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嬌美人 — 第 16 章 煙升月

孤鴛戲水,折起一池驚鸾。

清荷醉色将滴,圩堤而侍,念了三四遍的清心咒,才聽到水裏面的某位主子喚人伺候。

她手持絹布,小心掩面,生怕無意中瞧見了會長針眼的景色。

“怕什麽?你是孤的奉儀,仰面瞧見了主子的禦體也準你無罪。”秦桓澤好心開恩,“把絹布拿下,畏畏縮縮的,像什麽樣子?”

一雙修長的雙腿在絹布下方忽現,闊手握在她的柔荑之上,水珠順着他的發梢,滴滴答答沾濕了她的繡鞋。

她因為緊張,挦了幾縷他的發,攏在絹布之中,仔細的為他裹起身子。

男人的背脊寬厚,不經意間剮蹭着她的筆尖,吓得清荷打了個哆嗦,手下失了氣力,一抖,絹布就勢滑落。

“咚——”

彭嘉福趕緊來探看,太子爺幹淨着身子,擦拭的絹布堆在腳邊。

水池裏,鐘奉儀衣着完整,仰面閉目的蕩漾其中,鼻息間洇暈開殷紅的血跡。

清荷是被太子爺抱着回房的。

濕噠噠的水漬從湯池滴了一路,太子爺善待宮人,連換衣服此事,都自己包攬了去。

換了幹淨的衣衫,清荷小小的一只被他禁锢在床榻之內。

“孤白日裏看的些什麽圖冊,你可是偷偷瞧見了的。要是再裝睡,小心稀裏糊塗就被吃幹抹淨了!”

秦桓澤伸手捏在她的臉上,笑着吓唬道。

小姑娘一言不發,不見絲毫動彈,只是那眼眸閉合之處,淚盈于睫,微微顫動了兩下,呼吸聲裏也藏着哽咽。

秦桓澤不禁搖頭,抿着笑,無奈替她掩了掩被褥,将人攔在臂膀。

外面的燈燭熄滅,夜色籠入,沉寂無聲。

唯有角落裏,鶴首吞雲,揚起一室暖香。

黑暗中,清荷烏黑的眼睛瞪得溜圓,方才的昏睡全無,擡了擡手臂,想要試着把搭在自己身前的手臂挪開。

“鐘奉儀,難道眼疾加重,在湯池沒看清楚孤身姿,想要用手度量真切?”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清荷眼皮跳了跳,牢牢的将被子卷在身上,一動也不敢動。

一夜沉寐。

清晨起來,小太監們捧着衣冠立于一側,今日是鐘奉儀第一次承寵,自然是她伺候主子穿戴。

“殿下請擡手。”秦桓澤臂膀修長,精瘦的身軀卻有着紮實的肌肉,清荷無意間看到了衣領內的風光,臉色一紅想起了昨夜流鼻血前看到的一幕。

又感逾禮,忙沁下眉目,眸子只盯着手裏的動作,靜靜的不敢一言。

秦桓澤瞧她唯唯諾諾的樣子,直想發笑,外面又在催着早朝時辰,也不好再逗她,喊彭嘉福過來,三兩下穿戴整齊,匆匆趕了出去。

将人送至門外,瞧着走遠了,清荷心裏的忐忑才将将放下,自斟了一盞清茶,緩緩飲盡,長出一口氣,小聲嘀咕了一句:“真可怕。”

秦桓澤出門不過兩刻鐘,她才驚覺,剛才的可怕二字,說的有些過早了。

平安縣主得皇後娘娘懿旨,親自端了茶果點心過來,相送太子。

此時正是早朝的時候,就算是個傻子也知道,這個時候不可能在東宮見到太子的。

清荷一大早伺候了太子爺穿衣梳洗,回來才坐下歇腳,氣兒都沒喘勻。

就又被提溜起來,謹小慎微的繼續立規矩。

齊妙妙手裏攢着絹帕,沾了沾嘴角,目光落在方才吃了的茶上,蹙眉道:“怎麽不是今年新貢的玉壺春?”

宮裏茶貨這些都是統一貢奉來的,中宮和東宮最為講究,皇後那裏已經換了今春的新茶了,東宮卻拿去歲的陳茶待客。

湊上來說話的掌事公公是彭嘉福一手調理出來的人,自知其中緣由。

前些日子鐘奉儀寫了首極妙的賦文,主子看了大加贊譽,順手将手裏的茶賞她吃了,鐘奉儀誇了兩句好聽的,主子就把那茶都賞了鐘奉儀,如今連主子自己要吃,也是不得。

可這話若讓平安縣主知道了,非鬧個人仰馬翻不可。

掌事眼珠子咕嚕嚕轉,想出了個妥當的答複:“太子爺說這茶吃着醇厚,就沒讓換。”

齊妙妙厭惡的瞪了一旁的清荷一眼,“太子哥哥念舊是好,也別讓某些不知足的得隴望蜀。”

這話掌事也不好回,平安縣主是皇後娘娘寵愛的內侄,日後十有八|九是要入主東宮的,鐘奉儀是皇後娘娘賞下,又得主子偏寵的。

見太監圓滑不搭腔,齊妙妙膩煩的揮揮手,把人攆了下去。

屋子裏只剩下她和一旁伺候的清荷二人,門外,中宮的人侍立左右。

齊妙妙垂眸,懶洋洋的靠在圈椅上,手持錦繡團扇,悠悠搖曳。

審度的目光在清荷身上打了好幾個來回,待到清荷站的腳麻了,她才不耐煩的開口:“聽說,你是下房出來的?”

“是。”

“還跟李連笙不清不楚的?”

清荷:“?”

這平安縣主問的太過直白,就算是下馬威,也不該是一個世家小姐嘴裏說出來的話。

“不是。”清荷臉上笑意完全斂去,冷聲否認道。

和老太監首尾的帽子太大,如今她雖還是個地位卑賤的女婢,可好歹也算是太子房裏的人。

不清不楚四個字,傳了出去,皇後娘娘饒不了她不說,敢給太子爺戴帽子,他絕對要頭一個活剝了她。

“哼。”齊妙妙冷笑,團扇在手中磕了兩下,“平日裏,都做些什麽啊?”

語氣高傲,像她才是這東宮的女主子似的。

清荷睨視着她,正色回道:“我們做奴才的,盡職盡責不過是伺候主子而已,平安縣主高高在山,怎麽也要來聽奴才們是怎麽伺候太子爺的?”

清荷一身的銳刺,哪裏還有在秦桓澤面前畏首畏尾,清亮的眸子裏面不卑不亢,就差把讨厭二字寫在眼裏。

齊妙妙被嗆了個沒臉,自知失言,又不好繼續追問下去。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去問太子房裏人平日怎麽伺候主子,讓人聽了,丢臉的也是自己。

可一想到這該死丫頭昨晚承寵,齊妙妙心裏還是窩火,她譏諷道:“好大的脾氣。”起身踱步,朝內室轉看。

清荷也不生怯,瞪了回去,拂了拂衣袖欠身道:“多謝縣主誇獎。”

東宮發生的事情,自然第一時間傳進了太子的耳朵裏。

才下了早朝,宣平侯崔靖晨就被秦桓澤相持而行,“阿兄久居青州,連咱們兄弟間都要生分了。”

天家為了拉攏與宣平侯府關系,崔家嫡子幼時多進京與儲君伴讀。

秦桓澤與崔靖晨同吃同住了七八年的光景,宮中少嗣,兩個人算是最為親近的好兄弟了。

崔靖晨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客氣,直言道:“你喚我一聲兄長,你心裏惦記的事情,我知道。不必心急,不日我便回去,秦钊那邊,兄長替你盯着。”

秦桓澤神色愣住,好半天才緩過神來,手足無措的回身抱了抱他。

兩個人還要說話,彭嘉福匆匆趕來,看了看一旁的宣平侯,自知不是外人,也不避諱。

一臉愁容道:“殿下,平安縣主不知從內室裏翻出了什麽,讓人在庭院裏拉了長凳,喊打喊殺的要杖斃了鐘奉儀呢!”

秦桓澤與崔靖晨對視一眼,朗目道:“阿兄,可與我同去,見見少師家的嬌女?”

崔靖晨知他本事,跟着笑道:“也看看齊家的驕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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