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女入龍門 — 第 14 章 狠毒母子蠱(2)

撩開珠簾,穿過雕花屏風後便見到一名臉色蒼白,腹部隆起的美麗少婦斜靠在床欄,用一雙深邃動人的水眸幽幽看着李玥晴。

少婦旁邊坐着一個一襲杏黃朝服,俊逸臉龐盡是擔憂的男子,不用說這便是太子龍濯,日前在穎王府裏她曾經見過他一次。

“民女見過太子殿下。”李玥晴福了福身,禮貌地對着龍濯問安。

龍濯伸手擺了擺,“免禮了,快起來。”

“見過太子。”龍澤抱拳作揖。

“二弟,大哥不是說了在私下,咱們兩兄弟這些虛禮就免了!”

“大哥身上還穿着朝服,該有的君臣禮節不能廢。”

“罷了,罷了,現在不是争論這個的時候。”龍濯皴着眉頭道:“二弟,你對李姑娘說明了嗎?”

龍澤搖頭,“大哥以後得改稱黎姑娘了,她是禮部尚書黎大人的六千金。”

龍濯微怔了下,狡黠的眸光在龍澤臉上掃了一圈,随即露出一記十分暧昧的眼神,“那便有勞黎姑娘了!”

兩兄弟之間交會的眼神隐誨而暧昧,讓李玥晴感到有些心驚,好像他們設計要把她賣掉一樣。

“別叫我黎姑娘,我還不是,等我進了黎府的祠堂祭祖後再改口吧。”

龍濯與龍澤互看一眼後,笑了笑點頭。

一旁下人将她放在黎府中的診療工具送上,“李姑娘請。”

李玥晴一臉錯愕地看着。

“咳,事出突然,本王讓人直接到你屋子取的。”

李玥晴眼角抽了抽,龍澤的人也太神通廣大,竟然知道她把東西藏哪裏,這不是表示,他派着人時時監視着她?唔,該不會連她洗澡、睡覺、穿衣都有人監看……她下意識地抱緊身體。

看她那戒備的動作,充滿懷疑的眼神,龍澤不用想也知道她想歪了,低叱一聲,“本王只讓人在外面保護你的安全,至于你的物品,你那屋子才多大,一看便知道東西藏哪!”

好吧,也是,算她反應過度了。李玥晴皺皺鼻子,拿過工具,先坐到床邊的紫檀木鑲貝圓矮凳上。

“夫人請。”她不知這女子的确切身分,故只稱夫人。

她伸出手號脈,指尖才碰觸這女子的手腕,就感到一陣冰寒刺骨的冷意随之傳來,她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無比,擰眉斂眸,聚精會神地感受脈動,診完脈象後又查看了下這位夫人的眼睛與舌尖等。

她沉凝的神情讓一旁的龍濯與龍澤一顆心跟着高高吊起,尤其是龍濯,急着想知道結果,卻又擔心打擾到她診斷。

待診查完畢,他便急聲問道:“李姑娘,柔兒她究竟怎麽了?”

“民女想請教太子殿下,這位夫人平日發病多是哪些時辰?發病時有哪些症狀?”

李玥晴扶着這位十分虛弱的女子躺下,同時問着。

“以往是每日早辰晚酉之時,現在是時不時發病,發病時滿頭大汗,全身卻如入冰窖般寒冷,腹部疼痛。”龍濯心痛地告知,“再這般下去,本宮擔心柔兒腹中的胎兒會不保!”

“何時病發的?”她眼眸微斂,仔細在這床榻周遭搜尋着。

“柔兒是義勇侯之女,與本宮是青梅竹馬,因身分關系只能委屈她為本宮側妃,半年前義勇侯蕭勇被人陷害入罪,削奪封號、降為官奴發配邊疆,柔兒受父牽連入獄,褫奪了太子側妃之位。這時柔兒被診出已懷有本宮骨血,這是本宮的第一個孩子,皇上因而下令,待柔兒生産完後再執行刑責。”龍濯嘆了口氣,“半個月前禦醫診脈為男胎,皇上大喜,便随口說了聲,如若誕下皇孫,柔兒功在社稷,可免去其罪,留在東宮直到照顧孩子成年。”

李玥晴點了點頭,也就是說,到小皇孫成年前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拯救太子側妃,說不定被流放的義勇侯一家也能平反,或是太子繼位,東煌改朝換代,這段時間長得可以改變任何事,自然也有人想要先斬草除根。

龍濯無奈點頭,“太醫院裏的禦醫幾乎都請來看過了,群醫都對柔兒的病症束手無策,再這麽下去,只怕孩子……”

忽地,躺在床上的蕭柔突然滿頭大汗,臉色蒼白,凄厲呻 吟,抓着床單掙紮着,望着龍濯眼淚也湧了出來,“啊,好疼!”

李玥晴見狀,趕緊握住她冰涼的手,同時為她紮幾針減緩疼痛。“側妃,放輕松,你不放輕松,肚裏的胎兒會更難受!”

“好疼……”

“李姑娘,請你快想想辦法救柔兒。”

“放松!”她扳開蕭柔緊繃的手,視線飛快地掠過這床榻上的每一樣物品。

突地,她的視線定在床頭上方的雕刻上,專注的目光集中在其中一個雕工精細的石榴圖案上。

“太子殿下,麻煩你過來按着我方才的方式壓着側妃。”

龍濯接手後,她撩起裙擺爬上床榻,爬向那顆石榴方向。“失禮了。”她伸手撫摸着那個石榴雕刻,伸手,“給我一把刀,快點!”

龍澤不解她要做什麽,看了龍濯一眼,只見龍濯對他點頭同意,便抽出随身攜帶的防身短刀反手交給她。

“太子殿下,您将側妃扶起,抱到一旁的矮榻上。”她交代了聲後,用那把銳利短刀順着那雕刻的石榴圖案慢慢挖,一點一滴小心地刨。

沒一下子,那塊石榴圖案的雕刻,整個掉到枕頭上,床板上露出一個大空洞,空洞裏頭有好幾個看起來快要羽化,幾乎已經看得到裏面蟲子的繭。

她冷笑了兩聲,“哼哼,我就知道問題在這裏!”

龍澤湊了過來,順着她的眸光望進去,“李姑娘,這些繭是?”

“蠱,把那個裝茶葉的黑色罐子給我。”她拔下發髻上的木簪子,用尖銳的那一方小心地将洞裏頭的繭挖出,又吩咐,“命人去準備一鍋熱油跟烈酒,把油燒得沸騰,還有準備兩根大木棍,兩邊各綁上大石,愈重愈好,快點,要是這蠱蟲破繭而出,側妃就是一屍兩命了。”

一聽到她這麽說,龍濯一刻也不敢耽擱,急忙命人去火速準備。

李玥晴接過龍澤遞過來的茶葉罐,小心翼翼地将幾個繭放進罐子裏後,将蓋子蓋得緊緊的。

她又檢查了下其他地方,确定都沒問題後才捧着這裝着繭的罐子下床,又處理好蕭柔身上的銀針,要兩個男人安靜,才指着外頭輕聲地說:“等我處理好再說。”

一走出屋子,她見所需物品除了熱油,大多已經準備好,她拿起烈酒,倒進那個裝着菌的罐子後搖了搖,放置一旁候着。

事出緊急,龍濯一聲令下的,下人們不敢多耽擱,不一會熱油也準備好了,大火将油燒得紅滾滾,直冒煙。

來到廚房,李玥晴瞄了眼那鍋不斷冒泡的熱油後,抽出兩條手絹,一條塞到龍澤手裏。

“梧着。”交代他的同時,她自己已經将手絹綁在臉上,捂住口鼻。

這時龍濯已抱着恢複平靜的蕭柔到外頭的軟榻上,等着看她處理。

李玥晴對着一旁的護衛交代,“一會兒我把這罐子往油鍋裏頭丢,你們就接着把鍋蓋蓋上,并用那兩根木棍壓在鍋蓋子上,聽到沒,時間不可有所耽誤。”

“是。”

她扯出一條帶子綁住衣袖,方便自己活動,手捧着那罐子靠近滾滾沸騰的油鍋旁,并瞄了眼周圍的護衛,确定他們都準備好後,朝他們點頭示意。

她将罐子往那油鍋裏一丢,随即撩起裙擺拔腿往後跑,大喊着,“蓋上蓋子,快點後退,別太靠近,退到走廊上。”

兩個護衛手腳俐落,幾乎緊接着她動作完成就固定好油鍋蓋子,一聽見她大喊後退,就紛紛撤退。

就在他們才剛退到屋檐當下,便聽到一陣凄厲尖叫聲,整個油鍋像是要炸開般開始不斷地晃動,連那兩根綁着大石的大木棍也幾乎無法将鍋蓋壓住,鍋蓋像是被不斷往上冒的滾燙熱油頂起,隐約有東西自油鍋裏頭掙紮着想要出來,同時陣陣惡臭從晃動的鍋蓋下不斷飄出。

龍澤見狀驚覺不妙,氣運手心,隔空運功,将廚房內一張桌子打至半空,重重掉下,壓在那油鍋蓋上,這才完全壓制住那股不斷要往外沖出的力量。

慢慢的,那股彌漫在空氣中的惡臭還夾雜了一股惡心屍臭,讓人聞了直作惡。

已經将蕭柔安置好,趕過來看情形的龍濯用衣袖掩着口鼻,“這是什麽味道,這般惡心難聞。”

龍澤雖然已經用了李玥晴給的手絹捂住口鼻,但這腐敗的味道還是讓他難以忍受,只得再用衣袖捂着。

“屍臭!”

衆人一聽李玥晴的解釋,臉上都萬分驚訝,還有人受不了地跑到一旁嘔吐去了。

繞到蕭柔的寝間,李玥晴自腰間的荷包裏拿出一個小瓷盒交給她,“抹一點在鼻間人中的位置,就不會那麽難受了。

龍濯跟着進屋,仍提着衣袖,捏着鼻,“還得臭多久?”

“四、五天吧,還有得臭呢!”

“那這院子還能住人嗎?”

“當然要住,不想引起他人的懷疑就得繼續住,不過要是太子殿下你有辦法暗渡陳倉地将側妃運走,那就另當別論了。”

李玥晴雙眼看了看蕭柔稍微好轉的臉色,又吩咐,“這七天裏那鍋熱油要派人緊盯着,別讓任何人靠近,否則側妃再有意外我就不幫忙了。”師父師娘命她不準多碰蠱毒,雖是為救人,但她仍不敢多次違抗師命。

“你們幾個聽到了吧,給本宮把那鍋東西給看好!”龍濯如臨大敵地下令。

“遵命!”

“那藥膏還有嗎?”龍濯實在受不了這氣味了,拿過那清涼藥膏挖了點抹在人中,果然感到舒服多了。“那東西一時之間無法處理掉,不抹點這藥膏實在難以忍受。”

“我做了一些放在黎府院子的床底下,用藍色罐子裝着,請王爺派人過去拿吧!”

龍澤立刻彈了彈手指,一抹黑色身影随即躍出院子圍牆,朝黎府方向前去。

龍濯總算放下心來,“現在可以告訴本宮,那東西究竟是什麽,剛剛那一番是什麽情況?”

“那是類似母子蠱的玩意,那些繭裏的蟲破繭而出時,側妃腹裏的胎兒也會同時出世,并被蠱毒奪去性命,下這蠱的人心腸十分狠毒。”她又拉過蕭柔的手腕探探脈門,試試手心裏的溫度,确定一切已經恢複平穩,便放下心來。“還有那聲尖叫,是操控這蠱的控蠱師被油潑傷的尖叫,要養這些蠱時,控蠱師會在這些蠱上滴下自己的血,留下一分魂魄,與他們感應好方便操控。”

龍濯大駭,“這整個院子都是本宮的心腹死士,不可能會有控蠱師進入下此毒手的!”

“這張床是太子殿下與側妃成親時,特地讓人制作的吧?”孕婦會睡在新婚時夫家訂制的喜床上,這是東煌的習俗,盡管這裏是太子別院,并非東宮,但看皇帝與太子對這孩子的重視,她因此大膽推測。

龍濯點頭。

“這床怕是在制作雕刻之時就已經被人放入蠱薩,側妃不懷孕則沒事,一旦懷孕,裏頭的蟲卵便會開始孵化,吸收母體精力成長、結繭。”

龍濯憤怒的捶擊一旁的梁柱,咬牙切齒,“混蛋,是誰這般陰狠歹毒?!”

“只能說權力太迷人。”李玥晴聳聳肩,淡淡地說着,“不說這些了,太子殿下想知道是誰施的毒手嗎?”

龍濯給她一記冷眼,好像在說她說這不是廢話。

龍澤擡手彈了下李玥晴的額頭,“快說,別賣關子!”

只見李玥晴露出一記賊笑,“想知道是誰下的蠱,可以看看近日你們周遭認識的人誰成了麻子。”

兩兄弟馬上有所了悟,龍澤拍了拍龍濯的肩勸道:“大哥,即使查出也先放在心裏,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側妃腹裏的胎兒能夠順利産下,未來一切才有希望。”

龍濯反手按住他的手,态度一瞬間變得深沉犀利,“放心,大哥自有分寸,那血海深仇這麽多年都忍了,還有什麽忍不下的?如今你身體也康複了,大哥就不必再顧忌着他們會趁你病中對你不利,現在本宮倒是要看看,那群人到底想玩什麽,不管是什麽本宮都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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