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菇草是一種難得一見的奇草, 生長于嚴寒地帶的懸崖峭壁的岩縫之中, 三年開花, 五年結果,果實形似菌菇, 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只是回菇草果實成熟後十分嬌弱, 需在十二時辰內采摘,否則藥效就會消失。
回菇草本就采摘困難, 若摘得時果實已成熟十二時辰, 便與普通野草無異, 是以鮮少有人知曉。即使行醫多年的大夫,也是聞所未聞。
而屍逐英手中就有一顆。若是讓屍逐阿裏侃知道他有起死回生之物卻不進獻, 肯定會心生不滿。一旦失去屍逐阿裏侃的支持, 屍逐英想要與二王子争奪可汗之位就會難上許多。
不僅如此,財帛動人心,更何況事關生死。只要将這消息放出去, 相信會有許多妄圖長命的人前去争搶,除非屍逐英将回菇草讓給別人, 否則這輩子都難安生。
屍逐英自然明白這個道理。說起來,他手中的回菇草也是從別人那裏搶來的, 那人自然已經被他殺死了。而且他記得很清楚, 當時周圍絕對沒有第三人在場……
屍逐英漸漸眯起眼睛,冷冷地看着水靖, 道:“本王子從未聽說過什麽回菇草,更不知有何效用。”
“是嗎?”水靖微微含笑, “看來這傳言有誤。如此三王子也該知道,傳言不可盡信了吧。”
屍逐英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王爺說的是,本王子以後記住了。”
水靖假裝滿意的點點頭,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他又用眼角的餘光掃了眼若有所思的水泰,心情更好。
屍逐英怕是沒有注意到,水泰已經把回菇草記在了心裏。水泰雖說經常做蠢事,但人卻不笨,試想一個蠢貨又怎麽可能讨得太上皇的歡心。他只是打了個啞謎,屍逐英就變了臉色,水泰肯定能察覺到回菇草有問題。待水泰知道回菇草的功效後,說不定他不必動手,這兩人就要打起來了。
可能不明白自己的秘密為何會被其他人知曉,屍逐英心中的驚濤駭浪遲遲沒有平息下來。之後的宴會有些心不在焉,眼神總是有意無意的瞄向水靖。
水靖任由屍逐英打量,有時還在屍逐英看過來時故意和他四目相對,微微一笑。
佰狄族公主的出場有些與衆不同。
一襲紅衣,張揚恣意。随着蕩氣回腸的草原樂曲,具有草原兒女特有風情的舞姿出現在衆人面前。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佰狄族公主本就面容俏麗,一曲舞蹈,更攪動人的心弦。不少年輕的世家子弟已經面露迷離神色,視線緊緊的黏在佰狄族公主身上。
一曲舞畢。滿場的人都鼓起了掌聲,其中還夾雜着世家公子參差不齊的叫好聲。
屍逐英笑着站起來走到正中央,同佰狄族公主一起對水钰行了一禮,道:“聖上,這是我妹妹阿如娜,也是我們佰狄族最美麗最珍貴的公主。為了表示我們佰狄族的敬意,這才由她來為聖上獻舞。不知聖上對剛才的舞蹈是否滿意?”
水钰身體瞬間僵硬。阿如娜長的美不美他又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如果他說個‘好’,屍逐英很有可能會說‘聖上既然滿意,我們就把阿如娜獻給你’這樣話來。
水钰沉默了一下,轉頭看向沐清,問道:“皇後以為如何?”
沐清似笑非笑的看了水钰一眼,“公主跳的很好。”
水钰回過頭,看向屍逐英,面無表情道:“皇後覺得不錯。”堅決不表示自己的意見。
屍逐英似是并不在意水钰的态度,開始說起佰狄族和中原的歷史淵源。然後又說打仗實在勞財傷民,無論對中原還是佰狄族都不是件好事。化幹戈為玉帛才是上策,為了表示誠意,佰狄族獻出最珍貴的公主來和親。中原是不是也要表示一下誠意。
水钰在心裏唾棄了一下屍逐英的厚臉皮。仗又不是他們要打的,都是佰狄族前來挑釁,他們不過是在反擊而已。佰狄族不來挑釁不就行了,根本用不着和親。瞧屍逐英那意思,好像他們佰狄族還委屈了,當他多樂意似的!
鄙視歸鄙視。水钰卻還是耐着性子問道:“三王子想要如何?只要合理,朕都可以考慮。”
水钰沒有立刻答應。萬一佰狄族提出什麽離譜的要求,他也可以以不合理為由拒不同意。
“其實要求很簡單。與阿如娜和親的人,由阿如娜自己挑選。”屍逐英說道。
水靖聞言心下詫異。雖然水钰邀請衆世家子弟前來參加也是出于這樣的打算,但由他們提出來,總覺得這裏面有坑……
水钰也是如此考慮,是以沒有立刻同意。
屍逐英還沒有說話,阿如娜已經用鼻子冷哼了一聲,“泱泱大國,連這麽點要求都不能幹脆的同意。既然貴國沒有誠意,那我回去便是。”
此話一出,瞬間打碎了那些對阿如娜心生愛慕的世家子弟的幻想。這些人不過是被美色一時迷惑,如今見阿如娜面對水钰都傲慢無禮,立刻打起了退堂鼓。他們娶妻子可不是為了供起來的,更不想被妻子壓着一輩子擡不起頭來。而且自己挑夫婿……果然是蠻族公主,一點都不懂得禮義廉恥。
水钰真想說‘你回去吧,趕緊回去吧’,但在衆目睽睽之下,暫時還不能如此高調,于是憋的有些內傷。
那邊太上皇哈哈笑了起來,“公主千金之軀,這點小事,當然沒有任何問題。公主看上誰,只管來說便是,朕一定會為你做主。”
阿如娜得意的揚了揚下巴,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對太上皇行禮感謝。
“中原有許多未婚且優秀的男子,只怕公主到時會看花了眼睛。”水钰在‘未婚’二字上加重了語氣。萬一阿如娜看上了有婦之夫,他可幹不來拆散人家夫妻這種天打雷劈的事情。
阿如娜聞言又笑着感謝了水钰,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懂水钰話裏的意思。
之後開始放煙花,擺戲臺,聽歌舞。宴會上再無波瀾。
水靖打着哈欠回府。見正房內空無一人,一問才知,原來沐沅正帶着小輩們在後花園裏放煙花。
原本沐沅、水沐、水顏都該随水靖進宮參加宴會。只是他三人都興趣缺缺,再加上林如海進宮後府裏只留林黛玉在,沐沅就将林黛玉和甄英蓮接了過來。
水靖簡單的換了衣衫,就擡腳往後花園走去。
這時節的桃花開的很美,團團簇簇,在柔和的月光下竟顯出別樣的妖嬈。
還未走近,就聽到煙花的聲音和耀眼的光火。
沐沅此時正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饒有興趣的看水顏和林黛玉放煙花。甄英蓮和妙玉站在她們旁邊,臉上洋溢着興奮的光芒。不過妙玉依舊穿着道袍,還未想好還俗的事情。
蘇皓玉站在姑娘們的不遠處,緊張的看着妙玉,害怕煙花的火星傷到妙玉。而水沐則雙手抱胸靠在樹幹上,茂盛的桃花将他籠罩在一片陰影下,看不清面容神态。
“爺說怎麽都不見人,原來都在這兒呢!”水靖走過去說道。
“爹!您回來了!”水顏驚喜的擡起頭,揮了揮手道,“爹!您快過來,看看我們放的煙花好不好看?”
水靖誇了她和林黛玉幾句,還像模像樣的提了些建議,這才走到沐沅旁邊坐下,問道:“怎麽突然想起來放煙花了?”
“還不是顏兒。見宮裏放了煙花,她的興致就提了起來,非要放煙花不可。”沐沅笑道,“反正也沒什麽不方便,便由着她們玩鬧了。對了,宴會怎麽樣?可發生了什麽有趣的事情?”
“确實發生了不少事情。”水靖見沐沅有興趣,立刻如竹筒倒豆子般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
沐沅聽的笑出來了聲,“那屍逐英竟然找你打嘴仗,可真是找錯人了。”
“那可不?”水靖表情略帶得意的點點頭。天下皆知,算命先生的一張嘴,那是可以把死的說活的,把活的說成死的。屍逐英找他,根本就是自尋死路。
“怎麽說對方也是晚輩,你別把人欺負的太狠。”沐沅笑道,“那個叫阿如娜的公主跳的舞怎麽樣?王爺可覺得好看?”
水靖一聽沐沅叫他王爺立刻心生警惕,含糊的道:“一般般吧!看跳舞還不如看比武,我比較喜歡看人比武。”
“是嗎?”沐沅似笑非笑道,“我記得王爺以前很喜歡看花魁跳舞呢!”
水靖想起了一些不怎麽美好的記憶,立刻誠摯的說道:“你也說了那是以前,我現在就愛看比武。”
“其實你就是現在還喜歡看舞蹈我也不會說什麽。”沐沅笑吟吟道,“算了,不說這事兒了。那公主想要自己挑選夫婿,是不是有了中意之人?”
水靖回想了下,好像沒發現阿如娜對哪個世家公子有特別對待,遂搖了搖頭,道:“沒看出來。”
“那你覺得誰有可能會被選上?”沐沅有些好奇。
“誰知道那公主喜歡哪種類型的?水傑各方面都很适合。除次之外,北靜王水溶也是個秀麗人物。還有衛若蘭,也是個才貌仙郎,在王孫公子中頗有名氣。還有神武将軍公子馮紫英……其實優秀的王孫公子多了,就看那公主能瞧上誰了。不過這些個公子哥兒以前都得意沒有人管束,現在估計恨不得明天就立刻成親。”水靖幸災樂禍道。
“瞧你說的,好像那公主有多差似的。”
“差不差的我不知道。但佰狄族根本不可能真正示好,萬一日後交戰,公主就成了麻煩。你說有誰會想沾上麻煩?我現在只慶幸沐兒沒有跟随我一起進宮。萬一被那公主看上了又是個麻煩。”水靖用腳趾頭想都能猜到太上皇到時候肯定會把事情鬧大。
“沐兒本身就不喜歡在京城走動,也鮮少出門,估計連跟那公主碰面的機會都沒有。再說沐兒都已經訂過婚了。”
水靖點點頭,“說的也是。”
夫妻倆想的很好,但現實往往和理想相悖而馳。
是以,在接到水钰的緊急密信時後,水靖整個人都懵了。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