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月冉二話不說就踢開房門,在看到床上衣衫不整的栖緋和楚風時,一種嫉妒和憤恨沖進了他的腦海,此刻,他恨不得将楚風扒皮抽筋。
他沖進房,可下一刻,他又不明白自己為何這般沖動,愣在原地。
“恩?月哥哥,你回來啦。”栖緋想要下床,被楚風拉住。
“月冉,你做什麽?”月冉此刻不大對勁,楚風拉過栖緋,将她護在身後。
楚風的話拉回了月冉的神智,他看向二人,羞惱,憤怒,嫉妒,仇恨近千年不曾在心底出現過的情緒瞬間将他吞噬。他一言未發,轉瞬之間已經來到兩人面前,下一刻,他揪起楚風的衣領,便是一拳。
楚風狼狽擋住:“月冉,你發什麽瘋!”
“發瘋?”
是的,他确實瘋了,好像心底的什麽東西被喚醒,一種似曾相似的情緒幾乎讓他瞬間失控。不應該這樣的,不能這樣的,他分明不應該擁有這麽多的情緒和感情,為什麽此刻他卻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心中咆哮的野獸。
“月哥哥?”栖緋過來拉月冉的手,卻被他甩開。
栖緋微微發愣,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月冉的,有些不确定地問:
“月哥哥不喜歡栖緋了麽?”她的聲音有些小小的顫抖,不明白到底是怎麽了。
“栖緋躲開點兒。”楚風目光一沈,他不但跑到房中來鬧事,又傷了栖緋的心,管他是不是天命者還是發瘋的月冉,打了再說。
他翻身一掙,從月冉手中滑出,上去便是一拳,月冉只是面無表情的閃開,然後歸還更重的一拳。
轉眼之間二人已經過了十幾招,楚風越戰越勇,月冉雖是心不在焉,那力道和刁鑽的招法卻讓楚風吃足了苦頭。
“木木,月哥哥。”栖緋驚慌地叫着。
長風等人追到門口,看到的便是楚風月冉大打出手,栖緋衣衫不整坐在床榻上這一幕。
楚風見到有人來,飛快甩開月冉,就要去給栖緋整理衣衫,哪裏想到,月冉速度比他更快,一個順勢拉住他的手臂,又一使力,将未來得及反應的楚風丢到門外,又放上門闩,施了法訣,然他如何都進不來。
“月哥哥,你怎麽了?”栖緋有些害怕,因為此刻的月冉臉上竟帶着從未有過的憤怒和哀傷……
月冉一句話都沒有回答,他看着栖緋,看到她身上青青紫紫的印記。忽然有一種想要毀滅一切的沖動,可見到少女受傷又驚惶的神情,另一種沖動然他幾乎被焚燒殆盡,他不明白自己是怎麽了,卻知道自己渴望的是什麽。
“月哥哥?”
月冉什麽都沒有回答,他緩緩走到床邊,站定,捧起栖緋的臉,将唇重重地印上了她的唇瓣。
“月冉,你給我出來。”被丢出門外的楚風氣急敗壞地敲着門。
當然,此刻他身旁的幾人的憤怒也不亞于他。
“楚風!”宇文長風一拳砸向他:“你竟敢,你竟敢接二連三地……”
“宇文長風,我沒時間理你!”楚風擦了擦流血的唇角,繼續踹門,梵傾梵嘯也加入其中。
房間內,良久之後,月冉終于放開了栖緋的唇。
他的呼吸不再急促,表情不再憤恨,再次變回了無喜無憂,毫無情緒的月冉。
甚至他自己都有些困惑,這個吻明明只是唇與唇的碰觸,明明并未深入,為什麽卻能撫慰自己浮躁的心……和那幾乎毀天滅地的憤怒。
“月哥哥?”栖緋摸了摸自己的唇,對此刻的處境更加困惑。木木還在門外大嚷大叫,大門還是被踢得砰砰作響。為什麽月哥哥會生氣,為什麽木木會被丢出去,為什麽月哥哥會吻自己……
她有些不确定地問:
“木木說,只有非常非常喜歡的人,才可以親嘴哦,月哥哥喜歡栖緋麽?”
月冉看着面前困惑又有些期待地小臉。
喜歡麽?什麽是喜歡呢?大概這就是喜歡,看到時欣喜,碰觸時甜蜜,得到那甘甜的唇瓣時,覺得什麽都抛諸腦後。
這這是屬于宇文清岚的感情?還是自己的呢?
他不知道。
在看到栖緋有些失落低垂的眼睑時,卻忍不住回答。
“喜歡。”
“哎?
“月冉喜歡栖緋。”所以才會憤怒地将楚風丢到門外,如果是從前的自己,大概連理睬都不會理睬吧。只是略作停頓便說道:
“以後不能和楚風睡在一起。”絕對地命令式語氣。
“哎?為什麽呢?”
“孤男寡女不可共處一室。”
“……”栖緋四下看了看:“月哥哥和栖緋正共處一室呢!”而且外面還有不住地叫嚣做伴奏。
“男女不可同床共枕。”
“可是……已經好多天了哎。”之前都沒人管哎。
“不可在未成親之前有肌膚之親。”
栖緋摸了摸自己的唇,月冉的臉噌地紅透,又立刻恢複原樣。
“總之,切不可被楚風勾引,與他,與他在床上耳鬓厮磨。”
栖緋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可是,是栖緋勾引木木的哎。”
月冉的眼皮跳了跳:“那就不許勾引!”不自覺地加重了語氣。
“……哦。”栖緋懂事地點了點頭:“成親自前,勾引和被勾引都是不對的,栖緋記住了。”
月冉暗地松了口氣,這大概是他千年來最話痨的一天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看了半天,還是月冉妥協彎下腰給栖緋穿衣。
栖緋随他擺弄,又歪着頭問:“月哥哥,昨夜你去哪了?栖緋晚上吃飯時都沒看到你。”
月冉看着栖緋身上的痕跡黑着臉,沒有理睬。
“栖緋留了你最喜歡的桂花糕哦!”
“那是你最喜歡的。”月冉沒好氣的回答了一句,又覺得自己似乎和楚風成了同一級別,有些不屑。
等着二人沒事人似的拉開房門走出去,外面的幾個人卻早紅了眼。
“栖緋,你有沒有事?”楚風第一個沖到栖緋面前,然後怒瞪月冉。
“木木是笨蛋。”栖緋反倒鄙視地翻了個白眼:“明明跳窗戶的嘛,卻還是一直踹門,吵死了。”
門外的幾人頓時無語脫力。
“九,九少爺。”不知何時來到院中的管家抹了抹頭上的冷汗,小聲叫道。
“何事?”楚風語氣不善。
“老爺叫您去見他。”
楚風一愣,他爹已經多久不曾找他,他也多久不曾單獨見過他了……
“老爺有要事,請您去一趟。”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又轉身對栖緋叮囑道:“乖乖呆着,不許跟這幾個人任何一個人單獨在一起。”
“恩。”栖緋乖巧地點了點頭:“栖緋再也不會和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了。”
幾人又是一個踉跄。
一炷香後,楚風到了楚言之的書房前。
書童已經在門口等了許久,見楚風前來,輕輕敲了敲門。
“老爺,九少爺來了。”
“進來。”
書童對着楚風施禮,随後退下。
楚風壓抑有些激動的情緒,顫抖着手推開門,沉重的木門發出“吱呀呀”的聲響。
書房還是和十幾年前一樣溫暖,時刻散發着淡淡的書香,只是這裏的光線不似從前那樣明亮,有些昏暗,父親的身影依舊埋首于書案之上。
楚風忽然有種錯覺,好像又回到了從前,那個時候母親還在,他也未曾遇到後來那麽多的事情,一切的一切都回到了最初也最美好的那個時候。
他的父親會在他到來的時候,從摞得高高的書冊中擡起頭對着他微笑地說一聲:
“風兒,你來了。”然後抱起他,用胡子刮刮他的臉:“你娘親又讓你給爹帶了什麽好吃的?”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從前的一切,卻沒有想到,記憶的匣子在同一個場景中向他敞開,充斥了他的心。
“風兒,你來了。”
楚風愣住,先是驚訝,然後有些歡喜,之後又是酸澀中帶着恨意,他張了張嘴,卻沒能将那聲爹叫出聲。
自從他歲之後他就再不曾叫過,也不知道如何去叫了。
“坐吧。”楚言之合上面前的書卷。
楚風本想拒絕,可是看着面前叫父親的男人,他忽然有些動容。
他和十幾年前不同了,他的兩鬓已經染上白霜,額頭已經有了深深的紋路,眼睛已經不如當年那般傲視一切,反倒帶着可以覺察的蒼老。那些城中的事物,楚氏一族的重擔依舊壓在面前這個已經老去的男人的肩上。
面前的人不再是從前高到只能擡頭仰視的神,而是可以平視的普通老者,他的父親,已經老去的父親。
楚風坐在距離楚言之不遠不近的一把椅子上,然後就是長時間的靜默。
“風兒,你恨過我麽?”楚言之看着面前的青年,他忽然有些不确定,當年的自己是不是錯了,為了讓面前的青年理解人生的殘酷,明了一切只能靠自己,自己做的是不是太過殘忍。
“恨過,現在不恨了。”他已經沒了恨的力氣,也不覺得有恨的必要,現在的他擁有栖緋就覺得心中滿滿都是幸福,不需要讓那些枉然的恨意充斥自己的心。
又是沉默。
楚風有些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終于起身打算離開:“如果沒事,我……”
“你喜歡那個女人麽?”楚言之打斷了他的話。
“栖緋?”
“恩。”
“我愛她。”
楚言之的手一顫,面色微變,他的手握緊又松開,又握緊:
“她不是你該愛的人。”
楚風怒從心起:“你叫我來就是為了說教的麽?”轉身便要離去。
“站住!”
楚風回過身,壓抑心中的憤恨:“你想說什麽?你覺得她是個麻煩對麽?那好,現在我就帶她走,再不回來,放心,不會給你最愛的楚氏抹黑,我可以不要這個名字,我早就不稀罕了!她是天宇的郡主,那又如何?我會……”
“她又何止是那個身份!”楚言之打斷楚風的話,從位置上站起:“你根本不知道她是誰!你,要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