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逃婚了 — 第 79 章 三年前的真相

“什麽?回來了?”

剛剛午睡醒來的顧攸寧從扶風口中得知這個消息, 當即就坐不住了,撐着床榻就坐了起來,她剛醒, 起來太快的後果就是頭暈眼花,被人扶住才沒摔倒。

“屬下也是剛得知, 派出去的探子還沒到寧陽就發現了這位顧先生的身影。”

扶風一邊扶着她, 一邊接過半夏端來的茶給人遞過去, 嘴裏繼續說道:“探子見顧先生并未出事便也沒露面, 只一路護送着人回來,前不久,顧先生已至京城,想必過會就會給您來信了。”

知道顧泰沒有出事, 顧攸寧總算是松了口氣,她提心吊膽這麽久怕得就是泰叔出事, 當初家中的舊人已所剩無幾,若是泰叔因為查這些事而殒命, 那她真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那我洗漱一番就出門。”

說完見扶風神色略有些不對,顧攸寧動作一頓, 又問,“還有什麽?”

“還有——”扶風壓着嗓音說道:“顧先生還帶了兩個人回來。”

顧攸寧一愣, “誰?”

扶風搖頭, “這個屬下不知,只知道是一個婦人和一個小孩。”

婦人小孩?

顧攸寧擰眉細想一會, 心中便浮現出一個答案,未在這會多說,只吩咐人去準備馬車,果然如扶風所言, 她剛洗漱完,就有人遞信過來了,落款正是通貴巷。

從她這邊到通貴巷并未花多少時間,怕泰叔起疑,顧攸寧也沒讓扶風跟着,只帶着半夏過去。

如往常那般叩了幾下,門就開了。

兩月未見的顧泰比上次見時還要滄桑,大概是一路急着回來,并未歇息好,他的神色看起來格外疲倦,可看到顧攸寧的身影,略顯老态的臉上還是立刻浮現了一抹慈和的笑,聲音也很溫和,“小姐。”

又看了眼外頭,忙讓開身子請人進來。

剛進去,顧攸寧就忍不住心中的擔心,着急問人,“泰叔,你沒事吧?”

半夏也在一旁說道:“您這次這麽久沒來信,姑娘都快擔心死了,生怕您在寧陽出事。”

顧泰笑着說,“沒事,原本到那的時候就想給您寫信,但屬下怕打草驚蛇就耽擱了。”說完又肅了臉,沉下聲,“小姐,我把文香蘭和她的幼子帶過來了。”

早在先前扶風說起的時候,顧攸寧就猜到他們的身份了。

顧泰見她蹙眉,只當她是擔心有人發現,忙道:“您放心,屬下是趁兩人回家省親途中把他們擄來的,并未驚動寧王那邊,恐怕現在旁人還以為他們是回老家了。”

顧攸寧也卻了別的心思,低聲問道:“她可有說什麽?”

顧泰慚愧,“她嘴巴嚴得很,一路上一個字都不肯吐,屬下又怕他們路上太過鬧騰,沒敢對付他們,您若是想知道,屬下現在就去審問他們,我們有她的幼子在手裏,不怕她不說!”

“我去吧。”顧攸寧沉默一會後開口。

“這……”

顧泰似有猶豫,“那文氏陰險狡詐,詭計多端,您……”可見她神色堅持,便也沒多言,只領着人過去,到門口的時候,顧攸寧沒有立刻進去,而是囑咐人,“泰叔,你把那孩子先抱出去。”

“是。”

顧泰領命進去,沒一會功夫,屋子裏就傳來女人的尖叫和孩子的哭聲。

聽着那熟悉的聲音,顧攸寧的臉上一點多餘的表情都沒有,見顧泰抱着啼哭不止的小孩出來,她也沒有什麽反應,只掃了一眼那孩子的臉便叮囑道:“您看好他。”

“是!”

顧泰應聲,他住得這個地方,左鄰右舍都沒人,但到底還是怕人聽見,他便捂着小孩的嘴巴和顧攸寧說道:“她若不肯說,您便讓半夏來找屬下。”

不見棺材不掉淚,他有的是法子折騰那文氏。

見她點頭也不多言,帶着孩子去了其他房間,顧攸寧目送着他離開,這才和半夏說道:“你待在外頭。”

“姑娘!”

半夏蹙眉,她可不放心姑娘和那樣的歹毒婦人待在一起。

顧攸寧笑着寬慰,“放心,泰叔說了把人綁着,何況文氏一個文弱婦人,縱使沒被綁,也不能對我如何。”話說完也未理會半夏,直接推門進去。

屋中婦人還在叫喊,突然聽到一陣從遠及近的腳步聲,更是喝罵道:“顧泰,你個混賬東西,你要帶我兒子去哪裏!”

她被困在屋子最裏處,手腳皆被綁着。

瞧見從外頭走來的人影,因為逆光的緣故,一時只能瞧見一個輪廓,可這個輪廓明顯不是顧泰的身影,她的聲音一頓,“你是誰?”說話間,少女的身影已經從逆光處一步步朝她的方向走來,沒了光影疊合,她的模樣也就清晰地曝露在文香蘭的視野中。

女大十八變,幾年沒見,文香蘭沒有立刻認出顧攸寧的身影,只隐隐覺得有些熟悉,直到聽到一聲清淺的“文姨”,她的臉色猛地就變了,剛才兇狠的表情被驚愕所代替,聲音也帶了幾分顫。

“你……”

“你是顧攸寧?!”

顧攸寧沒應,而是拿了一塊帕子掃過一方桌邊的圓凳,而後自顧自坐在那邊,神情閑适地倒了一盞水,指尖觸杯壁頗涼,她便沒喝,只把胳膊撐在桌子上,側頭去看文香蘭,“你從前喊我阿寧。”

沒想到幾年前明豔的少女竟然已經出落成這幅亭亭玉立的模樣,尤其是這個性子……

從前顧家二小姐最是任性莽撞,可眼前這個少女卻不顯一點山水,文香蘭不由心下一緊,好一會才勉強笑道:“阿寧,你這是想做什麽?讓顧泰不遠千裏把我們帶回來,你可知道這事若是傳出去,你的名聲就徹底完了。”

顧攸寧笑:“若是傳不出去呢?”

文香蘭一聽這話立刻就變了臉色,聲音也含了幾分驚懼,“你這是什麽意思!”

“路上泰叔應該問過你了,你也應該清楚我們帶你過來的意思……”顧攸寧沒有跟人拐彎抹角的意思,收了臉上的笑意,直截了當地說道:“咱們就直接開門見山說吧。”

看着文香蘭變化多端的臉色,顧攸寧直接問道:“三年前寧陽關一戰到底是怎麽回事?魏慶武在其中扮演着什麽樣的角色,還有寧王,他又做了什麽?”

聽她提及寧王的時候,文香蘭臉上的表情有一瞬地緊張。

但也只是一瞬,她便又重新笑了起來:“阿寧,什麽寧王,你到底在說什麽?三年前的案子不都已經結束了,你父兄勾結……”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屋中就響起了一道清脆的破碎聲。

原先在桌上放着的那只白瓷盞被顧攸寧砸在牆上又掉在地上,碎成一地破瓷片,而裏頭的涼水有大半落在文香蘭的身上,寒九月,文香蘭衣衫本就單薄,陡然被這盞涼水當頭一澆,凍得她直接尖叫出聲。

“姑娘,你沒事吧?”外頭半夏有些緊張地詢問,又礙于顧攸寧先前的話不敢貿然進去,直到聽到屋中傳來兩字“沒事”,她才松了口氣,繼續回去站她的崗。

而屋中——

顧攸寧的臉已經徹底冷了下來,她沒有理會文香蘭凍得顫抖的身影,冷着嗓音說道:“文香蘭,你自己應該很清楚我在說什麽,如果不想讓你兒子出事,那麽想清楚再來回答我的話。”

“你要對阿輝做什麽!”文香蘭心中驚恐萬分。

可看着顧攸寧年輕的面孔,想起當初她母女的脾性,她又覺得顧攸寧這只是在唬她,顧家二小姐雖然性子驕縱,但從前就連一只螞蟻都舍不得踩死,如今也不過是裝腔作勢罷了。

她臉上這番變化自然沒有逃過顧攸寧的眼睛,知道她在想什麽,顧攸寧也沒有動身,仍坐在椅子上看着她,說得卻是與先前那番話毫無關聯的一席話,“你可知道這些年,我過的是什麽日子?”

看着文香蘭怔楞的表情,她緩緩說道:“爹娘死後,家裏的奴仆一個個卷錢逃跑,為了小滿的病,我變賣了所有能變賣的東西,但還是好幾次差點失去他……”

把這些年的遭遇和人細細說了一遭,看着她變化多端的面容,顧攸寧卻還是先前那副表情,淡淡道:“我和你說這些,并不是來博取你的同情,而是想和你說,不要拿你從前的目光來看待現在的我,一個在逆境中為了讨生活什麽都肯做的人,你以為我還會在乎那些所謂的良知嗎?”

似懶得再說這些,她擰了眉,不耐道:“我沒有什麽耐心,一刻鐘一根手指……就是不知道你那可憐的幼子能不能承受得起那樣的錐心之痛?”

“你!”

文香蘭這下是真的慌了。

就算被顧泰一路擄來,她都沒有那麽驚慌過,因為她知道顧泰把他們帶來就是有話想要問她,她若不說,他自然不敢對他們做什麽,可如今這個女孩,這個她從小看着長大的女孩,卻讓她生出無端的恐懼。

短短幾年的時光竟能讓一個人變化這麽大。

文香蘭看着不遠處比起從前更為明豔的少女,看着她點漆的雙目,終于信了她的話,若是她不說,到時間,她真的會收到阿輝的手指。

可是……

似乎知道她在猶豫什麽,顧攸寧又道:“你或許還不知道,現在朝中已經有人在重新追查寧陽關一役,你可以不說,但你和你兒子的命都會留在這。”

“文香蘭,”她的聲音很低,也很沉,“你應該清楚,這世上的事但凡做過就不可能真的一點痕跡都不留,我雖然需要你的答案,但也不是非你不可。”

文香蘭本就被她先前的話吓到,此時聽到這番話更是連心髒都揪了起來,她被綁着的手緊緊抓在一起,小心詢問,“朝中真的有人在查?”

縱使未聽到顧攸寧的回答,可文香蘭的心中卻早就信了,若不是有十全的把握,顧攸寧不會是這個反應,時間一點點過去,她甚至能夠感受到窗外的光線都不似先前那般明亮了。

終于——

就在顧攸寧不耐要喊半夏的時候,文香蘭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懼,和人說道:“別,我說,我說!”

看着少女遞過來的眼神,她吞咽了下口水,而後才啞着嗓音說道:“當年寧陽關到底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魏慶武的确早就被寧王收買,當初寧陽關出事,或許是他在其中做了什麽手腳。”

“但具體做了什麽,我真的不知道!”

“魏慶武從來不會和我說這些。”

顧攸寧看着她沉默了一會,又問,“你可有他們來往的證據?”

“寧王這人最是小心不過,怎麽可能會留下那些對他不利的證據,當初怕顧将軍和葉姐……”看着顧攸寧突然沉下去的臉,嘴裏未吐出的那個字到底還是被她重新吞了回去,改口道:“顧夫人起疑,甚至連初蕊也一直沒收到身邊,而是等事情都結束,去了寧陽才把人留在身邊。”

“但我知道當初顧家收出來的那些謀逆信并不是顧将軍所寫。”

不用文香蘭說,顧攸寧也知道那些信不可能是父親所寫,只是那上頭的字跡和父親一模一樣,就連一些之末細節都沒有端倪,即使是母親,當初看到那些信的時候也愣住了。

“你知道是誰寫的?”顧攸寧問人。

文香蘭搖頭,見少女神色陰沉,恐她不信忙道:“我不知道是誰寫的,但這些信是從我們府中傳出去的,後來我私下也查探過府裏有沒有會臨摹他人筆跡的人,但始終一無所獲。”

“對了——”

她似是想起一事,突然道:“就在那些信出現的那日,顧二爺曾來過我家。”

顧攸寧一愣,“二叔?”

文香蘭點頭,“對,不過當初魏慶武跟着顧将軍的時候就一直去顧家,和顧二爺的關系也不錯,我也不知道顧二爺那日過來只是單純聊天還是別的。”

若說最有可能瞞過衆人視線把那些信放在爹爹書房的,那必定是自己人最方便。

顧家守衛森嚴,更何況是書房這樣的重地……

可看文香蘭的意思,那些信不是二叔放的,而是魏慶武找人放的。

等下!

顧攸寧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七歲那年,曾撿到一幅字畫,那畫上所題的字和爹爹的筆跡一模一樣,那會她還以為是撿到了爹爹的畫,高高興興給人送過去,可爹爹只是短暫地怔忡後便撫着她的頭笑道:“這不是爹爹的,是你二叔的。”

“二叔?”

“是啊,你二叔的字便是我教的。”

“可是善善看過二叔的字,和這上面的不一樣啊。”

她還記得那會爹爹面上的表情似有些無奈,又有些悵然,“是啊,你二叔如今的字的确和以前不一樣了。”

屋外陽光好似突然被烏雲遮住,本就不怎麽明亮的室內,此時更是昏暗地不行,文香蘭有些看不清顧攸寧臉上的表情,只看到她撐在桌子上的那只手突然緊緊攥着。

白皙的手背上滿是青筋。

在這昏暗的室內,這抹雪白和青色給人帶來十分詭異的沖擊感。

文香蘭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只是本能地有些害怕,她勉強壓着心中的驚懼和人說道:“顧小姐,我把我知道的都和你說了,當初是我豬油蒙心,但我也是沒辦法。”

“你能不能放過我和阿輝?我們一定跑到一個誰都不知道的地方,絕對不會告訴別人!”

顧攸寧沒有回答她的話,她仍低着頭坐在椅子上,脊背卻不似先前那般挺直,而是像被什麽無形的東西壓着……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起身,一步步往外走去。

身後文香蘭見她離開,更是急得不行,“顧小姐,求求您放過我和阿輝吧!”

“顧小姐!”

門被打開又關上,裏頭的女聲也被隔在了屋子裏。

半夏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立刻回頭,看到顧攸寧臉上的蒼白,心驚地不行,連忙握住她的胳膊,緊張道:“姑娘,您怎麽了?您的手怎麽這麽冷,臉色也這麽難看,文香蘭都和您說了什麽?”

顧泰聽到聲音也推門出來了,看到這幅模樣的顧攸寧也吓了一跳,忙快走幾步到人跟前,擔憂道:“小姐,您沒事吧?”

聽到他的聲音,顧攸寧終于有些反應了。

渙散的目光重新聚攏,她突然抓住顧泰的胳膊,神情緊迫地問道:“泰叔,你記不記得二叔以前的字和爹爹一樣?”

“二爺?”那力道有些重,就連顧泰也輕輕皺了眉,他忍着沒出聲,回答她的話,“二爺出生沒多久,老夫人就沒了,老太爺覺得這都是因為二爺的緣故對他便不怎麽搭理,是将軍一手照料二爺長大,可以說二爺的字畫都是将軍親自教的,若說字跡……”他想了想,“二爺從前的字跡的确和将軍差不多,就連屬下也分不清,只是後來二爺也不知道怎麽了,突然請了一個先生學書法,再後來兩人的字便不一樣了。”

想起這些往事,他滄桑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溫和的笑。

只是想到如今這個情況,又收起臉上的笑,疑惑道:“您怎麽突然問起這些了?您剛剛不是在問文香蘭關于三年前的事嗎?”看了一眼顧攸寧的神情,竟是比先前還要蒼白,他的腦中突然閃過一個荒謬的念頭,神情微震,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小姐,您是懷疑……二爺?”

“……我不知道。”

顧攸寧暫時還沒有确鑿的證據。

若是以前,她是絕對不會懷疑二叔的,縱使爹爹和阿娘走後,二叔、二嬸都變得和從前不一樣,甚至有時候她也會懷疑是不是從前根本就沒有好好認識過他們,可即使如此,她也從來沒有懷疑過二叔會害爹爹。

可怎麽會這麽巧呢?

偏偏那些信出現在魏家的那日,二叔去了魏家,偏偏二叔的筆跡和爹爹一模一樣。

她搭在半夏胳膊上的手在顫抖,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啞聲說道:“泰叔,你先照顧好這對母子,別讓他們出事,二叔那邊,我會想法子去查的。”

顧泰這會早就不複從前的清明,是遲鈍了好久才應道:“……好。”

“姑娘,我們先回去吧。”

半夏擔心她的身體,見顧攸寧點頭便立刻和顧泰告辭,扶着人往外走去。

……

同一時間,都察院。

正在處理公務的姬朝宗也收到了杜仲送來的信,信上落款只有一個“烏”字,看到這個落款,他一貫平靜的臉色也終于有了一些變化。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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