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江琉還是沒有趕回來,就連送信的人也未見回城,擔心送信過程出了問題,于是江婳重新寫了一封,命人快馬加鞭送去。
“小姐,老爺恐怕見不到夫人最後一面了,小姐,還是別等了,下葬吧!也讓夫人早日安息,待老爺回來,自會明白。”老管家看着跪在靈前燒着紙錢的江婳,勸說着。
這個道理江婳又怎會不知道,老管家說的正是她心中所想,于是起身,說:“你們去準備準備,今日就下葬吧!”
“一切照小姐的意思去辦!”老管家嘆了口氣,吩咐下去。
“二皇子。”門前正掃着地的丫鬟被突然出現的周海給吓了一條,周海則繼續旁若無人的走了進來,這已經是他從藍子夢出事之後第三次來江府了,前兩次都是匆匆來匆匆去,這回,他想多待一會。
“參見二皇子。”江婳一聽丫鬟那副聲響,就站到一旁。
周海給江夫人上了香後,走到江婳身邊,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最後,才糾結出一句話來,問:“你,還好嗎?”
江婳不語,這還用問嗎,看她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就知道,她不好。
她又往蒲團上跪着,邊燒着紙錢邊說:“這幾天,我每天都在做噩夢,夢見娘親,夢見大娘,夢見爹爹,如今,只剩下爹爹,我好怕,有一天爹爹也會離我而去,諾大的江府,變得冷冷冰冰的。”
“如果,有一個人願意照顧你,愛護你一輩子,并保證永遠不會離你而去,你會不會嫁給他,讓他來做你的火,溫暖你的心。”周海抓住她的手腕,和她一起将她手中的紙錢送入火爐,認真的看着她的臉。
曾經他對她,就像哥哥對妹妹,但自從上次她為他唱歌,他便更加清楚了自己的心。
然而此刻,江婳心中所想,卻是另外一個人,她摸了摸腰間那半塊玉佩,不知為何,傷心得笑了,那個人,還會回來嗎?
到如今,她依然堅信,那個人,會回來的,于是看着周海的眼睛,斬釘截鐵的說:“會。”
她不知道他會錯了意,也不知道當他聽到那個字的時候有多麽激動,以至于幾年後回想起來都覺得是錯。
送靈,下葬,江婳卻一滴眼淚都沒流,只是靜靜的坐在馬車前,抱着藍子夢的靈位,側身躺在周海肩頭,眼裏空洞無幾,直到藍子夢下葬後,她才撲在周海懷裏哭了一陣,最後還是被周海給抱着回江府的。
安頓好江婳後,周海立即回宮求皇上賜婚,皇上一看他遞上來的折子,嘆了聲氣,“江府剛經歷大變故,這個時候要了江小姐,海兒呀,你可要想清楚了?”
“兒臣已經想得很清楚了,非江小姐不娶。”周海端正着身子,決然說道。
皇上擺手,“不忙不忙,這門婚事朕允諾下了,早些時日,朕和婧妃就在商讨江婳的婚事,看來看去,還是老二你最合适,本想在下江南回來後再辦,皇兒倒是先提出來了,既是如此,匆匆也好,明日朕就下聖旨賜婚。”
“父皇不要。”周海忙道:“兒臣還有一事相求,想求父皇不要這麽早就賜婚,江小姐還在悲痛之中,若是這個時候成親,怕被人恥笑,還是等父皇下江南回來後再辦吧!懇請父皇恩準。”
皇上大笑,這後輩的心思可是越來越摸不透了,說:“好,難得海兒能像太子一樣,臨危不懼,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這事,朕準了。”
“謝父皇。”這是他第一次來求皇上,也是他第一次敢直面皇上說出這麽多的話來,多的還是緊張。
江婳在家歇息的這兩日,差若兒出去打聽那個澹臺将軍,也有些眉目了。
聽若兒說:“這兩天,我去宮中在樂雙小姐身邊當了兩天班,經過多方面打聽,收集到了一些資料,皇宮中有不少将軍,但一一排除下來,姓澹臺的将軍卻只有一位,叫澹臺恒,他所管轄的是皇宮外圍大牆,手握重兵,據說曾經還救過皇上,因此才封為護國将軍之一。”
“可有打聽到他平時愛好習性,常去什麽地方見什麽人?”江婳正顏,看來,此人并非肖尋假造,可他為何要對江府不利?
若兒搖頭,先喝了一口水解解渴,說:“其實就是臭男人一個,平常就愛喝喝酒,沒事的時候還進出賭場,至于見什麽人,偶爾見到一兩個女人和他在一起,好像都非良家婦女,就算小姐不叫我回來,我也不想跟着這個臭男人了,街上一拉一大把。”
聽了她這番話,宣夜倒是起心了,她有不同的見解,“若兒姐姐不能這麽看人,縱使做的事情一樣,也不一定是同一種人,我看,姐姐之所以什麽都查不出,是因為姐姐并沒有盡心去做。”
“那依宣夜來看,應該如何去做?”若兒學着她那膩歪的音調,說出來的話連自己都覺得寒顫。
宣夜不緊不慢的來回走動,邊說:“像這樣的男人,不外乎兩點,財和色,所以,我們要用美人計,若兒,你有沒有對他用美人計?”分析間還不忘調戲調戲若兒。
“我是好人家的女孩,”若兒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江婳倒是十分認同宣夜這個說法,舒眉點頭,“宣夜說的對,美人計,不過,若兒你……行嗎?”
“小姐,我去。”不等若兒回答,宣夜搶先答話,信心滿滿的說:“小姐放心,宣夜曾和福晉征戰沙場之時,亦用過美人計,也不是第一回了。”
若兒驚訝的沖她看去,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番,怎麽看怎麽都沒有美人胚子的模樣,活活就是個小姑娘呀,質疑的問:“你……行嗎?我怎麽記得,美人計美人計,必要之一就是美人,你……美嗎?還有,你……夠聰明嗎?”
可別怪她說話直爽,她一向如此。
“美人只是一個說法,不一定美人計就一定要長得傾國傾城才算美人兒,關鍵是魅力所在,你不懂的,若兒,你打扮起來一定也不賴。”宣夜說的頗有信心的模樣,若不是在江府說起此事,換了外面任何一個地方,怎麽看她都像做這一門生意的。
江婳站了起來,拉住宣夜也看了一通,雖說年紀小了些,還生着稚氣,但是五官還是長得很标志的,怕是一經細心打扮,是個美人也不一定,坦然笑之,點了個頭。
就吩咐下人們去買幾件得體的衣裳來,拿了自己的飾品給她發鬓上點綴幾筆,再讓若兒給她濃妝豔抹一番,出來的效果令若兒都大呼驚嘆。
“還真是人靠衣裳馬靠鞍,”江婳賞心悅目的牽起宣夜在房裏轉了兩圈後随着她坐了下來,說:“不過,我還是不放心。”
“對呀,那可是護國将軍,若是砸了,可要牽連小姐不可。”若兒也持反對意見,覺得有些不靠譜,嘀嘀咕咕着,“雖然是漂亮了許多,可光漂亮有什麽用,難不成還要陪那個不成。”
宣夜邊玩弄着手裏的碗蓋邊看着兩人不同的表情,心裏卻是擔心着同一件事,猜了許久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猜對這心思,便拍拍胸膛,說:“小姐,這個辦法是最不打草驚蛇的,如果小姐擔心,我可以先試試,要是那位将軍不中招,我就放過他,咋們再想別的辦法,怎麽樣?”
江婳想了想,倒也不虧,便說:“那好吧!不過,要小心。”
即便有美人計擡頭,卻也不得不去會一會這個澹臺恒。
太後走了,來延陽宮最勤的便是皇後,這反而是樂雙擔心所在,自那日聽着公主哭哭啼啼跑來說皇後怎樣謀害妃子性命,就已經是心驚肉跳的,如今皇後隔三差五的送些好東西來,說是給她補補身子,實際上,就連延陽宮裏新來的宮女們都能看得明白。
皇後這是對她寄予厚望,不,應該是已經認定她肚子裏是個男嬰。
這要是放在從前,皇後也許不會這麽緊張她懷的是男是女,可如今,太後一死婧妃娘娘收養的三皇子身體突然好了起來,二皇子從小就不得聖寵,皇後也就唯有把希望寄托在太子的身上,依照皇上對婧妃的寵愛程度來看,還真是一個極大的威脅。
這幾天,發生了許多事,多到她都不知道應該做什麽,該怎麽做,多到她每說一句話都要前後斟酌,到底有沒有說錯,如今,不僅是婧妃,就連皇後都按耐不住了,對于樂雙來說,這些明争暗鬥,爾虞我詐,她是從來都沒見過,竟無意間讓她知道了這些秘密。
她肚子裏的孩子,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成為了皇後穩固地位的砝碼,婧妃娘娘視為眼中釘的危險軟肋,她現在能做的就只有保護好肚子裏的孩子。
“啊……”一個不留神,手裏的繡針沒拿穩,紮上了手指,指尖上沁出了血珠,心也随之狂跳了起來。
怎麽?從前被針紮一下沒有這種心緒不寧的感覺,今日這種感覺卻如此強烈,難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宮女們聽到聲音後跑了進來,緊張的看着她手上的傷口,又是抹藥又是包紮的,“太子妃,您不能拿針的,皇後娘娘已經交代過了,要是有個什麽閃失可怎麽辦,快,去床上躺着。”
樂雙點點頭,眼皮子半垂着,說:“不礙事,倒是真的累了,就休息會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