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囧囍事 — 第 95 章 溫顧庭番外(上)

溫顧庭番外

溫顧庭第一次見到段續笙不是驚豔于她的美,而是震驚于她的狼狽,那是段續笙一生中最狼狽的時候,比小時候被皇兄揍得頭破血流還要狼狽……

那年,溫顧庭四方游歷,正巧路過北陽城,夜色中他看到有一夥人扛着三個被黑布包裹起來的人型物品閃進了一間大戶人家的院子,他覺得其中必有隐情便偷偷跟了過去,只是裏面防守嚴密他沒辦法闖進去,便在外面守了一夜。

轉日城中人心惶惶,一夜之間三戶清白人家的姑娘居然全部消失不見了,溫顧庭覺得此時必然與那戶人家有關,便寫了密函用箭射進了衙門裏。

可衙門裏的人卻一點也不着急,好一會兒才集結了兩、三個人去查案,而且只是詢問了一番并沒有進院子裏面搜查,溫顧庭便認定這戶人家早就和官府相勾結了。

他雖不是個劫富濟貧的大善人,卻不也不會做見死不救的事情,他觀察了兩日,趁夜色只身闖進院中,救出來那三個女子,當他要将最後一個女子扛出去的時候,他路過一間房間,裏面傳出凄慘的叫聲,像是絕望的哀嚎,聽的人心悸。

那是一間很特殊的屋子,門從外鎖了好幾重,所有的窗子都被木板釘了起來,一絲光也透不進去,憑他的直覺他覺得這裏一定有貓膩。

轉日,三個女子同時失蹤,院中果然亂了起來,那個神秘的房間也多了兩個人守衛,屋裏卻安安靜靜沒有聲響,他趁着人荒馬亂,将守門的兩人打倒,一腳将門踹開,光瞬時散滿了屋子,一股黴味從屋內沖了出來。

他掩住口鼻,逐漸看清了裏面的形勢,裏面什麽家具都沒有,只有地上鋪着一塊薄毯子,毯子上坐了一個白衣的女子,她低着頭,長發披散,有幹涸的血從她脖子的位置蜿蜒下來,在白色的衣服上留下了一條蜿蜒的小河,她一動不動如同死了一般。

溫顧庭能感覺到那絲微弱的氣息,這個人還沒死,他大步走上去,将手伸到她的脖子處探她的脈搏,這時她緩緩地擡起了頭,那是一張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他甚至能看到她薄薄皮膚下的血管,她有一雙很黑很黑的眸子,卻空洞的沒有一絲光彩,在她的黑眸對上他的臉時,那雙空洞的眸子漸漸有了光彩,她虛弱的一笑,用很輕很輕的聲音道:“光……”說完,人像是耗盡的所有的力氣向他倒了過來,他伸手攬着她,血腥味的背後還有一股淡淡的馨香,這是屬于女子的香氣。

外面傳來喊叫的聲音,他片刻不敢耽誤,扛起女子直接出了城,躲到一處隐蔽的村莊,他請了村中一個老婦為那女子換洗衣服,好一會兒老婦才從屋內走出來,連連搖頭:“這小姑娘太可憐了,一身的傷,你趕快去給她買點傷藥吧。”

他買回傷藥來,又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兒,天色都要暗下來的時候老婦才出來,挂着滿頭的汗,溫顧庭趕緊拿出銀兩酬謝老人家,連連鞠躬致謝。

老婦收下銀兩擺擺手:“好了好了,小夥子,快進去看看那個小姑娘吧,她還沒醒,今夜你們就在老身這裏休息一夜吧,我去給你們做點吃的。”說罷進了一旁的茅草棚子。

溫顧庭走到門前躊躇了片刻才走了進去,那女子已經換上了老婦的粗布麻衣,身子蜷縮着躺在床上,他輕輕走到床邊,低頭看去,她手抓着自己的頭發,臉上挂着淚痕,枕上已經濕了一大片,眉心緊緊皺着,像是在睡夢中也充滿了警惕。

她的臉上并沒有傷,似是許久沒見光,白的透明,連唇色都是淡淡的,像個易碎的白瓷。他從來沒有注意過女子的美醜,他不知道眼前這個女子是不是漂亮的,他只是覺得她很脆弱,讓他有些不忍心就這麽離開,于是他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床邊,靜靜的看着她。

不知過了多時,老婦端着飯菜進了屋,将桌上的蠟燭點燃:“小姑娘還沒醒嗎?”

溫顧庭點了點頭,老婦也不沒多說些什麽,将飯菜一一擺在桌上:“吃點東西吧。”說罷便出去了。

溫顧庭仍是靜靜地看着床上的人,這個女子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因何遭此厄運被囚禁起來了呢?

床上的人兒突地動了動,緩緩地睜開了眸子,對上他戴着面具的臉,出乎意料的是,她沒有尋常人見到她的驚懼,她反而松開了一直皺着的眉頭,虛弱的唇角彎起了一個弧度,向他綻放出明朗的笑容,本來如紙一般蒼白的面容瞬時鮮活了起來,她費力的擡起手,向他伸了過來。

溫顧庭低頭看向她纖細蒼白的手久久沒有動,而她卻絲毫不放棄,似乎他不握她的手,她就不會把手放下,一直對他明朗的笑着,只是笑的越來越虛弱,溫顧庭最終仍是沒有狠心下去,将手伸了過去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冰很涼,有種讓人置身于冰窖中的錯覺,他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她,仿佛這樣她就會溫暖一些。

燭光在搖曳,屋中忽明忽暗,她黑亮的眸子始終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的樣子深深記進心裏,即便隔着一層面具,溫顧庭被她這樣灼熱的眼神,看的面頰發熱起來,不知過了過久,她眨了下眼睛,虛弱道:“餓。”

他這才恍然醒了神,松開了她的手,起身要去拿飯菜。

突地,他的袖邊被她拉住了,她狼狽的起身,慌張無措的望着他,好似他要離她而去一般,溫顧庭心像是突地被什麽擊打了一下,有種不同尋常的餘韻蕩漾開來。

他輕柔的拍了拍她的手,指了指桌上的飯菜,她看了眼,遲疑的松開了手,坐在床上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去端菜,然後再把菜端回來,他重新坐回床邊,她才又一次露出了笑容,像個小孩子一般傻傻的看着他笑。

他将筷子遞給她,她笑了笑擡手去拿,袖子滑了下來,露出她布滿傷痕的手臂,有鞭傷還有紮傷,還有些不知道是怎麽弄成的傷痕,溫顧庭的眸子一暗,到底是有多狠的人,才會去這麽傷害一個年紀不過十五、六歲的小姑娘?

她有些艱難的拿着筷子去夾菜,夾了好幾次也沒夾起來,有些喪氣的嘟着嘴,溫顧庭抿了下唇,從她手中拿過筷子,夾起菜試圖去喂她,卻不知道該怎麽喂,只是僵直的舉着筷子,而她卻眼睛一亮,湊上來咬了過去,幾口就吞下去了,滿足的舔舔舌頭。

溫顧庭愣愣的看着她,這是他平身第一次喂一個人吃東西……

一回生二回熟,很快他就将滿滿的飯菜都喂了下去,他将空碗放回桌上,一轉身,她仍是一眨不眨的坐在原處看着他,似乎有些緊張的等着他走回來,仿佛他不回來,她就會馬上追上去抓住他。

溫顧庭本來想出去轉轉,見此還是重新走了回去,她吃過東西比之前有活力了不少,自己伸手握住他的手指頭,然後重新躺回床上,雙眸仍是看着他。

她怕他走。

溫顧庭起身扥過一旁的薄被蓋在她的身上,坐回原處看着她,她似乎這才放心了,握着他的手指頭漸漸閉上了眼睛,冰涼的手指也慢慢有了溫度。

夜漸漸深了,握着他的手也漸漸松開了,溫顧庭并不是個很有愛心的人,他雖救了她,卻沒打算帶着個拖油瓶,他一向是孤獨慣了,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更不會多帶一個人,他掏出身上大部分的銀兩放在了床頭,起身吹滅了桌上的燈燭向屋外走去。

他剛要走出院門,屋內傳來凄厲的尖叫聲,和那夜聽到的一樣,他以為有人追來了,立馬折返回去,屋裏卻只有她一個人,她有些癫狂的大喊大叫着,臉上都是淚水,即便看到他進來也沒有安靜下來,雙手胡亂的抓着,像是在驅趕什麽。

“怎麽了?怎麽了?”隔壁的老婦聽到聲響,端着燭臺走了進來,她看到光才漸漸安靜下來,白淨的臉上滿是淚痕,黑眸絕望的望着他,将手伸向他的方向,那一刻,溫顧庭的心動了一下,他走過去握住她在半空中揮舞的手,任由她脫力的倒在他懷中。

老婦上前打量了一番,摸了摸她的腦袋:“是夢魔了嗎?她身上都是冷汗。”

溫顧庭緊抿着唇一言不發,老婦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走出去了:“真可憐。”

溫顧庭緩慢的擡起手扶上她顫抖的身子,艱澀的張口,用沙啞的聲音道:“別哭……”他很久很久沒有開過口,這兩個字念出來顯得異樣的艱難。

她聽到聲音緊緊摟住他的腰,口中絮絮念叨着:“別走……別走……”

別走?

從未有人和他說過這兩個字,他從小到大就像別人眼中的瘟神,他聽過最多的就是“滾出去”、“別過來”、“離遠點”、“瘟神”、“災星”、“禍害”,他總是被人驅趕,從未有人挽留過他。

他無聲的點了點頭:好,我不走。

當時的溫顧庭還不知道,他不過是恰巧救個人,卻救來了這一生的劫數。

作者有話要說:溫顧庭這個人永遠不會把曾經說出來,所以只能用寫番外的方法告訴你們她們曾經的事情,溫顧庭是個很自卑的人,他不敢在段續笙清醒的時候流露自己的感情,他怕她厭惡他,哎,其實是個很悲情的角色。

最近看古劍,《愛你沒錯》單曲循環,寫這個好有感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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