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為亂世謀 — 第 37 章 舉棋不定

待到兮月公主和張良情緒穩定以後,白澤才厚着臉皮進來,他無視先前的尴尬氣氛,硬是要拉着張良切磋棋藝,張良知道白澤此人棋瘾大得很,特別是輸給別人一定要下贏了才罷休。

白澤:“張子房你可要小心咯,我昨天那時故意輸給你的,今天小爺我就要一雪前恥了!”

張良:“請賜教。”

白澤:“先讓你高冷一會兒,哼哼!”

兮月公主作壁上觀,她肯定是相信張良不會輸的,小時候看張良下棋就沒輸給過別人。

白澤:“哎呀,我看你的棋藝是退步了吧?”

張良:“……”

白澤:“咋麽啦,不敢口出狂言了?”

張良:“你輸了。”

“什麽!?”白澤一臉不可置信,明明才一炷香的功夫,明明他是勝券在握的,怎麽會輸了,他不甘心的看着棋盤,竟看不出自己到底是哪裏不小心下錯了,給張良鑽了空子。

兮月公主伸出手指輕輕指着棋盤:“從開始你就錯了,張良他一直誘導你走看起來會贏的路,你覺得你會贏,所以忘記了看棋盤上的變數,最後潰不成軍。”

白澤:“這是個什麽道理?”

兮月公主:“兵法,出其不意。”

白澤一拍腦袋:“子房啊,你這厮也太老奸巨猾了吧!”

張良但笑不語。

白澤把話茬抛給兮月公主:“兮月姑娘想不到你還懂兵法?不如你和我下一盤,我讓你幾子,免得別人說我欺負人。”

兮月公主:“不用了,你盡全力就好。”

白澤也不多說,二人凝神開始下棋,剛開始勢均力敵,誰也占不到便宜,漸漸的白澤有些吃力起來,他腦子飛速的運轉,他可不想一下子輸給兩個人,還是個女孩子。

兮月公主的棋藝比不過張良,倒是和白澤不相上下,漸漸地白澤覺得再這麽下下去要輸,他不禁看了張良一眼,發現張良根本沒看棋盤,只見他一直看着兮月公主,那認真的神情比看什麽都要專注,兮月公主全神貫注的在下棋,自然沒看到張良那深情的或者…熾熱的眼神。

白澤突然覺得自己就是個多餘,修魚子岑平時不在他不覺得怎麽樣,可是現在他迫切希望修魚子岑趕快回來,他一個人快頂不住了。

最後白澤略勝一籌,兮月公主反而很開心,這樣惬意的和人下棋已經是很遙遠的事了,

張良拈着棋子說:“兮月沒關系,你下的很好。”

兮月公主鬼使神差的說:“很好?是有多好?”

張良寵溺的說:“無人能及。”

白澤看着兩人甜膩膩的樣子,堪稱落荒而逃的跑了出去,美名其曰:“去看看子岑回家了沒。”

張良:“我們也出去走走吧,現在風不大,你披着披風應該沒問題,總是在房間裏也會憋壞。”

兮月公主若有所思,原來她自己出去不得,跟着張良才出去得。張良先站起來,不假思索的拉着兮月公主的手把她扶起來,等二人意識到對方手心裏的溫度的時候,匆匆的收回了手。張良先走了出去為兮月公主開門,兮月公主把手藏進袖子裏,似乎有些貪戀那溫度。

在王宮裏待久了,兮月公主出來看到的每個風景她都覺得是神的恩賜,她的性格本該是活潑的,是熱愛絢爛的,可是陰暗久了,她感覺心裏的那把火把一切美好都燒沒了,湮滅在禁锢中。

張良其實早就發現兮月公主的不對勁,不知為什麽,這個兮月公主和記憶中的兮月公主重合不起來了。

這段日子他一直安慰自己兮月只是不太習慣這種生活,或者是因為離的時間長了,有些生疏了,他總覺得她過分安靜,安靜的仿佛随時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一樣,他想做點什麽,改變這個陌生的兮月。

二人各懷心思的漫步在田野裏,張良:“兮月,現在的生活你覺得怎麽樣?”

兮月公主:“很惬意,很輕松,想一直這樣下去。”她感覺的到張良有心事,就好像天生如此一樣,他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讓她在意,明顯的,張良不開心。

兮月公主脫下鬥篷遞給張良,張良錯愕的看着她說:“兮月,穿上吧,你病還沒好!”

兮月公主:“沒關系,我路上知道了一些,你其實身體也不是很好,不要生病了。”

張良感動的看着兮月公主說:“沒事的,我這病很多年了,也沒那麽虛弱。”

兮月公主說:“那我們一起回去吧。”

張良點點頭。

晚飯後,兮月公主早早洗漱休息了,修魚子岑在燭光下挑揀草藥,張良和白澤喝茶。

白澤:“子房,你以後打算怎麽辦?刺殺失敗了,嬴政一定會提高警惕,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

張良:“現在我們只能積蓄力量,零星幾個人的力量沒什麽用,我們要走一條衆志成城的路。”

白澤:“何謂衆志成城的路?”

張良:“現在因為嬴政的□□導致民怨沸騰,暴秦遲早要衰落,現在五國的其他勢力也在慢慢聚攏,到時候我們集結在一起共同推翻秦國。”

白澤:“好辦法!”

張良:“只是韓國力量薄弱,各種勢力散落在其他地方,韓成又年幼,唯一有號召力的貴族便是兮月,現在她跟我一起游歷,能認識更多的人,為以後做鋪墊。”

白澤:“可是,如果兮月的公主身份有一天擺到臺面上來,那你們就絕無可能了,到那時,她是君,你是臣,你們這輩子只能是主從關系了。我看得出來你很喜歡她,現在是亂世,沒人認識你們,何不如就用這個身份名正言順在一起,做一對神仙眷侶。”

張良:“我不能因為一己私欲而放棄複國,秦國的血海深仇怎能放棄?是國恨,是家仇!我的族人慘死,兮月淪為秦國奴仆!我要推翻暴秦,重建韓國,我知道的,兮月和我有一樣的想法,不然也不會不辭辛苦的跟我出來,我能感覺到現在的她和幼時不一樣了,怪我沒保護好她,所以我必須要重建韓國,讓她成為最尊貴的公主,這是為了她好。”

白澤:“你認為是為了她好?她同意嗎?子房啊,我發現你一遇到兮月的事就手足無措,不如我替你問問她今後的打算。”

張良扶額:還是別問了,我隐隐有預感,我之所以說她和幼時不一樣,是因為我知道她對我的感情不像小時候了,而我只能尊重她,擁護她。”

白澤:“唉,我替你問,省的你唯唯諾諾。”

後來白澤旁敲側擊問了兮月公主這件事,兮月公主低頭沉思,柔姬、穗子、若眠哥哥,哪一個不是被秦國人殘忍殺害,她的國家、子民都被摧毀、奴役、壓迫,嬴政為了找替身殘忍的把自己囚禁在身邊,讓她如何不恨。

兮月公主眼神堅毅的說:“暴秦無道,滅我國家,殺我國人,我恨不能報仇。”

白澤:“那如果以後要用你公主的身份召集韓國舊部你可願意?”

兮月公主:“有何不可。”

白澤:“那即使是你只能和子房……”

張良捂住白澤的嘴低聲說:“別問了,別問……”

兮月公主疑惑:“怎麽了?”

張良賠笑:“沒事,兮月你出去玩耍吧。”

兮月公主點點頭,走了出去。

白澤:“你怎麽就不問了!差一點就可以知道她的想法了。”

張良捂臉:“這種一廂情願的問題,我是怎麽都不可能問出口的,興複韓國,讓兮月成為最尊貴的公主,過上錦衣玉食,萬人敬仰的生活,是我的願望。”

白澤嘆氣:“我看你是魔怔了,暗搓搓喜歡兮月,也不表明,她怎麽知道。”

張良:“為她做的事都是我心甘情願,倘若讓她知道了,給她造成負擔,那不如不讓她知道。”

白澤:“好吧,其實她成了公主也沒事,只要她也喜歡你,管你們下嫁還是高攀呢。”

張良:“嗯,謝謝你,這事只能慢慢來。”

白澤:“好吧。”

幾天後,修魚子岑看着快要見底的米缸,決心不再養閑人,吃飯的時候她冷着臉說:“幽蘭谷不養閑人。”

張良顯然習以為常了:“那神醫需要我做什麽?”

修魚子岑:“你和白澤去藥田除草,若是拔錯了你們就滾吧。”

兮月公主:“那我呢?”

修魚子岑:“你什麽也不用做。”

兮月公主:“食君之祿,為君分憂,我也該做點什麽吧。”

修魚子岑也不多話,給了兮月公主一個簍子讓她跟着自己去采藥。

山路崎岖,修魚子岑天天爬山自然不覺得累,可是兮月公主常年待在宮裏沒走過山路,不一會就體力不支了,山間蚊蟲又多,不一會她身上就起了紅疹。

修魚子岑看着她弱不禁風的樣子搖搖頭,随手摘了一株草給她。

修魚子岑:“這裏雖然沒有豺狼虎豹,但是蟲子很多,這是驅蟲的草,你好好拿着。”

兮月公主點點頭:“慚愧了,我沒爬過山……。”

修魚子岑:“沒事,我看你氣血兩虧,必定是長身體缺乏營養,又整天情緒不穩定造成的。你的身世我大概知道了些,回去我給你方子抓藥,可以調養回來的。”

兮月公主:“謝謝了,你對我這麽好,那我能叫你子岑姐姐嗎?”

修魚子岑:“嗯,我以為我冷冰冰的性格你跟我處不慣。”

兮月公主:“我不覺得你冷冰冰啊,你只是外冷內熱而已。”

修魚子岑:“我從小生活飄搖不定,沒什麽朋友,也不知道如何和人相處。”

兮月公主:“沒關系,我也沒有朋友,那子岑姐姐願意做我的朋友嗎?”

修魚子岑:“嗯,我們快采藥吧,天黑了山裏終歸是不安全的。”

兮月公主點點頭的跟在修魚子岑後面,雖然爬山很累,但是也沒有蚊蟲叮咬她了。

兜兜轉轉修魚子岑的簍子已經裝滿了,而兮月公主的還空空如也,不禁有些慚愧的看着修魚子岑,

修魚子岑:“我常年采藥,自然熟悉各種藥草,你不必在意。而且這些藥草已經夠了,我們回去吧。”

兮月公主臊的臉紅,在別人的家裏白吃白喝,而自己連忙都幫不上,這麽多年宮廷生活,她除了勾心鬥角什麽也沒學會。

下山的時候兮月公主才想起來關于張良的病,在下邳的時候她也問過張良,可是張良只說是小時候就落下的病根來搪塞過去,兮月公主沒辦法多問,可是在她年幼的記憶裏張良和自己一樣活蹦亂跳的,也沒見到他喝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裝作不經意的問修魚子岑:“你是神醫,你應該知道張良的病是怎麽回事吧?”

修魚子岑:“子房沒告訴你嗎?”

兮月公主:“沒有。”

修魚子岑:“那你要問他才是。”

兮月公主:“我問過,可是他說是小時候落下的病根,可我小時候的确和他住在一起一段時間,可是我沒看到他有什麽生病的跡象。”

修魚子岑嘆口氣:“他的病的确是從娘胎裏就帶來的了,因為特殊情況,丞相夫人是在冰天雪地裏生下他的,導致他體弱多病罷了。”

兮月公主手緊緊的握住了手裏的驅蟲草,心裏不是滋味。

修魚子岑:“不過不用擔心,我師傅以前說過子房的身體可以通過來藥物調養的,再加上他幼年習武,現在也只是偶爾生病。”

兮月公主暗暗松了一口氣心想:“這些年張良怎麽過的,她一點也不知道。”

十二年的空白,像巨大的溝壑,無論兮月公主怎麽努力都無法将它填滿,她又一次覺得自己和張良的距離更遠了。

兮月公主:“那調養的方子呢?我想試試。”

修魚子岑:“回去我給你吧,我想要是你的話應該是可以勸他的。”

兮月公主:“嗯?此話怎講?”

修魚子岑:“這些年子房為了國家的事四處奔波,根本沒時間去調理身體,所以病慢慢多了。”

兮月公主:“他根本就是個傻瓜。”

修魚子岑:“的确,不過這次帶你來這裏以後,我覺得他更傻了?”

兮月公主:“嗯?什麽?”修魚子岑但笑不語,兮月公主這才發現修魚子岑笑起來的時候真的很好看,親近感油然而生,之後兩人便更加熟稔起來,有說有笑的下山去了。

路過一處溪水時,兮月公主看到了一大片花,這些花顏色各異,美麗極了。

修魚子岑:“你喜歡這花?”

兮月公主:“沒有,只是覺得這麽一大片花開的讓人眼花缭亂罷了。”

修魚子岑:“這是一種無名花,它不僅漂亮還有止咳鎮痛的功效,我這裏有種子,我給你一些吧,帶着有好處。”

兮月公主點點頭。

回去以後修魚子岑給了兮月公主一只香囊,裏邊裝着無名花的種子,還教會了兮月公主識別許多草藥的樣子和功效。

接下來的幾天兮月公主和修魚子岑經常一起去采藥,一起下廚房,雖然都是兮月公主站在旁邊看,也不妨礙她們感情變好,張良感到很欣慰,他還擔心兮月公主會不适應,但現在看來是他想多了。

而白澤是喜憂摻半,喜的是修魚子岑終于交到了朋友,也不再拿他紮針了,憂的是修魚子岑冷落了他,他覺得有些惆悵。

兮月公主和張良在幽蘭谷住了半個月後,張良收到了一封飛鴿傳書,于是找修魚子岑辭行,修魚子岑知道他是個大忙人,也不留他,只是在他們離開之前送他們很多調養的藥。

白澤:“你放心吧,等冬天子岑收了藥草,我就帶她出谷。”

張良:“嗯,你好好照顧她。”白澤:“放心,她可是我的寶貝呢,對了,你可要小心點,外邊都在通緝你,雖然那群豬腦子不知道是你,但是你也要小心。”

張良:“多謝了。”

白澤:“你跟我說什麽謝謝呀,還有把你的心上人看緊點,我看她對你沒那個意思,小心被人捷足先登。”

張良無奈的搖搖頭:“兮月是公主,我只是臣子,現在她平平安安的待在我身邊就夠了。”

白澤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有時候你聰明的要死,遇到感情的事就死守着規矩,真是無藥可救。”

張良也對自己的這個情況無可奈何,只能無奈的搖搖頭。

張義歡歡喜喜的把東西搬上馬車,顯然習以為常,也不問他們怎麽半個月才回來。

張義自然是開心的,主子不在時候他該吃吃,該喝喝,這半個月又長胖了些,他日子舒服了連喂馬都有動力了,只見那馬都壯了許多。

張義歡快的趕着馬車問:“主子,我們接下來去哪呀?”

張良:“去莫瞿城。”

張義登時一哆嗦,有些害怕的說:“主子,怎麽要去那裏…要不,別去了吧!”

張良:“那回梅莊?”張義扭曲着一張臉,這可是前有狼後有虎呀!最後還是乖乖趕車前往莫瞿城。

莫瞿城是個小城,遠離戰亂是非,又因為城主能力超群又愛招納天下英豪,莫瞿城也漸漸成了名望之城,凡是有才能的的人都喜歡往這個城跑,莫瞿城成了人才最多的地方,此行張良一為躲避通緝,二為招攬賢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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