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郎年最少 — 第 145 章

第 145 章

本對吳虞來說,自己挨些罵不痛不癢,可能都懶得理他們,跟聽着狗叫兩聲差不多,但自己的娃還沒出生就聽狗叫,不生氣也難,便親自盯着去拾掇了那群人。

本來齊國一些人對十八娘能去太學的事還頗有微詞,經過這件事,倒再沒話可講了,所為讀書,并不是只為了把書背下來,而是為了明理講理,而十八娘顯然都很在行。

林皇後聽說這件事後還特意把她叫到宮裏,一邊兒吃瓜一邊兒問,聽完又樂得不行。

可說完卻有些遺憾道:“明微,你可別煩我,我出不去只能叫你進來。”

十八娘也發現了這林潤禾倒不是扮豬吃虎,确實是個不端架子的人,明快親切的性子,可宮外大家族都利益糾葛頗深,宮內更是不可能有人掏心掏肺,實在沒人說話,便搖頭笑了笑,逗她說:“攀高枝哪裏有不樂意的。”

林潤禾便也笑了笑,笑起來如名字般春風化雨,但旁邊也陪着說話的妃子們倒是年紀比林潤禾還大,模樣也全不同,個個是标致豔麗的大美人兒。

這一個美人卻跟着打趣笑道:十八娘子有了娃娃只見溫潤未見拙,懷的準是女娃娃,我們娘娘兩個皇兒,準有一個可做得你的女婿罷?

潤禾卻急忙擺手道:“可不要,誰好人家往這裏來……”

說完自己都笑了,又趕忙找補道:“我是說,不如做我的幹女兒,女兒同母親豈不比婆媳親切?”

但這也不是尋常人家瞎認的,十八娘便也只是順着玩笑幾句,另一個瞧着打扮應當是很受寵的妃子卻玩笑中帶着幾分試探道:“皇後娘娘的家姐家也是女兒呢,還是外甥女親上加親才好。”

“太子之婦未來的要為皇後,不僅是是家事更是國事,想來得謹慎,我們玩笑着幾句話也做不得數的。”

這話林潤禾說便算訓斥了,這位美麗寵妃回頭還不知怎麽閑言碎語撒嬌告狀呢,且蕭栾自己好在外頭跑,也怕死了外戚上位,專挑了林潤禾這家事不好的做皇後,其他妃子雖不是那幾個大世家的本家女兒,卻也有些是那些世家送進來的,林潤禾是誰也得罪不起,不至于忍氣吞聲,但也是要謹慎的。

得她解圍,林潤禾淡笑看了她一眼,稍後又留她吃了晚飯才不得已放她離開。

只是漸漸入夏,開始到了吃樣瓜的時節,十八娘的肚子也像個瓜圓鼓鼓了。雖是不大方便,倒也還能如常出入,只是該認真的時候要認真,該懶的時候也要懶一懶。

太學到最熱時也有躲暑的休假,她也樂得輕松在家歇着,只是在家裏也熱,陳嬢嬢又不許她靠着冰鑒太近,說是會着涼,她便搬到了水閣旁的魚池睡午覺。

吳虞回家時都是傍晚了,水面搖着亮光,他走到軟榻旁看她沒睡死,只是放懶迷糊着,便走過來蹲在她身邊兒,摸了摸她的肚子:“哎呦,這肚子裏裝了什麽,是喝了燈油還是藏了松果兒麽?”

她氣得睜開眼,卻忽覺肚皮一跳,吓得人都愣了,害怕瞧着肚子:“它好像動了。”

吳虞也驚訝看了看自己的手,又輕輕放在她肚皮上,點頭道,“是動了。”

“可不是十月懷胎麽,可大夫說才五六個月。”

吳虞也沒生過更不知道了,扶着她肚子急得問:“疼不疼?!”

她有些茫然搖搖頭,可肚子裏咕咚又是一下,吳虞吓得一把打橫抱起她,故作鎮定道:“不怕啊!不怕!咱去請大夫來瞧瞧。”

她看吳虞這樣更害怕了:“它是不是要是提前出來了……”

可吳虞又反過來被她唬着更着急,到了院子便讓人備車,卻被陳嬢嬢趕忙攔住道:“這是要去哪?”

十八娘捂着肚子道:“嬢嬢,它好像要提前出來了。”

陳嬢嬢都快吓暈了,急忙什麽不顧便掀她裙擺看,十八娘卻是一躲,陳嬢嬢按住她問:“嬢嬢看看是見血了沒?”

“沒有啊,沒有血。”她誠實道。

陳嬢嬢又忙問:“那是肚子疼了?”

她搖搖頭:“也沒疼。但是它動了。”

陳嬢嬢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氣得擡手差點揍她:“你這壞小娘可吓死嬢嬢了。”

屋裏人聽見都又是氣又是樂的,陳嬢嬢只又罵道:“那娃娃在你肚子裏長大了可不得動一動麽,不動才壞了呢!”

“兩個糊塗蛋!”

她想了想有些讪讪坐在椅子邊兒,吳虞卻忍不住又去摸了一把,問:“怎麽現下又不動了。”

陳嬢嬢氣得哭笑不得:“一直動不也累壞了。”

可自此以後肚子裏那個便經常出其不意動一動,一開始還覺得新鮮,後來也加上肚子越大些,變得經常得半夜起來去如廁。

本來她就最煩人家擾了她睡覺,可旁個誰擾都能躲開攔住,肚子裏的要怎麽躲?雖說夏天從被窩裏出來倒不冷,可折騰幾趟也睡得不香了。晚上睡不好,白日裏一整日都氣呼呼的,又不能去外頭給旁人擺臉。

晚上吳虞見她在那悶頭把草書寫得出神入化的,就知道她在那生氣了,可又不能戳穿她,不然她覺得丢臉又多氣一重。

可半夜裏她又給憋醒了的時候,燈卻先亮了,吳虞先起來披上衣裳,把她抱起來道:“去如廁,給我作伴。”

她有些納悶,吳虞便把她放到偏室如廁的隔間外,一挑眉逗她道:“來都來了,莫白來。”

她這才明白并不是他想來,只是這麽陪她來,又省得像她求人。她進去完又出來,外間門窗都開着,月亮斜照進來,看他在月色下半松着寝衣抱臂靠着等在門口,便默默自己往回走,他卻低下來笑她:“怎麽還不好意思,就跟我這麽不熟?”

他摸了摸她的肚子:“也該熟了。”

她忽地臉紅,卻被他又整個抱起起來,攬着她低下在她臉上親了兩下,小聲道:“我替我的果兒賠不是,不氣了?”

她嘴硬,“我才沒生氣,你說我的壞話。”

他笑得不行,逗她:“生氣也不算壞,惹你生氣的才壞,等她出來再教訓。”

她看着他撇撇嘴,卻又把軟軟熱熱的臉壓在了他肩上,只把他酥得差點松了手,幾步邁着穿過垂紗回了榻上去。

只是這麽一日日夏便過去了,又到了深秋初冬,邺城的樹葉開始嘩啦啦地落,有時風大起來兼落雨,聽着那是十分唬人。

如今日子臨近了陳嬢嬢是決意不給她出門了,所以她在家也是,整日便很無聊,趁着現在時機對,吳虞便又給她念雜記聽。可興許是以前聽的吓人的太多了,這不痛不癢的着實沒什麽意思。

那些事也過去很久了,她覺得膽子也長了回來,便靠在被子卷上與他道:“念個吓人的來,這沒勁得很。”

他瞧了瞧笑她道:“嗯,那我吓着了你可得陪我去如廁。”

她大方點點頭,吳虞便在書上細細翻了幾頁,就着風聲與她一個字一個字講,她正聽得上頭時,忽覺得肚子疼了下,一下扶住他手臂,皺了下眉頭道:“哎呦,這故事勁兒還真很大。”

吳虞瞧着她臉色不大對,便要抱她躺下,她卻忽然一愣,慢悠悠道:“吳虞,它,好像要出來了。”

都這時候了還這麽不緊不慢的,倒把別人給急死,吳虞摸到她裙子一片濕,下去喊人時都差點找不見路了。

不過既到了日子家裏一應也都是準備好的,聽見也便都利索拾掇好便進了屋。

可這産婆卻一進屋便直與吳虞道:“郎君得避開,這婦人生産的血最晦氣。尤其武人更沾不得。”

吳虞以前沒過家常日子,自然更沒見過人生孩子,可他們軍中都能給馬接生,連牲畜血都不嫌髒,親手斬殺敵人的血未覺不吉利,不懂為何自家人的血反而晦氣?

那産婆還自作懂行不由分說往外推他,他正躲開時,十八娘先氣得道:“什麽晦氣,我才不晦氣呢!他不也是被他娘生的嘛!難道男子出生時候不沾血,還是他們從石頭裏蹦出來!”

吳虞聽她還有力氣罵人倒是笑了,躲開那産婆又坐到她身邊來,可到了她自己又擺手道:“你去屏風外頭吧,我同你太熟,在這我更不自在,你看陳嬢嬢都沒來。”

吳虞便低頭摸了摸她臉道:“好,不過他們說還得會兒,我同你說話解悶。”

可其實他嘴上說給十八娘解悶兒,自己卻直流冷汗,一邊兒胡言亂語一邊兒擦汗。她一邊兒覺得疼一邊兒又覺得他可笑。

不過時間漸漸過去,真疼上來的時候也顧不上什麽了,只一陣一陣疼,接産的醫女還不讓她哭,她只好使勁兒忍着,咬牙切齒道:“…想吃這口香火…可真不容易。”

她說的時候都知道自己此時肯定都狼狽極了,人在疼極了的時候,什麽絕世美人面容也會扭曲,才不是人家寫的那樣楚楚惹人憐的。不過小時候聽姑嫂們閑聊,還真聽說過誰家丈夫不甚看到妻子生孩子就吓到再不敢靠近的,她便一時忽然壓低眉頭惡狠狠問吳虞:“你怕不怕了?”

她都這麽慘了,若還有人嫌她不夠體面,那這個人也可以滾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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