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月殿裏,兮月公主專心致志的寫着字,自從張良走後,她除了吃飯睡覺,餘下的時間都用來學習,柔姬給她請了很好的先生,她更加努力得生活學習,期盼着自己能快快長大,為了張良的這個諾言她可以不眠不休。
姬婉看不到兮月公主出門只好換着法磨韓王安,想借他的手來折磨兮月公主。天氣炎熱,兮月公主穿着薄衣在書房裏練字,連汗水滴在錦帛上都沒發現。韓王安站在她的身後,看着幼弱單薄的孩子竟生出了些許憐愛之情。韓王安輕咳了一下說:“真是長大了不少,來讓父王看看你寫的字如何了?”
兮月公主聽見韓王安的聲音後,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下子跳了起來,筆滾落在錦帛上,拖出了一條赤色的印子。
兮月公主直至今日還是能感覺到那幾個巴掌的疼痛。
韓王安看吓到了兮月公主,于是不自覺的擡手要摸她的頭,兮月公主瑟縮了一下,警惕的看着韓王安。
韓王安尴尬的收回手說:“兮月,我有那麽可怕麽?”兮月公主看着韓王安,閉口不言。
韓王安說:“回答我!”兮月公主說:“父王。你有何事要吩咐我。”她的語氣中充滿了疏離與淡漠。韓王安臉色陰沉,一掌拍在桌子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他說:“韓兮月,這就是你對待你父王的态度嗎?”
兮月公主說:“女兒不敢,只是我寫的字不好看,怕父王怪罪。”
韓王安随意拿起一篇一看,登時臉都綠了,這字跡簡直是韓非的翻版,他大怒:“哼!你果然有自知之明,往後這字就不用再寫了,膈應!”
兮月公主捏緊了拳頭,但她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韓王安又說:“現在韓國兵強馬壯,又有趙國支援已經可以和秦國一戰,讨回我們被搶走的城池。姬無夜已經開始籌備兵馬,現在你要做的就是準備祭祀,說服百姓供奉軍隊,明白嗎?”
兮月公主:“我不明白?秦國很強盛,我們為什麽還要去招惹?”
韓王安生氣道:“小孩子懂什麽,強盛的國家都是通過戰争變得更加強盛,誰不想逐鹿中原?你的任務就是聽我的話,做你該做的事!”
兮月公主搖頭拒絕:“比起戰争,國泰民安才是最重要的,父王需多聽良言。”
韓王安毫不猶豫的給了兮月公主一巴掌,這次的巴掌不算疼,是習慣了嗎?兮月公主如是想。
韓王安:“你根本不明白被別人說毫無建樹的孤是什麽心情,你也不知道被蒙在白家和張家的陰影下有多讓人煩躁,你別忘了月姬是為了生你而死去,小小年紀你就敢這樣忤逆你的父王,若是長大了,恐怕要騎到孤的頭上來了!”
兮月公主低下了頭說:“不敢。”之後雙方陷入沉默,
最後韓王安平息情緒說:“好好準備,不要讓孤失望,以後婉兒就住在攬月殿監督你。”
兮月公主不解的看着韓王安。
韓王安又說:“這幾天暑氣正濃,婉兒身懷六甲怕是受不住酷暑,所以她搬來攬月殿裏避暑順便監督你準備祭祀,還可以增進你們的母女之情,何樂而不為呢!”
兮月公主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父王,不必了,在哪裏我都可以準備祭祀,我搬出去就是了。”
韓王安說:“你就那麽不想和婉兒相處?”
兮月公主低下了頭一言不發。韓王安說:“随便你,那就安排你去翠栖院,落得清靜。”
兮月公主說:“多謝父王。”
韓王安看着兮月公主逐漸長開的臉盤說:“哼!和那個逆子一樣,不知好歹!。”
“什麽?!姬婉霸占了攬月殿?得寸進尺!”得知兮月公主被韓王安趕到翠栖院的柔姬氣急攻心險些暈倒,秀媚扶着她許久才緩過來。
柔姬:“姬無夜已在朝堂處處打壓張家和白家,現姬婉又霸占攬月殿,是要把我們兩家往絕處逼嗎?父親已無心和他們博弈,姬無夜也穩坐伐秦大将軍的位置,他還想怎麽樣!”
秀媚:“夫人先別着急,搬到翠栖院是兮月公主的選擇,不然和姬婉住在攬月殿恐怕要吃苦頭的。”
柔姬:“唉,兮月太可憐了,我安排秀蘭去侍候她,順便也帶些吃的去。”
兮月公主背着小包袱來到翠栖院,這裏十分幽靜,和公子府差不多,只是這裏來了許多要教她祭祀禮儀的嬷嬷,讓她感到窒息。
柔姬帶着秀蘭來看兮月公主,後又拿了許多自己的嫁妝送予嬷嬷們,嬷嬷們收下東西,對兮月公主态度溫和了許多。臨走前柔姬不舍的抱着兮月公主說:“兮月,你要好好的照顧自己,我不在身邊你要小心點,不要太貪玩,衣服的話我做了幾件,你拿着去,有什麽需要就告訴我……”
柔姬拉着兮月公主說了很多,兮月公主忍着淚一一回答了。兮月公主想:這世上會這樣對她的只有死去的母後和柔姬姐姐了吧!
至于姬婉那邊,她只是想把兮月公主趕出攬月殿順便自己住進去,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似乎是沒有精力再來欺負兮月公主了。
夏日熱烈,姬無夜率領三十萬大軍參加祭祀大典,兮月公主站在熟悉的位置看着意氣風發的姬無夜,機械得念出禱詞,她的眼睛一直在人群裏搜索,卻無疾而終。
百姓被兮月公主的話“鼓舞着、蠱惑着、煽動着”姬無夜看到民衆氣焰沸騰,他大喊口號:“打倒秦國!奪回南陽郡!”人聲鼎沸,口號嘹亮,篝火一直燃到了天亮,兮月公主看着瘋狂的人們好像看到鬼一樣,他們什麽都不知道,卻能跟着沸騰、咆哮。
而後姬無夜一路揮師讨伐,殺得秦軍措手不及,收複了幾個邊陲小城,俘獲一幹秦軍後,剩下的秦軍竟然丢盔棄甲四處逃亡。好消息一波一波送到韓國王宮,韓王安樂不可支,鼓勵姬無夜再接再厲,姬無夜也氣焰更甚想要收複更多城池,可又擔心秦國有埋伏,不敢貿然前進。
經過又一月的等待,派出去打探的人也未發現秦軍的任何支援,姬無夜才整裝往富庶的南陽郡進軍。守城的秦軍很快被解決,可城裏的人卻不願意打開城門,當年韓國國君懦弱,将南陽郡割讓予秦國,被自己國家抛棄的人們,又怎麽會有好日子過。姬無夜自然是知道其中緣由的,他派人去與城主溝通,卻吃了閉門羹。因為在南陽郡百姓眼裏,現在的韓國軍隊才是他們真正的敵人。
姬無夜在一封封詢問情況的書信中逐漸暴戾,在給城主下最後通牒後殺入城中,對抵抗軍隊的原韓國人進行了屠戮,只為給韓王安一個滿意的答複。
南陽郡一經收複,姬婉也順利誕下王子,可謂是雙喜臨門。韓王安下令大赦天下,并舉辦宴會舉國同慶,韓都萬人空巷,人人歡呼,南陽郡裏卻是嬰孩都不敢啼哭。
韓王安在帝落臺設宴,王公貴族與大臣悉數赴宴,張良也在其中。
兮月公主看宮中張燈結彩,心中好奇,便拉着柔姬要去看彩燈,柔姬因看到姬婉誕下王子,又想到自己的孩子,不免心中郁結,便讓秀蘭侍候兮月公主前去。
兮月公主穿上了她最愛的粉色衣裙,秀蘭給她梳頭發。
兮月公主:“秀蘭姐姐,今天怎麽那麽熱鬧呀?彩燈都挂到翠栖院了。”
秀蘭激動的說:“姬将軍打了勝仗,不僅奪回了南陽郡,還收複了幾座城池,打得秦軍落花流水呢,大王高興便舉辦宴會,聽說要一直辦到姬将軍回來呢。”
兮月公主:“看來秦國也不是張良說的那麽厲害嘛。”
秀蘭點點頭:“說起張良公子,聽說他今天也要陪同張丞相來赴宴。”
兮月公主登時跳起:“秀蘭姐姐你快一點,我要去找張良!”
穿戴好的兮月公主興高采烈的出了門,一路找來卻不見人,她只好來到宮門口等,侍衛們看到時隔多月又來門口盯梢的兮月公見怪不怪,甚至還和她聊起了天。
她被侍衛們擋在角落,偏又講姬無夜的豐功偉績,她聽到頭大,卻拒絕不了這些熱情的侍衛,聽到耳朵快起繭子的時候,張良終于來了。
他穿着不同往日樸素,一身淺蔥雲紋錦衣,佩環叮當,儒雅貴氣,從容不迫地從馬車上下來,背對着她。
兮月公主剛想叫他,一位嬌俏少女突然跳到張良面前說:“張良哥哥你也來了啊,怎麽?有沒有想念我?”
張良作揖說:“夢生小姐你也來了。”
夢生大方的把手搭在他肩上說:“你怎麽那麽生分呢?都認識那麽多年了。”
張良淡漠着說:“夢生小姐,請自重。”
夢生尴尬的收回了手說:“真是冷淡,不過你看你後面那個粉紅色的可愛小女孩一直看着我們,你們認識嗎?”
張良轉頭看見兮月公主,高興地說:“兮月,你來了,宮門口風大,你冷不冷?”
夢生呆滞的看着冷淡貴公子秒變喋喋不休的老媽子,還試圖把小厮手上的鬥篷給人披上。可是兮月公主卻轉頭氣呼呼的離開了,張良慌忙追了上去,後邊夢生自嘲道:“看來我是不行,入不得公子的眼。”
張良不顧她的嘲弄,追了上去。兮月公主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道:“壞張良,和別人說話就忘了我,真是太讨厭了!”
張良快步上前拉住了兮月公主說:“兮月,你等等我,抱歉,我沒有看到你就在我身旁。”
兮月公主紅着眼眶說:“張良,你壞!,我就在你身後,你卻和別人說話沒有理我。”
張良愧疚的說:“兮月,對不起,我保證以後一定不會了,你別哭。”
兮月公主說:“我才沒有哭,你看錯了。”
張良說:“好好好你沒哭,是我哭。”
兮月公主胡亂抹了把淚說:“我好想你呀,你不在的時候我都有好好習字。”
張良:“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不能見你的時候我也幫父親處理了一些政務,還得到父親批準去演武場訓練。”說完伸手把兮月公主抱在了懷裏,兮月公主高興極了,乖乖的任他抱着。
張良說:“其實我這次是有備而來的,本想宴會過一半再帶你出來的,但現在我就想帶你去了,跟我來。”
兮月公主點點頭,也不問去哪裏,因為她相信張良一定會帶她去好玩的地方。
而此時的張丞相急得到處找張良,對于他來說今天的宴會可以讓張良和大臣們的女兒好好認識一下,可是張良卻任性的走了,張丞相只能尴尬的笑着看着同僚。
禦史大夫說:“丞相大人,怎麽令公子人呢?”張丞相說:“唉!那個不長進的小子不提也罷……”
禦史大夫說:“丞相大人,話可不能這麽說啊,令公子的聰明才智可是天下少有的。若是日後他為丞相,那麽韓國強盛,那是指日可待的啊!”
張丞相說:“多謝禦史大人的誇獎了,犬子的成長,恐怕還很漫長呢!”禦史大夫笑笑,與張丞相一同入席。
張良拉着兮月公主來到冷宮深處,那裏芳草萋萋,微風徐徐,有一條潺潺的溪流,可以清晰的看到水裏的魚蝦。兮月公主高興的說:“張良,你是怎麽知道這裏的?這裏真的好美啊!”
張良笑着說:“我是偶然間聽說這裏的,不過有人說這裏有鬼,所以基本沒人會來這裏。兮月你怕不怕?。”
兮月公主說:“有你在我什麽都不怕。”
張良大笑:“我的公主成長了不少。”兮月公主有些迷惑,歪着頭說:“你也長大了,比以前高了許多。”
張良看着她說:“兮月你歪頭的樣子很可愛,不對,應該說你怎麽樣都很可愛。”
兮月公主反駁說:“我才不要你說我可愛呢……”張良突然說:“兮月。別動。”
兮月公主聽話的動也不動,這時一點亮光停在了她的鼻子上。
兮月公主吓的“哇”的叫了一聲,一下撲到張良身上說:“好可怕,有會飛的火!”
張良看着差點被吓哭的兮月公主溫柔說:“兮月不怕,這是螢火蟲,你看它只是會發光而已。”
兮月公主膽怯的擡起頭說:“真的?”張良溫柔的點了點頭,他拉着兮月公主的小手擡了起來,那只螢火蟲就停在了她的手上,兮月公主覺得有趣就咯咯的笑了起來。
張良寵溺的笑着說:“兮月你看。”說完指了指草叢深處,兮月公主擡頭看了看說:“什麽也沒有啊?”張良微笑着拉着她跑了進去,螢火蟲受到驚動,馬上像無數光點一樣飛了起來滿天旋舞,一時之間兮月公主和張良仿佛置身于茫茫星河之中,點點亮光,在他們身邊環繞。
兮月公主說:“你看,這些螢火蟲好美啊!”張良沒有回答她,只是這樣靜靜的看着,此時張良在想:“世間怎麽會有如此可愛的人呢?那麽純粹,那麽真實。”
他行動快過意識,就這樣情不自禁的吻上了兮月公主的額頭,兮月公主感覺到張良如羽毛般輕柔的吻落下的時候,她迷惑得看着他。
張良吻完之後,看着呆呆的兮月公主笑了笑,然後從懷中拿出兩根發帶,為兮月公主系上。
兮月公主這才反應過來說:“張良那是什麽?”張良說:“這是我送你的禮物,喜歡嗎?”兮月公主高興的說:“喜歡。”
這時兮月公主不知道張良是誇她好看呢,還是誇發帶好看,只聽他說了一句:“真美。”
然後張良又從袖中拿出了一只蓮花燈,一支蠟燭,一套紙筆。
張良說:“在宮外我看見人家放蓮花燈,就想着你沒有玩過,我帶一個來給你玩玩。”
兮月公主說:“這是給我的嗎?”張良笑着點了點頭。張良說:“你有什麽願望就寫下來,然後我們在把蠟燭點上,放到水裏,讓河神為我們完成心願。”
兮月公主說:“好啊,好啊,我有好多願望呢!”但是在寫的時候兮月公主就範難了,她不知道要寫什麽願望;雖然張良說可以寫三個,但是她拿不準要寫些什麽。
張良看着小臉皺做一團的兮月公主,溫柔的說:“兮月随心就好,寫上你認為最重要的願望吧!”
兮月公主擡頭認真的看了張良一眼,然後寫下了:“永遠和張良在一起,永遠不分開。”然後他們一起把蓮花燈點燃,讓它随水而流。
兮月公主看着浮燈消失的方向說:“我的願望會實現嗎?。”張良說:“嗯,一定會的。”
然後兩人就這樣坐在河邊,任螢火蟲漫天飛舞,偶爾落一只在他們身邊,他們就這樣靜靜地感受着彼此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