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栖緋,你竟然又耍我!”十二歲的少年站在樹下對着樹上的少女叫嚣着:“總有一天我要跟你算清總賬!”
“宇文長風,有本事你就上來呀!我還怕你不成!”栖緋半倚在樹杈上對着高樹下的少年豎起了中指。
“有本事你就不要讓戰羽站在你旁邊!”長風被氣得直跳腳。
“呦!原來如此。”栖緋做恍然大悟地右手握拳敲了下左手的手掌:“是吃醋呀,我一直以為你是對我情有獨鐘,沒想到你是看上了我家戰羽哥。”
此話一出,不光是樹下的少年,連她身旁的戰羽都是腳下一滑。
“月栖緋,我說過多少次了,我宇文長風沒有斷袖之癖。”
“哎?可是上一次你明明偷看戰羽哥洗澡呀!”
“見鬼的偷看,我分明是被你算計,被丢進了澡堂!看到的又豈止是戰羽一個人!”宇文長風被氣得口不擇言。
栖緋做驚訝裝地捂住了自己的櫻桃小口,然後羞答答地對着宇文長風抛了個媚眼:“哎呀,長風,沒想到你才十二歲,就這麽重口味。”
宇文長風的臉先是在看到那個媚眼後爆紅一片,緊接着便是又紅轉白,又由白轉青,最後抖着雙肩,拿着劍尖指着樹上的栖緋:“月栖緋!”
熱,幾乎被燒化了一般的熱,宇文長風睜開眼,放眼望去依舊是一望無際的沙漠,好像再也沒有盡頭。
他又做夢了……又夢到栖緋了。
好想回到那個時候,如果能回到當初多好,他一定不會總是找栖緋麻煩,一定不會因為栖緋整他就喊打喊殺。他一定會像哥哥一樣陪在她身後,将她的一颦一笑看在眼裏,記在心底,要是能回到那個時候多好呀。
而他現在,或許連回去的機會都沒有了。
三天前,他的手下全軍覆沒,死在了他們熟悉的沙漠。這裏好像被人詛咒了一樣,一旦走入就再也無法走出,從未見過的沙漠奇獸不停地攻擊着他的隊伍,原本強大的隊伍,在不到一周的時間分崩離析。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他不能退縮,也沒有退路了,他一個人走不出無垠的沙漠,只能繼續向前。他要找出一切的源頭,他要找到哥哥,然後帶他回到栖緋身邊,等她原諒自己。
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他整理了下自己的物品,一把長劍,一件披風,只剩下一口水的水囊。不能留在這裏等死,他要走下去。
【長風。】他忽然聽到了栖緋呼喚他的聲音。
【長風。】”夾雜在熱風裏的聲音不真切的就像是夢。
“栖緋……”
【長風。】那呼喚聲似乎越發清晰,從西邊傳來。
“栖緋,是你麽?”一張口,無數的沙塵湧入他的口中,卻沒有阻止他的呼喚。
“栖緋,你在哪?”他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明明知道是幻覺,仍舊像被操縱了一樣走向西方。
大漠的細沙之中留下兩列長長的腳印,随後,又很快肆無忌憚的風徹底掩埋。
“宇文長風沒有消息了?”梵傾聽到這個消息有些驚訝。
“是,主上。”
“有人說在在西域見到了宇文清岚,宇文長風便帶着一隊人進了沙漠,就在三天前,失去了一切聯系。”
“再派人去查,務必要查清他的下落。”
“是。”侍衛正要告退,卻被梵傾叫住。宇文兩兄弟對栖緋的意義不同,他一定要隐瞞此事。
“這件事切勿讓郡主知曉。”
“屬下明白。”
梵傾本是想通知宇文長風尋找救治栖緋的良方,卻未曾想到竟然沒了他的消息,他心中隐隐生出幾分不安,暗中的黑手,已經逐漸露頭,在此時又出變故,福禍難料。
前面一直有個聲音在呼喚他。宇文長風甩了甩自己渾噩的頭。就在剛才,他喝下了最後一口水,那水就好像被倒進了幹涸的沙漠,轉瞬之間便消散的一乾二淨。
眼前越來越模糊,身體越來越無力,他真的快死了吧。在沙漠中掙紮了七天的他就要撐不下去了吧。
不甘心,真不甘心,不甘心如此死去,還沒來及見栖緋最後一面。
【長風,這邊,這邊。】他聽着那個聲音,拖着越來越沉重的雙腿,向前走。他知道,一旦停下,等待他的就是死亡。
忽然,原本的熱浪仿佛在一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難忍受的灼熱,和讓人瘋狂的窒息感覺。長風只能用長劍支撐自己的身體,而長劍傳來的熱意燙傷了他的手掌。
宇文長風艱難的擡起頭,眼前的一幕瞬間讓他睜大了雙眼。
在他面前的,是一座火紅色的宮殿。數丈高的宮殿矗立在荒蕪的沙漠,詭異得心驚,而讓宇文長風震驚的是,一個火紅色的人影站在大殿前,一臉笑意看着他。
【笨蛋長風,你來啦!】
宇文長風就像癡傻了一樣,跟在少女身後。
炙熱的大殿,很大。廊道很深,很長,就像沒有盡頭,那麽熱,足以将人燃燒。
少女在前面全然無事的走着。
【你還記不記得,那時候你弄壞了岚哥哥送給我的古琴,後來我把你扮作女人揣進了男澡堂。】
記得,當然記得,就在剛剛他還夢到那之後的場景。
【你那時候的表情真好笑,還有後來……】
聽着少女說着他們之間的一件又一件從前的往事,他忽然覺得身體那麽輕盈,好像自己不是在沙漠之中,好像自己即将面對的不再是死亡。
直到前方出現了一扇三丈高的大門,少女停住了腳步,回眸一笑。
【到了,長風,快跟我進去吧。】
宇文長風點了點頭。
大殿正中,懸浮着一塊殘缺的火紅鏡子,它的下方,是殘破的已經漸漸失去力量的陣法。
“你是誰?”僅管不舍,他還是開了口。
少女望着他,眼中帶着他不懂的悲憫。
【我是你內心的渴望。】
【去吧,它是你的。】少女慫恿着。
“好。”只要是她的願望,他都會達成,哪怕只是幻影。
走在陣法中,撕心裂肺的痛苦在身體中蔓延開來,在碰觸到鏡面那一刻,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傳進他的腦海。
【你想活下去麽?】
想!
【你想要擁有力量麽?】
想!
【為什麽?】
我想要活着回去,求我愛的那個人多看我一眼。
炙熱的火光将宇文長風包裹起來,久久不散。
額心的印記忽然發燙,栖緋忽然站起身,讓替她把脈的家夥一愣。
“怎麽了?”
“沒什麽。”明明什麽都沒有發生,為什麽就在剛剛,她似乎覺得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