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毒女配死不悔改 — 第 96 章 面具,與秘教

0098 面具,與秘教

那俄耳甫斯秘儀在一處山間隘谷舉行,天色微明的早晨,他們乘馬車前往。停到山下,只有狹隘曲折的小徑通往隘谷。

她帶了好幾個侍衛,身着青光熠熠的盔甲跟随他們,也預備穿入幽靜昏暗的樹林。

“他們不允許外人前往,儀式是秘密舉辦的。”他說:“這些侍衛不能和我們一起上去。”

“噢。”她不假思索:“那就我們去吧。”

他有些訝異:“您這麽相信我嗎?”

“如果你想殺我,之前有很多機會。”她坦然與他相視:“更何況你還救過我的性命。”

“如果連你都不可信的話,我身邊很難再有真正能信賴的人。”

“放心。”他垂頭望着她,目光柔和:“我會保護您。”

“嗯。”她伸出一只手,交到他手中,碧眸在微藍的晨光下泛起一絲微笑的漣漪:“快帶我上去吧,我迫不及待想要欣賞了。”

這山比他們常登的那座地勢險峻得多,小徑少有人踩踏,長滿了繁盛的野草與不知名的小花。他牽着她的手穿梭在這幽深的密林中,林木像鬼影從兩邊幢幢而過,仿佛走過的不是樹林,而是冥府。

随着初陽漸升,天色越來越明朗,憩息枝頭的飛鳥也醒來了,開始鳴啭。他們終于到達隘口,那兒群山環圍,空氣純淨,散發着溪水清澈的甜香。

教徒們已經聚集在祭壇邊,聖火明亮,受輕風鼓動躍然,照耀他們虔誠而莊重的面龐。

“這是我的妻子。”他給他們介紹她。這稱呼在克麗特聽來并不合宜,因為他看起來才成年不久,她卻不再年少。不過最終她還是默認這個身份,朝他們微笑致意。

區區一個外人對教徒而言不算什麽,他們一心只向往神的永生。在分食過獻祭的烤肉以後,音樂與舞蹈開始了,她和幾個教徒坐在柔軟的針葉毯上,看着伊安戴上俄耳甫斯模樣的面具,在柳間奏琴。

他負責彈琴,少女和孩子們以清亮的歌喉吟唱俄耳甫斯的故事。那位俄耳甫斯是缪斯的兒子,天才的琴師,所奏的樂曲甚至能使靜止的岩石、遍地的林莽為之移動,又能使波瀾壯闊的大海安靜。

後來,他娶了美麗的歐律狄刻,時常歌唱他們享有的幸福與情愛。

但命運女神給歐律狄刻編織的生命之線很快截止,她死在蛇劇毒而致命的一吻之下。傷心欲絕的俄耳甫斯為愛癫狂,他遁入冥府,在那裏遇見無數已死的亡魂,他們為他的琴聲哀泣;又遇見冥王冥後,這琴聲令他們看見人界鮮活的美麗,那些在黑暗的冥府中見不到的、聲色之物。于是他們大發慈悲讓他妻子複活,重返人世。

可惜意外發生了,俄耳甫斯回眸看她一眼,她瞬間消失在無窮的黑暗與死之中,再無轉圜餘地。她永遠離開了,悲哀毀壞了他燦爛的才華,豎琴黯然失聲,不再為任何人演奏,包括神明。

于是神的信徒撕碎了他,把他丢到大海裏。表演至此,那副俄耳甫斯面具臉上灑滿了象征血液的鮮紅顏料。克麗特看見伊安摘下那副面具,将它丢到祭壇。火淹沒它的那刻,人們開始禱告。

她沒有信仰,但不可否認,此刻的她被這激昂的樂聲與人們的虔誠打動,陷入長久的失神之中。

“這位年輕人的琴藝太高超了。”她旁邊一位老婦人低聲喃喃:“我年紀這麽大,從未聽過如此美妙的琴聲。”

“那當然。”克麗特揚眉微笑:“他可是我選中的人。”

她們在那兒談話,她飽受稱贊的小夥子已經過來了,他白皙的額頭被聖火熏出點點汗珠,手裏又拿了只嶄新的面具遞給她。

“禮物。”

他緊挨着她坐下,松香的氣息更濃了。克麗特開始打量這副色彩濃豔的俄耳甫斯面具,面具上的眼睛含着憂愁,好像正在直視死亡。

她将面具扣在臉上,拿過裏拉琴,模仿他剛才的姿态胡亂彈奏幾下,轉頭問他:“怎麽樣?我學得像不像?”

他伸手從背後摟住她,湊到她耳邊,半開玩笑地說:“下次讓您來扮演俄耳甫斯。”

“那可不行。”她取下面具,仰頭看他:“我怕他們會把我驅逐出去。”

“不。”他認真糾正她:“是把‘我們’驅逐出去,不止是您。”

“為什麽還有你?”她不解:“你演奏得這麽好。”

“因為我只會跟随您。”他緊緊握住她纖細的手,篤定而低聲:“您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我以我的守護神阿波羅發誓。”

她被他話語的鄭重還有手掌的力度震住了,不禁沉默——他為什麽這麽在意她?他們才認識幾個月,卻像認識有數年之久,被衆神賦予無法切斷的、命運的聯系。

他也沉默了,困惑于為何會脫口而出那樣的話。

“真是令人羨豔的一對啊。”旁邊的老婦人忽然出聲,含笑看着親密無間的他們:“伊安,你真幸福,有這樣一位美麗的妻子。”

“嗯。”他回過神,手臂将她擁得更緊。她惘然片刻,也伸出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日神彼時已經駕着金辇,移到半空,播散光線透過密葉,落在相擁的他們身上。

光芒湧動中,他微笑:  “我同樣覺得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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