許葵說完錯開身去門口拿箱子。
其實不想說難聽話的,怪只能怪餘仲夜回來的時間不對。
許葵摸清了路線,天色黑透了悄悄的離開最好。
可偏偏餘仲夜回來了,他在的一夜,許葵離不開,她也絕無可能再偷懶多待一夜,所以……
許葵在門口回頭看了眼餘仲夜背影,轉身出去。
開門後提着行李箱下臺階。
不過剛下了三個臺階,站在門口的青石板地面上,漆黑的夜驟然從遠處亮起一盞盞明燈。
先是對面,随後是左右,再後是後方。
相貼極近,嚴絲合縫的推進。
許葵眯眼擋光,适應些許後放下手,看見數不清的車輛并排從房子四面八方的路口駛進,團團圍住了她所站的這棟別墅,伴随着刺眼的大燈燈光喧嚣而起響徹黑夜的鳴笛。
許葵眯眼掃了眼周圍,看見被淹沒到看不清的餘仲夜安排的車後皺了皺眉。
沒等多想,車輛駛近一臺在門口停下。
司機下車小跑去後方開門。
一個穿着黑色長袍,拄着拐杖,頭發花白的老者下來,隔着三米距離與許葵遙遙相望。
許葵有些怔松。
這是和她面對面交談過,卻從始至終只聽她說,最後一錘定音把她送進看守所的餘家老爺子。
身後門吱呀一聲開了。
許葵提着行李箱回頭。
餘仲夜站在三節臺階上掃了眼将這棟別墅圍的密不透風的車,眼神定格在許葵身上。
聲音不大,但許葵能聽見。
“我只問你一次,你答對了我就救你。”
許葵眨眨眼:“答錯了呢?”
餘仲夜說:“你有一點點喜歡我嗎?”
許葵回答:“沒有。”
餘仲夜長長的哦了一聲。
許葵提着行李箱朝老爺子所在的車近了一步,很坦然:“走吧。”
車來得快,走得更快,快到空曠的道路剩下的幾輛車看着有些可憐。
餘仲夜古井無波的掃過面前守着的神色各異的人群,目光定格在老林臉上。
老林的表情很複雜,有些不忍,有些尴尬,眉眼上再次明明白白的刻上了‘可憐’這兩個字。
餘仲夜從懷裏掏煙點上,撮了一口說:“把後備箱的東西都扔了吧。”
……
許葵再次進了餘家老爺子的書房,可卻很懵。
對上安然無恙比她還懵的餘非堂更懵了。
站在大堂,聽正前方椅子上端坐着的老者一字一句的闡述她作為主謀和餘非堂一起對餘老三和餘老六的算計,聽餘非堂跪在地上語無倫次的否認和道歉,哭泣和哀嚎,慢吞吞的明白了。
餘仲夜……認輸了。
不是輸了,是認輸了。
許葵的舌尖幾乎被咬出了血。
因為她,認輸了。
輸到連青城研究院的股份都不見了。
但……為什麽?又憑什麽?明明餘家他觸手可得。
許葵鎮定下來,對老爺子的指控很淡定:“你有證據嗎?”
老爺子笑笑:“孩子。”
許葵:“我不是你孩子。”
老爺子挑眉:“許葵,年二十四,臨江小縣城出身,父親和哥哥沒于十六年前,車禍離世,姐姐沒于兩年半前,車禍離世,僅餘一母,半身殘疾。”
許葵點頭:“是。”
“不孝。”老爺子點評。
許葵抿唇:“是。”
“小門小戶,身無依靠。”
“是。”
大堂突然炸起一聲巨響。
老爺子的聲音仿若天外來音,裹挾着濃郁的肅殺和怨毒:“誰給你的膽子敢算計我餘家的臉面!”
場面落定有聲,安靜不足三秒。
“別拿大嗓門吓我,你沒有證據。”許葵手背後,眉眼冷淡,句句清晰:“所有的人和事都是你的嫡子聯系和做下的,抛去物證不說,唯一的人證,你不會讓他出現在法庭,因為你們餘家的孩子只剩這麽一個了,你丢不起這個人,餘家更丢不起這個人。”
老爺子說的是‘誰給你的膽子算計我餘家的臉面’,說明這位老人家在乎的原來不是子孫,而是餘家的臉面。
許葵笑笑:“如果你是在乎我丢了你們餘家的臉,我可以再給你找回來。”
老爺子挑眉。
許葵手直勾勾的指向餘非堂:“他……”
話音落地,身後的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一個傭人小步子跑進,附耳老爺子說了幾句。
老爺子環繞周身的肅殺和怨毒慢吞吞的散了。
許葵凝眉想接着說話。
手臂被跟着進來的兩個保安按住。
“帶下去,先關着。”
許葵:“我有法子……”
“噓……”一個熟悉的女聲在許葵身後響起。
許葵凝眉側臉,看見春曉跟在兩個保安身後,皺眉對她輕微的搖搖頭。
許葵到嘴的話咽了回去,轉身跟着人朝外走。
許葵在餘家待過兩夜,最深的印象就是這個大宅子的深夜了無人聲。
雖四處行走着傭人還有三不五時出現的保安和保镖。
卻都行色匆匆,垂眉抿唇。
不像家,像墳墓。
許葵被關進了往深處走二十多分鐘的一棟高樓的三樓。
咔嚓一聲響,房門被鎖了。
屋裏漆黑一片,伴随着許葵的腳步隐約能聽見木地板因為年久失修發出的輕微咯吱聲響。
許葵摸索着找線頭。
沒等找到,門被輕輕的叩了叩。
許葵走近門邊。
春曉的聲音細細的從門縫傳進來:“你會死的。”
許葵愣了下:“你說什麽?”
春曉隔着一扇門對許葵開口:“外面是法治社會,可在餘家卻不是,對餘家老爺子而言更不是,餘非堂算計自家兄弟,餘家名聲會受損不假,老爺子生氣的同時卻欣賞,認為他能幹,可堪大用。但你不一樣,你是女人,讓餘家丢了這麽大的臉,又壓在他唯一一個孩子頭上,他一定會弄死你。”
許葵長長的哦了一聲。
“你別不相信,我說的是真的。”
許葵倒沒不相信,只是沒想到。
她記得老爺子的書房主座後面是一個巨大的佛像。
據說信佛的人都不殺生,所以許葵一直也沒朝那方面想過。
現在明白了,有點想嘆氣。
原來餘仲夜丢掉了到手的餘家,是因為怕老爺子。
轉而想到了餘仲夜身上版恒交錯,很性感卻看着就很疼的永遠都沒辦法消除的傷疤。
許葵抿唇:“你是餘家的孩子對嗎?”
春曉:“我只是……”
許葵打斷:“如果老爺子死了,你會難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