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許葵不說話,手掌在褲兜裏握成拳,喉嚨滾動片刻,若無其事道:“你病好了?”
許葵:“病?我生病了嗎?”
餘仲夜心口的大石落了地,翹唇揉揉她腦袋:“沒病,乖寶什麽病都沒有。”
許葵擠進他懷裏,不讓他那雙好像什麽都知道的眼睛看自己,悶悶的說:“我說了,你會罵我的。”
“我罵過你?”
許葵斂眉沒說話。
餘仲夜說:“想什麽你就告訴我,我又沒死,還能讓你有什麽話都憋到我墳墓前說。”
“什麽啊,不能說死。”許葵小聲蹦跶。
餘仲夜莞爾:“說,你到底在想什麽?”
許葵不想說,因為面目可憎。
但餘仲夜一直在磨她,膩膩歪歪的,甜言蜜語像是不要錢的往許葵腦袋上砸。
許葵心裏不自覺的冒出了甜。
臉紅小聲說:“我……你不能生氣。”
“啧。”
許葵有點急,臉紅撲撲的從他懷裏擡起來:“絕對不能生氣。”
“你什麽都沒說呢,我氣什麽?再說了,我舍得對你生氣嗎?”餘仲夜摟着她的腰挑眉。
許葵扁嘴:“你舍得的,還威脅過我要離婚。”
餘仲夜舊氣想往上翻。
他很怕許葵失智康複除去許葵的心結,楊桃的死,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楊軍。
臨江小縣城的一個爛大街的普通男人。
許葵從國外回來後,楊軍是唯一一個和她糾纏到要談婚論嫁的。
許葵在他面前不想哭,喜歡笑,還說喜歡他,想和他結婚。
後來失智了,念念叨叨的總是離不開楊軍。
餘仲夜聽見這話的第一反應就是沉了臉。
抿唇很久,擠出笑:“我錯了。”
在南城大學醫務室劉晉元和他閑話起他的夫妻之道。
說有錯第一時間認,丢人不怕,怕的是晚上摟不着媳婦。
餘仲夜覺得說得在理。
許葵又愛哭,多道歉讓她少哭點,還湊活,不算是太虧。
所以道歉的心不甘情不願,卻還是道了。
态度不怎麽樣,餘仲夜笑得也很僵硬,語氣更硬,像是下一秒就想發脾氣。
許葵遲疑了很久,最後說:“我餓了。”
餘仲夜知道她沒說實話,因為楊軍掀起的舊氣猶在,按捺住不耐,嘗試溫聲細語道:“說實話。”
“我就是餓了,只是餓了。”
餘仲夜把她推下去出去了。
端着面回來,許葵已經背過身睡了。
餘仲夜把面送去餐廳,坐了一夜。
許葵聽着外面的動靜,強迫睡覺但是沒睡着,跟着睜眼了一夜。
天明餘仲夜帶許慕七出去了,說許葵不喜歡醫院的味就自己在家待着,他會找人來送飯。
許葵哦了一聲,攪了攪手裏的豆漿,什麽都沒說。
餘仲夜和許葵又一次冷戰了。
六月七號。
餘仲夜帶着許慕七又出去了。
許葵在酒店房間裏轉了好幾圈,換了衣服去醫院。
在醫院門口挑挑揀揀了一束花。
抱着去頂樓,探頭一瞧,裏面病房坐着野貓和餘仲夜。
野貓很高興,晃動着五指在和餘仲夜說些什麽。
倆人說了什麽聽不見,但神态很親呢。
許慕七站起身走近,也說了什麽。
野貓捂嘴笑。
餘仲夜唇角翹起。
素來冷淡的氣場都變了點。
看着很……刺眼。
許葵最後沒進去,抱着花下樓。
越過司機朝酒店走。
司機追了上來:“您去哪?”
許葵:“我随便走走,你不用跟也不用送。”
司機沒說什麽,轉身回去了。
許葵把手裏買的百合花丢了。
在外面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還是回酒店了。
傍晚餘仲夜和許慕七回來了。
許葵狀似無意道:“你們今天也去醫院了嗎?”
許慕七笑眯眯的搶答:“不止,我們還去商場了呢。”
許葵明顯感覺到許慕七被餘仲夜踢了一腳。
許葵抿唇:“去商場買什麽了?”
“野貓要用的東西。”餘仲夜說。
許葵沒忍住:“向南天向總呢,他不能買嗎?”
“他買和我買不一樣。”餘仲夜給許葵夾菜。
許葵低頭扒飯。
晚上被許慕七拽着在客廳看電影時沒忍住發了脾氣。
“我不想看,我要睡覺!”
許慕七愣了下。
許葵後悔了。
健全的家庭中母親這個角色很重要,作為母親,必須要有的一個特質是穩定的情緒。
許葵有點想哭,她情緒挂在餘仲夜身上太多了,這樣不好,但她真的控制不住。
許葵深呼吸緩和情緒,蹲下和許慕七道歉:“對不起。”
許慕七:“沒事,你回去睡覺吧。”
許慕七很善解人意,可許葵卻笑不出來,嘗試辯解:“我不是個病人。”
“媽媽。”許慕七嘆氣:“病人永遠都不會承認自己生病,我沒關系的,爸爸也沒關系的,回去睡吧。”
許葵沉默很久,最後什麽都沒說,回房間了。
躺床上後餘仲夜進來叫她喝了牛奶,然後出去了。
許葵依稀聽見門外傳來電影的聲響。
還有餘仲夜和許慕七壓低的聲音。
低低沉沉的,但是伴着小聲的笑,聽着很熱鬧。
許葵斂眉閉眼,卻睡不着,沉默的聽着外面的動靜。
嘈雜慢慢的安靜了下來。
随後房間門被推開,許葵閉眼豎着耳朵聽動靜。
隐約聽見不是餘仲夜一個人的腳步。
随後身邊蹲下一個人。
聲音低沉溫柔:“小葵花。”
許葵眼睫毛顫顫,睜眼的剎那有些怔松。
餘仲夜蹲在她身邊,許慕七站在他身後,手裏端着一個小小的蛋糕,上面插了一根蠟燭。
許慕七笑得很甜:“媽媽,生日快樂。”
随後許葵的手被從被窩裏拉了出來。
餘仲夜從懷裏拿出一個盒子,而後一個碩大的鑽戒緩緩的推進了許葵的無名指。
許葵怔愣在原地很久都說不出話。
餘仲夜低頭吻了吻許葵指間閃閃發光的鑽戒:“小葵花生日快樂。”
許葵後半程很恍惚。
被餘仲夜從被窩裏抱去了客廳,坐在凳子上。
許慕七把蛋糕放在桌子上,站在桌子旁邊。
餘仲夜在對面,手指交纏輕聲說:“關于這個生日過還是不過,我猶豫了很久,後來想起你在向姝家說過的那些關于童年的話,我覺得應該可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