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毒女配死不悔改 — 第 66 章 罪孽,與女人

0068 罪孽,與女人

盛夏将盡,花園裏的薔薇和玫瑰叢正吐露最後鮮豔的燦爛,不論花葉還是飛鳥,都等待從躁動變為秋天的沉靜。

克麗特捧着莎草卷在樹蔭下閱讀,頑皮的小蛇從她的腳踝處蜿蜒爬上來,游走到她膝蓋上,搖擺起伏着吸引她的目光。

她伸手,撫摸他光滑微涼的蛇頭,伸手讓他繞到自己手臂上,垂頭問他:“赫爾墨斯,俄瑞斯到底有沒有死?”

她近日只要閑着,都會煩心于這個問題。

她等着她的小寵物張嘴說話,不料發現他怎麽也開不了口,仿佛蛇喙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

“我無法告訴你。”良久,他才打開嘴裂,一張一合說:“每當我要向你談及未來時,都會有命運的神力阻止我開口。”

——既然無法告訴她,是不是意味着,俄瑞斯根本沒有死?

克麗特遍體生寒,死死盯着紙卷,繃緊的手指幾乎将薄薄的莎草紙弄破。

——難道她永遠無法逃脫自己的命運,就算當上君王,也注定死在俄瑞斯手中?

她神色痛苦垂下頭,用手擋住臉,無力喃喃:“那我應該怎麽辦?諸神制定的命運太殘酷了……”

“別擔心。”他伸出蛇信舔舐她的臉,觸感冰涼而輕柔,帶有安撫的意味:“等你死了,我可以把你變成山澤仙女,不死不老的生靈。”

她搖搖頭:“你們神不懂得凡人的欲望——我不想成神,我更貪戀人世短暫的輝煌,我不願意屈辱而軟弱地死去。”

赫爾墨斯被她說得一愣。

怎麽會有人不稀罕永恒,而是眷戀那些凡俗之物呢。

真奇怪。

他無話可說,順着她的脖頸爬入女人的秀發間,打算沉默地陪伴她,忽然看見一個衛兵急匆匆走來,嚴肅禀報:“尊敬的女王,斯巴達國王之前不是和阿伽門農王在海上失散了嗎?現在他的海軍被吹到我們這裏,已經登陸了,他想請您允許他借道返回斯巴達。”

唯有政事才能讓她暫時脫離痛苦,克麗特揉揉額頭,疑惑問:“他為什麽不直接過來見我?海倫應該在他身邊吧?我應該設宴招待他們。”

衛兵猶疑了片刻,低聲道:“或許……是他聽信了有關您的一些謠言。”

謠言?

克麗特心裏嗤笑,無非是知道她殺了阿伽門農罷了。

作為阿伽門農的親弟弟,他當然要對她這個弑君弑夫者做出正義凜然的樣子。

但海倫,她必須要見一面。

“你去和墨涅斯說,他可以不見我,但我需要看到他的妻子、我的妹妹海倫。”她說:“否則別想離開阿爾戈斯。”

“明白。”衛兵朝她鞠躬,轉身離開。

她順着他離去的背影看向西邊的海洋,水面反照殘日和晚霞,蕩漾血似的光暈。

她想到年幼時和妹妹在酒神節,頭戴常春藤冠,攀爬在陡峭的山坡上,意欲前往幽靜的山林,和女伴們共祭祀之舞。

她不慎摔倒,妹妹一直緊緊攥着她的手,哪怕和她一同跌落、滾得渾身傷痕也不曾松開。

後來她們各自出嫁,她再也沒有見過海倫,只知道她憎惡墨涅斯,和特洛伊王子私奔。再就是希臘盟軍以奪回海倫為由,攻破特洛伊城,海倫至此冠上紅顏禍水之名。

克麗特只覺得無比可笑。

明明是男人掀起這場腥風血雨的戰争,罪孽都落到毫無實權的女人頭上。勝利和聲名,他們全都占為己有,卻不肯承擔一丁點罵名,可謂虛僞至極。

她絕不會讓墨涅斯得逞。

就算她的命數無從違抗,她也要改變妹妹受丈夫奴役的宿命。

墨涅斯約她第二天在海港見面,她提前做好準備,叫士兵埋伏在附近待收割的亞麻田中,随時聽她指令襲擊。

她只帶了斐洛亞以及幾個随從去見墨涅斯。這位斯巴達國王性情暴戾而孤僻,總是擰緊眉心、口出惡言。他在岸邊等着她過來,身後一衆士兵都坐在戰艦裏,虎視眈眈。

她沒被他軍隊吓到,面不改色走過去,蹙眉問:“海倫呢?”

“她身體不适,不便出來吹海風。”

“那我不會讓你上岸。”克麗特冷冰冰說:“等海倫恢複我再見她。”

“克麗特!”墨涅斯一聽她說延遲,立刻咬緊牙關,惡狠狠怒瞪她:“我們糧草快不夠了,沒辦法拖延。你就這樣眼睜睜看着我們餓死嗎?別忘了你也是斯巴達的女兒!”

“我說過。”她毫不讓步:“這是你們唯一能借道的機會。”

墨涅斯未想到她篡位成王以後,氣勢遠勝于前,散發着強烈的攻擊性,與他印象裏端莊的兄長妻子大相徑庭,竟然毫不懼怕他的威脅與恐吓!

他稍微服軟,但依舊是一副傲慢的模樣:“好,我讓她出來見你。”

“別忘了兌現你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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