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心眼 — 第 128 章 升鬥小民的快樂與煩惱

“換了也不是你的。”她一字一句說着。

“還不是不願意換,我也不想和你換。”霍忱擡眼看她,眼睛裏充滿了笑意。

別人的生活再好也不是他的。

“你和你爸和好了?”

瞧着挺像的。

至少他登門了,寇銀生對他竟然沒有任何的情緒,這點霍忱還是挺意外的。

他是沒給人當過爹,但自己女兒要是帶個男孩兒回家,怎麽着也得問兩句吧。

“和什麽好,你以為小孩子過家家呢。”冷哼一聲。

她現在是懶得和寇銀生斤斤計較,誰有心思天天和他吵嘴。

“你爸對你還不差。”

“你又知道了。”她轉頭去看天。

說來還真是怪,明明就是一個城市,可她家住的這片和城區的溫度就是不一樣,冬天更冷一點,當然啦夏天也更涼快,城區霧霾天也很少能影響到這邊。

“這和你說我奶對我不錯是一個道理,當局者迷吧。”

不是真的一點不知道,可大多數都是壞打敗了好。

寇熇望他,“所以我們倆現在是在互相檢讨?”

檢讨他們倆有多不聽話,有多離譜?

霍忱望向遠方:“寇熇啊,你說的我都懂,可生活沒你想的那麽簡單,真的像做做夢那樣的簡單就好了,我也想一夢醒來他沒死,她也沒跑,可夢終究是夢,你對我好我懂的,也領情。”

她是個很棒的朋友。

也是個很好的靈魂交流者。

可惜他不夠好,他差了點。

“其實你媽的選擇也能理解。”她喃喃替霍忱他媽辯解了兩句:“我媽死了,這輩子我都不可能再看見她了,你媽至少還活着,真的見了面想認就認回來,不想認那就當做沒看見好了,別去恨,恨一個人太累。”

掏心窩子的話。

寇熇無比想母親沒有去世,哪怕活的狼狽點,或者身上有多少污點,不要緊的她爸她奶嫌棄,可她不會嫌棄,但沒有機會呀,人死了就是死了活不過來了,霍忱這點比她幸運的多。

霍忱是說不出來的感覺。

說多恨他媽吧,似乎也談不上,說不恨吧,那更不可能。

從小就是聽他奶罵他媽的話長大的,耳朵都聽出來繭子了,他媽有沒有優點他不清楚,但因為拿錢跑路這事兒只剩下不好了。

“我不可能認她。”

這是他第一次和別人談論他媽。

他和寇熇不一樣,他不會心軟。

“當初她走了把我扔下就沒打算再要我這個兒子,我也沒打算要她這個媽,那筆錢就算是我還她的,我不欠她的了。”

人生不就那麽回事,做了選擇就別後悔。

“也許她有難處呢。”

“有多難,會比一個老太太帶着我難嗎?你也看見了我這個家。”

他奶有一千一萬個不好,可把他給養大了,沒少他吃的沒少他穿的,話是講難聽了一點,可有奶奶的樣兒。

“女人嘛,也許是被人騙了呢,也許是沒想開,沖動了以後萬一想回來尋你,又覺得沒有臉面,這都是有可能的。”

霍忱仰着臉:“那都是她的造化,與我無關。”

“好吧。”

她也不勸了。

“我呀,有些時候也挺羨慕你的,真的,你奶奶吧有些話講的紮心可畢竟還挂念着你,我奶?呵,有時間帶着你去見見,老巫婆什麽樣她就什麽樣,我爸還是個孝子,你說這符合輪回的設定嗎?壞人沒壞報啊。”

最可氣的就是她爹的态度。

愚孝!

哼。

“那萬一是她上輩子修的好呢。”

“我呸,你一個讀書的人竟然迷信。”寇熇怼他。

“你看,你總說真話傷人,我講了真話你又不愛聽。”

寇熇繼續道:“她修的好?我就沒見過比她更奇葩的老太太,得得得一說起來她我就竄火。”

霍忱攤手。

兩個人在外面轉了好一會才回屋子裏,屋子裏寇銀生叫廚房準備晚飯,讓廚師備的菜精心點,畢竟家裏來客人了嘛。

寇鶴爍陪着笑,哈哈了兩聲。

“哈哈。”

“平白無故笑什麽,發神經啊。”寇銀生怼侄子。

寇鶴爍摸摸後腦,你看吧他就知道會這樣的。

把火氣都撒他身上來了。

“小叔,你今天心情挺好的呀。”

這麽給寇熇面子,帶了男同學回家,竟然一副相安無事的樣子,他叔叔是吃耗子藥了嗎?

這種反應不太對勁啊。

“那我應該心情不好的嗎?”

“沒沒沒,就是覺得有些奇怪,讓廚房做那麽多好吃的招待客人,這客人你挺喜歡的啊?”

難道是因為覺得霍忱長得不錯,所以就直接漠視不管了?

誰說女人的心海底針,這男人的心也差不多了。

摸不清啊。

寇銀生擡頭正好瞧見那兩個孩子從泳池邊往回走,發聲:“她第一次帶同學來家裏玩,一個同學而已。”

主人的姿态還是要端端好的。

寇鶴爍聽的一臉霧水,沒聽懂。

啥啊?

講的是啥?

寇銀生起身回了書房,他才懶得和小孩兒一般見識,一個不太重要的人而已。

霍忱晚上是在寇熇家吃的晚飯,真的是大開眼界了。

誰家過節都會準備一桌子的菜,這是一定的,但大多數的菜呢他都能猜得出來,因為不是這個就肯定是那個啦,沒太多的花樣,寇熇她家的菜有些他還真的就沒見過。

“他不吃啊?”寇熇拿着筷子掃了一眼書房的方向。

“寇先生讓你們先吃。”

原話是說,自己出來了他們還能吃得好嗎。

“嘗嘗。”

寇熇給霍忱夾菜。

“你筷子髒不髒啊。”霍忱叫。

“還嫌棄我?”寇熇瞪眼睛,她都沒嫌棄他呢,桌子下照着他的腿去踹,結果踹劈叉了。

“你踹我啦。”寇鶴爍沒好氣道。

“我拿你當朋友,你嫌棄我?”寇熇指着他訓。

講不講良心的?

她對誰這麽好過?

“大姐,這和你當不當我是朋友有關系嗎?那我拿自己的筷子給你夾菜好不好?”他反問。

“那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寇熇說:“我說不一樣就不一樣。”

寇鶴爍一臉無語,小孩兒吵嘴,這有什麽好看的,他看看表:“要不我就和你姐先走了,和她爸媽約好了。”

“別呀,來都來了,這麽多的菜我和他也吃不完。”寇熇留人。

“吃吧吃吧。”

寇鶴爍一想,那就吃吧,反正都弄挺晚的了。

“今天桌子上講話那個是誰啊?就說你偷錢的那個。”

寇鶴爍皺眉。

他女朋友更是一愣,裝作小口吃米飯的姿勢,偷錢?

“我大娘。”

“自己錢丢了吧,她是不是老針對你啊?”

肯定的,瞧瞧對方那個态度,對霍忱那麽不友善,一定是欺負霍忱了。

寇熇能明白那種惡意,比如說她奶對她的那種。

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比你想象的還要壞,不是蠢,就是真壞而已。

“沒,錢是叫別人給拿了。”霍忱不願意多說。

霍放再不好那也是他堂哥,沒有道理講給外人聽的道理:“她能針對我什麽,就那脾氣,有什麽話也就說了,想出口氣而已。”

寇熇聳肩。

不是針對就好。

“做人得先學會講話。”

會不會說話也是一門功課。

“對我們升鬥小民來說,吃飽了穿暖了扯扯八卦就得了。”霍忱說。

“你說的倒是挺押韻的。”

沒好氣瞟他一眼,說他他就有一百句等着自己。

寇鶴爍就負責看,看着看着還真看出來點門道,這不對啊。

老十這孩子,嘴上講什麽兄弟情,你是拿人家當兄弟嗎?

自己家裏人她才會嘴硬心軟,什麽時候對同學也有這毛病了?

看的他是膽戰心驚的。

寇鶴爍不煩霍忱,但也談不上喜歡,一個高中而已,你要說談談戀愛,圖個新鮮,圖個臉那沒什麽,但要動真格的,他不是講霍忱配不上寇熇,但又覺得哪裏怪怪的,他妹家裏這條件,又長這樣不說別的,男的都得主動對她好吧?他現在怎麽瞧着都是寇熇對人好呢?

憑什麽呀。

對哥哥好,那當哥哥的都付出了呀,他們換回來的,對這個小子好,憑啥好?

“打架惹事什麽都行,但千萬別有第三只手。”寇鶴爍說。

寇熇:“你不了解情況,別瞎說。”

寇鶴爍:“……”

霍忱是聽出來了,可能一般的小孩兒不會把剛剛那話聽進心裏,可他成長的環境和別的孩子不同,他某些地方也會很敏感,幾乎就是一瞬間就感受到了來自寇鶴爍的厭惡,就那麽一瞬間。

但寇熇的反應比他更快,直接怼回去了。

寇熇扭頭喊傭人:“阿姨,我的小饅頭炸好了嗎?”

“馬上。”

“我同你講,我家阿姨炸的饅頭比大廚水平都高。”

霍忱:“那得嘗嘗。”

沒一會傭人端着一盤炸得金黃的小饅頭走過來,放到寇熇的眼前,還冒着熱氣呢。

“這種東西平時也是要少吃,但過節嘛,我們年輕嘛吃也就吃了。”用公用的筷子夾起來小饅頭沾了一些煉乳放到他眼前的盤子裏:“嘗嘗,趁熱吃味道才好。”

霍忱很給面子的咬了一口。

其實沒有她吹噓的那麽牛,外面炸串的小攤炸出來的小饅頭也是這味兒。

“嗯,果然不一樣。”

“那是,我從小吃到大的,一般人我不請他吃這個。”

他不是喜歡吃甜口嘛。

今天說了一堆苦苦的往事,現在吃點甜的,甜甜嘴巴也好。

寇熇是心疼霍忱,說是心疼他吧其實更是心疼自己,她小時候就想,要是有個人在自己受傷以後哄着她點,那多好啊,可惜沒有,她受傷以後只有保姆勸她勸她,永遠都是在勸她,她是得不到來哄自己的那個人了,那她去哄別人吧,至少讓他別那麽難受,他高興就等于自己也高興了。

等于她的世界也充滿了喜樂。

挺好的。

“要不我以後畢業了,來你家給你炸饅頭吃吧。”

寇熇一臉嫌棄:“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啊。”

“大哥,我拼了老命往上拽你,你要幹嘛?來給我炸饅頭,你怎麽不去死呢!”

“明天就去死。”

“現在就去吧,去死一死。”

一個白眼翻騰給他看,扯扯唇角,一臉鄙夷。

看看你那個沒出息的樣子!!

吃過飯寇熇送他回去的,真的說到做到,怎麽帶走怎麽給送回來的。

“回來啦。”

霍奶奶今兒是難得沒有叨叨霍忱。

“嗯。”

霍奶奶問孫子:“吃飯了嗎?”

“吃過了。”

“去寇熇家做客了啊?”

“嗯。”

“她家大不大?”

“挺大的。”

霍奶奶氣孫子說話這樣的簡短,她不是怕霍忱想東想西才會問這個問那個的:“你大娘說那些話不是沖你,別往心裏去,霍放就不幹好事,我的臉都被他丢光了,我也不知道他像誰,你說這樣活着還不如死了呢。”霍奶奶真的是太失望了,偷到自己家來了,那些年偷拿她的錢,她都不往外講,講什麽呢,埋汰的是自己的臉面,可孩子不争氣啊;“像你太爺爺。”

想起來像誰了。

霍忱他太爺爺就是霍奶奶的公公,人就這樣的,幹活的時期人就跑沒影子了,一直在外面躲着,地裏那些活就都扔給老婆幹,等到秋收了,家裏有錢了人就死回來了,什麽都不愛幹,就坐等天上掉餡餅的人物,沒想到隔代遺傳,傳霍放身上來了,現在想想,霍奶奶想自己婆婆那時候形容她公公,真的就是咬牙切齒的說啊。

霍奶奶說:“我啊,不會教育孩子,我那時候吃飽了有衣服穿就得了,哪裏講究這些了,不懂得摸孩子的心思,也不會聊天說話,孩子有問題肯定和家庭脫不開原因,可奶奶就這水平了,你讓我改我也改不了啊,說話要是難聽你就別認真聽。”

這是霍奶奶對霍忱說過最柔軟的話。

她承認自己有錯,那她确實沒辦法改,她不高興了就要數嘴罵的,你說這個家把她給壓的,她再不罵兩句,她能活了嗎?

你怪她吃飽了喝足了東家長西家短,可她除了這些還能幹什麽?

就是聽聽,她也不落井下石,愛打聽點,愛罵人點,愛唠叨一點,她覺得這都是小問題。

霍忱對着他奶一陣壞笑,“別啊,你挺會教育孩子的。”

“你個小兔崽子。”霍奶奶罵。

嘲諷她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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