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總算明白, 為什麽林如海會放心大膽的讓她與世子來往, 甚至去姑蘇的前一刻還拜托世子照顧她, 原來是将世子當做是她的兄長看待。
說起來,她七歲時就與世子相識, 每年幾乎有一半的時間在瑞親王府小住, 瑞親王府就好像她第二個家一樣,她爹會這麽想也不足為奇。
看着林如海一副老懷安慰的模樣, 似乎真的很慶幸自己有世子這位‘兄長’, 林黛玉抿了抿嘴, 輕輕‘嗯’了一聲,終究是不敢将心裏話講給他聽。
林如海沒有察覺到林黛玉的異常, 自顧自地說道, “可惜,世子畢竟不是你的親兄長,不能萬事都替你出頭, 尤其待世子成親以後,再幫你的話只怕會讓世子妃多想。”
林黛玉聽了, 心裏反不舒服,“爹, 女兒知道分寸, 您放心。”
“爹自然是信你的。”林如海笑道,“爹也只是覺得時候差不多了。以世子的年紀, 按說早該成親了才是,不知為何直到現在也沒有動靜。只是再拖下去, 王爺和王妃恐怕就要急了。估計這一兩年,就能聽到世子的喜訊。”
林黛玉心裏更堵的慌,不想再繼續有關‘世子’的話題,“爹,您和本家以前發生過什麽事情,您為什麽這麽讨厭他們?”
林如海沉默半晌,嘆了口氣,道:“其實告訴你也無妨,免得你以後被他們利用。玉兒,你實話跟爹講,他們有沒有跟你提過過繼嗣子的事情?”
林黛玉點了點頭,“他們确實有說過。”差不多每次去本家他們都會提起這事兒。那時候她有些眼熱妙玉能有個事事為她着想的弟弟,倒也覺得不錯。
“果然。我就知道他們不會死心。”林如海冷笑,“你可能已經不記得了,其實你小時候去過本家。”
林家的祖籍是姑蘇,祖墳自然也在姑蘇,林氏族人亡故以後,都會葬在姑蘇的林氏墓地裏。賈敏身為林如海的夫人,也是林家的一份子。賈敏死後,林如海攜林黛玉扶靈回姑蘇安葬她。林黛玉那時年幼,身子又弱,服喪、舉哀後就病倒在了床上。林如海為照顧她,父女倆就在本家住了一段時間。
林如海作為林家唯一的大官,自然收到了無數安慰。不少人勸的時候都會隐晦提及林如海的終身大事,都認為林如海以後肯定會續娶妻子。不過林如海與賈敏的鹣鲽情深,沒有再娶妻的打算,因言語間透露了這個意思,本家就産生了讓林如海過繼嗣子的念頭。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再加上林如海又是巡鹽禦史,家産更是難以估計。因此不少人打起了主意,想要把自己的兒子過繼給林如海。待兒子繼承了林如海的偌大家業,再回來幫襯家裏,也能讓他們做個老太爺老夫君。
但是幼子愛妻接連亡故,林如海當時哪有心思過繼。偏偏有些人不長眼,試圖搶先一步,讓林如海煩不勝煩。雖是這樣,但林如海确實也動了心思,唯一可惜的是林氏族人中沒有父母雙亡的孤兒。其實這并不足以打消林如海過繼嗣子的念頭,主要是他後來聽到了一個傳聞,說他看樣子活不了幾年,只要他一死,到時就沒人再管束那嗣子,偌大的家産也都攥在嗣子手裏了。至于林黛玉,和她爹娘兄弟一樣,應該也沒幾年好活。
雖然不知道這話是從哪裏傳出來的,但既然能傳出來,就說明有人真是這麽盤算。過繼嗣子可不是為了有人能繼承他的家産,而是希望林黛玉能有所依靠。他如今就只有林黛玉這一個女兒,竟然還有人咒她早逝,等于觸怒了他的逆鱗。因為林如海不知道哪些人是為了他的家産而來,于是一杆子打翻一船人,誰也不過繼,堅決不給他們染指家産的機會。也因為此事,林如海寒了心,再不想與本家接觸。
林黛玉聽得一愣一愣的,萬沒想到之前還發生過這種事情。難怪林如海不喜他們,就是她自己,以後再和他們相處也會感到別扭。
“其實那時候本家也想接你回去小住,只是被我給拒絕了。”
“怪不得後來您将我送去了外祖家。”林黛玉感慨。
林如海臉皮抽了抽。事實證明,林黛玉去榮國府也不是個好主意。榮國府就跟本家一樣,一旦他離去,林黛玉就會變成待宰的羔羊,任由他們宰割。不過他當時也沒有想到,偌大的榮國府會入不敷出,十分缺銀子。
“雖然和他們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對他們的性子我卻是了解一二。”林如海說道,“本家看起來最正派的應該就是大房了。但你大堂伯最喜歡就是攪稀泥,只要不影響他的利益,那都會事不關己高高挂。因此我才沒有将你送回本家。你且記得,以後他們對你說什麽,你都要細細咀嚼其中的深意,別被他們騙了還幫他們數錢。”
林黛玉用力點了點頭。
林如海笑了笑,突然想起來什麽,道:“玉兒,有時間再幫爹做個扇墜吧。先前的那個……找不到了。”
話題轉變的太快,林黛玉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找不到了?”
“嗯。”林如海自己也覺得納悶。他明明好好的放在書架上的盒子裏,前幾日卻突然遍尋不到。後來還以為是他順手扔在了某處,被下人給收了起來,但問了一圈也沒人看見過,着實是件奇事。
林黛玉眨巴眨巴眼睛,驀地想到某種可能性,眼睛閃爍了幾下,表情不自然的說道:“找不到就算了,女兒再重新給爹做一個。”
林如海摸着胡須呵呵笑了起來,道:“好,不過這次做的小一些,配扇子剛好就可,無需別出心裁。”
有些心虛的林黛玉自是無不答應。
黃昏時分,水靖等人自皇宮回府。
因水顏不适合聽那些紛亂事,水靖回府後才将太上皇手握兵符的事情告訴沐沅和水沐,不過又說了,他已經想好應對方法,絕對不會讓太上皇的陰謀得逞。
沐沅聽了水靖的應對方法有些無語,“太上皇都多大年紀了,你還這麽戲弄他。也不知道他曉得真相後能不能承受的住。”
“他有什麽可憐的!”水靖撇了撇嘴巴,“如果咱們落敗了他可不會放過咱們。到時候你就帶着孩子回無争山莊,反正他的目标是我。”
“你想乖乖束手就擒?”沐沅覺得這不像水靖平日裏地位作風。
“當然不會。”水靖臉上露出一抹冷笑,“死我也要拉他當我的墊背。”
沐沅笑道:“到時我幫你多拉幾個墊背。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也不錯。”
一旁的水沐默默轉過頭,實在是相視而笑的夫妻倆讓人無法直視。他低頭看向長劍上的劍穗,輕輕撫摸起來。
劍穗很新,用了沒有多久,只看那樣式和針線走形,就知道做它的人耗費了多少心神,不枉費他拿回來。
果然是他的就是他的,誰也搶不走。
停止了心靈相通的夫妻倆看着臉上蕩起一抹淺笑的水沐,目光中頓時滿是同情之色。
還是應該把事情趕緊解決,給兒子娶媳婦才是。睹物思人什麽的,這場景看着就覺得煎熬。
次日,水靖得到消息,水泰的王府如遣香庵一樣被設了陣法,不過又有些不同,這個陣法只針對暗衛一類的人,普通人則不受影響。
水靖之前曾在水泰的府裏安插自己人,只是如今全被清理了,連屍體都沒找到。如今水泰的府裏布置得密不透風,什麽消息也傳不出來。
水靖有想過讓水沐去夜探一下,遣香庵的陣法對他沒有影響,水泰的王府說不定也是一樣。不過,水靖無法确定警幻在不在水泰的王府裏。上次水沐刺傷警幻純屬僥幸,下一次可不一定會有這麽幸運。萬一警幻真的在水泰的王府裏,水沐夜探跟羊入虎口似的,他可不想賠個兒子。
水靖于是暫時将此事擱置下來,讓人盯着金陵甄家的一舉一動,再從他們的動作中判斷他們的行動。其他諸如重新被調為京營節度使的王子騰、賈政、寧國府等能和太上皇及水泰扯上關系都在水靖的監視範圍內。幸而這些地方都沒有設陣法,無論是暗衛還是探子都來去自如。
事情有條不紊的進行,水靖也不急,與往常一樣悠閑。
沒兩日,突然有一人上門拜見,水靖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人是誰,名字似乎有些印象。還是經文東延提醒,他才想起來人是他曾經幫助過的柳廷明。
可能是小時候被虐待的緣故,柳廷明身體顯得有些單薄,但精神氣卻十足,滿面紅潤,水靖看着倒也欣喜。
水靖問了下他如今的狀況。因柳家是書香門第,柳廷明也有考科舉的打算。只是幼時未曾讀過書,學起來有些吃力,倒憑着一腔刻苦勁,前兩年總算考上了童生,考秀才還差些火候。
柳老爺來京城訪友,柳廷明憂心他外公的身體,便一同跟了過來。他們來京城已有一陣子,剛到京城時柳廷明就來過,只是水靖等人去了姑蘇,是以直到今天柳廷明才有機會給水靖磕頭。
勉強算是自己人,水靖自是賞賜了不少禮物。
柳廷明謝恩後遲疑了下,道:“啓禀王爺,我有一隔房堂兄,名柳湘蓮。聽聞王爺的狹義心腸後,願意為王爺效忠。”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