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江婳借着入宮看望樂雙的由頭,順便也見了見這個澹臺恒将軍。
依照若兒探聽來的消息,每日辰時過後,澹臺恒将軍都會在宮中巡視一番後再出宮,或是回将軍府又或是去近的酒樓喝上幾杯。
靠近宮門處有一高臺庭閣,平日裏澹臺恒都會上來看兩眼,若是選擇在這兒等,那是再好不過。
纖纖十指劃過庭閣高臺上的擋石,透過眼前兩片擋風大樹葉,除了折射過來的刺目陽光之外,眸子裏多了一排整齊宮服的侍衛,江婳低頭看了看自己這一身的宮女裝扮,嘴角淺淺上揚,那白晢的擋石和纖纖長指之間,頓時開出了兩朵絢爛的朱紅曼陀羅。
樓閣之下有腳步聲正傳來,江婳聞聲不動。
直到自身後傳來一聲醇厚的男音,“你是誰?”
江婳收起嘴邊那抹似笑非笑,急轉身去,裝作被驚吓到低着頭倉皇而逃,在離他僅一步之遙處華麗的跌倒,那人輕便的将她扶起,順到旁邊的凳子上,即刻掐住她的脖子,“為何看見人就跑?”
江婳擡頭看着他,脖子上那道力不大不小,不疼不癢的,她問:“你又是誰?”眼前這男子肌膚如雪,長相清秀,若是不聽他的聲音,根本分辨不出此人是個美男子。
盡管在他掐住她脖子的瞬間,她已經看見他腰上的令牌,便猜得此人正是澹臺恒,不過,她還是想親耳驗證。
男子啓齒,“澹臺恒,你這小宮女,好大的膽子,這兒怎是你可以随便來去之地,要是被其他侍衛們看見了,誤會是小事,被抓個想窺探宮門趁機逃跑可是要命的大事。”他看了看她身上的着裝,冷冷一笑,便放開了她,又問:“你是哪處宮裏的?”
江婳站了起來,故意露出被自己刻意劃傷的右手來,好不容易才擠出了兩滴眼淚,一副呆呆的模樣,“對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就是看着這裏很漂亮,才想上來看看,沒想到,卻摔了一跤,奴婢這就回去。”
澹臺恒瞧見了她手上的傷,未有什麽舉動,只是點了點頭,說:“這就當是個教訓,以後,沒見過的東西不要去瞧,沒去的地方不準去,否則,像你這種冒冒失失的,定然活不過幾天。”說着說着,他便一手抓住她那兩根還在流血的手指,按在石桌之上,用力往下壓了壓,這回弄得江婳真疼了。
立即把手抽離,忍着痛,別了他兩眼,就從閣樓上跑了下去,直奔延陽宮。
樂雙讓宮女們給她上好藥後就領着她到內堂休息着。
“這澹臺恒将軍可真是不食人間煙火,還不憐香惜玉,看我這手指,”江婳憤憤道,邊吹撫着包紮好的傷口邊說。
本以為,可以和那位将軍套套近乎,現在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償失。
樂雙燦笑,“誰讓你去惹人家的,他可是宮裏面最冷面的将軍了,就你敢這麽折騰,诶,莫非是姐姐看上人家了,要不要妹妹去給皇上說說。”
江婳嘟着小嘴,才不情願,“哎呀,你就別取笑我了,都說了他是出了名的冷面,嫁給他有什麽好,诶,對了,這個澹臺将軍整天這麽板着臉,是不是家規很嚴,要麽這麽另類。”
樂雙搖搖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但聽老宮女們說,澹臺将軍進宮的時候就是孤兒,那個時候他以打獵為生,也許是太久沒有接觸過人吧,才養成這樣的習性,可別再去調戲人家了,當心碰釘子,諾,就像今天這樣。”
“哦,”江婳定睛,原來那個木頭疙瘩曾經是個獵人,可看他細皮嫩肉的,怎麽看也不像常年打獵為生的人呀!
看她出神發愣,樂雙就喚了兩聲,“你怎麽了,哦,我知道了,是不是想你的周堇了?”
還是沒有反應,就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樂雙可坐不住了,又說:“近日,我可聽說,邊遠的戰事告捷,周堇就要回來了。”
江婳瞬的回神,看着她的眼睛,焦急的問道:“是嗎,這麽快?知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回來?”
“誰呀,你這麽緊張幹什麽!”樂雙不經意的轉身,忍住不笑嚴肅的說着。
江婳跟着她的目光走了過去,锲而不舍的問:“就別賣關子了,我都快急死了。”
樂雙噗的一下就笑出聲來,拉下嚴肅臉,說:“三天後,皇上在宮中擺宴,就在那時。”
“确鑿?”
“确鑿。”
“太好了——”江婳一個激動,跳了起來,一不留神,磕碰到了堅硬的桌子腳,疼得直呼呼。
宮門外的一家小茶坊外,宣夜和若兒久候多時。
若兒輕敲着桌子,問她:“你認識那個什麽澹臺恒将軍嗎?”
宣夜搖搖頭,“不認識,不過我眼尖,我曾在一副畫像上見過澹臺将軍,論神形,總有幾分相像。”
這看好的時辰才剛過去半刻,宣夜銳利的目光就定在了宮門口一個身穿藍色宮服的男子身上,笑道:“來了。”
同時,若兒順着她的目光也見到了那個男子,男子走出宮門後便往不遠處的客臨門酒樓而去。
兩人同時起身,若兒,“我在這兒等你。”
“好。”宣夜笑了笑,拿起桌上的紗巾半蓋住臉頰,便往那客臨門而去。
剛踏入客臨門,便從袖中取出早就準備好的玫瑰花,一眼便看見了澹臺恒,左手輕輕晃了晃腰間的鈴铛,路過之地皆彌散着一種迷人的芳香,偏就選了澹臺恒對面而坐,喝了澹臺恒的酒,“借酒消愁。”她刻意放柔着音調。
澹臺恒随意看了一眼她,趣笑道:“難道姑娘不知道,随便和一個男人說話,是很危險的嗎?”
她放下酒杯,拿出玫瑰花來,遞給他,說:“我只知道,萍水相逢那都是騙人的,有多少人就是因為擦肩而過而錯過了,今天,我喝了你的酒,送你一朵花。”
聞到香味,他擡眼一看,笑出了聲,看着那朵玫瑰,說:“贈人玫瑰,手有餘香?”
“是這個意思。”見他不接,她便往他懷裏蹭去,“不好意思,我不喜歡欠別人什麽,公子也不該讓我這麽一直舉着,也不憐香惜玉吧!”
見他接過玫瑰,饒有興致的往鼻尖嗅了嗅,她便起身準備走。
他卻抛開那朵玫瑰,拉住她的衣袖,用力一扯,美人便入懷,聞着她身上的香味,順勢把她的面紗給扯了下來,“好嬌俏的一張臉。”
他湊近她耳畔,輕輕撫摸她柔嫩的臉頰,輕聲道:“你的玫瑰,下了迷香,可偏偏,我懂這種香味,不中招,想魅惑我,這點雕蟲小技還弱了些,不過,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她莞爾一笑,懷着他的頭,更貼近了些,“因為,公子能入得本姑娘的眼,好可惜啊!魅惑不了公子,既然公子不稀罕,那為何還要拉我回來。”
澹臺恒嘴邊拂過一抹壞笑,将她橫抱而起,邊往外走邊說:“你這小姑娘真有趣,有趣,如果本公子再不稀罕,豈不是辜負,怎麽樣,看你這幅裝扮,會跳舞嗎?”
“跳……舞?”宣夜心中嘀咕着,她哪裏會跳舞,只會耍蠻劍,不過,既然到了這個份上了,就算是耍蠻劍也要上,“呵呵,只要公子喜歡,我沒有不喜歡的。”
“你叫什麽名字?”
宣夜眼前正好飛過一只喜鵲,腦中一個激靈,接道:“我叫雀兒。”
若兒正無聊的喝着茶,突然看見澹臺恒抱着宣夜從酒樓裏出來,看得兩只眼睛都直了,不敢置信的擦了擦雙目。
心道:“這樣都行,不好,他抱着……”
擔心宣夜被欺負,于是跟了上去,一路跟到澹臺府,若兒又進不去,只好在外面守着,誰知等了好幾個時辰都沒人出來,心急之下就想爬牆進去看看,誰知這兩人竟從府內互牽着手出來了,還同騎上一匹馬。
宣夜朝若兒使了個眼色,在馬兒揚鞭起步之時,往地上丢了一塊手絹。
若兒撿到手絹後只見上面寫着幾個字:到手,安心。
馬兒走的急,若兒就算有心也無法這麽快找到一匹馬跟上去,于是就回府找江婳商量商量。
江婳拿到手絹後坐定在窗臺,說:“現在唯有等了。”
她手指上的傷口還疼着呢,那個澹臺恒對女子亦是如此,怎麽就這樣接受了宣夜。
若兒當時可是真看得呆了,心想,要是自己也能有這樣好的本領,什麽樣的相公沒有呀,以後一定要向宣夜讨教讨教。
澹臺恒帶着宣夜玩了一天,回來後就躺在榻上拿着一塊玉石不斷看着。
宣夜躺在他的膝上對他說了好一會話,他都沒搭理一下,只顧着看那塊看似普通的玉石,她便有些生氣的看着那和她争寵的玉石,問道:“公子都快把它給看穿了,這塊石頭哪裏好,有我好嗎?”
澹臺恒總算有了些神情,半坐着倚靠在牆邊,拿着玉石認真的說:“這可不是一塊普通的玉石,常人看不透,其實這是塊無價之寶,是用無數的鮮血和生命換來的,為了它,我付出了太大的代價,如果沒有了它,公子我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富貴榮華了,你也就不會過上這麽好的日子,遇上這麽好的我了。”
“哎呀,那這麽說,得好好保管才是。”聽他這麽一講,宣夜對這塊不普通的石頭有了別的看法,他說這塊石頭是用無數生命換來的,那麽,一定有人知道這是塊什麽樣的石頭。
對,偷出去找高手鑒定一下不就可以,他這麽寶貝這個東西,或許從這塊石頭上可以找出他是否是殺害夫人的真兇。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