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皇叔祖是“神棍” — 第 164 章

妙玉跪在蒲扇上, 怔怔的看着牌位。自那次遠遠的瞧了一眼後, 她就再未見過爹和娘。她曾設想過很多次和爹娘再相會的場面, 她想着無論他們對她是何态度,她都要對他們不屑一顧, 表示自己離開了他們, 也能生活的更好——

她已經不再需要他們了。

可是,這個再相會卻成了遙遙無期。等她知道爹和娘的消息的時候, 他們已經撒手離世, 她連見他們最後一面的機會都沒有。或許……是他們根本不想見到她吧……

“姐姐……”蘇皓玉将已經點燃的香遞給妙玉。

妙玉從恍惚中回過神來, 對着牌位磕三個響頭,才接過香, 插進香爐之中。

“爹和娘知道姐姐如今好好的也能安心了。”蘇皓玉笑的斯文溫雅, “姐姐不知道,爹和娘閉眼的時候一直念叨着姐姐的名字,就想見姐姐一面呢!”

妙玉轉身看他, 冷冷道:“你不必騙我。雖然他們已經不認我這個女兒,但到底生養了我一場, 給他們上柱香也是應該的。”

蘇皓玉聽言不由一驚,面帶愕然, “姐姐何出此言, 爹娘何時不認你了?”

妙玉別過頭,不說話。

水顏幫妙玉回道:“那蘇老爺和蘇夫人為何從來不去看望小師傅?既然臨終前一直念着小師傅, 又為何不将小師傅接回來見最後一面?”

蘇皓玉恍然大悟,長嘆一聲, “原來是這樣,姐姐誤會了。”

原是癞頭和尚曾叮囑過蘇老爺和夫人二人,若想妙玉平安了此一生,除非從此以後凡蘇家人一概不見,也不許回家,否則她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

水靖心裏的疑惑又解決一個。當時他就覺得奇怪,但凡大戶人家,家中都有家廟可供修行、吃齋、念佛。甚至再富貴一些的人家,有時還會請出家人在家中修行。妙玉即使入空門,也不一定非要去遣香庵,在家廟中修行也可,如此還不需骨肉分離。

原來又是癞頭和尚搞的鬼。可憐蘇老爺和夫人拳拳愛女之心,卻被誤會為抛棄女兒的狠心父母。

妙玉受的打擊最大,面色慘白,身形不由一晃,差點摔倒在地。

林黛玉幾人趕忙過去安慰。妙玉卻好像失了魂兒般,什麽話都聽不進去。

“壞了!”蘇皓玉突然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又急又怕,“爹娘千叮萬囑過不可與姐姐相見。我現在不僅見了姐姐,而且還相處了這麽長時間,姐姐會不會有事?”

蘇皓玉突然跟被火燒了似的向外跑,水靖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胳膊,“你跑什麽?”

“我不能再呆在這裏,姐姐會被我害死的。先生,快點放開我。”蘇皓玉怕傷到水靖,不敢掙紮,憋的滿臉漲紅,急的快要哭出來。

還以為是出了什麽大事,水靖有些無語,“你還是讀書人,這你都信?當初讓小師傅入空門的那個和尚其實是個騙子,你相信他說的話還不如相信母豬會上樹。”

“真的?”蘇皓玉眨巴眨巴有些濕潤的眼睛。

“真的!”水靖只覺得自己此刻的眼神真誠無比,是活了這麽多年最真誠的一次。

蘇皓玉又突然向外沖,水靖急忙拉住,“你怎麽還跑,不信我的話?”

水靖臉色有些不太好。難得真誠的說了次真話,對方竟然還不信,這滋味,真是五味陳雜。

蘇皓玉停下動作,看向水靖,“我相信先生。”

“那你跑什麽?”

“爹娘留下了些東西給姐姐,我去拿來給她。”

水靖聞言放手,蘇皓玉急匆匆跑了出去,水靖背着手跟在他後面。至于安慰妙玉什麽的,那是小姑娘的夥計,他才不幹。

青竹和籬笆圍成的院子裏,蘇皓玉拿着鋤頭正在刨地。看他那動作,倒有些莊稼人的架勢。

士農工商,大多讀書人都心高氣傲的很,自以為讀了幾本書認了些字,就瞧不起其他階層的人。便是莊稼地裏出來的讀書人也不會再下地幹活,即使他的父母兄弟正在莊稼地汗流浃背,他都不會動一根手指。

蘇皓玉倒是不錯,沒有讀書人那種莫名的自尊心。而且明明曾經是個金尊玉貴的公子哥兒,竟然還能自己學着種地過日子,倒也是個人才。

就是不知道書讀的如何,能不能從科舉之路上走出來。其實讀的不好也沒有關系,只要能力不弱,如賈琏似的捐個官,依舊能效忠朝廷。

好像挖到了什麽東西,鋤頭與物件發出沉悶的響聲,蘇皓玉又挖了幾下,然後從坑裏抱出個檀木盒子。

水靖:“……”

真沒想到這個小破院子裏竟然還藏着寶貝。就只這個紫檀盒子,就能買下好多個茅屋了。

蘇皓玉抱出來後掃了掃上面的泥土,又用袖子擦了擦,沒有如水靖想的那般抱着紫檀盒子去妙玉跟前獻寶,而是又拿起鋤頭跑到另一處開始挖了起來。

難不成地裏還有其它東西埋着?

然後水靖就發現自己想的數量太少了。蘇皓玉足足挖出了六個紫檀盒子,除了大小不一外,都散發着黝黝光澤。

不止水靖怔住,姑娘們也都傻了眼。就見那六個紫檀盒子裏,全都放着價值連城的寶貝。

“我真怕這些東西交不到姐姐手裏。”蘇皓玉用袖子擦擦額頭上的汗水。先前擦盒子的時候袖子已經沾滿泥土,此時又蹭到他臉上,跟個大花貓一樣。

那些寶貝實在耀眼,立刻讓屋子蓬荜生輝起來,不過在妙玉眼裏卻是不值一提。她掃了一眼,看向蘇皓玉,問道:“這是什麽?”

“是爹娘給你的生辰禮物。”蘇皓笑的大白牙都露了出來,“爹娘怕你會想家,沒敢送給你。但是爹娘年年都沒有落下,這些都是他們親手挑選的。”

妙玉聽後滾珠般的淚水終于止不住的哭了出來,又是欣喜又是自責。欣喜她爹娘從未抛棄過她,自責自己怨了他們這麽多年,半點沒有體會到他們的苦心。

“姐姐。你怎麽哭了?”蘇皓玉急道,“是不是我哪裏說錯話了?”

水靖拍了拍他的腦袋,“小師傅是高興的。讓她哭吧,忍着這麽些年也該累了。”

蘇皓玉聞言安靜下來,卻是一臉的惴惴不安,好像自己犯了錯誤一樣。

“蘇老爺和夫人是怎麽跟你說的小師傅?”水靖很是好奇,按理說蘇皓玉和妙玉從來沒有見過,怎麽會如此全心全意的為妙玉着想。就是一起長大的姐弟,也不一定能像蘇皓玉這樣。

“爹娘只對我說要照顧好姐姐,長大以後一定要保護好姐姐。”

水靖私以為事情肯定不像蘇皓玉說的這般簡單,估計是一天三次的洗腦,日日不停歇,再加上蘇皓玉本身就有些缺心眼兒,就造成了如今的結果。

妙玉哭了很長時間,又在她爹娘的牌位前跪了又跪。起來時身體已經站不穩,得需要人扶着才行。

“姐姐,你要好好保重身子才行。”蘇皓玉一臉的擔憂。

“我知道。”妙玉淺淺的露出一個微笑,“謝謝你,皓玉。”

這還是妙玉第一次對他笑,也是第一次喊他的名字,蘇皓玉頓時受寵若驚,“不、不用謝,我們是一家人,理所應當的。”

“你說的不錯,我們是一家人。”妙玉點點頭,“你今後有何打算?”

蘇皓玉又反問妙玉,如今遣香庵被查封,妙玉肯定不能再回去,需要重新找家尼姑庵。他表示妙玉去哪,他也會一同跟過去。至于住所,城外再找個茅屋居住就行。

妙玉心結已經解開,對這個新認的弟弟也有了家人的感覺。而且蘇皓玉處處為她着想,妙玉再冷清,人心也是肉長的。

她告訴蘇皓玉,以後不用再住茅屋,也不必再為銀子發愁,這些年家裏送的銀子她幾乎沒有花過,還有她身邊的物件,即使去當鋪也能換來不少銀子。以後蘇皓玉只要安心讀書考取功名就好。

說到這裏,妙玉突然想到蘇家的財産明明早就已經被那些黑心的親戚吞了幹淨,但是這幾年她在遣香庵的用度卻年年沒有落下,而且分文未少。蘇皓玉哪裏來的銀子,即使抄書賣字畫也不可能賺到那麽多銀子。

蘇皓玉聽了妙玉的疑惑後嘿嘿笑了兩聲,又四處跑了起來。從房梁上、枕頭裏、書裏、地裏等等地方拿出了一張張的銀票。一個地方的銀票不多,但聚在一塊兒,數量也不少。

水靖真是開了眼界,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銀票分別藏在這麽多的地方,有些地方連他都想不到,絕對是藏私房錢的好去處。

妙玉驚得非同小可,“這些銀票哪來的?”

“都是我從家裏偷偷帶出來的。一開始藏在別的地方,我住在這裏後就轉移到了這裏。銀票總要在身邊才放心。”

蘇皓玉也不蠢,知道那些親戚不懷好意,防備的同時,偷偷将一些東西帶出府外。因為許多物件都登記在冊,只有蘇老爺和夫人送給妙玉的生辰禮物除外,所以能帶出來的東西不多。至于銀票,都是他開口要的,畢竟他才是蘇府真正的主人,只要不是獅子大開口,那些人一般都會同意。

蘇皓玉離開蘇府後,身上只有這些銀票。不僅要養活自己,妙玉在遣香庵的用度也不能斷掉。蘇皓玉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考取功名,因此就把銀子盡可能的省下來,留作妙玉日後的用度。

“之前想給姐姐打點,用了一些,沒想到那人竟然是個騙子!”蘇皓玉氣的臉又紅了。

而妙玉罵了蘇皓玉幾聲笨蛋,又嘤嘤的哭了起來。

回到別院已是黃昏時分,蘇皓玉也一同跟了過來。蘇皓玉本不想去水靖府裏麻煩,但妙玉說了,如果蘇皓玉執意住在茅屋,她也留下來陪他。蘇皓玉這才妥協。

妙玉身上冷意少了不少,眉眼間也柔和下來。林黛玉等人很是為她開心,畢竟身邊人再多,沒有家人在身邊還是會倍感孤獨。

不僅如此,林黛玉開始考慮要不要也過繼個孩子做林家的嗣子。畢竟她是女兒家,不能長長久久呆在林如海身邊。有個嗣子的話,林如海日後也不會覺得孤單。

水顏則是個靜不下的,見妙玉事了,立刻嚷嚷着要開始早前的計劃,去甄英蓮以前的住處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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