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月公主過着平淡的日子,每日打掃宗廟的天階,看裏面的巫師每日教弟子占蔔,吃飯睡覺周而複始。
然而這樣輕松的日子并沒有過多久,正月一到,嬴政帶領文武百官到宗廟祭祀,她一個掃灑宮人都忙活起來。
兮月公主端着果蔬路過占蔔殿,只聽大巫訓斥弟子:“你們這幾個光吃飯不做事的蠢人,教你們的東西都忘了?!待會兒如何跟陛下交代!”
他的四個弟子反駁:“這些東西太深奧了呀,是呀,是呀,況且卦象錯綜複雜,就您說的篤定、準确、神秘莫測,我們根本做不到嘛。”
大巫氣得直跳腳,看到兮月公主路過就将她拉了過來。大巫:“你們信不信,我教這啞巴小宮女,她一會兒就學會了。”
大弟子:“都說了是啞巴,她不會說話,怎麽教,難道別人算卦的時候她比手勢?”
大巫皺眉對兮月公主說:“可聽得懂我說話?”
兮月公主點點頭。
大巫:“我經常看到你偷聽我給徒弟教學,你知道我們在做什麽嗎?”
兮月公主點點頭。
大巫:“是想跟着我學東西啊,可惜了你是小女娃,沒這個資格。”
兮月公主搖搖頭,目光轉到桌子上,二弟子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怪不得她每次都來看着我們,原來是嘴饞想要吃東西。”
兮月公主搖搖頭,二弟子塞了幾塊桂花糕給她,說:“想吃就直說,你看你跟個乞丐似的。”
兮月公主把糕點捏在手裏,進退兩難。
大巫又問:“聽說你是韓國的貴族,可識字?”
兮月公主點點頭,大巫:“那好辦多了,我識得韓國文字,我現在占蔔一卦,你來解。”
兮月公主…………
大巫拿出算籌一拋,兮月公主看了一眼了然于心,寫下四字:驚、祿、憂、謙
而後逐一解字:雖遇驚心事,但得高功祿,憂愁伴自身,謙遜可得解。
大巫搖搖頭:“出去吧。”
四弟子笑:“哈哈哈,這粗鄙的宮女知道什麽呀。”
大巫:“我搖頭是她解得太好,可她只是個女娃,這徒弟我收不了,她今天解的,正是我擔心的,渴望的,以及想要解決的事,所以說你們在這裏白吃白喝卻不好好學習,該罰。”
祭祀正式開始,兮月公主總算閑了下來,她來到占蔔殿看着桌上的器皿,那分明是韓國王宮裏的東西,他們掠奪了韓國的東西,放在了自己的宗廟裏,當真可恥。
啪!兮月公主被人重重的拍了腦袋,她轉頭看見一個粉雕玉琢的男娃,滿臉寫着嚣張跋扈,兮月公主低頭迅速跑走,男娃一把揪住她的頭發說:“你跑什麽啊?”
兮月公主見跑不掉,只得乖乖跪下。她遇到的不是別人,正是當今秦國大王嬴政的幺子——胡亥。
小霸王一把揪起兮月公主遮住臉頰的劉海驚嘆到:小美人?!
兮月公主被揪得生疼,不能反抗,胡亥像發現新奇玩意兒一樣,捧着兮月公主的臉細瞧,見兮月公主不說話,竟擡手拍打她的臉。
看見這一幕的宮人跪下說:“胡亥公子,這就是一個小啞巴,不會說話的。
胡亥:“這啞巴,我喜歡,我要帶去玩了。”說完揪着兮月公主的頭發一路拖到了望夷宮,偏要拉着兮月公主看滿屋子的寶貝。
胡亥津津有味的炫耀着,連他的母親蘇夫人來了都不知道。
蘇夫人拉過胡亥抱着問:“小心肝,你這是又從哪裏撿來了狗奴才,不是跟你說過,外面的破爛不要撿。”
兮月公主慌忙跪下,俯身叩首。
蘇夫人說:“哼,不管你有什麽企圖,既然亥兒要你,那麽你就給我安守本分。好了,退下吧,不要打擾我們母子說話。”
而後的日子,兮月公主時時疏離着胡亥,她并不喜歡這個跋扈的公子,也得罪不起這個閻羅。
最後胡亥受不了兮月公主的冷漠,他有些挫敗的說:“你知道我是誰嗎?”
兮月公主點點頭。
胡亥又說:“那你怎麽還不對我好,聽我的話。”
兮月公主搖了搖頭跪了下來。
胡亥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要你陪我玩,你和他們不一樣,你很特別………真的很美………”
兮月公主避開了胡亥的雙手,不管是不是大逆不道,她都不留餘地的離開了。
胡亥從來沒有如此挫敗,但是他就是對兮月公主氣不起來。
一天胡亥從書孰回來,抱着竹簡就來找兮月公主了。
不過兮月公主今日破天荒的擡頭看着他……手裏的竹簡。
似乎是兮月公主的目光太熱切,胡亥說:“你要看書嗎?喏,給你。”
兮月公主沒有半分芥蒂的接下了書。
胡亥說:“那個……小啞巴,要是你想讀書的話就做我的陪讀吧,我可以給你很多書看。”
兮月公主略微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
第二天胡亥就高高興興的把陪讀換了,把兮月公主帶進了書孰。
其他公子早就對胡亥的嚣張跋扈習慣了,沒人去注意他帶來的陪讀。
兮月公主站在胡亥的背後認真的聽着老師的講學。
而胡亥則是要麽睡覺,要麽看着兮月公主聽課,就這樣過了一整天。
剛過了幾天的晴天,天空開始下起了大雪。
胡亥看兮月公主瘦弱的身板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他二話不說脫下了狐裘給兮月公主披上。
旁邊的宮人急了說:“公子,不行啊,您的金貴之軀怎麽能凍着,這個賤婢怎麽配穿您的衣服。”
胡亥一賭氣說:“哼!小啞巴不穿我就不穿!”
說完就開始解身上的棉衣。
宮人急壞了,要是蘇夫人怪罪下來,可是要人頭落地甚至更慘的。
最後實在沒有辦法,宮人從新給胡亥拿來裘衣,他這才高高興興的帶着兮月公主進書孰。
上課時胡亥偶然間轉頭看兮月公主這才發現,兮月公主整個人都被裘衣包在裏面,看起來更可愛了。
兮月公主是不會知道胡亥想的東西的,她只覺得這件衣服越穿越冷。
果不其然,到了晚上,蘇夫人就召見了她,兮月公主走進芷陽宮內殿,聞着淡淡的血腥味,忍着不嘔吐。
蘇夫人說:“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穿主子的衣服,你該當何罪!”
兮月公主拼命的磕頭,蘇夫人煩躁的擺擺手說:“好了,滾出去跪着,跪滿兩個時辰就滾吧!”
兮月公主低頭領命。
第二天兮月公主無視疼痛的膝蓋繼續去書孰。
而胡亥則什麽也沒有發現,和往常一樣嚣張。
中午的時候,一群公子約胡亥去賽馬,而賽馬的方式是讓陪讀當馬賽跑。
胡亥覺得挺好玩,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兮月公主忍着疼痛跑着,一不小心摔倒了,其他公子哄堂大笑。
胡亥說:“小啞巴你倒是起來啊,唉!”
兮月公主是最後一個到終點的,胡亥因此輸掉了比賽。
胡亥生氣的扭頭就走,完全沒有看見兮月公主公主那一瘸一拐的樣子。
晚上回去兮月公主卷起褲子看着自己的膝蓋,上面有淤青,有傷口,猙獰的流着血。
這段日子兮月公主早已習慣了大大小小的傷口,麻木的處理着。
第二天胡亥就不去書孰了,而兮月公主則一意孤行的去了書孰,別人也見怪不怪了。
老師叫兮月公主寫字,兮月公主窘迫的低下了頭,因為她根本沒有筆墨和竹簡。
老師笑着送給了她一套,然後讓兮月公主将論語抄好。
幾天後,兮月公主把成果給老師看,老師滿意的點了點頭,說:“嗯……雖是女娃,但不輸男兒,我收你做徒弟吧!”
兮月公主趕緊磕頭拜師,這是兮月公主自來到秦國以後,最高興的時刻。
胡亥從那之後再也沒有找過兮月公主,仿佛忘了這個人,于是兮月公主又拿起掃帚,當上了掃灑宮人,一有休息便去找老師,學了不少東西。
轉眼已經到了化雪的時候,這是一年最寒冷的時候,兮月公主不幸的染上了風寒。她們這些宮女的命根本不值錢,所以也沒人管她。
當她覺得自己快要病死的時候,本以為已經忘了她的胡亥卻焦急的給她叫禦醫。
胡亥煩躁的說:“你這個臭啞巴,我不來找你,你不會來找我嗎?非得要死扛,還有你們這些死老頭要是不給我把她治好,我叫父王砍了你們的頭,車裂,淩遲!”
禦醫個個吓的雙腿打顫,撲通跪下來求情。
胡亥雙手叉腰耀武揚威的說:“要想保住你們的頭,就給我治好她!”
禦醫們點頭哈腰七腳八手的給兮月公主治起病來。
而此時芷陽殿正殿內蘇夫人慵懶的問宮人說:“亥兒最近又在搗鼓些什麽了,有沒有闖禍?”
宮人戰戰兢兢的說:“回夫人,沒有,只是………”
蘇夫人說:“只是什麽?”
宮人說:“奴婢不敢說!”
蘇夫人說:“快說!我不會怪罪于你!”
宮人說:“公子最近和那個小啞巴在一起,還讓她當了陪讀,還有就是把整個太醫院的禦醫都叫來給她治小小的風寒。那個小啞巴現在是有公子撐腰,來欺壓我們這些弱者……嗚嗚……”
蘇夫人眼神一凜,大喝道:“放肆!一個啞巴還敢欺騙亥兒,看我不要了她的命!來人把那個小啞巴帶來,我倒要看看她是何方神聖!”
兮月公主被宮人帶到芷陽宮時已經燒得大腦混沌了,“嘩啦”一盆冷水将她潑醒,蘇夫人冷冷說道:“把她吊起來。”
兮月公主全身無力,雙手好像脫臼一般疼痛,嬷嬷一把揪住她的頭發,把她的臉露了出來。
平常兮月公主總是低着頭,長長的劉海遮住了臉,現在完完全全的暴露在衆人眼中。
蘇夫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雖然兮月公主臉色蒼白,瘦骨嶙峋,但是仍然掩蓋不了她的容貌。
蘇夫人惡毒的說:“怪不得亥兒護你護得那麽緊,原來是只未成精的小狐貍啊,這姿色要是再過幾年恐怕是要惹出多少禍端……”
蘇夫人又笑了笑陰狠說:“可是我會讓你有機會麽?現在就恃寵而驕,那麽以後肯定是禍國殃民了。”
兮月公主虛弱的搖搖頭,仿佛是無聲的訴求。
蘇夫人說:“難怪亥兒這麽喜歡你,不過我會跟他說你病得太嚴重了,撒手歸西了。”
兮月公主本能的抗拒起來,蘇夫人給了她幾巴掌,打得兮月公主暈頭轉向。
接着是鞭子來襲,伴随着錐心刺骨的疼痛,不一會兒兮月公主就被打暈了。
接着被冷水潑醒,身理和心理的折磨讓這個曾經尊貴的公主崩潰,她睜開腫脹的雙眼看着地下,接着瘋狂的扭動,她的手臂已經完全沒有了知覺,她發出凄厲的怪叫,吓得宮人停住了手。
兮月公主的恐懼原因無它,看着血像小溪一樣蜿蜒流走,她又想起了柔姬的慘死,王宮的屍橫遍野。
這是她一直以來拼死逃脫的夢魇,她不願再想起。
這時大門打開了,光折射在血水上,兮月公主看着自己已經扭曲的面孔,終于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趙高站在大門口看着兮月公主的慘像,他無聲的勾起了嘴角。
趙高說:“蘇夫人何必同一個小小的宮女計較,她留着有用,請蘇夫人将她交與奴才。”
蘇夫人磨牙霍霍:“不過是一個小宮女罷了,值得趙大人上心?”
趙高:這小宮女是舊韓國貴族,乃是秦國終生的賤奴,是大王宏圖霸業的功勳,這人放在哪裏都無事,可如果死了,難保大王不會追究。”
蘇夫人權衡了一下,就将人放了。
趙高說:“多謝夫人成人之美,不知可否把韓兮月調給奴才。”
蘇夫人擺擺手說:“好,你帶走吧,讓她離亥兒遠點。”
趙高說:“是,奴才告退。”兮月公主被帶到了趙高的住處,當禦醫們再次見到差點讓他們小命不保的兮月公主,都紛紛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為她治傷。
傷寒加上刑罰讓兮月公主殘破不堪的身體更加破爛,一直高燒不退。兮月公主感覺過了很久一樣,她夢到了在韓國的時候,她的天真與快樂,以及那個讓她喜歡的人。
她還夢到了韓國被滅時候的事情,夢裏一切都是模糊混沌的,只有那個少年依舊清晰,不知何時出現了另一個兮月公主站在她的面前,穿着華貴的衣服像死人一般流着血說:“父王死了,柔姬姐姐死了,韓國被滅了,家沒有了,連張良都不見了……嗚嗚……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兮月公主感覺頭痛欲裂,她知道這才是真實的自己,無助,孤獨,恐懼……
那個兮月公主還在尖叫,兮月公主剛想走過去安撫她,但是當兮月公主一觸碰她的時候,她……碎了。
兮月公主驚恐的收回手,眼前的一切太詭異,卻讓她想醒也醒不過來。
接着她看見了一個少年,她知道,那是她日思夜想的那個人。
她想叫住他,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兮月公主跑過去追他将他一把拉住。張良轉過頭微笑着說:“兮月,等我。”
兮月公主眼淚像決堤一般,看着他一點一點消失,她微笑着在心裏回答說:“嗯,我等你。”
兮月公主慢慢的睜開雙眼看着帳頂,突然感覺滾燙的淚水從眼睛裏流出。
兮月公主沒有刻意去阻止,眼淚一顆一顆砸到枕頭上,從韓國被滅的時候她就沒哭過,柔姬死的時候她也沒哭,就算是蘇夫人大刑伺候的時候她都沒有……卻在夢中遇到那個少年的時候大哭起來。
趙高不合時宜的說:“公主還是保重身體要緊切莫憂思過重。”
兮月公主忽的止住了眼淚,警惕的看着趙高。
趙高:“公主莫怕,我是這宮裏的太監,與你本質上一樣,都是這大秦的奴婢。”
說完,趙高殷勤的扶兮月公主坐了起來,還貼心的遞上了溫水。
兮月公主不接,趙高也不急:“公主有警惕心是好事,不過沒關系,你只要知道我是幫助你的人就可以。來人,帶穗子過來。”
“張氏穗子見過趙高大人。”
趙高輕笑:“多陪你們公主說說話,讓她好生安養。”
穗子:“諾。”
趙高走後,穗子輕切的拉着兮月公主的手說:“兮月公主,我是張氏穗子,你還記得我嗎?”
兮月公主搖搖頭。
穗子:“我是張丞相大兒子張信的妻子,當日宮變,夫君戰死沙場,我與張家人走散,被秦軍俘虜,幸得趙高大人幫助,才活到了現在。:
兮月公主終于抑制不住心中悲痛,抱着穗子大哭,趙高在門口聽罷搖搖頭,這女孩兒還是沒有學會狠厲,看來還要多加□□才是。
——————–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給各位帶來了不好的閱讀體驗,因為我的疏忽,把還沒改的小說草稿丢了出來,失誤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