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巾的确掉馬桶裏了，但馬桶裏沒東西，所以倒也沒什麽。
許葵：“沒關系，這個毛巾是好幾年前的了，我待會去買洗臉巾。”
說着對上餘仲夜的眼睛，嘴巴開開合合，蹦出一句：“我不喜歡你。”
餘仲夜細長的雙眼皮拉高，長長的哦了一聲。
許葵手攪得很緊：“我很煩你。”
餘仲夜又長長的哦了一聲。
卻站在衛生間門口不動如山，還不是讓許葵進來時留出一條路，而是橫站着，把許葵堵在了衛生間裏。
許葵壓低聲音：“那個……你讓讓，我出去。”
“你出啊，沒人不讓你出。”餘仲夜跟着壓低了聲音。
許葵咬咬唇：“你還想讓我說多少難聽話，我真的不喜歡你，我很讨厭你，我……”
嘴巴被捂上。
掌心幹燥隐約帶了點桂花香，是她洗手液的味道。
許葵話說不出來了。
餘仲夜挑眉：“再廢話，我喊了。”
許葵閉嘴了。
餘仲夜手指脫離大腦反應，摩擦了瞬許葵的臉頰。
軟軟的。
沒來由的，煩遭遭的心突然安定了下來。
本來也該安定的，雖然許葵開車撞他，是明晃晃的在欺負踐踏他，但把那次因為餘老四的事背地裏把他從餘家拉出來卻是事實，許葵對他雖然只有臉紅，但該是喜歡的。
餘仲夜想，許葵有病，大發慈悲讓讓她。
“我暫時回不了青城。”餘仲夜斂眉，眼底帶了點說不清是裝的還是真的可憐，“最起碼年前回不去，原因你知道吧。”
沒說透，但許葵眼珠子轉轉就知道他在撒謊。
餘仲夜和她不一樣。
她目的性太強，要結果不要過程，但餘仲夜卻是因為給別人善後了太多年，結果和過程都要，他不動手則已，動手便不會漏馬腳。
餘仲夜像是看穿了她在想什麽，聲音很輕：“事情太急了，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嗎？”
許葵的大眼睛眨了眨。
餘仲夜看着這雙眼睛，心裏有點軟，聲音更輕了：“我最開始很慌，完全沒頭緒，後來聽說你最多能活三天時，已經只剩下一天了……”
其實不是。
是三天，許葵被肖曉那個該千刀萬剮的算走被老爺子帶走的下一秒。
餘仲夜心裏就起了讓老爺子死的念頭。
所以萬無一失。
餘仲夜：“萬一的萬一我出事了，讓我死在青城，不如死在這……”
話未盡，餘仲夜近在咫尺的耳朵紅透了。
許葵抿唇，觸到了餘仲夜的掌心。
餘仲夜手指很輕的在許葵的臉頰邊蜷了蜷，掌心傳達到許葵臉頰的溫度從溫熱變成了滾燙。
許葵臉紅了。
喉嚨滾動片刻，冷冰冰的說：“我真的……”
很冷的話因為餘仲夜驟然握緊的掌心全都沒了力量。
許葵嗚咽了一聲，秀氣的眉毛皺在一起，眼底帶了水汽。
餘仲夜呼吸微重了，“留我幾天吧。”
許葵：“唔……”
“答應。”
許葵搖頭，腦袋上放了個手掌，餘仲夜一手控制着她頭不搖，一手捂着她的嘴，“答應。”
許葵眼底水汽更重了。
餘仲夜：“你非得逼我威脅你是吧。”
僵持了幾秒，許葵肩膀耷了，大眼睛看着餘仲夜，隐有煩躁和無奈以及氣。
餘仲夜按着她的頭點：“答應。”
說完松手：“你這是答應了。”
不等許葵說話，門把手被擰了擰。
王姐：“許葵，你中午吃面條還是吃米飯。”
許葵吓了一跳：“都行。”
王姐答應了一聲。
腳步聲漸退。
再看向餘仲夜，許葵手背後攪在一起：“最多兩天，你……你絕對不能出現在我媽面前，不能瞎說話，不能再威脅我，還有……你外面的車要開走，太顯眼了。”
餘仲夜：“我餓了。”
“你想吃面條還是米飯。”
“米飯。”
許葵出去讓王姐焖米飯，後知後覺得有些後悔。
不該答應讓餘仲夜進來，不對，在南坪路就不該和餘仲夜再滾在一起。
餘仲夜太聰明了，那些天幾乎算是知道了怎麽拿捏她。
許葵中午心神不寧，吃飯時對上譚雲冷冰冰的眼神冷靜了。
吃了飯讓王姐去譚雲房間捏腿。
去廚房把剩下的米飯和端菜時悄悄撥出來的菜扣在一起偷偷摸摸的端進了房間。
餘仲夜在換四件套，看許葵進來有點嫌棄：“你床上一股味。”
許葵臉紅了，臊的。
噓噓了兩聲，走近接手：“我好幾年沒回來了，被子最後一次還是我姐幫我曬的，我上午曬的我媽的被子，這些等會我拿出去曬。”
餘仲夜怔了下沒說什麽，去許葵書桌那坐着吃飯。
看她拆四件套和被子瘘子，隐約想起了四年前在樓上。
許葵怕他住得不舒服，就這麽在上面跑來跑去的打掃衛生，收拾房間。
餘仲夜：“你為什麽說不能讓你媽看見我，我煩她正常，她憑什麽煩我。”
許葵怔了下，想問你為什麽煩她，最後沒說也沒問，心刺疼了下。
餘仲夜不問了，心不在焉的吃飯。
沒吃兩口不想吃了，想回頭接着和許葵說說話。
許葵壓低聲音說話的樣子很軟，沒那麽刺，看着心裏舒服。
許葵已經偷偷摸摸的抱着被子出門了。
許葵一下午沒敢離開家半步，在客廳轉來轉去。
傍晚收了被子把譚雲的鋪好要出去時被叫住。
“那個男的走了嗎？”
車還在後面，許葵不會開車。
許葵最後說了個折中的：“不知道。”
譚雲掃了她一眼，讓她出去。
許葵輕輕的合上門，出去收拾了她的被子推開門。
屋裏餘仲夜睡着了。
坐在許葵書桌那，背靠牆壁，環胸睡。
許葵把被子輕輕的放在床上，默默的走近，低頭看他的眉眼。
“好看嗎？”餘仲夜聲音低沉，睜開眼。
眼睛半睜，覆了些水汽。
許葵有點愣：“好看。”
青年餘仲夜是清俊，眉如遠山，眼若群星，深深的刻在許葵的腦海裏。
青城初遇是冷峻，眼若群星不再，卻眉如遠山不改。
年長的餘仲夜，面相看不出變化，氣質卻多了點憂郁和寂寥，很像插畫書上郁郁不得志的疏朗才俊，莫名的很迷人。
不一樣的氣質。
卻真的是好看的。
餘仲夜長相一直不俗。
許葵說完後悔了，嘴巴開合半響，對上餘仲夜略帶得意挑高的眉眼，最後閉嘴了，越描越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