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怎麽不等樂雙小姐。”若兒吃力的跟着她的腳步邊問道。
江婳說:“她與太子投緣,看他們聊得正歡,怎好攪了他們,也許,這就成了。”
若兒頭腦一轉,吃驚的張大嘴巴,“樂雙姑娘和太子?”
江婳突然停了下來轉身提醒道:“噓,這只是我的想法,可別到處亂說。”
“是,小姐,”若兒笑着說道,再環視了周圍,疑惑的問道:“小姐,這不是回宮的路啊!”
江婳轉回身子,繼續往前走着,“回宮之前,我還想去做一件事。”
雲妃的死,有諸多漏洞,以她從前看爹爹破案的經驗來說,首先要勘察的就是案發現場,當然,她沒有經驗,也不是爹爹,所以,也只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情。
也許是繼承了爹爹的性情,想不明白偏偏要去求證,記得爹爹曾說過,凡事有因就有果,無因無果的并不是什麽迷局一般令人稀罕的,而是那因果皆藏在一個見不得人的地方,必須要挖其主心,滲其津液,必然會求得一個明白。
雲妃的死來得突然,也銷匿得快,根本就沒人去懷疑,無人去探究,越是這樣,越是迷霧重重。
被雨水洗淨的禦花園,有種特別的迷人之處,花瓣之上皆沾上了雨珠,與晴空時不同,倒也別致,其香味也不同,空氣中彌散着香土之味。
穿過禦花園,便是那些丫鬟所說的荷花池了。
“小姐,來這裏幹嘛呀?”若兒看着這一池的荷花,就想起了昨天從丫鬟口中聽說的,雲妃正是死在這荷花池中。
禦花園旁的荷花池要比她日日經過的那荷花池要大得多,這裏的荷花相互簇擁着,更加美麗。
江婳沿着荷花池水邊緣慢慢走着,同時低頭看着地上,希望能夠找到一些有價值的東西。
當走了幾步後,她突然停了下來,眉目緊皺,仿佛踩到了什麽東西,立即将自己的傘遞給若兒,“先拿着。”
然後蹲下身去,松開腳踩的哪一方土地,空手輕輕扒開已被雨水浸濕的泥土,果然,從中拿出一個紋蝶胭脂盒來,立即收入袖中。
若兒問道:“小姐,你在看什麽啊?”
“沒什麽。”江婳拍拍手掌,接過傘柄,牽了牽裙子,往回走去,“我們會宮吧!”
若兒疑惑的繞繞後腦勺,又看了看江婳剛才鼓弄過的地方,還是一頭霧水,看來小姐的心思是越來越難猜了。
“若兒,怎麽不走了,不會是喜歡這裏吧!”見若兒沒有跟上來,江婳随口說了這麽一句。
若兒被她的話吓了個哆嗦,看着這片荷花池,躲還來不及,哪裏還說得上喜歡,若兒趕忙跑了過去,嘴兒甜甜說道:“若兒只喜歡小姐。”
随着她們的腳步,雨水也越來越大,直至,模糊了雙眼。
在鴛桃宮與禦書房必經之路的荷花池邊,露雨亭旁,風雨之間夾雜着舞劍聲。
穿過小林,江婳停住步子,只見眼前雨簾之下,一個淺黃色衣着的男子正在舞劍,卻偏偏挑了這麽個雨時。
“若兒,你可知道他是什麽人?”她凝眉問道。
若兒搖搖頭,“從未見過。”
“喂——”江婳朝那男子大聲喊去,心想,這條路她日日走,怎麽從來都沒遇見過這麽一個男子。
男子聽到陌生女子的聲音,便停了下來,看着面前不遠處的女子,原本深邃離迷的眸子竟在她的身上停留了半盞茶的功夫,這也是他的極限。
只見那女子身着月白色綢緞長裙,裙外覆着一層繡着兩朵蘭花的朱紅色裹胸長裙,腰間紮着一根朱紅色的寬腰帶,纏了一個垂頭蝴蝶結,盈盈一握,身姿曼妙,腰間還別有一塊完整的蝴蝶翡翠玉,白晢輕滑。
青絲盤于腦後,一根上乘紅色緞帶纏定,束成蝶形,飄于耳後披散下的長發之上,鬓發之上斜插一只琉璃珍珠,末端懸落一些細小的珍珠流蘇,初及耳畔,同色琉璃耳環別于耳垂,自雙耳後挽起兩縷青絲,垂于胸前。
琉璃般清透的眸子,微挺的鼻梁,醉人的桃花笑和深坳的酒窩,即使是在令人深沉的風雨時日,都那麽的充滿青春朝氣。
雙目對望間,江婳隐隐覺得有些憂傷。
他濕透的黃衣在風雨之中細細飄動,英挺的鼻梁下唇畔微垂,張揚的劍眉下是一雙深邃的眸子,長發随意的飄散着,青色發帶安靜的躺在地上,不免有些令人感到凄美。
男子很快就撇開頭,緊緊閉上雙眼,握劍的右手微微顫抖,一瞬間,将劍刺入深深的土地,轉身就要走時,江婳叫住了他,“你等等。”
江婳上前将地上的發帶撿起,走到他身邊,将傘送了一半到他頭上,伸出手來敞開,一根青色的發帶在她掌心輕輕飄動。
男子微睜着眼睛,看了看她手上的發帶,“謝謝。”雖是在道謝,卻毫無誠意般,只是淡薄一句罷了,就像是理所應當一般從她手裏取過發帶。
“這個,給你,我叫江婳,你呢!”她把手中的傘柄遞給他,心想,若兒正打着一把傘,自己回去也不會被淋到,倒是他,一個人孤苦伶仃的,也許是某個喜歡舞劍的小太監受了欺負才跑出來的吧,就當是做件善事也無不可的。
男子暗沉着臉,又将頭撇了過去,淡淡的說:“不用了。”
不多說一句話也無多一個眼神,漠視她,用力抽出地上的劍,往前走着。
“诶……你怎麽這樣!”看着他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她的眉頭便皺到一塊,氣鼓鼓的看着那個黃色的身影,轉身看着若兒,“若兒,我們走。”
還真把好心當作驢肝肺了,不要就不要,哼哼。
“是,小姐。”若兒應聲,跟着江婳的步子回鴛桃宮去。
随着夜幕一點點被拉深,雨也慢慢變小,月亮和星星逐漸變得美麗。
此時,禦書房中的燈還亮着,周群和樂雙撐着同一把傘有說有笑的走了出去,羨煞旁人。
卻不知,還有一個人正在禦書房中一不起眼的小屋中苦苦奮鬥着。
周語醉從禦書房後一棵大樹下溜了過來,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趴在書房中一間小屋外,窺探着裏面。
只見歐陽紹正擠眉弄眼,抓耳撓腮的看着書桌上那一堆宣紙,時而咬咬手指,時而搓搓鼻頭,右手中的筆在宣紙上頓了又頓,左手則苦惱的翻着旁邊一本詩經,不下筆則不下筆,一下筆就如龍騰萬裏一般。
落筆之時,他仿似身輕如燕般,滿意的笑了笑。
周語醉則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随之傳來的是一陣足以令無數男子身心酥軟的聲音,“紹哥哥……”
歐陽紹一個沒坐穩,恍當一下掉到地上,當他再想爬起來的時候,不恰竟看見周語醉端着一碗面,還飄着濃濃的面香,笑容甜甜,款步輕盈的走向他,令他神智徹底崩潰的是她仙仙腰肢正妩媚動人的扭動着。
咯噔一下,雙手沒撐穩地上,啪啦身子一軟,目不轉睛的看着她,有種想要流鼻血的沖動。
但是,一想到面前這個女子是周語醉後,他便努力晃了晃這思想不純的腦袋,和這雙直勾勾的眼睛,清醒過後,渾身上下都覺得不自在了起來,甚至有些恐慌,“你……你……你……你來幹嘛?”
周語醉依然保持着微笑,走到書桌前,放下手裏的碗,坐了下來,低頭看着桌上那一張宣紙上所描畫的不明線條,差點将自己剛才喝的茶給噴出來。
沒想到太傅罰他抄寫詩經,他竟随性而作,滿紙的蝌蚪在扭啊扭,不過,翻一翻前面寫的那幾張,字體工整,可越到後頭就像是蔫掉了一樣,連草書都不如。
也難怪,誰讓太傅要求他一人抄寫二十遍,而且還不許別人幫忙。
周語醉捧起歐陽紹畫的那副蚯蚓圖,假裝淡定,木讷的點了點頭,依舊令人酥麻致死,欲罷不能的說道,“紹哥哥畫得真好,語妹妹好喜歡。”
歐陽紹似被什麽劈中一般,全身顫抖,受寵若驚的站了起來,身子不穩的扶住桌角,另一只手顫抖的整了整劉海,“只要你喜歡,紹哥哥随時為你畫。”他最擅長的就是即興發揮,尤其是對自動上門的姑娘。
雖然他還是疑惑為什麽她會突然變成這樣,但這不正是應了他這個少女殺手的名號嗎!
呵呵,看來他已經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紹哥哥辛苦了,語兒為你準備了香香的面條,趁熱吃吧!”周語醉邊送上熱騰騰的面條便朝他眨巴眨巴眼睛,很天真很無邪的模樣。
歐陽紹死死捂住心口,就像有一股暖流瞬間穿透他的胸膛,令他陷入深深的漩渦,滿滿的都是醉人的香味,看着她迷人的大眼睛,他想都沒想就捧起面前的那碗面,迅速的吃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