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老臉紅的跟煮熟的螃蟹一樣, 是給羞的。
他雖然有三個孩子,但真正關心的卻只有賈琏和已經死了的賈瑚。而迎春和賈琮……他們的出生純屬意外,他一開始并沒有打算要其他孩子,要不也不會每日都給後宅的那些女人喝避子湯。
因此,迎春和賈琮出生後, 他并沒有多歡喜, 再加上要維持浪蕩子的形象, 幹脆就對他們撒手不管。雖然心知他們在榮國府的地位尴尬,但他沒想到他們竟然會被奴才騎到頭上作威作福。
想起前兩日自己對王熙鳳說過的話,賈赦又覺得臉有些腫。自己這個當親爹的還在呢, 就有人敢在迎春和賈琮頭上拉屎撒尿了,這讓他顏面何在?縱然再漠不關心,他也不容許那些個奴才作踐他們。
水靖見賈赦變了臉色, 又道:“知道你是想讓琏哥兒的地位不受威脅, 但庶出的也有庶出的養法,別學你家老太太那樣。以後迎丫頭嫁的好了, 對琏哥兒也是個助力。至于琮哥兒, 身份在那兒呢,不會礙着琏哥兒什麽的。反倒是沒有教養好,叫他以後惹了禍事出來,琏哥兒才會頭痛呢!”
賈赦點點頭, 待水靖一離開,他就将迎春和賈琮叫過來,詢問二人欺主之事。
賈琮年紀小, 想的不多,平日裏又是野慣了的,立刻就跟話簍子一樣把他奶媽子賣了個幹淨。迎春卻是半句話也不說,只坐在椅子上低頭不吭聲。
賈赦很是瞧不上迎春的模樣,自己都已經擺明要為她出頭了,她還放着告狀的機會不要,只知道一味的沉默,軟弱到這種地步,也難怪會任憑惡人為非作歹。
但好歹是自己的親閨女,賈赦又耐着性子問了幾遍。
迎春仍是低頭不語。
賈赦脾氣本來就不好,那點子父愛還全都給了賈琏,因此火大道:“你不說就算了,爺也不耐煩聽。只是你記得,日後你就是被欺辱死了,也別到爺跟前哭,這都是你自找的。”說完就要扭頭走人,打算去找賈琮的奶娘算賬。
“老爺留步!”
兩道稚嫩的女聲同時響起,賈赦回頭看去,就見迎春身邊的丫鬟司棋和繡橘雙雙跪在了地上。
賈赦有些失望,沒想到到了這個地步,迎春竟還能坐在椅子上,屁股都沒挪動一下,好像将來會被欺辱死的不是她一樣……
賈赦心想還好我不是後爹,于是又坐回了原處。
司棋和繡橘其實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氣,主要是迎春的奶媽太不是東西了,不僅總是欺壓迎春不說,而且還經常偷迎春的銀子和物件兒,她們這些做丫鬟的去阻攔,那老婆子還張口閉口的罵她們小娼/婦,說姑娘是吃她的奶長大的,這些理應孝敬她。
她們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但迎春這個做主子的都沒有說什麽,她們也不好去賈母和王熙鳳那裏去告她一狀。如今見賈赦願意給迎春做主,可迎春依然跟個木頭人似的,把她倆急的一直在下面偷偷拽迎春的衣服。後來見賈赦要離開,便大着膽子站了出來。
好在老爺還願意給姑娘機會。
司棋和繡橘松了一口氣,然後就添油加醋的将迎春的奶媽平日裏是如何猖狂的抹着眼淚說了一遍。
賈赦氣的吹胡子瞪眼,“又是奶婆子!不過就是仗着奶過哥兒姐兒,還真把自己當成媽媽了。原就比別人有些體面,還不知足,實在是可恨!”
賈赦萬沒想到這些個奶媽都是這般作威作福的,迎春和賈琮竟都跌在她們手裏。又想起賈琏也有奶媽,也不知平日裏是個什麽樣子,看來要好好調查一番。
不過,這兩個奴大欺主的奶媽現在就饒不得。
賈赦又問迎春的奶媽以前都拿過什麽東西。
“這個奴婢們都用本子記着呢!”司棋和繡橘忙道。她們也是長着心眼,萬一以後有人發現迎春的東西被偷了,奶媽又抵死不認的話,罪責就要落到她們這些丫鬟的頭上了。
賈赦拿過本子掃了一眼,簡直慘不忍睹,迎春那裏但凡有點好的東西,全都被奶媽子給拿走了。估計迎春屋裏現在就只剩下一個空殼,想想都覺得窮酸。再去賈琮那裏一看,也是窮得叮當響,哪裏是主子該有的樣子。
賈赦是個睚眦必報的,立刻将大房所有的下人召集起來,二房那邊他就不操心了。然後将迎春和賈琮的奶婆子用板子一頓好打,最後再将一家子趕出府。當然,還要去他們家把所有的物品搬回來,作為賠償。
只是迎春的性子實在太軟弱了,若是自己立不起來,以後遲早還得出大事,畢竟沒人能幫她一輩子。賈赦沒那耐性而且也不知道如何從根源上解決問題,于是幹脆将她送去佛堂和王熙鳳做伴,一起接受宮裏嬷嬷的再教育。一來可以培養培養姑嫂之間的感情,二來依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迎春或許能夠從王熙鳳身上學點潑辣勁兒也說不定。
至于賈琮,賈赦直接将他丢給了邢夫人,并且告訴邢夫人,他這輩子不會再有別的孩子了,知道邢夫人和賈琏的關系很淡,為避免她日後無法享受天倫之樂,就把賈琮交給她撫養。而且賈琮年紀小,生母又早逝,還是比較好養熟的。不過,賈赦也覺得有點對不起邢夫人,知道她喜歡銀錢,就每月多拿些銀子給她,若把賈琮養的好,這銀子還能再往上提一提。邢夫人人財兩得,立刻答應的響亮。
而司棋和繡橘這兩個忠心的丫鬟則被賈赦大肆誇獎了一番,不僅升了二人的月例,還準備重用她們的家人。賈赦也是想敲打敲打榮國府的一衆奴才,明白的告訴他們,忠心護主才是正道,那些背主的,死了還得留下臭名聲。
榮國府前段時間鬧出的動靜比較大,因此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引起各府的注意。見水靖離開沒多久,榮國府的門前就多了兩個血人和一群哀嚎的奴才,他們本以為那兩個血人得罪了水靖,略微調查了以後才知道,原來是奶媽子奴大欺主。他們嘲笑榮國府的同時,有的也開始調查起自家的奶婆子。別說,還真有幾家發現庶子/庶女被奶媽子欺壓着過活。
于是,全京城但凡有奶媽子的人家都開始有樣學樣,大有向京城外發展的趨勢。
文東延哭笑不得,“沒想到賈恩侯如今倒成了引領京城風頭的人物了,每做一件事都引起大動靜不說,還有許多人跟在屁股後面學。”
水靖正在整理儀容,面帶一絲得意道:“你也不想想他是誰的人。能跟在爺身邊的哪個沒點本事!沒本事的能跟在爺身邊嗎?”
文東延失笑了下,“主子這是在變相的自誇嗎?”
水靖翻了個白眼給他,“爺還需要自誇?爺不過是在陳述個事實罷了。”
文東延目光中笑意更甚,又問道:“主子,這是要進宮?”
水靖“嗯”了一聲,“太上皇重病不起,自然要進宮去看一看他的慘狀,好讓爺樂一樂。”
文東延這幾日忙的沒顧上宮裏的消息,因此詫異的挑了下眉毛,“太上皇怎麽了?”
“絕食。想要以此相逼讓水泰回來。”
文東延臉皮抽搐了幾下,“太上皇可真是……他就只想到這個辦法嗎?”
“他腦子一向都不好使。不過,一個大老爺們用‘以死相逼’這招确實有夠丢人的。爺還以為只有像榮國府史老太君那樣的無知婦人才會玩一哭二鬧三上吊呢!”水靖在心裏将太上皇狠狠鄙視了一番。
“屬下其實比較好奇太上皇做皇帝的那些年是怎麽混了個無功無過?”說完不等水靖回應,文東延又問道,“不過,屬下記得皇上不是已經決定讓水泰回來了嗎,怎麽太上皇又絕起食來了?”
“小九覺得不能太便宜太上皇了,得讓他知道知道水泰能夠回來有多來之不易,以後也好珍惜和水泰在一起的日子。”
文東延莫名的想起行刑前最後那頓豐盛的晚餐……
“不過這家夥也忒的沒用,才三天就已經撐不住了。”水靖嫌棄道,“爺帶阿離去看看。若他身體還好就再餓他幾天,不行的話小九就準備勉為其難的同意了。”
文東延:“……”
怎麽又莫名覺的太上皇有點小可憐呢,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若不是他任由義忠親王枉死,也許現在還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太上皇卻不這麽想,他覺的自己可憐死了。以前好歹也是掌握天下生殺大權的人,現在讓兒子回來卻要用絕食這麽下作的法子,史上還有比他更悲催的太上皇嗎?不過,這也更堅定了他想把權利重新奪回來的念想。
進了宮裏的水靖心裏則有些不爽。不用萬離給太上皇把脈,他自己就能看出來太上皇面上沒有死相。這厮的命太硬,不僅克妻還克子,他自己反倒能活蹦亂跳的活上許久。
按常理來說,水钰應該将太上皇絕食的事情藏着掩着,以免留下不孝的壞名。不過水钰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将太上皇絕食的原因宣傳了出去。一開始人們還想着太上皇想見兒子情有可原,不過水钰請文東延寫了一篇文章,一二三四五逐條舉例水泰回京不利于內部和/諧朝廷安定,就差沒說太上皇讓水泰回來是為了造反了,而且還都是用大白話寫得,便于在市井裏流傳。如此之後才萬般無奈的下旨召水泰回來,并說雖然太上皇老糊塗了,但他這個做兒子的該孝順還是要孝順的。
人們一聽也覺的是這麽回事。大家的日子過得都挺好,沒誰會希望打仗。萬一來個屠城什麽的,他們可不就冤死了嘛。
大部分的朝臣也是這般想,雖然大家都懼怕水靖的鐵血,但水靖又不是常年累月呆在京城,水钰這個皇帝和水靖相比起來要溫和多了。再加上這些年死的同僚雖多,但卻都是些宵小之輩,他們這些為朝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臣子們可都安然無恙活得好好的。所以水靖再弑殺,他們都不用擔憂自己的安危。而且水靖的做法還滿足了他們深藏在心底裏的陰暗想法——叫你們做官走歪門邪道,甚至還爬到我們頭上作威作福,現在可不就栽了嗎——
因此,太上皇的絕食事件雖然表現上看是太上皇占了上風,但實際上卻造成了反效果。上到朝臣下到平民老百姓都覺的太上皇老糊塗了,已經辨不清是非了,又覺的水钰真不容易,有這麽個一心拖他後腿的親爹,攤在誰身上都得糟心。
至于少數一部分被打壓的喘不過氣來有了異心的人,水钰決定不動聲色,打算放長線鈎大魚,等事情鬧大發了再順勢接收他們的家産,讓他們為朝廷做最後的貢獻。
如此京城表面一片和諧,水靖閑得發慌,又開始擺起攤子裝神棍了……
作者有話要說: 水靖:來來來,十兩銀子一卦,看客掏錢
麽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