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
不會。”
“他背叛了你。”諸葛旭眼中劃過了一絲銳光,極度殘忍的說道,“一個月前,他便臨幸了公孫若
柳,如今公孫若柳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
“是啊,他背叛了我。”楚淡墨如花般柔軟的唇瓣緩緩的揚起,水一樣的眼眸彌漫出絲絲的冷意,
“拜你們所賜,他背叛了我。”
諸葛旭眼眸一閃,緩緩的錯開與楚淡墨對視的眼,提步繞過長長的案幾,站在楚淡墨三步遠的距離
停下,聲音有些飄渺,有些感傷,“我……當年也是被迫不忠于你。”
楚淡墨聽了,唇邊的笑意加深了,她之前那一句話不過是試探,沒有想到真的是諸葛旭與鳳清漠給
鳳清瀾塞女人。心中的那個猜測更加深信了。于是輕聲道:“你和他不同。”
“有何不同。”諸葛旭犀利的雙眸再一次鎖住楚淡墨。
“我嫁于你時,對你有親情,恩情,感激之情以及欣賞之情,唯獨沒有男女之情。”楚淡墨也沒有
隐瞞,而是直言,擡起頭,盈盈水眸直直的看着他,“但是,我卻曾想過與你婚後,會日久生情。後來
種種,都非你我能夠掌控,也許這就是你我有緣無份吧。故而,離開你,我不會心痛。而鳳清瀾,我嫁
于他,卻是捧上了我整整的一顆心,而今他不忠于我,我的心就似被萬箭穿過。”楚淡墨說着,眼睛劃
過一絲淚,“他既帶給了我如此深得痛,我便一定要他付出代價。”
“你要做什麽?”諸葛旭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上前一步,抓住楚淡墨的手,緊張的問道。
“你可是我娘親當年為何能夠那般狠心的丢下我,也要随着我爹爹而去?”楚淡墨唇角揚起一抹凄
豔的笑,不答反問。
握着楚淡墨柔荑的手在顫抖,諸葛旭此刻才發現他似乎不太了解眼前這個他愛了一生,恨了一生,
想了一生,念了一生的女子。又好似這一刻才突然懂了她一般。
看到諸葛旭眼中閃過一絲恐慌,楚淡墨笑的更加美麗動人:“因為,我娘親心中爹爹付于她的深情
才是她最珍視的,那一份珍視超越了我,也超越了一切。我是我娘親的女兒,我自然像她。”楚淡墨掙
紮了一下,等到諸葛旭會意松開她的手腕後,她緩緩的整理着桌上的東西,手指留戀的摩挲上那一支白
玉簪,“而我最珍視的,無疑也是他曾給我的七年。既然情已逝,夢已醒,那麽便是該做一個了斷的時
候……”
“不,楚楚你不能!”諸葛旭猛然明白了楚淡墨的言外之意,不可置信的看着楚淡墨。
“能不能,你很快就知道了。”楚淡墨迅速收拾東西,突然一道寒光劃過,随着哐當一聲,一把小
巧的匕首落在了地上。
諸葛旭要去撿,卻被楚淡墨搶先了一步。
楚淡墨将匕首貼身收好,對諸葛旭立刻冷下了臉:“夜深了,本宮便不送将軍,将軍請回。”
“楚楚……”
“将軍不要忘了,無論我做了什麽,都是被你和鳳清漠逼的!”諸葛旭還想再說些什麽,楚淡墨冷
冷的開口打斷。
諸葛旭被楚淡墨這樣的冷漠,和眼底毫不掩飾的恨意刺得心口一疼,腳步一軟,踉跄的退後了幾步
。站在窗前,夜風吹盡來,他窄袖的衣袍鼓鼓,玄色與夜色相溶。更添一份寂寥與落寞。
深深的看了楚淡墨一眼,最終在楚淡墨決絕而又冷漠的面容下敗下陣來,幾乎是落荒而逃。
楚淡墨看着諸葛旭匆忙而去的背影,唇角緩緩的揚起,那笑容冰冷且自嘲。
她,終究還是開始利用別人對她的情意。
盛澤二十五年,七月四日,為大靖開國太祖皇帝的政權畫上了句號,從而打開了崇天盛世歷史上的
第一頁。
也注定在史書上刻上血淋淋的一頁。
楚淡墨在君倉的安排之下,巳時進宮。入宮後,楚淡墨直往東宮。楚淡墨未嫁之時便常在宮中走動
,宮中的人自然沒有人不識得她這個太子妃。
雖然,有不少的人納悶,這位遠在呼卓草原的太子妃怎麽就突然回宮了。但是看到氣勢洶洶的楚淡
墨,也都統統的壓下了心中的好奇。故而,楚淡墨幾乎是一路暢通無助的來到了鳳清瀾的寝宮。
腳,還未踏入寝宮大門,迎面便碰到了一個被丫鬟簇擁而來的女子。
鵝蛋的小臉巴掌大,深深的柳眉似遠山待峰,一雙大大的眼睛嵌在那張小小的臉蛋上,有着說不出
的靈韻。櫻桃般的小嘴當真是一抿就成一線,點綴在如雪一般的肌膚之上,有一種難以描繪的魅惑。仲
夏的季節,她一襲淺綠羅紗裙搖曳于地,肩披透明白紗,廣袖随着她的走動而款擺,腳步輕盈得恰似能
夠騰空欲飛。
無疑,眼前這個女子是一個美人,而且一個讓男人看了,都忍不住攬入懷中憐惜的女人。公孫若柳
,當真是若柳一般多姿纖柔。
楚淡墨站在那兒,看着她一步一步款款走來,沿途守衛的侍衛和宮娥見到她,無不畢恭畢敬的行禮
,她則高高的揚起下巴,那宛如東宮女主人的架勢當真的體現的淋漓盡致。
“你是誰,看到我們柳妃娘娘還不行禮。”兩人走進楚淡墨,公孫若柳的目光與楚淡墨對上,她身
後的侍婢立刻出聲呵斥。
楚淡墨冰冷的目光淡淡的掃過,剛剛叫喊的宮婢立刻弱了聲勢,在楚淡墨那極淡,卻極具威壓的目
光下,吶吶不語。
“您是……?”
公孫若柳不是傻子,且不說她一眼便看出楚淡墨氣勢不凡,再則楚淡墨那一身宮裝打扮,雖然看不
出真正的品級,但是也能知道絕對是有地位之人。雖說現在她有孕在身,有事太子殿下的新寵,但還不
是可以橫行的時候,而且名分未定。她也不過是占着現在太子身邊就她一人而有些氣勢而已。
“放肆,見到太子妃還不行禮。”就在這時,楚淡墨身後的紫陌厲聲一喝。
那氣勢那是公孫若柳身後狗仗人勢,狐假虎威的侍婢能夠相提并論?不僅吓的公孫若柳身後的侍婢
兩腿一軟,都紛紛跪下,就連公孫若柳都險些被鎮住。
畢竟出自大家,公孫若柳立刻就穩住心神,綻開一抹和善甜美的笑,微微對楚淡墨欠了欠身示意:
“原來是姐姐回宮了,還望姐姐見諒,妹妹着身子不适,不能對姐姐行大禮。”
“本宮懷着世子時,七個月大的身子照樣進宮請安,你倒比本宮更嬌貴。”楚淡墨臉色一沉,對着
身後的紫陌使了一個眼色,“看來你是忘了見到本宮,該如何行禮,紫陌,好好的教教她!”
“你……”
公孫若柳臉色大變,還沒有呵斥,但見眼前淡紫色的身影一閃,膝蓋一痛,整個人撲通一聲重重的
跪下。
公孫若柳自幼嬌身慣養,哪兒被人這樣待過,當下也不再裝柔弱善良,擡起頭怒視着楚淡墨:“太
子妃,若我腹中胎兒有個閃失,你擔待得起麽?”
楚淡墨冷冷的一笑:“莫說有閃失,就算本宮現在命人打掉你腹中的野種,也沒有敢說本宮的一句
不是!”
“你……你敢。”公孫若柳大駭,而後強撐着道,“你不要忘了,我可不是這宮中的宮娥賤婢,我
是公孫家嫡出的大小姐,骁王殿下是我表哥,你若動了我,決計也不會有好下場!”
“是麽?”楚淡墨唇角微揚,對着紫陌冷冷的一瞥。
“啪啪啪——”幾聲清脆的響聲将公孫若柳扇得頭暈眼花。
看着一張精美小臉紅腫得不成樣,楚淡墨低下頭,“不要說現在,就算當着鳳清漠的面,我也敢教
你生不如死。”
被楚淡墨森冷的目光吓到,公孫若柳甚至忘記了臉頰火辣辣的痛意。等到感覺到痛,等到她想要破
口大罵之時,楚淡墨已經早已翩然離去。
進了寝殿,由于方才宮門口那一出,讓整個東宮的內侍都對楚淡墨又敬又怕。甚至連她進入太子寝
宮,都沒有敢伸手攔下,要求通報。
“母妃……”楚淡墨一踏進寝宮,小小的軟軟的人兒便撞入楚淡墨的懷裏。
楚淡墨穩住身子,扶住緊緊的抱住自己的孩子,看着他有些憔悴的小臉,心頭一陣泛酸,如玉的手
指撫上他小小的臉蛋,輕柔的呼喚了一聲:“祯兒。”
“母妃,母妃,母妃……”小小的人兒緊緊的抱住楚淡墨,脆生生的聲音夾雜着顫音,似是要确定
自己抱着的人,真的是他的母妃。
“祯兒,母妃在。”楚淡墨被她叫的心都快碎了,緊緊的将他攬入懷中。
她有多想他,離開後的兩個多月日日挂記,她的兒子會不會想她,會不會學小兒子那樣,見不到她
就鬧脾氣不願吃飯,宮婢照顧他,會不會讓他傷寒中暑?這一刻,真的緊緊的把小人兒摟入懷中,楚淡
墨才是真正的放心。
久別的母子兩正在敘舊,一個尖銳的聲音響了起來:“太子妃殿下還是快去看看太子殿下吧。”
楚淡墨這才推開鳳楚祯,擡頭看着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眼中卻閃着厲光,完全陌生的太監。
“母妃,李公公是太傅從延熙宮掉來照顧父王的人。”鳳楚祯立馬恢複小大人的嚴肅模樣,對楚淡
墨說道。
楚淡墨伸手憐愛的摸了摸鳳楚祯的頭,看都沒有再看那李公公一眼,牽着兒子的小手,朝着寝榻走
去。
當看到昏沉之中的鳳清瀾時,楚淡墨的眼淚一顆顆的掉了下來,他消瘦的好厲害,原本光滑細膩的
肌膚也變得暗淡。就連睡着,也緊緊的抿着唇,眉頭緊蹙。這些日子她可以想象他是怎麽過的。
從來沒有人在君家的攝魂術下還能保持一絲清明,這要多的毅力,多大頑強的自制力才能做到。
坐在床榻之上,楚淡墨伸手撫平鳳清瀾緊蹙的眉,握住他冰冷而又消瘦的大掌,将他的手貼上她的
臉,默默的低下頭,淚水無聲的滾落。
清瀾,對不起,是我害了你。若不是我太相信他們對我尚存一絲情意,若不是我太貪戀那一縷溫情
,若不是我對他們假借母親的名義送來的東西松了防備,你也……不會如此。
這些話,楚淡墨卻只能在心裏默默的說,因為她知道這個宮裏早已布滿了君家與鳳清漠的眼線。
想到這裏,楚淡墨迅速的收拾好自己的失态,面無表情的吩咐宮娥打了水進來,她親自的鳳清瀾沐
浴,讓他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覺。
等到鳳清瀾醒來的時候,睜開的第一眼看到楚淡墨,漆黑幽深的鳳目剎那燦若明燈。
“墨兒……”鳳清瀾的聲音帶着一絲小心翼翼與幹啞,顯然是喉嚨被傷到。
楚淡墨眉頭一蹙,眼中閃過一絲心痛,臉上卻是淡漠的。
鳳清瀾見此,眼神一下暗了,緩緩的又閉上眼睛,低低的說道:“你……都知道了。”
“起來用膳吧。”楚淡墨沒有回答,而是移開話題。
鳳清瀾睜開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楚淡墨,看着她別過臉,不去看他,看着她在搖曳的燭火下,光
潔如玉的側臉,看着她眼中絲絲豔紅的血絲,看着她略顯浮腫的雙眼,眼中流轉的情緒似有千言萬語難
以言盡,最後卻動了動嘴,化作了一聲嘆息。
依着楚淡墨的意思,在宮娥的侍候下穿戴整齊,邁出寝殿。
席間,楚淡墨依然細心,溫柔,親和的為鳳清瀾和鳳楚祯布菜,絲毫不假于人手。鳳清瀾擡眸,唇
邊掀起一抹溫柔幸福的淺笑,看着燭光下,愛妻那溫柔的眉眼,對兒子慈愛的目光。依稀好似回到了當
初王府的時光,那麽平淡,真實且甜蜜。
雖然楚淡墨什麽也問,什麽也沒有說。但是鳳清瀾卻是懂了楚淡墨的意思,也知道自己的該做什麽
。
“墨兒,陪我去正殿批閱奏折可好。”用了膳,鳳清瀾低聲的詢問,溫柔的聲音之中帶着一絲害怕
被拒的恐懼。
楚淡墨看了看鳳清瀾,又看了看還在用膳的鳳楚祯,對着似有所感而擡起頭的鳳楚祯溫和的笑了笑
,而後收斂笑容對着鳳清瀾擡頭。
鳳清瀾眼中閃過喜悅的光,伸手抓住楚淡墨的手,想要拉着她走,一如以往。
然而,楚淡墨的身子卻僵了僵,而後才默不作聲的任由鳳清瀾拉着自己走。
才走了兩步,鳳清瀾便停了下來,轉身看着李公公帶着一衆宮人跟上,黑眸一沉:“你們都不用跟
着來伺候,孤與太子妃許久未見,不想有人打擾。”
言罷,帶着楚淡墨兩人徑自離去。
李公公見此,眼中閃過一絲冷銳的光。提了提腳,最終還是落了回來。
然而,鳳清瀾與楚淡墨一去就是半個時辰,眼看着戌時快過了,他家主子要行事的時間就要到了,
可是還沒有聽到楚淡墨與鳳清瀾有絲毫動靜。而且,正殿所有人都被鳳清瀾打發出來,哪兒留守的人也
沒有絲毫消息傳遞過來。
李公公心下大急,就在這時一抹小小的身影遮住了他眼前的燭光,脆生生的聲音在他面前響起:“
李公公,本世子要去見母妃,你帶本世子去。”
鳳楚祯這句話,就是救星,李公公忙不疊的答應。抱起鳳楚祯,腳步加快的朝着正殿而去。
正殿很靜很靜,靜得沒有一絲雜音,所以裏面說話的聲音雖然輕,但是還是一字不落的進入了李公
公的耳朵。
“清瀾,你可知,我這輩子最痛恨的是什麽?”
“墨兒,原諒我這一次,我不會再有別的女人,你相信我可好?”
“清瀾,你還記得我曾告訴過你,你若負我,我會怎麽做麽?”
“墨兒,我心中只有你,墨兒,你幹什麽?”
“嗯!”
李公公剛剛站到正殿門口,就聽到裏面這幾句話,而後聽到了響動,立刻迫不及待的推開了門。
殿門打開,裏面燈火通明,故而禦案之後的一幕,清晰的落入李公公與鳳楚祯的眼中。
鳳清瀾抱着楚淡墨,而楚淡墨的雙手卻握着那一把刀刃大半沒入鳳清瀾胸口的匕首,鳳清瀾一手也
按着楚淡墨握着匕首的手。從胸口汩汩流出的鮮血将二人的手都染紅。
看到這一幕,李公公震驚了。鳳楚祯更是驚得瞪大了一雙鳳眸。
然而,鳳清瀾卻還沒有咽氣,而是虛弱的,溫柔的揚起淺笑,看着淚流滿面的楚淡墨,伸出摟着她
的手,顫抖的撫上她的臉頰:“墨兒……我說過,一生不讓你落淚……可是……”說着,刺目的鮮血從
口中溢出,鳳清瀾粗喘着氣,“如果……殺了我,你會……好受些……我便成全你……”
“不——”在楚淡墨震驚而又恐懼的目光下,扶着她握刀的手狠狠一用力,一把匕首盡數沒入鳳清
瀾的胸口。
“清瀾——”楚淡墨目光呆滞的握着刀,鳳清瀾身子一倒,沾滿鮮血的匕首被拔出,飛濺而起的鮮
血濺了楚淡墨一臉。
楚淡墨看着手中豔紅的濕濡,看着緩緩倒下的鳳清瀾,頓時一醒,猛然将手中的匕首扔掉,伸手抱
緊鳳清瀾癱軟下去的身體。
“清瀾,清瀾。你不要離開我,我原諒你,原諒你,清瀾……”楚淡墨失聲大哭的喊着,叫着。
這時李公公的眼中亮了,他疾步上前,去探鳳清瀾的鼻息與脈門,确定鳳清瀾是真的死了,唇角揚
起一抹陰冷的笑。
“太子妃,您做的真好,太子殿下已薨。”李公公笑道。
楚淡墨好似猛然被刺激了,目光如刀的看着李公公,凄厲的聲音大喊道:“你胡說,清瀾沒有死,
他沒有死,他只是累了,他只是睡了,他一會兒就會醒,滾,你給我滾,不要吵到清瀾休息,滾,快滾
啊——”
李公公憐憫的看了一眼眼中片崩潰的楚淡墨,又轉頭看着呆立在門口,似乎被吓傻了鳳楚祯,冷漠
諷刺一笑,手上的拂塵一揚,搖晃着身子,踏着比來時輕盈許多的步子,一步步的走出大殿,袖袍朝着
墨空一揮。
随着咻的一聲,一道光從李公公的袖中飛出,在天空砰然炸響,一朵絢麗的櫻花在高空之中綻放。
“清瀾,清瀾,你好好的休息,墨兒等你醒來,我們還要一起去游山玩水,看香山的日出,看渤海
的日落……”
李公公轉身看着癡癡傻傻的抱着鳳清瀾屍體的楚淡墨,又是冷哼了一聲,轉身而去。
而,随着皇城一朵絢麗的煙花綻放。
守在門口的君倉動了,帶着他的人馬從東華門直殺入宮。原本宮中許多人都已經被他們掉換,所以
一路上,幾乎是暢通無阻,唯有在逼近東宮之時,遇到了侍衛頑強的抵抗。
刺耳的厮殺之聲,不僅僅是東華門,西武門也同時響起,那是諸葛旭帶着他揮下的大軍以擒叛賊之
名沖入了宮中。
諸葛旭早有部署,且他手下的人骁勇善戰,所以殺入皇宮的速度甚至比君倉快了一步。
然而,就在諸葛旭殺入重華門之時,卻聽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楚淡墨親手殺了鳳清瀾。
那一剎那他握着長槍的手一抖。
昨夜見到楚淡墨的對話言猶在耳,腦子之中又浮現出那一把匕首。
他在漫天厮殺之中愣住了,腦子一瞬間空茫茫的。
他不惜冒險擔上叛國之臣的罪名,也要與骁王合作,為的是什麽?
為的不就是要讓看看楚淡墨離開他選擇的人是不值得托付的人,為的就是證明,他當年的情非得已
,而楚淡墨絕然的離去是她負了他。
然而,這一刻,他好似才真正的了解那個女子。她容不下背叛,容不下不忠。他有了別的女人,她
便決絕的轉身離去;如今鳳清瀾不忠于她,她亦可以手起刀落将他親手殺了。
“你可是我娘親當年為何能夠那般狠心的丢下我,也要随着我爹爹而去?”
“因為,我娘親心中爹爹付于她的深情才是她最珍視的,那一份珍視超越了我,也超越了一切。我
是我娘親的女兒,我自然像她。”
“而我最珍視的,無疑也是他曾給我的七年。既然情已逝,夢已醒,那麽便是該做一個了斷的時候
……”
那一句句決絕的話一字字的回響在諸葛旭的耳邊,驀然将他的心凍得冰涼。
“嗯。”突然肩頭一痛,拉回了諸葛旭的心思。他顧不得理會是誰射了暗箭傷了他,他也顧不得身
後的數萬大軍,竟然就那樣轉身的朝着東宮飛躍而去。
此時,他心中只有一個信念。
要快點,要快點,不能讓她有事,決不能讓她有事。
也就是這一刻,他才明白她在自己心中究竟有多深,深到可以失去她,但是卻不能再也見不到她,
他什麽也不争,什麽也不搶了。
楚楚,活下去,你要活下去,千萬不要做傻事。只要你好好的活着,哪怕是活在別人的懷裏,我只
要你活下去!
然而,諸葛旭一路疾行,卻處處受阻,所有內庭侍衛都知道諸葛旭謀反,所以忠心護主的他們,一
個個拼盡全力的阻攔諸葛旭逼近東宮。
諸葛旭一路殺紅了眼,他不管是誰,只要出現在他面前的人,只要當了他路的人,他統統不會放過
,
而另一邊,君倉帶着人,血濺了一路,終于進入了東宮。
大局在握,君倉帶着數十名親兵好手進入太子寝宮,卻沒有看到鳳清瀾也沒有看到楚淡墨,更沒有
看到鳳楚祯。
心頭大驚之時,寝宮的大門已經被死死的鎖住。寝宮內,一抹抹矯健的身影從寝宮各出詭異的閃身
而出,将君倉等人團團圍住。
君倉目光陰狠而又銳利的越過重重身影,落在那緩緩都在寝殿主位之上的一抹纖影。看着楚淡墨眼
中除了冷如寒冰以外,再不見其他情緒。
“太子妃,這是何意?”君倉強自鎮定,與楚淡墨對持。
“本宮是何意?太傅還不清楚麽?”楚淡墨淡淡的笑了,笑容如花綻放般優雅與美豔。
“太子妃弑夫後,還要屠子麽?”君倉冷笑道。
“呵呵……”楚淡墨低低的笑出聲了,對着寝殿屏風之後招了招手,一抹小小的身影跳了出來,不
是別人正是此刻本應該在太傅府中得鳳楚皚。
“怎麽……怎麽可能!”君倉死死的看着那一抹小小的身影,恨不得将他看碎,以此來證明他是虛
像,他明明将這個孩子藏在君家的密室之中,那密室除了他以為,沒有任何知道。
“太傅似乎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太子手下的暗衛。”楚淡墨好心的為君倉解釋。
“你是結老夫之手,殺夫是真!”君倉猛然間想明白楚淡墨的用意,心底一涼,看楚淡墨的目光也
如同看蛇蠍。
鳳清瀾被他所制,他相信楚淡墨必然清楚,否則不會那樣輕易的就放棄鳳清瀾。可是她怕他利用鳳
清瀾對她自己不利,故而假意投誠,殺了鳳清瀾,他還能去控制一個死人?而她此時在倒戈相向,只要
擒住他,再逼着李順招供,她的罪名都銷聲匿跡,反而接着他的肩膀爬上高位。
每一步都算計得如此精确,真真不愧是他君家的女兒。
君倉此刻方知道自己小看了楚淡墨,氣的老臉通紅:“你以為此時與老夫翻臉,你就能讨到好處?
你不要忘了,鳳清漠手中的一萬禁衛軍已經直逼宮中,你以為就憑你,能抵擋得過麽?”
“太傅你說……”楚淡墨水眸燦華流轉,聲音婉轉動聽,“千軍萬馬之中,若沒有主帥,還有何用
?”
楚淡墨話落,君倉心一驚。
與此同時,攻下西華門的副将急了,諸葛旭不知去了哪兒,而本應該出現的坐鎮的骁王也遲遲沒有
現身?會不會是事出有變?他到底要不要再進攻,若是骁王與諸葛旭已經被擒,那麽他們這些人沖進入
,無疑是自尋死路,他們死也就罷了,這逼宮的罪名,可是要罪連九族!
“公孫修你還不束手就擒?骁王已被本王拿下!”就在副将公孫修不知如何是好時,鳳清淇帶着大
軍突然好似從天而降。
公孫修擡眼望去,看着鳳清淇身後的大軍臉色一白,而後看到鳳清淇手上那一塊玄色雕龍刻麒麟的
玉佩,心也跌入谷底。
那是每一位王爺身份的象征,絕不會輕易離身。鳳清漠也絕對不會将這麽重要的東西交給鳳清淇,
不知道這塊玉早已被鳳清漠贈給楚淡墨的公孫修,自然理所當然的認為鳳清漠已經被鳳清淇拿下。
如此,他們還有抗争下去的意義麽?
答案自然是沒有。
既然如此,不如早日投向,以換取家人平安。
公孫修雖然不甘,卻也只能嘆天不與我,他是第一個放下武器的人。主将已經投降,部下自然不會
再抵抗。
而東華門,被君倉拿下後,就交給君嚴桁嚴格把守,這樣重要的時刻,容不得半分差池,他容不下
半點差池。
然而,就在君嚴桁部署之時,鳳清漓擒住了他的發妻楊氏,他的母親君老夫人與他遙遙對持。
“君嚴桁你若不想本王痛下狠手,就立刻投降。”
君嚴桁站在城樓之上,看着對面被鳳清漓持刀脅迫着的母親與妻子,目光厲色閃現,縱然哪二人垂
着頭,但是透過皎潔的月關,君嚴桁也知道那是他的母親與妻子。然而,他卻是一個有腦子的人,他知
道此刻投降必然是死路一條。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拼死一搏。
“大人,太傅已經被太子妃擒住。”就在君嚴桁準備殊死一戰時,一個士兵在他的耳邊低語。
君嚴桁臉色大變,轉過身,拎起報信的士兵的衣領,冷聲問道:“你說什麽。”
士兵被君嚴桁滿臉的煞氣吓到,卻還是吞吞吐吐的說道:“太子妃……将太傅騙入東宮……東宮早
已有埋……伏……”
“給本官上,殺了他們!”君嚴桁一把推開士兵,厲聲下達命令。
“君嚴桁你真狠,連發妻與老母的性命都不顧!”鳳清漓眼中冷光一閃,對挾持楊氏的手下使了一
個眼色。
寒光揚起落下間,鮮血四濺,一顆頭顱自高臺滾下去。
這一幕,讓君嚴桁身後的大将都倒吸一口冷氣。
鳳清漓也比上了眼睛,不是他殘忍,而是他猶記得楚淡墨帶給他的命令。
若君嚴桁不降,君家之人一個不留。
他從來沒有看到楚淡墨那樣一個淡然的人露出那樣冰冷而又可怕的表情。君家,這一次是真的觸碰
了楚淡墨的底線,他們利用了楚淡墨最後一絲心軟,深深的傷害了楚淡墨最在意的人。
他們不該利用楚淡墨對親情的渴望,不該利用楚淡墨對母親的孺慕之情。
“鳳清漓!”君嚴桁頓時赤紅了一雙眼。大喝一身,身子一縱,便朝着對面城樓之上的鳳清漓拔刀
相向。
就在那一剎那,對面高牆之上,萬箭齊發。君嚴桁揮劍擋着飛射而來的冷箭。竟然勢不可擋的飛躍
了過來。
鳳清漓見着就要沖到城牆之上的君嚴桁,一擡手,他身邊的弓箭手立刻會意将弓弩交給他,拔起一
只長箭,鳳清漓的拉開弓,對準君嚴桁的心口,繃緊箭矢,最後,手一松,長箭離弦而去。
長箭劃破了黑夜的沉寂,在半空之中帶起一道冷銳的光。剛剛擋下兩只冷箭的君嚴桁一個旋身,便
直直撞上破空而來的長箭。
箭,穿過君嚴桁的身子,直直的射入對面城牆木樁之上。
那一箭,奪了君嚴桁的命,也吓破了叛軍的膽!
然而,此時的骁王府,那個一直未出現的骁王,再聽到下人報上來的消息之後抿嘴笑了。
他低頭看着床榻之上沉睡過去的小臉,那張與楚淡墨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小臉,漆黑寒冽的鳳目
盛滿了笑意,幽幽的聲音喟嘆:“不愧是我的小師妹,你,還是贏了。”
其實,他早知道他贏不了不是麽?亦或者,他根本在眼睜睜看着她嫁給鳳清瀾,而不争不搶之時,
便已經注定了敗局。
還是在墨瀾清幽山莊,他能夠狠下心。
亦或者,他方才可以不顧這個小丫頭的性命。
他,是不是還有一搏之力?
不,他注定是失敗的,因為他對天下都狠得下心,唯獨對她狠不下心。連帶着她的女兒,因着這張
與她相似的臉,他也狠不下心。
“主子,我們快走吧,安王很快就會帶兵過來,到時候就麻煩了。”鳳清漠的心腹催促着。
鳳清漠卻沒有動,他伸出小手撫上鳳曦舞安睡着的小臉,上面猶自還有未幹的淚痕,耳邊依稀還有
她方才痛哭流涕的一聲聲父王,父王……
就是因為這一張小臉。
就是因為那一聲聲父王。
他未戰而敗,這是他縱橫沙場十幾年從未有過的敗績。
可是……他似乎并沒有不甘,因為他或許他早就知道了結局……
只是,一直沒有去面對而已……
“小丫頭,我什麽都沒有了?”鳳清漠抱起昏睡的鳳曦舞,“現在就只有你了,從此以後你便是我
的女兒,我會待你和你生父一樣好。”
看了看依然昏睡的鳳曦舞,鳳清漠眼中還真的染上了慈父的柔光。轉身取了一件小鬥篷,将鳳曦舞
裹得嚴嚴實實。對下屬使了一個眼色,轉不而去。
而此時在東宮,楚淡墨是真的将君倉拿下了。
君倉看着都進來的鳳清淇與鳳清漓,譏諷的看向楚淡墨:“太子妃殿下好手段,鳳家的男人個個被
迷得團團轉。就不知太子妃是要再嫁何人?”
君倉話音剛剛一落,滿朝的文武大臣都進入了東宮,侯在寝宮門外。經歷了一場血戰,此時東宮格
外的靜,君倉的聲音又刻意的放大,外面的大臣自然都聽得一清二楚,個個臉色都不好看。
楚淡墨拖着冗長而又華麗的裙擺,不去看腳下踩着的豔紅鮮血,走到被粗鐵鏈捆綁住的君倉面前,
凝冰一般的水眸與君倉對視。
驀然,眼中寒光一閃,但見她手腕一揚,所有人都只看到楚淡墨素色的寬大袖口在君倉面前一晃,
而後便聽得君倉一聲尖銳的慘叫。
等到楚淡墨垂下手時,君倉已經是滿臉鮮血,兩根極細的金針刺入了他的雙瞳。
“妖婦,你就算折磨死老夫,也改變不了你殺夫奪位,想要牝雞司晨,取而代之的事實。”君倉明
明疼得雙腿都在顫抖,嘴卻依然又臭又硬。
“君倉。”淡淡的聲音,清潤而又溫雅,不僅讓君倉一震,就連殿外開始竊竊私語的大臣們也禁了
聲,頓覺一陣陣陰風拂過。
盛澤二十五年,七月四日,骁王聯合太傅君倉,通番叛國,事敗,挾曦舞郡主逃亡,同日,帝駕崩
于呼卓。
對于那風雲變幻的一日,那鮮血淋漓的一日,史書上如是記載。
半月後,太子妃聶氏協同廉親王,永郡王送帝回京。
一月後,太子鳳清瀾登基,改年號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