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毒女配死不悔改 — 第 69 章 永生,或死亡

0070 永生,或死亡

墨涅斯在營帳裏呆了一會兒,聽到帳外士兵躁動,忙恢複理智,快步走了出去。

和阿伽門農相比,他空有一身蠻力,實際上是個智力平庸的人,統帥能力也欠佳,一出去就立刻大吼:“誰讓你們亂動的?老實站好,準備應戰!”

那些斯巴達士兵盡管堅忍善戰,極度服從命令,但在特洛伊戰争的洗禮下,他們的靈魂和肉體都變得疲倦不堪,完全不想再次投身戰鬥——尤其這場戰争太不自量力,除了去送死,沒有任何意義。

“墨涅斯王。”終于有個年輕軍官開口:“請您把海倫留在阿爾戈斯吧,我們為什麽又要為了她一個人血戰?”

墨涅斯面色鐵青,拔劍直對着他:“違抗君主的命令是叛國重罪,你們都必須聽從我的指揮,否則死刑!”

士兵們敢怒不敢言,畏懼望了眼他手裏的利劍,慢吞吞回到船上,擺出迎戰的陣列。

過了一陣,風向逆轉,他們遠遠看見一只人數遠勝于他們的船隊揚帆而來,不禁為即将到來的死亡感到愁苦慘淡。

不料,等敵軍開近,他們的女王并未即刻宣戰,而是又給了一次機會:“墨涅斯,我問你最後一次,是把海倫留下,還是……”

“廢話少說。”墨涅斯冷聲打斷她,鷹爪般的目光惡狠狠抓着她的臉:“直接開戰吧。”

她依然按兵不動,移轉目光向斯巴達士兵,語氣遺憾:“你們呢?我可憐的斯巴達人啊,你們在外漂泊這麽多年,就不想回到家鄉嗎?就這麽甘心放棄你們的生命嗎?”

她的話正中心結,斯巴達人再次騷動起來,相互間竊竊私語,手裏的戈矛也松動了一些。

墨涅斯瞪大眼睛,沒想到她居然像塞壬一樣,用美妙的言辭蠱惑自己的士兵。他即刻揮動長劍,嘶吼出聲,催促他們開船攻擊,但那些士兵不聽他的號令,繼續坐在船艙聽克麗特說話。

“我以前也是斯巴達人,我的父親是斯巴達前任國王,他愛他的子民勝過一切。”她用溫情的眼神掃過那一張張惶惑的陌生面龐,微笑着說:“作為他的女兒,我當然不想看你們陷入絕境,所以,只要你們放下武器,袖手旁觀,我保證讓你們安然無恙地回到斯巴達,和你們的家人團聚!”

她發話後,沉默像瘟疫一樣在斯巴達人之間蔓延開,直到弓箭落地的聲音響起。仿佛風吹過農田,麥苗片片栽倒,青銅敲擊岩石的聲響此起彼伏,那些銅劍、标槍和長矛,全都抛卻在濕潤的石灘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墨涅斯幾乎完全陷入絕望,他眼睜睜看着士兵丢開武器,将船開到一邊,迎接克麗特的船隊進來。

他迷茫了一瞬,忽然攥緊拳頭,不再管那些軟弱的士兵,拾起帳邊的火把,一頭紮進海倫所在的營帳。

就算是死,他也不會再把海倫拱手讓人。

帳內的女人看他舉着火把進來,瑟縮着往裏退,聲音顫抖:“墨涅斯,你要做什麽?”

他緩步湊近她,深黑的瞳孔映出她楚楚可憐的容顏,唇邊帶上凄然又滿足的微笑:“我們一起死,這樣就沒有人可以将我們分開了。”

他把火炬往麻布做的帳篷一丢,火勢瞬間蔓延開來,紅焰熊熊燃燒,照亮她嬌美動人的面龐。

他伸出手,用力抱住拼命掙紮的她。致死的濃煙已經充塞整座帳篷,他卻感到迷醉,因為懷裏是再也無法遠離他的妻子。

水性楊花的她無法再走向別人的懷抱,他們将共赴死亡,在烈火中永生。

克麗特看見他往帳篷走,心知情況不妙。她讓舵手迅速把船開到岸上,在沙地奔跑起來,卻看到大股大股的烏煙飄向天空,然後是燎燎的火焰。

——海倫還在裏面。

“不!——”她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驚呼,臉色慘白地沖向火勢滔天的營帳。可就要進去時,一只手立刻拽住她的腰,緊緊将她鎖在懷裏。

是斐洛亞。

他大力抱住她,額頭因為火的熱風沁出汗水:“不要去,您會受傷。”

“我只有這一個親人了!”她哭泣着搖頭,用力推搡拍打他的肩膀,指甲抓他緊繃的手臂:“放開我!我必須去救她。”

“我不會松手。”他神色極其冷靜,深深凝視她流淚的眼睛,忍耐她給予的疼痛:“現在救她已經沒用了。”

她放棄掙紮,在他懷裏失聲落淚,淚水洶湧的眼睛呆呆望着那兇猛的大火,眼前浮現出來的,是當年被捆在火堆上的女兒,那盛大的火焰也是如此吞噬了她。

她再次失去了摯愛。

她再次變得一無所有。

火焰漫天飛舞,窸窣閃動在灰白的天空,她嘴唇抖顫,強烈的痛苦擊潰了她的肉體,讓她喪失站穩的力氣。

直到,一聲微弱而熟悉的呼喚在嘈雜的火間響起,她才緩慢擡頭,看見海倫拖着鐵鏈,踉跄地朝她走來。

驚詫過後,她立即拉開斐洛亞松弛下來的手,欣喜地飛奔向她。

“姐姐。”

海倫撲到她懷裏,淚水沾濕她的頸窩,像幼時那樣依賴她。她緊摟着妹妹的肩膀,用衣袖擦去她的眼淚,輕吻她的額頭和面頰,顫抖着說:“我可憐的海倫……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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