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前腳剛走, 王夫人就帶着張二福家的趕了過來。
賈母迫切的想要知道揚州的事情,沒等她們行完禮後, 就直入正題道:“你們琏二爺是什麽時候被大老爺帶走的?”
張二福家的搖頭, “回老太太當然話, 奴才不知。”
賈母氣道:“讓你們跟過去不就是去侍候鏈哥兒的嗎?怎麽你們琏二爺什麽時候不見的都不知道!?要你們有何用!?”
張二福家的忙跪下道:“奴才冤枉!奴才們在揚州碼頭下船時還是和琏二爺在一塊兒的,在去林府的半路上才岔開了路。奴才男人還疑惑問了一句, 林府的下人說林姑老爺如今在別院養病,琏二爺和林姑娘要去那見林姑老爺, 讓奴才們在林府等着便是。”
賈母愣了愣, “別院?”
張二福家的以為賈母不相信她,猛點頭道:“是是是。林府的下人是這麽說的。奴才絕不敢有半句謊言。”
賈母蹙起眉頭。賈敏還在的時候經常與她信件來往, 話些家常, 賈敏連院子修整的事情都會講與她聽,可別院的事卻沒有提一星半點。當然, 也有可能這個別院是在賈敏去後才買下的。但她總覺的事情不是這麽簡單, 好像是為了将鏈哥兒與黛玉同賈家的下人隔開似的。
王熙鳳此時已經在賈母的示意下被平兒扶起來站在一旁,聞得這話立刻紅腫着眼睛恨恨的瞪着張二福家的,怒道:“二爺一直沒有回來,你們怎的不去尋他!?往日裏你們這起子小人偷奸耍滑也就罷了!如今主子不見了, 你們竟還跟個無事人似的, 你們都是死人嗎!?”
王夫人不高興的皺了下眉頭。張二福家的是她的陪房,王熙鳳這麽說簡直是在打她的臉。
張二福家的委屈的哀嚎道:“二奶奶,冤枉啊——!奴才們都就被林府的人給軟禁在了院子裏,奴才們根本出不了門啊!”
賈母驚得猛地站了起來, “林姑爺把你們軟禁起來了!?”
“一進府就被關在了院子裏,吃喝拉撒的全在裏面,奴才活了半輩子就沒遭受過這種屈辱!”張二福家的抹了把眼淚,“老太太,您可一定要為奴才們做主啊!”
賈母緩緩坐下,“你們可見了林姑爺?”
“林姑老爺給大老爺送行的時候,奴才曾遠遠的見過一面。”
“林姑爺身體可好?”
“奴才離的遠,瞧不太清楚。不過見林姑老爺和大老爺有說有笑的,應該不錯……”
賈母緊緊抓着椅子扶手,指尖泛白。
林如海竟然沒事?明明之前接到的消息還是重病不起。她倒不是一心巴望着林如海死。雖然拿不到林家財産确實可惜,但林如海活着也能給榮國府帶來不少好處,有什麽事還能讓他搭一把手。但如今這個情形,林如海只怕是和榮國府生分了。不僅沒有将已經康複的消息告知,黛玉也沒有送過來……也不知道賈赦這個混賬到底在林如海跟前說了什麽混賬話!
賈母越想越氣,抓起桌上的茶碗摔在地上。
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衆人如何給賈母順氣暫且不提,賈赦卻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鴛鴦到大房的時候,賈赦還在浴桶裏泡着呢!
雖然鴛鴦催的急,賈赦卻依舊老神在在的泡在浴桶裏,直到通身舒爽才慢騰騰的站起來更衣。
鴛鴦急的嘴都要冒泡了,一見賈赦的影子就潦草的行了個禮,焦急道:“大老爺您可算出來了,老太太只怕都等急了。”
賈赦心情很好,對她微微一笑,“知道了,爺這就跟你過去。”
鴛鴦不禁紅了臉,心說大老爺以前笑起來猥瑣的很,看着就生厭惡,怎的出去一趟跟換了個人似的,現在倒有一種風流倜傥的感覺。
邢夫人在旁惡狠狠地瞪着鴛鴦,手裏地帕子都快絞爛了。
一路無話,及至榮慶堂,恰好遇到了急匆匆趕來的賈政。原來是老太太身邊的丫鬟怕老太太會被賈赦氣暈過去,請他過來勸勸。
兄弟倆兄友弟恭的說了幾句客套話,然後一起去賈母那。
鴛鴦先一步進花廳說道:“老太太,大老爺、二老爺和大太太來了。”
賈赦進房,右腳剛邁進去,就聽到一聲怒喝:“你這個逆子,到底想做什麽!?”
伴随着怒吼聲,一只茶杯迎面砸了過來。賈赦偏了偏頭,那杯子就砸在了跟在他後面的賈政身上。賈政被砸懵了,呆愣在原地。而走在最後面的邢夫人慶幸的拍拍胸口。
賈赦在心裏偷笑了一下,沉着臉,對賈政厲聲道:“二弟,你做了什麽!?竟惹得老太太生這麽大的氣!?”
賈政被唬了一跳,更懵了,有些不知所措。
賈母一口老血梗在嗓子眼裏,喘着粗氣瞪着賈赦,鴛鴦趕忙上前拍背順氣。
“傻站了幹什麽,還不趕快給老太太認錯?”賈赦冷冷的說完,轉頭看向賈母,一臉關切的說道,“老太太,您消消氣。二弟做錯了事我替您教訓他去,你別氣壞了身子。”
賈母終于緩過氣來,大聲呵斥一聲,“混賬!”
賈赦笑眯眯道:“老太太說的是。”又回過頭看向賈政,橫眉冷對道:“老太太都罵你混賬了!你還不認錯!?”
賈母氣的臉色鐵青,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指着賈赦的鼻尖罵道:“老大,我是在跟你說話,你老往你弟弟身上扯什麽!?是不是要我指名道姓的你才滿意。你個孽子,出去跑了幾天,回來連你親生的娘都不放在眼裏了!”
“啊?原來老太太您是在跟我說話啊。”賈赦一臉無辜道,“可是我這都離京好幾個月了,該罵的您幾個月前都罵完了啊。奇怪,我今兒才剛回京,不過就回房洗了個澡罷了。難道老太太是嫌我沒有先來見您?嗯嗯,我知道了,以後我出遠門回來一定會先來見老太太您,就是身上沾了馬騷味什麽的也一樣。”他說着又突然呵呵笑了起來,“瞧我這比喻的,我住在馬廄旁邊本來身上就帶了一股馬騷味,呵呵!”
賈母胸口起伏的厲害,大口大口的喘氣,怒道:“你少在這裏給我鬼扯!你說說你都去揚州做了什麽?”
賈赦假裝這才看到張二福家的,走過去狠狠踹了她一腳。張二福家的仗着是王夫人的陪房,以往沒少在大房頭上作威作福,而且在顯芳的死上沒準也參與了,因此賈赦這一腳踹了快、準、狠,她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
“你這賤婢,到老太太跟前亂嚼什麽口舌!?若是把老太太氣壞了,老爺我就讓你們全家陪葬!”賈赦吼完,一一掃過屋裏的人,視線最後落在王夫人身上,一字一句說道:“老爺我把話撂在這裏了,以後誰敢在老太太跟前亂嚼舌頭,一律亂棍打死了事。”
陰狠的聲音讓在場的人都打了個冷戰,尤其是王夫人,只覺手腳冰冷,額頭直冒冷汗。
賈母也吓了一跳,回過神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好好好,你在我面前逞威風是不是?是不是真的把我氣死你就滿意了!?”
“兒子萬萬不敢。只是兒子真的不明白老太太您為什麽生氣?”賈赦裝傻裝的一手好功夫,委屈道:“我不過就是去揚州看看妹夫罷了,又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肯定是這奴才在您面前亂編造我的壞話,才會讓您聲生我的氣。”
“你還需要讓人編造?說,你究竟在林姑爺跟前說了什麽!?”賈母質問道。
“沒說什麽啊,就是話些家常,都是一些很平常的話。”
賈母咬牙,“沒說什麽?沒說什麽你妹夫為什麽沒有把玉兒送來咱們府上!?”
“哦,這個啊……”賈赦笑道,“妹夫問了我一些林丫頭在咱們府上的事情,我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是聽說老太太您連個院子都不肯給林丫頭準備,讓她和寶玉都睡在碧紗櫥的時候妹夫就黑了臉。”
“你你你……”賈母氣的說不出話來。
“還有,我讓妹夫下次送林丫頭來的時候多送些銀錢來,免得咱家裏的下人在背後說林丫頭是來打秋風的,也免得有人在她剛來的時候就提月錢的事兒。”
“孽障!你說這些做什麽!?”賈母氣的渾身發抖。
“大哥,你怎可在如海面前說這些事情。”賈政終于緩過神來,知道自己是被賈赦做了筏子,心中十分不悅,不贊同的看着他說道,“也難怪老太太會這般生氣。”
賈赦似笑非笑的看着賈政道:“那我該說什麽,說林丫頭在咱府上一切都好?二弟,你來說說我剛才說的是不是真的?你不是自诩正人君子嗎?”他嗤笑一聲,“難道說假話和隐瞞事實就是正人君子的所為?如果是的話,你也不過是個假正經罷了。”
賈政臉漲的通紅,嘴唇抖動了半天,卻說不出話來。
賈赦冷笑一聲,又看向賈母,冷笑道:“為什麽怕讓妹夫知道?不是把林丫頭當眼珠子疼的嗎?原來你們個個心裏都清楚林丫頭在咱府上被慢待了啊!既然瞧林丫頭不順眼,還把人接來做什麽?還覺得糟蹋地不夠?”
王夫人突然說道:“先前林丫頭在府裏的時候,也沒見大老爺對她多有照顧。”
賈赦瞥了王夫人一眼,幽幽道:“是啊,我是沒那功夫管她,林丫頭剛來的那會兒我也沒見。這些我都照實跟妹夫說了,總比有些人非要往自己臉上貼金的強。”
“哼!把自己的孩子當寶,把人家的孩子當草。殊不知自己的寶貝孩子在別人眼裏也是塊破石頭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老爺喝足了紅瓶和藍瓶,戰鬥力杠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