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未明就下起了蒙蒙細雨。張良撐着油紙傘,手裏提着食盒走向了攬月殿。今天一早柔姬就叫他送些點心給兮月公主。
張良看着虛弱的柔姬說:“姐姐,你不用擔心了,我會照顧好兮月的。”
柔姬說:“小良幸好還有你,不然兮月要吃不少苦了。你切記要小心,兮月得罪了姬婉,姬婉是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
張良說:“姐姐你放心,我會保護好她的。”
柔姬說:“嗯,時候不早了,你先去看兮月吧!”
張良說:“那我走了,你要多休息。”
柔姬輕輕的點了點頭。等到聽不見張良的腳步聲後,柔姬才放松了身體躺在了床上。
雨依舊在下,張良路過禦花園時,就看見兮月公主淋着雨一個人蹲在草叢邊。張良急忙撐傘過去,遮住她幼小的身軀。
張良:“兮月,你在幹什麽呢?”
兮月公主比出一個噓的姿勢,指了指草叢。張良順着兮月公主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見一只兔子蹲在草叢裏吃草。
兮月公主慢慢的挪動靠近兔子,但是她一動,兔子就跑遠了,就這樣來來回回了幾次,累得兮月公主氣喘籲籲的,她氣惱的把遮住自己視線傘推在一邊,撸起袖子追了上去,哪裏還有公主的儀态。
張良怕兮月公主淋雨,于是大喊:“兮月快回來!你不能淋雨,會生病的!”
兮月公主頭也不回的說:“不要!我要抓兔子!”
張良扶額長嘆:“唉~這個小傻瓜,真是拿她沒辦法!”于是他也丢下了傘說:“兮月,你去躲雨,我來抓兔子。”
兮月公主回過頭甜甜的笑着說:“我就知道你會幫我的!”
說完向張良伸出了小手,張良還未拉住兮月公主的手,便被她緊緊抓住衣袖拖着往草叢深處跑,兩人就這樣在雨幕中抓起了兔子。
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在張良耳邊,他希望這樣快樂的時光可以一直持續下去,但是他又擔心兮月公主生病,于是對兮月公主說:“兮月,不要這麽急躁,我有一個辦法可以抓到兔子。”
兮月公主說:“什麽辦法?”張良微微一笑說:“你跟我來。”
當兮月公主抱着兔子的時候,她覺得張良是世界上最聰明最厲害的人了。
他用綁着繩子的木棍支起一個籮筐,然後在籮筐下面放上一些菜葉,最後躲在草叢裏等着兔子的到來。果然不一會兒,饑餓的兔子就自動送上門來,然後張良看準時機一拉繩子,籮筐蓋下來,兔子就這樣被輕而易舉的抓住了。
兮月公主高興的不得了,顧不得衣服潮濕,抱着關押兔子的籠子坐在了長亭裏。張良看着貪玩的兮月公主說:“月歌,我們回去吧,不然你會着涼的。”
兮月公主說:“不要,我還要多玩會兒。但是……”
張良說:“怎麽了?”兮月公主委屈的說:“小兔子怎麽了?它怎麽不吃東西了?”
張良坐在兮月公主旁邊撫着她的頭說:“因為害怕啊,它本來就是膽小的動物,可是現在卻被關在了籠子裏,不敢吃東西了。”
兮月公主說:“被關在籠子裏,就會害怕得不吃東西嗎?”
張良說:“是啊,野生的動物被關住,大多會活活餓死自己。”
兮月公主:“為什麽?”
張良沉思:“大概是因為失去了自由,也就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吧?”
兮月公主哽咽:“自由嗎……那柔姬姐姐也像小兔子一樣啊,她說過王宮就像一個大籠子,嗚嗚…我不要小兔子沒有自由,我不要它餓死。”
張良溫柔的拍着她的背說:“兮月,不要傷心,現在不是還有補救的方法嘛,我們把它放了,還它自由怎麽樣?”
兮月公主聽到這個好建議,馬上點頭如搗蒜:“放了吧,小兔子太可憐了,雖然我很喜歡它,但是不想讓它失去自由。”
張良寵溺的說:“兮月真乖。”然後把籠子放到地上打開了門,于是兔子一溜煙的逃了出去,那樣子太過滑稽,以至于看得兮月公主破涕為笑了。
張良說:“兮月,你在這裏等我,我去拿件衣服來給你,雖然現在雨停了,但是外面風很大,這樣回去要是吹着涼了就不好了。”
兮月公主聽話的點了點頭,坐在了長亭的椅子上,等着張良。
張良走後不久,姬婉就在一大幫人的攙扶下挺着大肚子來到了兮月公主面前。早在不遠處姬婉就見到了兮月公主,姬婉冷冷笑了起來,心想:這個臭丫頭,差點壞了我的好事,不過好在她那個昏庸的父王不追究,冤家路窄,看來今天我要替韓王安好好管教一下兮月公主了。
兮月公主看着亭外帶着雨水的花朵發着呆,忽然聽見姬婉說:“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兮月公主啊,怎麽沒去書孰,還在大庭廣衆下變成落湯雞了?”
兮月公主聽出了姬婉的挑釁,但不打算搭理她,于是就轉過頭默念《內外儲說》。姬婉也不惱,她風情萬種的走進了長亭裏坐下說:“果然是沒娘教養的東西,就算跟着柔姬也沒有半分長進,連最基本的尊敬長輩都做不到!”
兮月公主畢竟是個孩子,她從小聽人說她的母後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柔姬也曾對她說過她的母後是全天下最愛她的。
兮月公主不允許別人侮辱她的母後和柔姬姐姐。兮月公主站起來大吼:“壞女人!不準你說我母後和柔姬姐姐壞話!”姬婉突然陰狠笑了起來擡手要摸兮月公主的頭,嘴上溫柔的說:“兮月怎麽那麽不小心呢,你看都淋濕了,生病了可不好哦。”
兮月公主驚恐的推開她說:“不要碰我!壞女人!”姬婉被這一推馬上順勢向後一倒,宮人們也似配合她一樣亂做了一團。
這時兮月公主迷茫的看着姬婉,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有那麽大的力氣,只見姬婉勾起了一個妖媚的笑容,輕聲說:“小心哦,公主。”
“啪!”兮月公主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不知從什麽地方跑來的韓王安打了一巴掌!
兮月公主錯愕的看着韓王安,臉上又挨了一巴掌。她忘記了哭,只是這樣呆呆的站着。韓王安抱着姬婉說:“婉兒,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繼上次被打過後不久,又平白挨你巴掌,她感覺心裏很痛臉更痛。
兮月公主在心裏大喊:“母後,柔姬姐姐為什麽啊,為什麽這個人總是要打她,張良,你快回來啊……”
兮月公主眼裏含着淚,但是她不曾讓它落下,她在公子府沒被任何人傷害過,雖然條件貧苦,但大家都喜愛她。自從來到王宮,錦衣玉食,可是禮儀練不好被嬷嬷打,被姬無夜用死亡威脅,被人冤枉被打,說錯話被打……
韓王安:“上次打你我還覺得虧欠些許,現在看來你是真的心如蛇蠍,是誰指使你做的?還是說你本就頑劣不堪,要不是婉兒今日約孤微雨賞花,還看不到你的這副面孔。”
兮月公主委屈:“是姬婉壞,她欺負我啊!”
韓王安說:“哼!你當孤是瞎子嘛,婉兒向你示好,你卻頑劣成性不肯領情。”
姬婉虛弱的躺在韓王安懷裏說:“安,不要怪她,她可能是暫時接受不了我,沒關系,我會和她好好相處的。”
韓王安聽了姬婉的“溫柔相勸”臉色才好了些,他說:“看在婉兒替你求情的份上,孤不與你計較,你還不快叫母後。”
兮月公主說:“我沒有母後,我母後死了,要是真要叫母後,我也只會叫柔姬姐姐。”
韓王安臉色又陰沉了下去說:“再問一遍,你叫不叫?”
兮月公主大喊:“我不叫,我不會承認這個壞女人的!”
韓王安說:“你是在宮外待野了,現在才敢這樣大逆不道,來人!拿戒尺來,我必須要好好管教一下你了。”
很快宮人捧上了戒尺,韓王安說:“來人給我抓着她的手。”宮人們按住了兮月公主,硬生生将她的手掰開。
兮月公主見掙紮不開,就這樣面如死灰的看着,姬婉說:“安,不要打她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韓王安說:“婉兒,這事你不用管,我今天不打她,我就對不起她死去的母後。”
說完就拿着戒尺重重的的打着兮月公主的手掌,兮月公主一聲不吭的緊緊咬着牙,就算再痛,她也不要叫這個壞女人母後!她的母後只有一個!
沒打幾下兮月公主的手就腫了起來,可見韓王安打得有多重。這時張良的聲音突然從亭外傳來:“草民張良,參見大王,參見姬婉夫人。”
韓王安見張良來了,就停住了手說:“張良,你不在梨香院照顧柔夫人,怎麽來這裏了。”
張良不慌不忙的說:“大王,兮月公主的身上是濕的,我能否先為她披上裘衣呢?”
韓王安這才注意到兮月公主身上是濕的,他一聲不吭的默認了,張良細心的為兮月公主披上了裘衣,然後遞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小聲的說:“兮月不怕,有我在,不要哭了。”
哭?兮月公主伸手摸了摸臉,發現上面全是眼淚,她這才發現,早在聽見張良聲音的那一刻,她的眼淚就已決了堤,那一刻仿佛一切委屈的心情都不在了,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張良來保護她了。
張良說:“大王,柔夫人的身體已無大礙了,柔夫人放心不下兮月公主,于是就叫我多留些心。”
韓王安說:“嗯,柔姬沒事就好,你還是照顧好她就行了。 ”
張良說:“家姐年少承蒙過王後的照顧,所以才多留心兮月公主。”
韓王安說:“的确啊,可是兮月不像她母後那樣,看來我得叫人教她禮節了。”
張良說:“恕子房鬥膽,可否讓我來教導兮月公主。”
韓王安沉思了一下:張良是韓國不可多得的人才,雖然他不待見張家,但張良的文采以後對韓王安有幫助,有他教導兮月公主,也不是什麽壞事。在韓王安的左右思忖下,覺得這方法可行。
于是他說:“嗯,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張良說:“草民一定會不負王恩的。”韓王安沒有再說什麽,就扶着姬婉離開了。
姬婉見奸計沒有得逞,于是失望的離開了,她想:“今天就放過她,反正她已嘗到苦頭了,反正來日方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