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年華 — 第 1 章 ☆、不速之客

春城無處不飛花。

長安城中依舊繁花似錦,十裏長街人聲鼎沸,摩肩接踵,一派國泰民安。

江府後花園內,今兒來了幾株新進的花卉,乃紫羅蘭。

一抹淡紫色的身影站在後花園中的一棵桃花樹下,稍稍彎了彎小蠻腰,掃了掃怡花店剛送來的盆栽,督見其中一盆紫羅蘭最為突出,琉璃般清透的眸子在其周身環顧着,頃刻,嘴邊撩起一抹燦爛的微笑。

那淺藍色的花瓣綻出朝天一笑,淡黃色的花蕊若隐若現,花香沁人心脾,不濃不膩,在那八角紫砂花盆之中亭亭玉立,散發出一種高雅恬靜的氣質,美麗奪目。

江婳很是滿意,便賞退了前來送花的小厮們。

“小姐,小姐。”突然,一陣清脆幹淨的聲音傳來,略帶緊張,不一會兒,就瞧見一個十四五歲模樣,還紮着兩團包子頭的粉衣丫鬟提起裙子的一角正往花園這邊趕來,對着江婳揮了揮手。

江婳放下剛拿起的盆栽,朝那丫鬟大聲喊道:“若兒你慢點,那裏有個大坑……”好心提醒,卻沒意識到已經晚了,就在她最後一個字剛從齒間滑出,餘音未落,便聽到噗咚一聲,方才還朝着她揮手的丫環此刻已消失不見,江婳瞬間面僵。

不久,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土堆之中爬了出來,往前走了幾步,滿身皆是塵土的站在江婳面前,“小姐。”頭上那兩團包子頭已經變成了土灰堆,原本清澈的臉龐上除了土漬外還染上了一抹窘紅。

努力維持淡定表情的江婳終于忍耐不住,噗通一聲笑了出來。

這個土坑并非惡搞,而是江婳吩咐下人們挖的,本想再種一棵桃花樹,也好過只有兩三棵顯得小家子氣,沒想到當挖好坑後,花店的老板娘卻說暫時還沒有好的桃花樹,于是,那個土坑就只能暫擱在那兒,一月有餘,都沒有好的桃花樹種來,就在昨天,她還揣摩着要不要把這個坑給填上,沒想到今天就坑了一回人。

在若兒掉入土坑的同時,江婳已不再猶豫,決定今天就叫人來把這個坑給填了。

還真是不坑人,不長記性。

若兒是陪着江婳從小一起長大的丫環,江婳的爹是當朝大理寺卿,官位不算大但也不小,自己上頭還有一個姐姐,雖不是同一母親所生,但卻都同嫡女所待,一視同仁。

姐姐比她大四歲,四年前被選入宮中為妃,入宮時才十七歲。

江老爺愛才,早在女兒四歲時便請來先生教導,直到如今,江婳已十六,個性天真活潑,平日裏除了學習之外最喜愛的便是鼓弄鼓弄花草。

母親早死,日常起居也都是大娘在照顧,吃喝冷暖,面面俱到,雖不是親生母親,但多年以來,江婳和姐姐江婧早就将大娘視為親母。

“小姐,都疼死了,還取笑人家,”若兒嘟着粉嫩的小嘴,不爽心的說道。

“好了好了,誰讓你跑得比兔子還要快,幸得是個小坑,不然,這張俏小臉蛋毀了,以後可怎麽嫁人。”江婳拿出手絹兒幫她擦了擦臉上的泥漬,問道:“怎麽了?慌慌張張的。”

若兒開口,“大小姐來……”

“姐姐來了,太好了,”不等若兒說完,江婳就已喜笑顏開,将手中的娟帕推到若兒手裏,歡快雀躍的朝前堂跑去。

“小姐,等等我。”若兒跟着跑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哎呀!她突然想起來,自己要對小姐說的不是這個,來人并不是大小姐,而是一個長得怪裏怪氣,聲音嬌聲嬌氣的——太監。

若兒本想繼續往前追,可一頓神,瞧瞧自己全身上下,就像個小泥人一般,若是去了前堂,豈不是損了江府的門面,猶豫一番,還是決定先去洗洗幹淨再說。

此時,江府前堂中正和諧的談論着什麽,一抹紫色身影突然從堂外飛奔而入,随着一陣輕甜的聲音響起,“爹爹,爹爹……”

江婳一下子就湧入江琉寬闊厚實的懷抱,還是爹的懷中最溫暖。

“咳咳……”江琉正了正顏色,輕拍她的背,說道:“婳兒,快向劉公公問好。”

她從江琉懷中移開,往側座之上看去,只見一個身材略矮,瘦若女子,模樣白淨的男人,哦不,是太監,正沖着她微笑,眉宇之間,不少陰柔。

“劉公公好。”她瞬即朝這個劉公公行了個中規中矩的禮,起身之時,目光掃視了堂中一眼,除了劉公公帶來的幾個下人之外,只剩下她們自家進出倒茶侍候的丫環。

心中期望一跌,問江琉,“爹,姐姐去哪兒了?”若兒從不騙她,她亦信了。

江琉厚厚的睫毛微微一動,“你這丫頭,劉公公是專門來接你入宮的,還不趕快去準備準備,你姐姐不是在皇宮嗎,尋摸着心思想姐姐了不是。”

劉公公瞧見這江婳,果真是生得明眸皓齒,如一朵紅蓮初出水般,全身上下充滿朝氣,令人舒爽入骨,笑道:“江二小姐果真漂亮,老奴縱觀後宮佳麗,都不曾見着過如此清新脫俗的女子,江大人可真是生了兩個好女兒呀!”

江府大小姐江婧自入宮後寵冠六宮,那優雅絕塵的美一度令皇上傾倒,今兒裏,劉公公來江府,見着了二小姐,不由佩嘆,不愧是姐妹,模樣都是一樣的精致。

江琉謙疚笑笑,“哪裏哪裏,日後還得多仰仗公公照顧,小女略微皮性了些。”

就是因為這樣,江琉才十分困惱,這二女兒天真活潑,不似大女兒那般溫柔娴靜,要是将來嫁人,定是要吃虧的,像江府這樣的名門,女兒也定不會嫁得差,若是被婆家說三道四也總歸是要丢了府上門面的。

所以,聞聽今年宮中允許大臣子女入宮同公主王子們一起享受長達一年之久的皇族教育,空四個名額,他便毫不猶豫的揮筆成書,呈上皇堂,為自己小女兒報了個名。

不久後,皇宮召開選學會,經上書房各個挑選,皇上審批,江婳獲得第一個入宮學習的機會。

這離選學會結束還不到一月,宮中就來要人了。

江婳看着江琉和劉公公臉上的表情,又想起方才江琉對她說的話,這才恍然大悟,想起了半月前爹爹叫她盛裝打扮入宮參加選學會的事情,她還納悶呢,自己的表現也不算出衆,怎麽就才考了作畫一項就給通過了。

今天瞧見劉公公說起江婧,也就是她的姐姐,好像明白了裏面的一些門道,但又說不清是什麽感覺,只知道,心口一陣酸酸的,過一會兒,便又付之一笑,忘乎所以了。

江府好客,難推盛邀,于是劉公公便恭敬不如從命,在府上吃了頓便飯,待未時江婳準備好後才出發。

按照江琉的吩咐,飯後,若兒正在為江婳準備好衣物和一些瑣碎的東西。

江婳則換好衣服和裝束坐在窗前發呆,恰時,一個身穿青色錦繡緞裙的女子挎着盈盈步調走了進來,攜着一股古典的雅致與婉約。

她便是江府的夫人,藍子夢,也是江婳常喚做的大娘。

大娘賢惠和藹,一勤實小布店老板之女,是繼江婧母親死後江琉再娶的,最大的原因是心疼兩個孩子母親都早死,無人照顧,才請媒婆相了個善良女子娶進家門,好操實家事,怎知娶了個如此賢惠的娘子,令江琉日日離不得,孩子也都喜歡得緊。

江婳之母乃是貧賤下婢,不同江婧之母身份高貴,為将軍之女。

其母雖在懷了江婳後不久,被江琉納入府中為妾,卻日日過着被人指指點點的委屈日子,日久生疾,一生下江婳後,沒過幾天就因身體虛弱,心疾身疾而死。

然而江婧之母則是不小心失足掉入荷花塘中淹死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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