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 ”
姬朝宗走後,顧攸寧就擡了頭,問身邊的顧修文, “他剛才說得參加, 是……什麽?”
她心中隐約有個猜測,卻不敢篤定。
可很快,顧修文就給了她肯定的回答, “過幾日母親不是要替我和三弟舉辦宴會嗎,我就邀請姬大人參加了。”他自己說得時候也有些還沒反應過來的樣子,畢竟姬朝宗是出了名的不喜歡參加宴會。
難道是因為妙儀的事,想彌補他們顧家?
看着卻又不大像,剛才他因為妙儀的事向姬朝宗表示歉意時也沒見他有什麽反應。
不管是因為什麽, 姬朝宗肯來參加,他還是很高興的,臉上揚起笑,倒也沒發現顧攸寧的異樣, 只同人笑道:“走吧, 二哥送你回去。”
“哦……”顧攸寧讷讷點頭,似乎還沒從姬朝宗肯參加宴會的事情中回過神來, 那個男人不是最讨厭這些宴會了嗎?這麽多年, 除了必要的場合,很少聽說他參加什麽宴會。
這次居然肯參加二哥的宴會。
罷了, 不管他是因為什麽緣故,都和她沒關系, 顧攸寧搖搖頭,把思緒沖散些,聽到前面的顧修文轉頭問她, “阿寧,怎麽了?”她連忙擡起頭,笑着跟過去,“沒事。”
等回到家,顧攸寧就回了東院,顧修文因為姬朝宗的事便去了徐氏那邊。
打算先同她說一聲。
到那邊的時候才發現顧婉也在,母女倆正在寫邀請客人的帖子,看到顧修文進來,徐氏先擡頭笑道:“怎麽這個時候來了?不是今日去宴請你那些同窗和先生了嗎?”
顧婉也笑着喊了他一聲,“哥哥。”
顧修文點點頭,朝徐氏行完禮後便坐在一旁,接過翠荷遞來的茶,笑着同人說道:“剛吃過,幾位先生還有事,我們便早些散了。”又見桌子上攤着一堆帖子,他眼尖,瞧見一道帖子上寫着“瑞王府”。
輕輕蹙眉,“母親這次怎麽還請了瑞王?”
“哦,”
徐氏看一眼帖子,同他笑道:“是妙儀提議的,當初瑞王妃還在的時候,跟咱們家走得也還算近,如今瑞王妃雖然不在了,可瑞王到底還在,咱們家好不容易有個喜事,且不管人家來不來,該盡的禮數總歸是要盡的。”
當今聖上這麽多兄弟,如今留在京城的也只有這麽一個瑞王。
這當然不是因為這位瑞王有多麽受寵,而是因為這人是真的扶不上牆,年輕的時候就是個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天天泡在胭脂巷裏,後來當了王爺更是肆無忌憚,那瑞王府中的女人就沒有不被他沾染過的。
對于這樣的人,
顧修文是真的不屑同他為伍。
“怎麽了?”
徐氏看他。
顧婉也停了手中的筆,掀起杏眸看顧修文,“哥哥不想請瑞王嗎?”又解釋道:“我是想着瑞王從前畢竟同咱們家來往過,我們若是單獨漏了他,難免不好。”
顧修文雖然不喜歡瑞王,但還不至于在這種事上否定,再說人家怎麽說都是皇親國戚,便也只是搖頭笑道:“沒事。”又想起姬朝宗的事,剛想開口,餘光瞥見坐在對面的顧婉又停了下來。
可顧婉玲珑心腸,怎麽可能會沒察覺?
她輕輕抿了抿紅唇,心裏有些不大舒服,但還是笑道,“哥哥是有什麽話要單獨和母親說嗎?”說着便放下手中的毛筆,“若是我不能聽,那我便先回去了。”
倒也不是什麽不能聽的話。
再說過幾日,等姬朝宗來了,她也會知曉。
顧修文在心底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茶盞,開了口,“我今日出門碰到姬大人。”話音剛落就見顧婉臉上的神色猛地一變,那雙杏眸也跟着睜大了,他搖了搖頭,又繼續道:“那日,姬大人也會登門。”
“這……”
徐氏從前是盼着和姬家來往,如今……她側頭看了一眼顧婉,見她雙目失神又有些頭疼,剛要說話就見顧婉已回過神,聲音卻已經有些啞了,“姬大人能來是好事,母親不必多慮,女兒知道該做什麽。”
她說完便起身同兩人一禮,“女兒還有事,先告退了。”
等她走後。
徐氏眉宇之間的擔憂還是不曾落下。
顧修文臉色也不好看,但還是寬慰道:“母親不必擔心,妙儀總會想通的。”
“那得等到什麽時候……”
徐氏伸手揉着疲憊的眉心。
顧修文沉吟一番,低聲說道:“其實妙儀年紀也差不多了,母親倒不如好生替她相看一番。”
徐氏想着這倒是個法子,只是這滿京城,誰能比得過姬朝宗?京家那位倒是不錯,但京家的門檻又哪裏是那麽好進的?更不用說京家和姬家還有那樣的關系。
“我好好看看吧。”她嘆了口氣,想起另一事,又道:“對了,你表弟過陣子就到京城了。”
顧修文一怔,“元達?”
等人點了頭又奇怪道:“他怎麽突然來京城了?”
本來是為着妙儀的親事才想把顧攸寧嫁過去,可如今,她哪裏還肯讓顧攸寧嫁到自己的娘家去?便也沒跟顧修文說實話,只道:“你舅舅給他謀了個差事,以後他就留在京城了。”
倒是件好事。
顧修文也就沒再多問。
沒幾日。
就到了顧家舉辦宴會的時候。
自打當年顧廷軒一事後,顧家在京城的地位一落千丈,已經很久沒舉辦過什麽宴會了,這次顧修文高中狀元,又有姬家和顧家來往在先,等到宴會這日倒是來了不少客人。
……
這樣的日子。
顧攸寧姐弟也是得參加的。
出門的時候,顧攸寧還特地叮囑了四喜,“你跟在承瑞身邊,吃喝都注意着些,如果沒什麽事,你們就早些回來。”等四喜點了頭,又蹲在顧承瑞的身前和他說道:“如果有人說什麽不中聽的話,你也別理會他們,若是覺得累了就和二哥說,讓四喜先帶你回來。”
顧承瑞朝她露了個放心的笑,“阿姐放心,我都知道的。”
他如今是越發乖巧了,顧攸寧也就沒再說其他的,撫了撫他的頭就站了起來。
眼見四喜領着他離開。
顧攸寧的目光還是沒有從他們身上移開。
等他們走出院子,她這才收回目光問李嬷嬷,“半夏怎麽樣?”
李嬷嬷嘆了口氣,“看着像是吃壞了東西。”
顧攸寧皺了眉,“好好的,怎麽會吃壞肚子?回頭還是給她請個大夫看看。”
李嬷嬷點頭,“您放心,老奴會照看好的。”
顧攸寧也就沒再多說,獨自一個人朝花廳走去,她去的時候有些晚了,今日來的客人大多都到齊了,低着頭,她朝徐氏請了安,又和幾位夫人問了好。
徐氏對顧攸寧,是既想讓她在這樣的場合出現,讓別人知道她這個做嬸嬸的好,卻又不想讓旁人發現顧攸寧,如今見到她也只是笑着說了句,“你大姐她們去游園了,你也過去吧,今天家裏人多,你也幫襯着你大姐一些。”卻是沒有給其他夫人引薦的意思。
這是慣有的戲碼了。
顧攸寧一點都不意外,點點頭應了是,便又同一衆夫人告了禮退下了。
如果說從前的顧攸寧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那麽如今的顧攸寧卻已處于盛開的狀态,即使不出聲也惹人回顧,這會便有不少夫人議論起她,“這就是……那位的女兒吧。”
徐氏眼眸微動,但還是笑着說道:“是啊,就是我大伯家的姑娘。”
“長得倒是不錯,儀态也好,可惜了。”有夫人低聲嘆道。
卻也有人嗤道:“有什麽好可惜的?她爹敢做出那樣的事,便是陛下沒有連坐,她自己也得認清自己是個什麽模樣,我倒是覺得顧二夫人一家才是倒黴,什麽都沒做,還被牽連進來。”
“也虧得你家公子是個有本事的,高中狀元,以後你們一家的福氣還長着。”
這些話就在顧攸寧的身後響起,她聽得清清楚楚,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好似什麽都沒聽到似的,繼續款步往外走,只有無人瞧見的那雙手緊緊攥着,像是要割破血肉,刺進骨頭一般。
“顧小姐?”
前端傳來一道婦人的聲音,聽着有些熟悉。
顧攸寧擡起眼眸,便瞧見了蕭雅的身影,她松開緊攥的手指,朝人問安,“長公主。”
“快起來。”
蕭雅笑着攙了她一把,又問她,“你怎麽一個人在這?”
顧攸寧謝過人,溫聲答道:“我來晚了,剛給二嬸請完安,現在去找大姐她們。”
“原來如此,”蕭雅笑了一聲,也沒留人,松開手,“那你快去吧。”見人應聲又告了一禮離開,她才收回眼眸,繼續領着栖霞往裏頭走,還沒進去就聽到裏面的一堆婦人還在說道顧攸寧的事。
“說起來,你家這位二姑娘還沒定親吧。”
“她有這樣的父親和兄長,能嫁給誰?世家門閥是不可能要這樣出身的兒媳,偏又長了這樣一張臉和身段,哪家娶她不得鬧個雞犬不寧,誰敢要她?”
蕭雅聽到這些就皺了眉,不論顧廷軒做了什麽,他的過錯也不該讓他的兒女擔責,更不該用這樣惡意的話去說一個姑娘。
她一向是個不遮掩自己情緒的,這會不高興,就全擺在臉上,一邊往裏走,一邊嗤道:“我原本以為這參加狀元宴的也都該是些有修養的,沒想到原來竟是誰都能參加。”
衆人聽到這個聲音先是一怔,待瞧見是蕭雅,哪裏敢耽擱?且不管先前在做什麽,此時都紛紛站了起來。
剛才說話的那幾個更是臉色蒼白。
徐氏臉色也不大好看,一來是沒想到蕭雅會聽到這些話,二來是沒想到她竟然這樣不給面子,總歸今日也是她請客做東,卻又礙着她的身份不敢出聲置喙,主動起身去迎她,又賠了好一會笑臉,才讓蕭雅難看的臉色好了一些。
顧攸寧離開西院後,沒有立刻去找顧婉她們,反正這樣的場合,她也只需露個面,讓旁人知曉徐氏一家待她是好的,回頭等那些客人回去,自然會傳出一些誇贊徐氏一家的話。
至于她在不在,并不會影響什麽,相反她不在……那些人才能說得更順暢。
不過也不能真的離開。
她索性就找了個僻靜的小道,慢慢走着,打算等時間差不多了再去找顧婉她們。
今日家裏來了不少客人,下人們都去幫忙了,這條小道上一個多餘的人都沒有,倒是正好給了她清淨。她知道哪些地方不會來人,索性就專門找僻靜無人的地方走着,直到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帶着詫異的“顧小姐”才停下步子。
回身看去,見是京景明。
顧攸寧也沒避開,朝人客客氣氣點了頭問了安,喊他,“京大人。”
京景明像是剛從外院的會客處過來,離得近了,還能能聞到他身上濃郁的酒香,他一向是個恪守規矩的人,即使四下無人也不會離得太近,就站在一個恰好的位置,笑着問她,“顧小姐怎麽一個人在這?”
顧攸寧沒有同他多談的意思,只道:“我正準備去找大姐她們。”
想到之前那只盒子,她又開了口,“多謝京大人上回給的東西,我已經畫好了,先前還想着什麽時候給您送過去,既然您今日來了,那回頭我便讓人給你拿過來。”
她說話的時候,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京景明,似乎想從他臉上窺探出一個答案。
“什麽東西?”
京景明看着顧攸寧一愣,等反應過來又笑了,“哦,你說的是那些東西啊,瞧我,都喝糊塗了,那你回頭讓人給我拿過來吧。”
顧攸寧看着他這個反應,心下便是一沉。
她一直觀察着京景明,又豈會錯過他先前臉上的怔忡?若說他喝糊塗了一時忘記,倒也不是沒這個可能,可她心裏本就有所懷疑,如今見他這幅樣子,便更加起疑這個東西到底是不是出自他的手筆了。
想好好問一問,
卻又不太願意聽到那個答案。
顧攸寧袖下的手指松開又收緊,最後還是握緊手指,做了一次逃兵,抿着唇朝人謝道:“好,等宴席結束,我便讓丫鬟給您送過來。”她說完便又朝人斂衽一禮,說了句“還有事”便繼續往前走。
站在她身後的京景明看着她離開的身影,眼中哪有半點醉酒的痕跡?一雙桃花眼比起剛才望着人時要清澈許多,見她朝一座涼亭走去,也轉身往外走,卻沒有回外院,而是在瞧見一個小厮的時候招人過來說了句,“去把姬大人請到那邊的涼亭,就說我有事找他。”
等人應聲離開。
他也沒在這個地方呆着,自行找了個清淨地,偷閑去了。
……
姬朝宗順着小厮的指引來到了這,尋了一會也沒見到京景明的身影,他今日本就被人恭維的心煩不已,這會更是沒有耐心去尋京景明,剛想離開就瞧見了側坐在亭子裏的少女。
穿着藍白色大袖長衫裙的少女靠坐在身後的廊柱上,不知道是在想什麽事,頭低着,鴉羽般的睫毛也微微垂着,以他的角度望過去只能看到她精致明豔的側臉,她天生一張巴掌小臉,哪哪都小巧的不行,只有那雙眼睛又大又亮,看着人的時候,無論裏頭藏着軟弱還是堅韌,都讓人止不住心軟。
姬朝宗本來要離開的步子就這麽停了下來。
今日出門的時候,母親還奇怪他怎麽會答應參加這樣的宴會,尤其還是顧家的,其實他自己也詫異那日居然會答應顧修文的邀請……他一向不喜歡這樣的宴會,不是奉承就是恭維,看着就讓人厭煩。
倘若那日顧攸寧沒有出現,他肯定是不會答應的。
偏巧,
她就這麽出現了。
然後他就莫名其妙地答應下來,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姬朝宗覺得如今的自己着實可笑,都被人明着拒絕了,還要上趕着過來,難道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越是得不到,便越是想着念着?那是不是得到了,就不會再想了?
袖下的手指微微蜷起,
看着不遠處的少女,他沉着眉,再一次深思起這個問題。
他那雙鳳眸多銳利啊,這樣旁若無人盯着人的時候,便是塊木頭也能察覺出不對勁,顧攸寧不是木頭,相反,她很敏感他人的目光,在察覺到有人在看她的第一個瞬間,顧攸寧就立刻收斂了面上的表情,冷着一張臉循着目光看過去。
待看到姬朝宗的身影時,臉上的漠然卻又化成怔忡。
姬朝宗?
他怎麽會在這?
不等她開口,就見男人已經收回目光,轉過身,似乎正準備要離開這,顧攸寧也不知怎得,看着他離開的身影,突然站了起來,喊了一聲,“姬大人。”
離開的身影驟然停下,卻也沒有回頭,就站在那邊等着她這個說話的人繼續後話。
說話的人卻在此時變得後悔起來。
可事情都走到了這一步,顧攸寧也不是什麽猶豫的性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看了看四周,眼見四下無人,還是走了過去,等離人兩三步距離的時候才停下,在人身後低聲喊道:“大人。”
“做什麽?”
姬朝宗的語氣又冷又淡,和平日那副“好脾氣”的樣子一點都沾不上邊,甚至透着一股子不耐煩,似乎正在為她的打擾而心煩。
顧攸寧被他這沒好氣的聲音一堵就更加不知道說什麽了。
袖下的手指輕輕握着,目光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顧攸寧抿了抿紅唇,又過了會還是把心中的懷疑問出了聲,“京大人托我二哥送來的那只盒子,其實是大人的吧。”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她剛才同京景明告別後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如果當日二哥給她的時候,她只是有這個念頭閃現,那麽剛才京景明不加掩飾的錯愕和怔楞就足夠讓她把懷疑加深了。
那些于她而言格外有用的東西,的确出自姬朝宗的手筆。
只是,
為什麽呢?
姬朝宗沒想到她喊住他竟是因為這個,心下竟有一瞬從未有過的羞惱,似乎是被人揭穿了什麽不該被揭穿的事,偏他又是個見不得自己被駁面的主。
他若是不爽,只會讓其他人更不舒服,轉過身剛想譏嘲她一番,可目光在看到她那張臉時,喉間要吐出的話頓時又停了下來,長指負于身後,他低眉看着眼前的顧攸寧,薄唇輕抿,突然就懶得否認了。
“是又如何?”
果然是他。
顧攸寧一時竟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擡眸看着眼前的男人,每當她對姬朝宗抱有一個深刻印象的時候,這個男人總是很快就會打破她的觀念,當初在金臺寺碰到他的時候,她對他的感官就是“這人性子惡劣,是個混蛋”,可後來譚太醫的出現又讓她覺得他這個人其實也不是那麽讨人厭。
上次那樣直白地拒絕他,以為以這位的性子是絕不可能再搭理她半句。
可又托人帶來她最想要的東西……
顧攸寧突然覺得她對眼前這個男人是真的一點都不了解,她不知道他想要什麽,更不清楚他做這些事的目的。
姬朝宗見她紅唇緊抿,神色不自然,哪裏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麽?果然就如京景明所言,若是知曉是他送的,這個丫頭只怕是接都不肯接,心下氣地不行,臉色也非常難看,棱角分明的臉在烈日底下顯得十分陰沉,薄唇緊緊抿着,冷着嗓音說道:“怎麽,覺得我的東西配不上你顧小姐的檔次?那麽不喜歡,扔了就是。”
他說完也懶得再搭理顧攸寧,徑直拂袖離開。
“我……”
留在身後正準備怎麽開口道謝的顧攸寧剛剛張口,就看到男人已經拂袖離開,連忙追了幾步,可姬朝宗的步子邁得那麽大,很快就消失在了小道上,怕再追出去會讓旁人瞧見,顧攸寧只能停下步子,無奈地揉了揉眉眼。
她這次是真的想好好感謝他的。
雖然不清楚他為什麽要那麽做,但他送來的這些東西對她而言,的确很有幫助。
不過,
現在看來,她好像又得罪他了。
罷了,回頭把盒子還回去的時候寫個道謝的字條好了,顧攸寧這樣想着,步子也重新邁了起來,她拖得差不多,也是該去找顧婉她們了,再怎麽樣,該走的過場還是得走的,可還沒走到那,就瞧見幾個丫鬟、婆子匆匆忙忙的。
顧攸寧擰了眉,本不想管。
卻見那領頭的丫鬟在瞧見她的時候,神色微變,立刻朝她跑了過來,匆匆行了個禮就氣喘籲籲地同她說道:“二小姐,四少爺出事了!”
“什麽?”
顧攸寧平時冷靜慣了,碰到再大的事也不會有多餘的反應,此時卻覺得心髒跳得劇烈,好似下一瞬間就要從喉嚨口跳出來,腦子在一瞬地懵怔後,她突然沉下臉,拉住丫鬟的胳膊,冷聲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丫鬟也被她這幅模樣吓了一跳,頓時白了小臉,戰戰兢兢地回道:“具,具體的,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四少爺打了瑞王府的世子爺,現在小姐和夫人都已經趕過去了!”
“其餘賓客也都聽到風聲趕過去了。”
“在哪?”
顧攸寧咬牙問道。
丫鬟因為害怕一時沒聽清,等人又沉聲問了一句,她才忙回道:“在,在桃園!”話音剛落就見原本拉着她胳膊的少女已經轉身大步離去,腳步快地像是一陣風。
……
而離開小道的姬朝宗也碰到了偷閑回來的京景明。
看着姬朝宗這張陰沉沉的臉,京景明腳步一頓,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怎麽,她沒謝你?”
姬朝宗一聽這話就知道這次會面是出自他的手筆,臉色頓時變得越發難看,也懶得理他,沉着一張臉,徑直往前走去,打算現在就離開顧家。
京景明笑跟在他身後,剛要同他笑着扯話,餘光便瞧見幾個丫鬟正匆匆往一個地方去,輕輕咦了一聲,“這是怎麽了?”
兩人離得這樣近。
京景明瞧見的東西,姬朝宗自然也都瞧見了,可他卻沒有去看熱鬧的意思,別人的事同他有什麽幹系?直到瞧見顧攸寧的身影,腳下步子突然就停了下來。
不遠處——
穿着大袖長衫的美貌少女正朝一個方向快步跑去,即使只是匆匆一瞥,姬朝宗也瞧見了她慘白的臉。
也算是相處過一陣子,姬朝宗自認對顧攸寧還是有幾分了解的,這個丫頭年紀雖小,性子卻十分沉穩,他還從來沒見她露出過這樣的神色,長眉突然就擰了起來,往府外邁去的步子也跟着拐了彎,朝人離開的方向提步。
跟在他身後的京景明見他這般,眼中笑意頓時又深了一些,他也沒說什麽,跟着他一道朝顧攸寧離開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給婆婆鼓個掌(啪啪啪)
又是口嫌體正直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