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他來了
“反正我都跑不動了,能不能幫我松綁?不太好看。”
傅司郁把煙夾在手裏,笑了笑,“好。”
女人身材凹凸不比男人平板直下,五花大綁着确實不太美觀。
束縛身體的繩子解開後,晚晴呼了一口氣,傅司郁擡起她的下巴:“考慮清楚了嗎?”
晚晴渾身沒力,就算被迫擡起頭也無法和他對視。
“考慮什麽?”
傅司郁說:“要麽像以前一樣留在我身邊,要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二選一。”
晚晴有氣無力,“一看你就沒看天氣預報吧,明天是陰天。”
“小晚,你這張嘴啊。”傅司郁指腹撫了撫她的嘴唇,“明明就很軟,為什麽總是那麽嘴硬呢?”
一口煙霧往她臉上噴過來,“都到這個時候了,就別再和我扯些有的沒的了,認清時勢吧。”
“咳咳咳……”
她都戒煙了,還要逼她吸二手煙。
晚晴第一次覺得原來煙味是這麽難聞的,也是第一次覺得傅司郁是如此的自負,現在該着急的人明明是他吧?
“你的安心大本營都沒了,該認清時勢的人是你吧?到底是誰見不到明日的太陽還不一定呢。”
傅司郁看着眼前這個從小看着長大的女孩,半晌沒說話。
他永遠忘不了父親帶她回家時,她站在院子裏,雙手緊緊攥住衣服時的緊張模樣。
冬日的天空是灰蒙蒙的,可他卻恍惚看到五顏六色的光透過雲彩灑在她臉上。
她穿着最樸素的衣服,卻美得如同在雲霞之中行走的仙子,整個人明麗透亮,散發着異樣的光芒。
他從未見過這麽漂亮的女孩子。
可她曾經有多乖順,現在就有多反叛。
明明他才是最先認識她的人,明明他才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擁有她的人,可他卻生生把她推向了別人。
身為傅家人,他沒有親手殺過人,間接被他弄死的人卻不少,那些人腦漿濺在身上的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這一輩子都無法走出黑幫的泥濘。
他也不知道今天做這些有什麽意義,只知道如果不做點什麽的話,他會後悔一輩子。
于是他問道:“小晚,我們真的回不去從前了嗎?”
“回不去的。”晚晴說:“很多年以前我也有想過,要不就照傅叔叔說的吧,長大後做你的老婆妻子算了,我身無長物,只有一條命,就當做還你們的恩情。”
“但是,”她眼睛開始變得幹澀,“自從你打斷我的腿後,我就徹底放棄了這個想法。”
“你是一塊捂不熱的冰,不管我做什麽都無法化解你心中的仇恨,其實你心知肚明,你媽媽的死和我媽媽半點關系都沒有,你只不過是想找一個人來恨而已。”
“而我,就是那個倒黴蛋。”
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淚,“當初你把我打得這麽狠,當初的日子過得那麽艱難那麽辛苦,我都努力活了下來。”
“現在,我過得很幸福,更加不想死了。”
“也不想再回去了。”
不回去了,死都不回去了。
“如果我非要回去呢?!”傅司郁把她拽過來,眼睛也是紅紅的的,似要滴出血來!
晚晴:“回不去的。”
沒有人能拒絕被偏愛,尤其是她這種從小就缺愛的女孩。
冰天雪地裏緊緊抱着她的祁宴,人群中最耀眼的祁宴,幫她拿回顧家一切的祁宴,她都無法不心動。
如果是在以前,傅司郁說喜歡她,或許為了報答傅叔叔的養育之恩,她會試着和他走下去。
但現在,她心裏已經有了祁宴,裝不下其他人了。
“可以的,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傅司郁擦幹她的眼淚,緊緊箍住她虛弱無力的身軀。
“你和他不過認識了短短三個月,我們認識了十年,父親本就希望我們能在一起,我們明天就結婚好不好,我以後一定好好對你,再也不打你……”
他說着把一支短槍放到她手上,聲音是近乎獻祭式的虔誠。
“小晚,你打我,你打回我,你把我打成窟窿都行,我都受着,我知錯了,我真的知錯了,忘了祁宴,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如果不是因為渾身沒力,晚晴一定會使出全身的力氣推開他,“傅司郁,我從前就知道你壞,但我沒想到你還渣。”
“你都有蘇蕪了,還和我說這種話。”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些話被她聽了,她得多傷心?”
“我不知道你和她是哪種關系,我只知道她是真心喜歡你的,如果你也喜歡她,就好好對她,不要消磨別人對你的愛。”
“更不要總瘋瘋癫癫,一會說喜歡我,一會說喜歡她,你是男人,對待感情能不能幹脆利落點,別讓我瞧不起你。”
傅司郁抱着她沒有動,而是稍微思考了兩三秒。
“小晚,我喜歡的是你。”不喜歡蘇蕪,只是身體離不開她而已,“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不要拿我當借口,你敢說這幾屋子的軍火也是為了我?你瞞着傅叔叔偷賣軍火,有沒有想過多少人會被你連累?”
“他們?”
傅司郁猛地松開她,她因全身無力往後倒去,他也沒有要扶她的意思,任她倒在地上。
啊,頭好痛。
不知道祁宴看到她這個飽受摧殘的樣子,會不會瘋掉。
晚晴躺在地上,傅司郁那張沉郁的臉很快進入她的視線,他慢慢抱起她,讓她坐回凳子。
“實話告訴你,我根本就不在乎他們的死活。”
晚晴:“可你之前不是說不想再看到他們過打打殺殺的日子,才帶領他們走正道的嗎?”
傅司郁嗤笑一聲,把煙狠狠踩在皮鞋下,“我不對他們好一點,那群蠢貨怎麽會甘心為我賣命?”
“正道算個什麽東西?金錢和權勢是會讓人上瘾的,聞過了血腥和人民幣的香氣,是不可能想金盆洗手的,除非我死。”
瘋子。
晚晴也跟着他笑。
她曾經以為自己了解傅司郁,到今天才頓覺,她不是不夠了解他,而是從來就沒有把他想得太壞。
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他比她心裏想的還要卑鄙,還要瘋癫一萬倍。
傅司郁拿出另外一管針劑,在她面前輕輕晃了晃,“知道這是什麽嗎?”
“死刑注射劑。”
“裏面加了大劑量巴比妥和高濃度氯化鉀,剛才你已經注射過肌肉松弛劑了,只要再加上這個,你就永遠見不到你的祁宴了。”
“你不肯和我在一起,那也別想和他在一起。”
傅司郁拉開她的袖子,将針管對準她的手臂,“小晚,放心,這次不會疼的……”
她閉上眼睛。
原來在死亡面前,真的可以如此坦然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