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屬春風管 — 第 33 章 章

第 32 章

興許是心裏上的壓力,周舟第二天幾乎和秦斂前後腳醒來。

秦斂問:“怎麽去店裏這麽早?”

她道:“婷婷不太來了,我要盡快把衣服都收拾了,早點去,還能跟你一塊出門。”

兩人一道出門,秦斂送周舟到彩虹廣場再離開。周舟站在路邊,朝遠去的車揚了揚手,待它消失在轉彎處,才擡腳往店的方向走。

到店便給心怡發信息,她來一趟,選了若幹件,臨走說約了俊平去量衣裳,如果姑姑問,幫她遮掩遮掩。

周舟看她提着袋子走遠了,又打電話給喻思涵。喻思涵磨蹭了一會才到,并對周舟早上居然就到了店裏感到驚訝,周舟道:“和秦斂一起出門的。”

喻思涵坐在一個裝的滿滿當當的箱子上,聞言眯了眼看她:“你們又好啦。”

周舟道:“一直都挺好呀。”

喻思涵點頭:“行吧。”但她話音一轉,“那——他呢?”

“誰?”

喻思涵只眨眼。

周舟覺得有點煩,面無表情地裝傻:“什麽?”

“哦。”

周舟把她從箱子上推起來,指着一排挂得整齊的衣服道:“你看看,有喜歡的0元購。”

喻思涵比了一個“ok”的手勢。她挑挑揀揀,拿着衣架便往自己身上比劃,周舟在後面伸頭看了一眼碼數,道:“0元購就不要猶豫啦。”

喻思涵左看右看,卻道:“我要試試。”她閃身進入入了試衣間。

再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另一身裝扮,喻思涵道:“我覺得你的審美有點奇怪。”

周舟嘟嘴:“喂。”

喻思涵在鏡子裏對她一笑:“看着好看,我穿出來就那樣,而且怎麽照鏡子,腦海裏最好的畫面總是你穿出來的樣子。”

“謝謝,當你在誇我了。 ”周舟又從架子上拿了幾件塞到她手裏,“這些呢?”

喻思涵再度去試衣服。

周舟消化她的話,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店裏,突然興起,她也選了幾身去另一間試衣間。她和喻思涵前後腳出來,喻思涵先從鏡子裏看她,後又不過瘾似的,圍着她轉,“是這個味兒。”

周舟配合地在鏡子前轉了幾圈。不知道是被喻思涵的話勾到了,還是突然來了一個人陪她玩無聊的換裝游戲,周舟對這些本已厭倦的織物突然有了興趣,跟喻思涵兩個來來回回地跑試衣間,樂此不疲。

直到喻思涵突然拉她,周舟轉頭看她,她正直直地望着門外。而那裏,站着陳楚郅。那個男人給喻思涵的感覺顯然不是路過的甲乙丙丁,他背脊的弧度、胸膛的隆起、臉上收攏的讨好與青春,讓她一瞬間想起許多。

喻思涵只是猜想,但再一看周舟的表情便懂了,她的腳擡了又擡,“我選好了,就這幾件。”她說完便自己去收銀臺的後面找袋子裝起來。

周舟猶在思索,被喻思涵扯斷新褲子上的标簽聲驚了一下,才發現她要走了。她攔不住喻思涵,抑或覺得她最好離開。跟着她到門邊,看她不假思索地推門而出,從背影來看,她的腦袋從頭至尾沒有往陳楚郅的方向轉偏一點。

等喻思涵走得夠遠了,周舟才把目光投向陳楚郅:“你怎麽來了?”

陳楚郅心一驚,她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冷淡和疏遠,這話本身并不算太沖,畢竟她對自己的到來從來沒有高興地迎接那種意味;但他隔着兩扇玻璃之間的空氣看她的時候,只覺得比烤肉店那晚更甚。——是什麽意思?

陳楚郅當然不會說是從同事那聽到秦總周末加班的消息,他那善于聯想的小腦袋靈機一動,現實果然也沒有讓他失望。他看到她進進出出幾回,仙女下凡,模特走秀,

“我——想到一個好辦法。”

周舟冷靜地看着他,心中想到的都是昨晚和秦斂散步的對話。她有自己的感覺,但總也要顧忌別人的感覺。對于已經發生的,她可以大言不慚地将其說得冠冕堂皇,但是。以後呢。

陳楚郅還在猶自說着:“處理那些衣服,是不是太多了,食之食不下,棄之可惜。我覺得,要不要試試直播,或者擺攤?比如我們之前去過的風情街?”

幾個字眼闖進周舟的耳裏,她并沒有聽清整個句子,只是客套地微微點了頭。

陳楚郅立馬興奮起來,他亢奮的狀态使他短暫地變笨,變得盲目,“我已經打聽好擺攤的事情啦,程序很簡單,去那邊管理中心做個臨時登記就好。”

周舟卻在他說話時關上了門,那一線縫隙合上,店內的冷氣頓時消失,陳楚郅才覺得有點口幹舌燥。他停下話,隔着玻璃看她。

周舟在低頭看手機,喻思涵發來的圖片,彩虹廣場的地下停車場,漆黑一片,在那張臨時舉起手機捕捉到的畫面上,除了手不穩而出來的殘影,還有一串無比清晰的車牌號碼——秦斂的。

周舟放大圖片,彷佛在一旁的暗影裏看見秦斂的身影。

緊接着,喻思涵的電話立即打過來,周舟立刻接聽,喻思涵的聲音有點焦急,為她的摯友所急,“舟舟,我遇到你老公了,秦斂,他剛停好車。你注意分寸啊!”

周舟已經清醒,她用空着的那只手一把推開玻璃門,走出半步店外向外張望。

“我知道了。”

陳楚郅暈暈沉沉,他看她想開門便出力拉把手,看門開了,便走進去,跟在周舟身後。他還不解,站在店內,罩着她的身影,不知道她在看哪。

周舟突然伸手推他進去,她收回在店外的一只腳,匆忙地轉身,推陳楚郅,像威脅着逮捕,她低喝:“進去!”

陳楚郅不明所以,高大的身軀任她擺弄,她的手隔着t恤按在他腰腹之上,慌張之下的使力多麽純粹,自然,原始,每一下都燒得他的臉升高一度。陳楚郅輕飄飄的步子順着她,欲迎還迎。

一覽無餘、空空如也的店鋪,周舟來不及多想,推着他進了試衣間,啪嗒一聲将門關上,來不及解釋,她只囑咐,“不要發出聲音。”

陳楚郅雲裏霧裏,他下意識地要站起來推開那扇只能從內鎖住的門,但手在觸及門板的一瞬,他在狹窄的一方小空間聽到秦斂的聲音。

“怎麽門也不關?不是最怕熱了?”

周舟道:“才開了透一下氣,買的這些紙箱子,感覺有甲醛。”她調整一下腳尖的方向和笑容,道:“秦斂,你怎麽來啦。”

這一聲稱呼好似說給躲着的那個人聽。

秦斂環視店面,一半淩亂,一半整齊,溫和道:“來看看你,順便一起吃個午飯。”

周舟看了一眼屏幕,才恍然發覺時間這樣快。

秦斂走到紙箱中間,有的裝着滿滿的疊起來的衣服,有的只敞開了口,沿上搭了幾條翻過來的裙子。周舟跟着他的腳步走過去,她的心砰砰地跳。沒有多餘的念頭,一切都是從心指引,此刻來說,是瞞住陳楚郅。

她并不真正牽連上他,只是不能多出許多本可避免的事。為了——所有人。

周舟吩咐秦斂:“你來的正好,一會幫我把這個小箱子搬到車上,我要帶回家的。”

“那其餘的呢?”

“唔,去擺攤?我也沒想好,反正先裝箱再說。”

秦斂面對她笑盈盈的臉,始終溫柔,他點頭,便要彎腰搬東西,周舟攔住他:“咱們先去吃飯,吃完飯再說吧。”

秦斂弓到一半的身子定住,周舟正抱住他的半個身子,胸腹貼在他的手臂上,秦斂覺得自己在頂着她的心跳。

無論如何,秦斂只能伸出身側的另一只手撫摸垂在她眼邊的一绺微微濕潤的頭發道:“好。”

空調的冷風打在紙箱上,也可能是打在別的什麽東西上,發出了呼簌之聲,極其細微幽若,周舟不确定秦斂是否聽到。她今天的拖鞋帶了點粗坡跟,重重地踩在地上發出踏踏的響音。她往前走幾步,卻見秦斂沒牽住她,回頭小心地望他:“來呀,秦斂。”

秦斂的視線不曾在她身上動搖,他有許多不确定,但有一樣又十分确定,他抓住周舟懸在半空的手,“來了。”走吧。一同走吧。

陳楚郅站在試衣間裏,他屏息掩藏自己,也聽外面的人說話,他自覺自己在這短暫的若幹分鐘裏一定比秦斂更敏感地體會到周舟語氣裏變化的情感,撒嬌的、嬌媚的、溫柔的,他從未以第一人稱感受過的。

理所當然。切勿急功冒進。吸取教訓,切勿急功冒進。

而當周舟說出擺攤的時候,他又覺得有幾分勝算。到底幾分?誰知道,有便可以。秦斂對擺攤的話未置一詞,陳楚郅的鬥志昂揚起來,秦斂不知,秦斂一定不知,甚至他還有別的不知的。但那些他陳楚郅知道。

陳楚郅聽見門口似有鎖入鎖芯的聲音。許久之後,他輕輕推開試衣間的門,店裏一切如故,他恍惚産生相隔經年的錯覺,只是空氣裏似有秦斂的氣息,和她的交纏。他的拳頭握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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