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不想用這個化名,但是為了安全起見,我不得不用這個我最嫌棄的名字來當掩護。
老管家執筆的手一抖。
平原君的府邸實在闊綽,簡直就是奢華,比不上沈恪的陶然居雅致,還奇大無比,導致一路上跟着家丁走就遇上好幾個大夫垂頭喪氣揩着汗悻悻而出,時不時還有幾個嘆着氣倍感無奈,一臉要退出醫壇的即視感。
到了一個房間門口,家丁道:“白姑娘,請在此等候一下。”随後就留我一個人在這裏。
房門緊閉着,裏面沒什麽動靜,等了一盞茶的時間才看到門打開,走出來一個滿頭大汗的大夫,裏面一個女聲也清清冷冷地傳出來:“下一位。”
我一腳跨進去,先急不可耐地往床上瞄了一眼,看清以後,差點一腳絆着門框摔進去。
床邊的華服貴婦朝我和藹的笑:“白姑娘終于來了……”
得了,不用說她一定是韶陽郡主,而且看樣子她好像知道我會來一樣,專門等着我了。
我瞥了一樣床上躺着的六師兄,睡得跟死豬一樣,面色蒼白,嘴唇微微發紫,看上去好像的确中了毒,病的不輕。
六師兄自己就研究毒的,他會中毒?別開玩笑了。
只是我和六師兄會被追殺,然後又碰上了全城戒嚴,接着六師兄就中毒了,如果将這些事情連在一起看的話,我好像就明白了些什麽了。
我給韶陽郡主打了個招呼,直入主題:“郡主能解釋一下這是什麽情況麽?”
清雅高華的韶陽郡主雙目如一泓清水,長長的睫毛蓋了下來,神色有些暗淡,按照她的說法,昨日夜間,她自相國府回來,卻發現了躲在她馬車裏的六師兄,兩個人百感交集地凝望了一會兒以後,韶陽郡主決議幫助六師兄脫身,剛準備想辦法送他出城,城門就戒嚴了,于是韶陽郡主和六師兄兩個人自導自演了一場英雄路人甲救美的戲碼,成功地将六師兄塑造成了勇救韶陽夫人的英雄,駐紮在平原君府這個最危險卻是最安全的地方。
委實聰明。
我有一事不明:“那我六師兄這中毒的樣子,是怎麽回事?”
韶陽郡主道:“為了讓事情更為可信一點,他在刀口上撒了點毒。”
我忍不住嘶了一聲,六師兄這回是真的下了血本了。
我繼續問:“那他中的什麽毒?他睡過去之前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麽?”
韶陽郡主誠實道:“什麽毒我不知道,他只說要我廣招大夫過來這裏給他看病,如果白姑娘夠聰明的話就一定會猜到子悅在這裏的。”
子悅……
六師兄乃真神人,知道我聰慧過人必能想到他在這裏,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朝着下了血本的六師兄走過去,撈起他的手給他把脈,片刻過後,我皺眉了,問韶陽郡主:“郡主,那些大夫真的就一點都束手無策?”
韶陽郡主認真地點了點頭:“是的,似乎沒有一個人有辦法呢。”
我心中大駭,這鄭國的醫療狀态是有多滞後,還是敢來平原君府的全都是些庸醫啊。
這時候六師兄醒了,動了動手指,幹裂的嘴唇開合了一下,吐出幾個字:“素兮……你……過來……”
我行過去,六師兄勾勾手指,我立刻會意,歪過身體把耳朵湊到他的嘴邊。
他說……
六師兄體力不支,跟我說完話就又昏睡過去了,韶陽郡主很識相地讓開一段距離不偷聽,我從這裏望過去,十多年了,光看背影依舊是那麽的明豔動人,雖然我沒有見過韶陽郡主年輕時候的樣子,不過好在她現在也不算老,連條皺紋都沒有,确實是當年當之無愧的兆國第一美人,就是現在的背影看上去顯得有些滄桑,再寬厚的華服依舊撐不起她纖弱的身板。
我突然動了些恻隐之心,韶陽郡主是美,還高貴,昨夜她願意幫六師兄,那就說明她這十多年來依然心裏藏着六師兄,而我看六師兄的樣子,應該也是沒有真正放下過韶陽郡主的。
兩個相愛的人如果一輩子不能在一起的話,應該會很遺憾吧。
至少按我現在的心态來想的話,如果是我遇到這樣的事,我就會遺憾。
而且我聽說韶陽郡主至今無子嗣。
我駐足看了她的背影許久,才遲疑的開口,我道:“我得出去弄點藥,不然治不了六師兄。”
韶陽郡主身形頓了一下,擡手動了動,良久才堆出一個笑臉轉過身看我,略尴尬道:“啊,好,一切都聽白姑娘的。”
看樣子,她剛剛是背過身去在默默的流淚,微紅的眼眶和擡手拭淚的動作暴露了她,一張風華絕代的臉上是抑制不住的傷感。
我試探着問道:“不知道外面現在戒嚴的狀況是什麽?”
韶陽郡主道:“平原君昨夜聽到有人舉報說你們是細作,因為前幾日剛剛在這裏抓獲了兩個,所以他格外的警惕,一聽到有異常舉動的人就要去查清楚。”
我接口道:“所謂的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麽?但是平原君有沒有腦子啊,哪有細作去找丘陵的?”
韶陽郡主突然警惕起來,好像要說秘密一樣湊過來跟我說話,我立刻擡手一擋:“別跟我機密,我怕我日後被人殺人滅口,還是說正事吧,外面戒嚴成這樣,我要怎麽出去啊?”
“這是我不好,我說過了頭,我說攻擊我的應該就是細作,然後子悅救了我,現在平原君決定嚴查,封鎖了全城,要出去的人要一個個盤查,還讓那幾個舉報的人指認,是不是那天看到的人,我剛剛聽說,好像現在更嚴了,要出城先打申請。”
我急的要原地轉圈:“太過分了,他這麽勞師動衆的,萬一做了無用功怎麽辦呢?我和六師兄只是來采藥的。”
韶陽郡主又解釋道:“現在不管你們是什麽理由去那片丘陵,你們都已經被套上了細作的帽子,抓細作人人有責,更何況有前車之鑒在,他這次一定是要嚴查的,我想如果按我的能力,我還是能保全子悅出城,但是你就不一樣了,你該怎麽出去?若是不戒嚴你也就出去了,子悅也是怕你不知道情況才出此下策引你來這裏,畢竟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六師兄讓我假意稱要上山采藥,然後直接逃走,順着那片丘陵一直跑,就會到兆國的地盤,而他則會服用假死藥然後讓韶陽郡主的人将他擡出去埋了,随後跟我回合。
我猶豫了。
韶陽郡主就說道:“總之,現在我只告訴你一點,千萬不能再接近那片丘陵。”
我脫口而出:“為什麽?”六師兄就是讓我從那片丘陵逃啊。
我才回想起來我剛剛不讓韶陽郡主跟我說為什麽來着,但是一時好奇,似乎又有一點想知道了。
韶陽郡主壓低聲音道:“聽說那下面有寶藏,是個陵墓。”
我突然想去挖寶了……
我輕咳了兩聲,思緒趕緊扯回來,問她:“那我該怎麽回去?趴在六師兄的棺材底下?”
“平原君府也不是久留之地,你們要越早離開越好,善後的事情由我來。”
拜托啊姐姐,那也要走得掉的好不好。
韶陽郡主突然用力地咳嗽了一下,眼睛往門外一瞥,我閉了嘴,豎耳一聽,是腳步聲近了,铿锵有力的,是個男人,咳咳,平原君來了……
我識相地退到一邊給六師兄把脈,韶陽郡主開門迎接了一下平原君。
平原君趙恒,曾經因為一個女人表面上放棄過王位的人,現在正英氣十足地站在我身後,我就覺得背後一道淩厲地目光掃過來,直勾勾地打在我的背上,穿透了我,我猛地站起身轉過去面露驚慌之色,盡量表現出一個弱女子被驚吓到的樣子,我覺得我還演的挺惟妙惟肖的。
我低着頭唯唯諾諾地叫了一聲“見過平原君”,死活不敢用正眼看他。
趙恒生的高大,往我面前一站,就擋去了他身後大半的陽光,我擡眼瞄了一眼他的神情,肅穆而深幽,尤其是那雙眼睛,沈恪的眼睛雖然深邃見不到底,但至少他不瞪人的時候是沒有殺傷力的,只讓人捉摸不透而已,而趙恒就是很明顯的嚴厲,目光打過來把我的意志力打得體無完膚。
我覺得我腿都快軟了。
韶陽郡主忙着出來打圓場,拉過趙恒湊上去:“平原君怎麽回來了?”
果然美人在懷,趙恒就立刻眉開眼笑了,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着,止不住的喜悅,對韶陽郡主道:“自然是回來看看夫人的恩公如何了,這位是?”
韶陽郡主道:“這位是白姑娘,是大夫,來醫治恩公的。”
趙恒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眯眼道:“倒也看不出白姑娘是大夫,那麽,不知現在恩公病情如何,還有沒有的救?”
我想賭一把,就說道:“尋常的藥是沒法救了,這位恩公身中奇毒,一定要用這一帶的烏頭以毒攻毒才能救,可是我剛剛聽說平原君将全城戒嚴了,我進不去那裏,這該如何是好?”
韶陽郡主臉驀地變得蒼白,她沒想到我依舊這麽固執的想要去那裏,趙恒也臉色陰沉下來,嚴厲地目光盯着我看了半天,看得我頭皮發麻才慢吞吞道:“非去那裏不可?”
我點頭。
趙恒的确同意了我去,但是派了人跟着我,我就欣然接受并且表示我是路癡,就是要有人跟着才好,但是我跟趙恒說,最好就三個人跟着,因為萬一被毒蛇啊毒草弄傷我都來不及救,趙恒也欣然接受。
我看了眼六師兄,又看了眼一臉擔憂的韶陽郡主,給她使了一個眼色,最後掃過深不可測的平原君,出發了。
我佯裝不識路,讓他們帶我到了雜草叢生的灌木叢附近的時候,我道:“裏面應該有很多毒蟲毒草,你們站在這裏等我。”
我開始謀劃怎麽脫離他們的視線逃出去,還要算好時間足夠讓韶陽郡主把應該已經“死了”的六師兄擡出去。
我小心翼翼地進去,在草叢後面蹲下身,準備給他們下點迷藥,剛掏出藥丸,嘴巴就被人捂住,接着整個人被攏住往下一拖,結結實實地被人壓在身下。
作者有話要說: 嘤嘤嘤,昨天飛機延誤了五個半小時,到上海都快十二點了,哭瞎,回家路上堵車堵了兩個半小時,嘤嘤嘤,求安慰,二九累的快趴了……
六師兄真的是個豁的出去的人,他太棒了……
嗷嗷嗷沈公子你在哪裏啊,小白出事兒啦!!
你快來——【呼喚
沈公子:忙着呢……
次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