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做個安靜的精神病人 — 第 68 章 番外——過年啦

二月十三日,農歷年三十,天氣晴。

一大早起來,整個精神病院就陷入了一片忙碌的海洋,所有的護士和醫生手裏都拿着剪刀,搞得所有病人在這一天都極度乖巧,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被甩過來的飛刀來個對穿,要知道,醫生還好說,有些護士的脾氣那可是堪比某些躁狂症病人…而且是每天都會發作的那種,殺傷力可想而知。

上午十點,陳宗缦和幾個病人被叫去了一個會議室。

剛開始她并不知道要去幹什麽,只是來叫她的護士把她領到會議室門口就走了,只留她一個人。她敲了敲門,聽到裏面傳來一聲悶悶的“請進”,才放心推開門,卻在推開門的那一刻,僵在了門口。

會議室的長桌被一群帶着口罩的白大褂圍得死死的,看不見桌上是什麽情況,但那詭異的氣氛讓陳宗缦忍不住後背一涼,顫抖着退了一步。

“我…我……”陳宗缦哆哆嗦嗦,話都說不清楚。

聽到開門聲,白大褂們齊齊回頭看向陳宗缦,她額頭上立刻冷汗直流,握着門把的手心忍不住緊了緊。

“宗缦妹子你來了啊,快坐快坐!”人群中竄出一個白大褂,開心的(?)舉着手裏的菜刀(??)朝陳宗缦這邊走過來,一邊跟她打着招呼,一邊不由分說的就把她拉進會議室,腳一勾,門被關上,發出“咔噠”一聲。

仿佛是來自地獄的聲音。

她顫抖的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醫生手裏屬性不明的菜刀,表情十分驚恐:“……這是……新的手術刀嗎?”長得這麽像菜刀,這一刀下去,她就算是幾個腎都不夠切的啊!陳宗缦捂着自己的腎,小心的貼在門板上。

“這個嗎?”醫生晃了晃手中的菜刀,陳宗缦清楚的看到似乎有一道光順着刀刃飛快的滑了過去,伴随着“叮——”的一聲。

醫生在半空中比劃了一下菜刀,驕傲的說道:“這可是我前兩天剛網購的屠龍寶刀,鋒利無比,切番茄不留汁水,切菠蘿手起刀落!”他一邊說着,一邊還在半空中揮舞着。

“好了,別鬧了。”又一個醫生從桌子旁邊撤下,朝着他們兩人走了過來。

陳宗缦這次聽出來了,是江桁。

江桁拉着陳宗缦的手臂把她從門板上撕下來,帶着她走到桌子邊——長長的一張會議桌上鋪滿了面板,面團,調好的肉餡兒,還有已經包完的奇形怪狀的餃子散落在桌子的每一個角落。

呼——她送了一口氣,原來不是削腎客俱樂部啊。

陳宗缦抽了抽嘴角,回頭看向手裏握着屠龍寶刀的那一位——不用他拿下口罩,陳宗缦也知道是黃樂那個逗比了。

陳宗缦掃視了一圈,桌子旁邊圍着的全都是白大褂,擀面杖,菜刀,面團,手裏拿什麽的都有,上包的也是嚴嚴實實。她不禁感嘆,不愧是專業的,包個餃子還要穿手術服帶口罩這麽興師動衆……

“所以,我也是來幫忙包餃子的嗎?”一屋子的白大褂,陳宗缦不敢大聲說話,眼前一堆包好的怪物也不能放聲嘲笑,只好小聲地問道。

“不用不用。”黃樂又從後面擠到陳宗缦身邊,指着這一圈人,“餃子我們包,你和他們一起在邊上剪點兒窗花,回頭我們貼在窗戶上。”

陳宗缦伸着脖子一看,這才發現坐在角落裏幾個正在瑟瑟發抖的病人,面上平靜無波,但仔細一看手裏的窗花俨然已經剪出了波浪線。

果然這樣嚴肅的氣氛還是會讓人害怕啊!

她認命的拿起剪刀和紅紙,搬了一張凳子坐在江桁身後的小桌子上剪窗花。

剪窗花雖然不比寫字繪畫陶冶情操,但一旦認真起來,還是很能讓人投入其中的,陳宗缦一拿起剪刀,整個人的注意力就全都放在了眼前的紅紙上,周圍的一切喧嚣似乎都與她無關,她腦子裏也什麽都沒想,只是靜靜的,仔細的剪着手中的花樣。

醫生們雖然帶着口罩,但是一個個兒都像是話唠上身,節日的氣氛全都洋溢在臉上,再加上後來又來了幾個能說會道的小護士,整個病房裏洋溢着和諧的氣氛。

除了陳宗缦以外的另幾個病人,被這種氣氛感染,也咬牙跺腳克服了心裏的恐懼,成功加入了說話的人群之中,一時間似乎只有陳宗缦坐着的這片小天地,出奇的格格不入。

“張嘴。”

江桁的聲音從耳邊響起,陳宗缦下意識的雙唇輕啓,嘴裏被塞進了一個軟軟的團子。

是棉花糖嗎?她皺着眉頭嚼了嚼。

法克!是生面團!

陳宗缦“呸”的一聲把面團吐在地上,“嚯”的起身,怒火沖天的看着江桁。後者則是挑挑眉毛,咧開嘴露出一個帥氣的笑容。

這樣的笑無疑是火上澆油,陳宗缦當機立斷,兩腿一邁跑到桌子邊。黃樂适時的送過來一個面團,她拿在手裏颠了颠,猛地擡頭朝着江桁砸過去。

江桁頭一歪,沒砸中。

陳宗缦呆呆的愣在原地,情緒有點低落。

江桁見此情狀,也沒了玩鬧的心思,眼神裏微微閃着擔憂的朝陳宗缦的方向走過來:“怎麽了……”話音還沒落,就被陳宗缦滿滿一手的面粉襲擊了一臉!

“哈哈哈!”陳宗缦叉腰笑。

會議室的人齊齊望向江桁,目光落在他臉上兩個明顯的白手印上,靜默了一秒鐘,突然爆發出瘋狂的笑聲。

“江桁你也有今天!”

“姑娘幹得漂亮!”

“美人計啊,這是真正的美人計啊!哈哈哈!”

一時間會議室裏洋溢着對陳宗缦的贊美之詞。

江桁看了陳宗缦一眼,也一個沒繃住笑了出來。

= =

晚上,院長大人破例可以晚睡,每個病區的病人都在自己護士長和負責護士的帶領下在活動室席地而坐,看春晚。

在這個舉國歡慶合家團圓的夜晚,所有的醫生和病人不約而同的放棄了自己回家和家人團聚的時間,選擇了留在這裏,和一群精神病人坐在一起,吃年夜飯,數倒計時。

過去的每一個春節,她們也是這麽過的。

陳宗缦往常只在電視上看到過在佳節堅守自己崗位的人,現在她們每個人都真真切切的坐在自己身邊,而且臉上絲毫沒有不能回家的遺憾,洋溢着的幸福快樂的表情幾乎感染了每一個病人。

她第一次真實的在這間精神病院中有了家的感覺。

尤其是當新年的鐘聲響起,醫生們端着一碗碗熱氣騰騰的餃子進來的時候,這種感覺達到了頂峰。

她抱着分到自己碗裏的那一份餃子,感受着隔着不鏽鋼的碗傳來的溫暖,她嘴一癟,竟然有一種想要落淚的沖動。

江桁坐在她身邊,靜靜的看着她吃了一個又一個。

終于,在吃到某一個餃子的時候,陳宗缦的牙齒被什麽東西個硌了一下。

她眉頭一皺,把硌着自己的罪魁禍首從嘴裏扯出來——是一個看上去有些老舊的銅錢。

“啊!”她驚呼一聲,瞪大了眼睛看向江桁。

江桁把那枚銅錢接過來,放在自己的身上擦幹淨,露出它本來的模樣。他把陳宗缦的手打開,輕輕地放在她的手心。

“啪!”背後有煙花炸開,是一些還沒有回家的醫生站在院子裏放的。

紅色與紫色在江桁的背後炸開,映在他的輪廓,閃着光,明明暗暗。

江桁嘴角勾起一個弧度,磁性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願我的女孩,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陳宗缦覺得,自己幾乎要醉了,要不然,她怎麽會感覺自己的腦袋暈暈乎乎的呢?

“哎,對了,你怎麽知道我會吃到這枚銅錢?它看上去還挺值錢的,要是被別人不小心吃了,豈不是太虧了!”

“這個餃子上面我做了标記,我進門的時候特地挑了這一碗。”

“哦,還好是我吃了,要是被別人吃到,說不定早就咽下去了。”

說到這裏,兩人不約而同的擡起頭來,看着至今還在教室中瘋狂奔跑的幾個病人,追在他們身後的護士左手端着餃子,右手拿勺,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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