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家麒再受打擊。他雖然時常以言語相威脅, 但從未打算休妻。如今秦三娘竟在公堂上公然提出和離, 這讓他顏面何在。
縣令也知祝家麒表面光鮮, 家裏卻比販夫走卒人家還要窮苦,但禀着“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事”的理兒, 打算讓秦三娘與祝家麒再好生談一談。也許經過這件事, 祝家麒能夠改正濫沖好人的壞毛病。
秦三娘似是知道縣令的想法,淡淡的說了一句, “大人, 您覺的狗能改的了吃屎嗎?”
這個……還真不好說。縣令一時語塞。
一直靜默不語的‘瑞親王府管事’突然說道:“說來祝夫人品性高潔, 否則在下也不會相這麽重要的東西相托付。配祝家麒,實在可惜了!”
縣令瞬間聽出‘瑞親王管事’的言下之意, 再聯想這一場局, 應該與秦三娘大有關系。雖然不知道秦三娘和瑞親王這兩個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為何會扯上關系,但他為保前途,當即同意秦三娘與祝家麒和離, 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鑒于祝家麒從未照顧過孩子,又将孩子全部判給秦三娘。
像是壓在身上的大石終于消失一樣, 秦三娘整個人都輕松了。恭敬的對縣令磕頭叩謝後就準備離開。祝家麒會被判什麽刑罰她一點也不關心,反正一時半會兒離不開縣衙。她已經将行囊收拾好, 打算帶着孩子早早離開, 免得再和祝家麒糾纏。
“……為什麽?”眼見秦三娘離開,祝家麒終于問出聲。
“你扪心自問, 這些年可有盡過相公和父親的責任。”
祝家麒身子像定住了般,滿心懊喪頹廢, 了無生氣。
縣令做出最後處罰,祝家麒被革去職務與功名,其餘人則又被重打二十大板并處以五倍首飾市場價格的罰款——
“好奇怪,明明秦三娘已經解脫了,我卻感到莫名的酸澀。”看着秦三娘母子漸漸遠去的馬車,林黛玉眼眶一陣發熱。
“畢竟她曾付出許多。可是這世間并不是你付出的多就能得到回報。”沐沅教導到道,“所以行事前一定要先想值不值得付出,即便憑着性子非要一頭紮進去,也要給自己留條後路,別傷的鮮血淋淋最後連命也沒了。”
“她們以後肯定能過上好日子的,是嗎?”水顏擡頭問道。
水靖道:“秦三娘一出縣城就能看到她大哥的馬車等在那裏。”
沐沅挑眉,“她那個是非不分的大哥?你什麽時候給她娘家送的信,我怎麽不知道。”
水靖笑道:“倒也不是送信,而是計劃開始的時候就派了人去蕭縣傳各種流言,都是說秦三娘快要被夫家給虐待而死。秦家在蕭縣畢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自然不能放任這種流言,而且也不能不管。如果視若無睹,人家就會以為秦家的女兒是可以随便欺辱的。 ”
兩小姑娘恍然大悟,又擔憂起來,“那他們會對秦三娘好嗎?先前她大哥不還袖手旁觀?”
“聽說秦家兩老都是疼惜女兒的人。她大哥也已經知曉自己被蒙騙,後悔不已。即便是為了名聲,他們也會對秦三娘好。說起來,也是祝家麒這人太具欺騙性。”水靖嘆道,“祝家麒對外人好,人們就會以為他對家裏人更好。所以看事情不看表面,一定要看藏在裏面的東西。”
林黛玉莫名想到了表哥賈寶玉。賈寶玉對待丫鬟和姐姐妹妹的态度都一樣,都是多有敬之,不忍拂其意。以前覺的這是溫柔善良的表現,現在想來,其實和祝家麒的‘博善’未嘗不是一回事。不管是對未來的妻子還是和其他姑娘都是一種傷害。所以,賈寶玉絕對不是良配。怪道警幻總是想把自己和賈寶玉湊在一起,果然是想要害她。
“嗯,像哥哥這樣表面上冷冰冰的,其實有時候還是很溫柔的。”水顏謹記自己的使命,說完後然後一臉期待的看着林黛玉。
林黛玉腦海裏閃過水沐與雪球相處的畫面,不自覺點點頭。
水顏連忙看向水沐,“哥哥,你看姐姐也覺得你溫柔呢!難得有人覺的你溫柔,你可一定要珍惜。”
林黛玉愣了一下,反射性地看向水沐,正好和水沐地視線對了個正着,腦中不由想起被沐沅和水顏調笑的事情,臉上又是一陣燥熱,趕忙轉過頭去。
水沐微微皺了皺眉,一臉不明所以。
水靖又是無奈又覺得好笑的拍了拍水顏的腦袋。哪會有人把話說的這麽明白的。紅娘年紀果然還是太小,拉郎配的任務任重而道遠。
在香山縣耽擱太久,只好棄了溫泉莊子直接回京城。文東延不在,水靖只能苦逼的自己挑起大梁,處理積壓已久的各項事物,大部分時間都耗在書房裏,忙的不可開交。
一連好幾日,水靖才終于有時間與家人共進午膳。水顏見到他很高興,叽叽喳喳的說個不停。水靖也配合着假裝饒有興趣的側耳傾聽,待到水顏說到‘那個讨厭的家夥終于走了’的時候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剛才說誰走了?”
“我之前就已經說過了,爹爹都沒有認真聽我說。”水顏雖然有些不高興,卻也老實的回道,“是祁凰那個讨厭鬼。”
水靖蹙眉,“她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昨天上午。聽說還帶走了許多賞賜,皇帝侄子可真是敗家。”
昨天上午……
水靖眉頭蹙的更緊。他昨日下午還接到祁世子的邀請,那時祁世子應該在京城無疑。但為什麽祁郡主會一個人回泉州?沒聽說兩個人一起來卻不一起離開的。
沐沅見水靖神色不對,問他是不是有什麽不對。水靖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又不想壞了大家的興致,于是說他本來是想要幫水顏報仇的,沒想到人已經跑了。水顏聽後一陣惋惜哀嘆。
沐沅自是不相信,似笑非笑的看着水靖一眼,打算在兩人獨處時再嚴刑逼供。
耐着性子吃過午膳,水靖火速回到書房,在還未來得及拆封的信件堆裏細細找了三遍,都沒有看到有關祁王的報告書。
水靖覺得有些不對勁。按理說過了這麽長時間,祁王的報告應該已經送過來了才是。他又傳人來問了兩遍,仍是沒有從泉州傳來的消息。
水靖更加疑惑。
不是他自大,而是底下的情報網十分健全。尤其在文東延的管理下,他的情報網已經能夠和江湖上以販賣情報為主的淩天閣有的一拼。只是他們的關注點不同沒有交集而已。雖說調查祁王有沒有謀反的事情需要花費不少時間,但水靖也沒有急于探得消息,只讓人先将祁王府的成員以及日常生活彙報給他。
可千萬不能小看這些情報,比如從祁王每月進祁王妃房內幾次可以判斷出祁王妃受不受寵,從祁王妃對待側妃和小妾的态度可以知道祁王妃對祁王的感情是濃是淡,然後就可以從中找尋能夠利用的線索。又比如從祁王對哪個子女更為悉心教導可以看出祁王對祁世子是否滿意,有沒有換世子之位的打算;若有這些情報,他就能将祁世子被單獨留在京城的事情結合起來推斷,雖不一定完全正确,但也能蒙個十之五六。
最重要的是,這些消息應該不難打探出來,其他探子他不知道,但對他手下的探子來說應該很容易才是。
那就只有兩種可能了。要麽是探子遭遇了毒手,要麽是他遭到了叛變。不過探子如果真出了什麽事情,與他聯絡的人應該會得知才對。所以,水靖更傾向于第一種可能。
想到這,水靖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他自認對手下一向很好,不說俸祿高危險少,每年都會給他們發年終獎,還讓萬離制作‘保命丸’給他們,像他這麽好的主子上哪找去。就這樣就還有人叛變,真是良心被狗遲到肚子裏了。
水靖越想越氣,立刻拿起筆給文東延寫了一封信,将事情大致說了一下,并叫他趕快從雁蕩山回來,別樂不思蜀。然後又急急忙忙的進宮,讓水钰做好平叛的準備。既然泉州的探子叛變,那就說明祁王确實有謀反的意圖,至于祁世子……祁王将他留在京城,一是可以讓朝廷掉以輕心,二是并不在意他的生死,或許這個祁世子根本就是個冒牌貨,要不就是祁王有借刀殺人的打算,給心愛的庶子鋪路什麽的。
不想從水钰那裏知道祁凰離京的真正原因後,水靖又有些糊塗了。
“皇後為何會将祁凰掌嘴二十,還下旨訓斥?”
“我們這是在幫叔爺爺你們報仇!”水钰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那小丫頭不僅欺負顏兒,還敢去王府找茬,差點破壞了你們的宴會,當京城是他們泉州啊!不給她點顏色瞧瞧,她不知道京城究竟是誰的地盤。”
說道這,水钰搖搖頭感慨道:“叔爺爺,這都欺負到您頭上了,您以前可不是這麽好說話的啊……”
水靖翻了翻白眼。誰說他好欺負了,他那是想把人留下來給水顏和林黛玉練手。教導的再多也不如實戰來的有效,他年少時就是在和太上皇的鬥智鬥勇中得到了質一般的飛躍。難得尋到一個好的對象結果全被水钰夫妻兩口子給破壞了,這讓他再上哪找一個身份高又不長腦子心腸還不好的姑娘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雖然沒有回複評論,但是大家的評論我都有看過,首先感謝小天使的評論,無論是鼓勵的還是批評的。因為第一次也大長文,所以有些地方沒有把握好,本來是給林黛玉上一堂課,讓她能更深刻的意識到暖男也不一定就是好的,順便教訓渣男,結果寫的跑題,以後一定會吸取教訓,把旁枝末節的東西都給去掉。仔細一看這篇文已經寫了四十萬字了,大家能支持到現在真的很感謝。以後也會努力成長噠!!
最後麽麽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