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到的時候, 林如海正在看林黛玉的書信, 笑的一臉燦爛。聞得賈赦來了, 趕忙讓人請他進來。
林如海這些年和賈赦關系不錯,就是賈赦有時候說話能哽死人, 沒法愉快的聊天。
一見賈赦, 林如海就知他心事重重。已經許久沒見過賈赦這般模樣,倒是稀奇。
賈赦說話不喜藏着掖着, 直接将自己的猜測說給林如海聽。
林如海早已知道賈政榮升工部侍郎的事兒, 震驚過後也認為水钰是在下一盤大棋, 就是不知道這背後有沒有水靖的參與。不過,他倒沒有想到賈赦竟然還有這份見識, 詫異了下, 問道:“大舅兄想要如何?”
賈赦砸吧的下嘴巴,醞釀許久,才問道:“你說賈存周最後會不會掉腦袋?”
林如海失笑, “大舅兄想多了,應該不會這麽嚴重。”
“但萬一忠理親王想要那個, 賈存周再想不開。以前又不是沒有前車之鑒……”
賈赦話說的含蓄,不過林如海心裏卻明白他說的是水泰篡位的事兒, 反問道:“大舅兄以為二舅兄能幫上忠理親王什麽忙?”
賈赦低頭琢磨了下, 還真沒有,就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林如海又道:“我倒以為大舅兄更能幫到忠理親王。”
“我?”賈赦一臉驚悚, “我能做什麽?不對,我為什麽要幫他?”嫌自己命太長了嗎?
“元側妃可是你的侄女。若是能成事, 元側妃的位份只怕不低。”
“那也只是侄女。她又不是沒有親爹,我能沾多少光?”賈赦更覺得到時候自己這個榮國公的地位會不保。他和二房的關系本來就水火不容,不久前又把王夫人關進了佛堂,元春作為二房的女兒,還不得幫他爹娘把腸子找回來。所以說,他得和二房反着幹才行,不能讓某些人的陰謀詭計得逞。只是忠理親王想讓他幹什麽?賈赦問林如海。
“你與瑞親王的關系。”
如林如海等大多數朝臣都不認為水泰和太上皇能掀起多大風浪。當年太上皇手握大權都被逼着退位,如今離開權利中心多年根本比不上在位時期,又如何和瑞親王争鬥,完全是被吊打的節奏。
因此,即使近段時期朝堂上的氣氛比較詭谲,聖上的行為有些異常,大多數人也都鎮定自如。只要有瑞親王在,一切亂臣賊子都會得而誅之。若是瑞親王死了,他們說不定還會考慮其他,現在,還是老老實實待着該幹什麽幹什麽。
太上皇和水泰估計也是如此想,瑞親王就成了他們首先想要除去的目标。
不過,瑞親王少與朝中人交往,關系最好的當屬賈赦。是以,賈赦就成了太上皇和水泰想要拉攏的對象。
賈赦心情有些複雜。好不容易成了別人眼裏的香馍馍,卻是因為這個緣故。驚喜沒有,只有驚悚。不管事情成與不成,他都沒得好活。
“你說……怎麽樣才能讓他們不再打我的主意?”賈赦虛心請教。
“如今大舅兄和忠理親王之間的聯系只有元側妃。只要這聯系沒了,大舅兄自然沒什麽理由幫他們成事。”林如海點到為止,具體該如何做只能讓賈赦自己想。畢竟是賈赦的家務事,若是說的太明白,很容易影響他們之間的關系。
賈赦點了點頭,心中有了成想,心情頓時輕松許多,笑問道:“玉兒也快回來了吧?”
“已經在路上了。”林如海一說起女兒就笑的眉眼開花,“算算日子應該快到了。琏哥兒也要回京述職了吧?”
賈赦樂得更歡,“琏哥兒信上說,我那小孫兒已經會喊爺爺了。不用人扶,自己就能給人拜年。等我那小孫兒給你拜年的時候,你這個做姑爺爺的千萬不能小氣。否則,我可是不依的。”
王熙鳳這些年日子過的順遂,不僅把小家打理的井井有條,與其她官夫人交往也很是得心應手,外人提起她都會由衷的說個‘好’字。她與賈琏的感情順順當當,偶有争吵,也不過是夫妻間的情趣。王熙鳳本就對賈琏一心一意,只是不喜他找別的女人作樂。如今賈琏改了這個臭毛病,她也不介意順着他一些,兩人更是好的濃情蜜意。如此一來,王熙鳳的肚皮就跟開了花一樣,現已有三子一女。賈赦說的小孫兒是王熙鳳一年前所生,因當時賈琏在任上,他至今還未見過。
林如海聽得一陣羨慕。但一想到若林黛玉今年成婚,明年說不定就能讓他抱上大胖外孫,心裏又不由期待起來。到時候他也要抱着外孫四處讨要紅包顯擺顯擺。
蕭瑟寒冬,幾許微涼,雪梅開在枝頭。江邊尤其寒冷,岸邊冰冷刺骨的寒風,吹進入的皮膚,直達骨頭,跟刀割一樣。
水靖一踏上岸,不由攏了攏披風,身上暖和,露在外面的臉卻在寒風下凍的有些刺骨。好在在外的時間不長,很快就上了馬車。
沐沅讓姑娘們先回府裏休息,自與水靖前往皇宮。
水靖如今倒不似前陣子心急如焚,只因前幾日收到消息,水钰已經清醒過來,正為前陣子下過的聖旨懊惱不已,恨不得将旨意全都收回來。只是當權者最忌朝令夕改,否則容易降低自己在朝臣心中的權威。
至于水钰為何會恢複心智,具體原因卻無人知曉。只知水沐千裏迢迢趕赴京城,與水钰剛剛打個照面,水钰便頭疼起來,怒吼讓水沐‘滾蛋’。似是水沐離近一步,水钰頭疼的越劇烈,若離得遠,這頭痛的症狀便好了。就在水沐猶豫是否暫時離開時,沐清趕了過來。聽明緣由,沐清當機立斷,讓水沐留下,盡可能的靠近水钰。水钰痛的死去活來,最後暈了過去。而後全身發燙,在床上足足昏迷三天三夜,這熱才逐漸退了下去,醒來後便恢複了清明。
據沐清所說,水钰先前不止性子發生改變,記憶也有些混亂,完全不記得後宮妃子乃是暗衛,也不記得沐清真實身份,就連自己會武功的事情也都忘了幹淨。
水靖與文東延商讨了下,這就好像是有人重新創造了個記憶,與水钰本身的記憶交換。而這個記憶,因為創造的人不知道水钰的真實情況,只能在衆所周知的基礎上創造。比如沐清的身份,對外宣告的是雲南世家旁系的小姐,除了水靖等人以外,無人知道她其實來自無争山莊。而水钰會武功的事情更是無人知曉——這是水靖的主意,緊急關頭可以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如果是這樣,那水钰性子轉變就很好解釋了,因為他故意留給衆人的印象,就是流連花叢,只對絕色美女鐘情。
水沐去的很及時。若是再晚上一兩日,水靖被貶為庶民終身圈禁于宗室大牢的聖旨就要發出去了。背後之人想打如意算盤,若事情成了,等于廢了水钰的臂膀,以後行事會更容易些;即使不成,讓水钰和水靖反目為仇,鹬蚌相争,自有漁翁得利。
水钰看到聖旨時差點沒把心跳出來,急忙扔進火盆裏燒了幹淨,還在一旁看着,唯恐這份聖旨落到別人的手裏。
因此,水靖剛一入殿,就聽到一聲悠長的滿含幽怨的‘叔爺爺’,随即就被撲了個滿懷。
水靖推開埋在自己胸前的腦袋,眉宇間滿是無奈,“起開,多大的人了,成什麽體統!”
水钰死死抱着不撒手,“我不!我可是差點就見不到叔爺爺了,得多抱會兒壓壓驚……”
水靖拍了下他腦袋,沒好氣道:“什麽差點見不到了!?你叔爺爺我可是要做百歲老人的,別沒事咒我!”說完看向水沐,“聖上真的好了?”他怎麽覺得還是有問題,以前好像沒這麽粘人。
“應該。”水沐回道。
“最近都沒再流連後宮了。”沐清似笑非笑的撇了水钰一眼,“就是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水钰一聽忙直起身體表态,“真的,真的,我現在怕死她們了,都離她們遠遠的。”就怕自己什麽時候又犯糊塗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
“此回是歹人作祟,聖上自己也委屈的很。清兒,你就別揭聖上的傷疤了。”
“還是叔奶奶好。”水钰感激的看着沐沅,“不過,我知道,阿清這是在吃醋!”
“身體最近怎麽樣,可有哪裏不舒服?”水靖上下打量水钰,見他氣色紅潤,似乎沒什麽病症。
“就是老覺得脖子疼,也不曉得是怎麽回事。”水钰摸了摸脖頸。
水钰不知道,水靖卻是門兒清。被迷住心智的水钰喜歡流連後宮,沐清也不攔着,由着他調戲妃子。那些妃子每每将水钰勾到自己的寝宮裏,周旋片刻,就一個手刀将他劈暈過去。時間算的很準,直到次日上朝前,水钰才會醒來。倒不是沒想過使用迷藥,但水钰即使不是百毒不侵但也能抵抗絕大多數藥物,迷藥對他來說一點效用都沒有,只能用這麽簡單粗暴地方式。
水靖偷偷瞄了水钰後脖頸一眼,青紫一片。可憐的孩子,也不知道在恢複心智挨了多少手刀。
“萬離也來了,一會兒讓他給你看看。”水靖突然心疼起他這個無故遭罪的侄孫來,安慰他道。
水钰點頭,“順便再給阿清看看。雖說應該沒事,但求個心安。”說罷沖沐清讨好的一笑。
“我可不像你那麽笨。被人暗算了都不知道。”沐清話雖是這麽說,卻難掩飾嘴角的笑意。
水靖翻了個白眼。這種時候還不忘讨好媳婦兒,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作者有話要說:
在這裏向小天使們道個歉,昨天玩一天,晚上又去ktv唱個通宵,忘了請假,結果這時候才把新章節發出來。
大家元旦快樂,新的一年請多多指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