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陳宗缦突然不說話了,她的耳朵根紅的滴血,眼神不自然的移向別處,“你能不能別這麽看我。”
江桁上半身前傾,胳膊肘抵在桌面上,饒有興致:“好啊。”
陳宗缦沒了看照片的性質,把它們輕輕放回桌上,扭頭——依然是一雙笑意盈盈的眸子:“我要翻臉了啊!”
她徉怒。
江桁邪魅狂狷的一笑:“好了,不逗你了。”
他伸手把桌子上散亂的照片整理整齊的一疊重新放在陳宗缦眼前:“剛才你看的這些就是明天要來視察的領導,名字就在照片後面,你回去看看把他們記住,名字無所謂,姓和職位對的上號就可以。”
陳宗缦的表情有些苦惱,她伸手托着腮,把所有照片都攤開在桌上:“背書我是強項,記人可就差了太多了,尤其是這些領導還都長一個樣,讓我怎麽……”
她的話音一頓。
陳宗缦盯着桌子上其中一張照片看了半響,然後擡起頭來看着江桁,眼神裏慢慢的全是鄙夷。
江桁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照片上是一個中年男人,西裝革履,五官端正,只是腰帶下面綁着的肚皮微凸,皮鞋擦得锃亮。
“你認識?”他點點這個男人。
陳宗缦靠在椅子上,鼻腔裏“哼”了一聲:“江婉之的後臺呗。”
“哦?”
兩根修長有力的手指夾着那張照片移到眼前,“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法官,張民景。”他嘴角輕揚,深邃的眼睛從照片後面露出來,看着趴在桌子上有一搭無一搭玩兒着桌上照片的陳宗缦,“怪不得當時你連律師都沒有。”
回想起那天的場景,陳宗缦就全身上下提不起一點力氣:“是啊,我身上一分錢沒有,本來就請不起律師,再加上江婉之這個大後臺在那兒一杵,誰還敢給我法律援助?”
江桁擡手摸了摸陳宗缦的長發,淡定的說了一句:“摸摸大。”
陳宗缦擡頭看他一眼:“什麽意思?”
“網絡詞語,意思是‘謝謝你’。”江桁解釋道。
陳宗缦聞言狐疑的擡頭:“我怎麽這麽不信你呢。”
江桁聳聳肩。
“還有別的囑咐嗎?”陳宗缦拿起一張照片在空中甩了甩,“除了這個。”
江桁眼睛微眯,目光中射出危險的信號:“你有事?”
陳宗缦後背一僵,抿了抿唇,身體不自覺的向後縮了縮:“沒,沒啊。”然後好像突然想起來什麽一般,手伸到半空中打了個響指,“啊,我想起來了!小紅姐剛剛說讓我去幫她忙來着。”
她抱歉的朝江桁笑笑:“不好意思啊。”
然後她剛剛打響指的右手在半空中還沒來得及收回,就被一只溫熱大掌緊緊的包裹在了裏面。
“女孩子不要做這個動作,太不雅。”江桁面無表情的說道。
陳宗缦心思一動,把手從江桁手裏抽出來,面色苦惱的說道:“那可真是太糟糕了,怎麽辦,我最喜歡的動作就是打響指了!”她一邊說着,一邊在空中打了兩個。
然後她看見江桁就這麽原地不動靜靜的看着她。
又打了兩個響指,江桁還是沒什麽反應,陳宗缦自己也覺得無趣,便讪讪的從座位上站起來,後退一步:“那個,小紅姐可能還在等着我,我先走了。”
“她真的有事找你嗎?”江桁突然也站了起來,開口道,“剛剛她碰到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
“她說什麽?”陳宗缦抽抽嘴角,“你們倆剛剛說了這麽多話嗎?”
江桁揚起嘴角:“其實她一句話都沒跟我說,也沒囑咐我來給你講流程,是我自己提的,結果你就跟來了。”
陳宗缦:“……”
江桁長腿一邁,繞過桌子來到她面前,微微低頭,目光落在陳宗缦黑漆漆的頭頂:“不過有一件事她倒是告訴了我。”
他的手順着陳宗缦的頭頂慢慢的滑下,經過耳廓,緩緩的繞過,從脖頸滑下來,到肩頭,最後手指插進發絲間,微微嘆了口氣:“為什麽要剪頭發?”
陳宗缦一愣。
“你不說,我也知道。”他挑起一縷,放在自己唇邊,輕輕一吻,陳宗缦的臉立刻紅的像煮熟的螃蟹殼,劈手把頭發絲搶下:“我想,我願意,我想剪!”
她有些煩躁的扒拉扒拉頭發:“剪短發很方便啊,再說了,小紅姐也覺得,我短發應該也挺好看的,還有啊,我……唔!”
陳宗缦後面的話沒能說出口,因為站在她對面的江桁眸光一暗,掐着她的下巴毫無預兆的堵上了她的嘴。
一切都來得太快,陳宗缦整個人在一瞬間僵成了一塊木頭,直愣愣的站在原地,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裏。
此刻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不斷摩擦着的雙唇上。
兩個人都沒有閉上眼睛,不同的是,江桁低垂着眼眸,陳宗缦則是兩眼瞪得大大的,看着江桁長長的睫毛在自己眼前顫抖,高挺的鼻梁擦過她的鼻尖,留下暧昧的鼻息。
至于自己的唇,仿佛所有神經都活躍起來集中在唇上,仿佛又電流在兩人的唇瓣之間傳遞,江桁每厮磨一下,陳宗缦的身體就跟着抖一下。
抖了好幾下,江桁也有些忍不了了,幹脆一把摟過陳宗缦,把她的身體整個禁锢在他懷中,在陳宗缦差點驚呼出來的時候,他的深吻而至。
滾燙的舌尖靈活的竄進陳宗缦的口腔,就如同他的人一樣,一出手便是一擊即中,舌尖堅定的纏繞上陳宗缦慌忙閃躲的小舌頭,強迫她跟着他的節奏,帶領她掃過她的上颚。
陳宗缦抖得更厲害了。
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深吻,甚至就連吻,都是第一次。
她強迫自己不要沉溺在這種感覺中,可是頭腦中像是一陣風暴襲來,噼裏啪啦閃電火花星子飛濺,讓她根本沒辦法做出正常的反應,只能被動的跟着江桁的動作,進進退退。
算了。
陳宗缦最後幹脆放棄了抵抗,放縱自己完全沉浸在這個突如其來的吻中。
她的手慢慢攀上江桁的後背,明顯感覺到手底下的肌肉微微緊縮了一下,同時,口中男人的攻勢更加激烈。
陳宗缦被親的頭暈目眩,好不容易調整過來呼吸。
她看着一點事兒都沒有的江桁就氣不打一出來,氣鼓鼓的主動伸出自己的小舌頭,在江桁濕潤的唇瓣上輕輕舔了一下。
這一下可謂是星星之火,立刻燎原,江桁頓了一下,然後眸光更加暗沉,對着陳宗缦的下唇就是輕輕一咬,引起一陣酥麻。
“跟誰學的,嗯?”江桁的聲音低沉而又性感,帶着幾分沙啞,聽在陳宗缦耳朵裏感覺麻麻癢癢的。“之前那個學長嗎?”又一下,這一次是上唇。
什麽學長啊!陳宗缦羞得發不出一點聲音,引得江桁喉嚨裏發出一連串的低笑,然後俯下頭,四片唇又合在了一起。
這次不再是狂風暴雨般的進攻,而變成了溫柔的吮吻。
陳宗缦在這溫柔的泥潭中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她的心好像在瞬間融化成了一灘水,就連整個身體都好像軟軟的用不上一點力氣。
這樣的溫柔,來自她喜歡的男人。
這句話閃過陳宗缦的腦海,一瞬間,就像是一盆冰水直直的從頭頂破了下來,把她淋了個透徹心扉。
她像是突然驚醒一般,把江桁猛地推開。
失去了江桁的陳宗缦雙腿發軟根本站不住,再加上用力過猛重心不穩,一個後仰摔在了地上。
屁股下面是冰涼的地板,陳宗缦的頭腦也清醒了許多。
她在幹什麽?
她驚慌失措的擦了擦自己的嘴唇,餘溫還在,江桁的氣味也還在她唇齒之間游蕩,她張了張嘴,目光呆呆傻傻的盯着眼前的地板。
不是做了決定,要躲着他,回避他,把這份感情深深的埋在心底再也不拿出來嗎?為什麽會跟他抱在一起,像情人一樣親吻,而自己剛剛甚至還……
想起自己的主動,陳宗缦就恨不能抽自己兩耳光。
這下怎麽辦,她有些手足無措的看着被推開的江桁朝自己這邊走過來,然後俯身,單膝着地,平視着坐在地上的她。
他會怎麽看她?
陳宗缦擡頭看江桁,看着他清俊的五官,和他望向自己的眼神,還有唇上因為剛剛親吻而紅腫起來的一整片。
她心亂如麻。
她突然明白了,不是因為她的定力不夠,是因為只要江桁站在他面前,就足以動搖她的所有決定。
原來感情已經不知不覺之間變成了這麽深。
陳宗缦苦笑,那她還要不要拒絕他?原本想的非常周全的所有計劃,被這一個突如其來的吻攪了個天翻地覆。
喜歡這個吻嗎?
當然。
可是陳宗缦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資格去接受這樣一份感情,即便是兩個人發生了這麽親密的關系,她依然過不了自己心裏猶豫的那道坎。
“起來,地上涼。”江桁盯着陳宗缦看了許久,把她眼中所有的掙紮,懊悔,矛盾都看在眼裏,最後輕嘆了一口氣,把手伸向面前的姑娘。
陳宗缦聞言一怔,盯着伸向自己的那只大手。
半響,輕輕的搭了上去。
江桁也只是拉着她的手單純的把她從地上拽了起來,然後便不再留戀,松開手。
“你什麽都不要說!”陳宗缦先發制人的開口,她的腳尖相互摩挲着,斟酌着詞句,可是腦袋裏雜亂一片,像一團毛線一樣沒有任何章法,她拼命地想要抓住其中的一條,卻只讓整個腦海變得更加混沌。
末了,她幹脆閉上眼,破罐子破摔的大喊了一句:“剛才的事情,你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然後還沒等話音落下,就擡起腳朝門口沖了出去。
江桁沒有追出去,而是站在原地。
半響,他面無表情的,一拳狠狠地捶向自己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