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毒女配死不悔改 — 第 99 章 酷熱,或清涼

0101 酷熱,或清涼

他把她帶到一間衛兵把守的屋子,這裏不比王宮華麗,但有種滿花木芳草的院子,時有鳥鳴透窗而來。牆上是彩繪壁畫,被油燈暗照,她認出是身披獅皮的赫拉克勒斯砍殺九頭蛇的故事,她給伊芙琴講過。

他送她到這裏就離開,想必還有別的事要處理。幾個女仆給她送來晚餐,是她喜歡的菜式。不過她心事重重,吃幾口便厭倦了,躺到了床上。

這一次她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她該如何回到王宮再次掌權?俄瑞斯剝奪了她自由行動的權力,現在她用不了一個兵卒,只能靠自己。

不過思慮再周密的人,總會有破綻,即使是神護佑的俄瑞斯也不例外,她必須從他入手,再找機會逃出去。

王宮沒有改立新君算是最好的情況,不過即便如此,她也可以去斯巴達找海倫,獲得支持。

在床上思索了半天,強烈的困意忽然席卷而來,她身體漸漸變得軟綿無力,以為是舟車勞頓,于是擁着衾枕,沉沉睡去。

另一邊,俄瑞斯正和卡爾卡斯接見阿爾戈斯往來的密探,是個矮小而不起眼的男人,趁着夜色掩護前來傳遞消息。

“斐洛亞阻止了埃吉斯做執政官,并開始搜尋母親的下落?”俄瑞斯沉吟半晌:“這是他的作風。”

“不過城邦沒有統領者,遲早變成散沙……這樣,你在城邦放出消息,說女王已死,而王子即将返回阿爾戈斯。”

“是為了讓那些民衆轉向您嗎?”密探問。

“我是名正言順的王位繼承者,比埃吉斯更有資格。”俄瑞斯看一眼卡爾卡斯:“何況卡爾卡斯在這裏,民衆都知道他撫養我長大,他可以證明我的身份。”

“可是殿下。”卡爾卡斯忽然出聲:“如何證明您的母親已經死了?”

“無需證明,放出謠言,人們自然半信半疑。”俄瑞斯淡淡道:“等人心動搖,我們已經勝利了一半。”

“為什麽還把她留在軍營裏,不把她直接殺了?”老祭司目光灼灼直視他:“她的屍體會比這些流言更有效果。”

“現在還不是時候。”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桌面——那裏擺了一張詳盡的阿爾戈斯與周圍的地形圖,上面畫好了軍隊的分布與攻防要害:“等我取得國王之位,自然會處理她,不留後患。”

“但願如此。”老祭司冷聲道:“希望您不是因為心軟。”

這麽多年的謀殺、流亡與背叛早将他的心鍛造得鐵一般硬。俄瑞斯對這說辭嗤之以鼻,只垂頭望向地圖,借着明亮的油燈光,細細察看那待他收複的失地,哪裏是最佳的突破口。

卡爾卡斯站在他身邊,兩人開始聊未來突襲的地點。老人慈愛欣賞的目光垂落在這個前途無可限量的年輕人身上——他沒有賭錯,王子殿下才華烨烨,遲早成為神谕中的君主。

不過一會兒,有仆人敲門,走進書房,輕聲在俄瑞斯耳邊說了幾句什麽。卡爾卡斯依稀聽到說的是那女人突發疾病的事,不禁皺眉。

“也該讓她嘗嘗折磨的滋味。”卡爾卡斯說。

“是。”俄瑞斯面色依然沉靜:“不過,疫病散播到軍營就不好了。”他吩咐那仆人:“你去找醫者過來看看。”

他的理由合情合理,卡爾卡斯一時摸不準他的用意,只能暗自祈禱諸神,不要讓他這精心栽培的孩子有任何弱點。

尤其是來自那女人的弱點。

秋夜冷涼,蒼白的月色灑滿院落。俄瑞斯提着一盞油燈,無聲推開卧房的門,走近床榻,靜靜凝視床上受困于熱症的女人,那被他役于囚籠的母獅。

醫者來過,他不必再來,只是病态地想要欣賞她痛苦的醜态。

房裏彌漫着苦澀的藥味。他看着她昏昏沉沉,眼眶和臉頰都被燒得微微發紅,嘴唇幹燥開合,随呼吸吐出熱氣。這疾病似乎弄得她很是難受,輾轉反側于枕被之間,輕聲喃喃:“熱……好熱。”

奇怪的是,痛苦的她并沒有給他帶來一點快意。俄瑞斯注目半晌,終于伸出手,打算替她掀開半邊被子。

他手指觸到她滾燙的肌膚,這輕微的觸碰給她帶來一絲舒适的清涼。她迷迷糊糊憑本能側首,将嫣紅的面頰靠在他微涼的手掌上。

他下意識撤回手,卻聽見她含糊呓語:“別走……”

他神色晦暗,遲疑了片刻,又将手放回她臉邊。平日高傲的女人又親昵地靠過來,仿佛在撒嬌。她面頰柔軟而灼熱的觸感令他心生恍惚,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撫揉她汗濕的長發。

她意識渙散,僅僅覺察到那觸手可及的溫柔與涼意。會是誰呢?她說不出來,這感覺就像多年前她生病,海倫照顧她那樣熟悉。她又想到了伊芙琴,內心的柔情緩慢蘇醒,足以抵禦這煎熬的病痛。

只是那手又要挪開,她吃力睜開眼,深望那模糊的人影,微弱地低訴:“……不要走,陪在我身邊。”

那人影一顫,随後朝她湊近,她感到自己落入一個清涼而柔和的懷抱中,是松針冷清的香氣,令她想到冬日罕見的落雪。

萦繞周身的炎熱漸漸消散,她靠在他的臂彎間,眉眼含着眷戀,慢慢沉入香甜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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