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朝宗就站在顧攸寧身邊的小道上, 倘若是白日,顧攸寧肯定立刻就能發現,可在這個伸手都看不見五指的黑夜, 旁邊還有不少樹木遮擋着, 她又蹲着和福福玩鬧着, 怎麽可能會注意到一天都沒出現過的姬朝宗?
這倒是正好方便姬朝宗觀察她。
自然,
就算是白日,姬大人也是無所謂的,對他而言,從來都只有別人尴尬和不舒服的份。
他就這樣站在小道上, 長指輕叩手中的官帽, 目光毫不避諱地打量着顧攸寧,比起平日小心謹慎亦或是冷清孤傲的模樣,此時的顧攸寧倒是有些從前還沒出事時的模樣。
眉眼彎着、嘴角翹着,怎麽看都是一副好心情的模樣。
只不過少了一些從前的張揚肆意, 多了些明媚溫柔, 相同的是,無論什麽時候的她都一樣好看,甚至因為沾了些歲月閱歷,如今的她比從前那個懵懂不知事的顧家二小姐還要吸人眼球。
若不然姬朝宗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看着她出神。
不過——
脾氣壞?
難伺候?
姬朝宗挑了挑眉,她倒是挺了解他的。
“顧小姐。”不遠處傳來扶風的聲音,語氣帶着些抱歉, “讓您久等了,我現在就送您回去。”說話間,她已經走到顧攸寧的跟前了,待看到他們一人一貓,目光有些驚訝。
顧攸寧沒發現她的異樣, 聞言也只是笑着摸了摸福福的頭就站了起來,“沒事,我也沒等多久。”
“走吧。”
她說着又朝福福揮了揮手,這才朝府外走去,并沒有發現姬朝宗的身影。
扶風看了眼還眼巴巴看着顧攸寧身影的福福,心裏還是有些吃驚,主子的這只貓一向不喜歡和外人接觸,除了家裏幾位主子,外頭來人都不敢讓它出來,就連二房那兩位小主子,喂養了這麽久,也沒見它怎麽待見他們。
沒想到居然對顧小姐這麽友好,還真是奇了。
不過她也沒多想,剛要跟上顧攸寧的步子,餘光突然瞥見旁邊小道上的身影,扶風神情一凜,立刻出聲,“誰!”
顧攸寧本來已經邁了幾步,聽到這一聲立刻停下步子,回頭問:“怎麽了?”
扶風也是這個時候才觀察到那人身上的緋色官袍,剛想請安便見人搖了搖頭,她心下了然,眼見顧攸寧朝她這邊走來忙收回目光,回道:“沒,是我看錯了。”
“顧小姐,夜深了,我先送您回去。”
顧攸寧雖然覺得奇怪,但也沒有深思,今日的确太晚了,依照小滿的性子,肯定得等她回去才吃飯,想到這,她也不想再耽擱下去,點了點頭就朝府外走去。
很快,
兩人的身影就不見了。
留在原地的福福顯然還沒發現姬朝宗的身影。
沒了先前在顧攸寧面前的可憐模樣,此時的它仰着頭,邁着四條小短腿,倒像是哪裏來的王在巡視自己的領土似的,不過它還沒威風多久就被人捏住脖子提了起來。
突然的懸空讓它全身毛都炸了起來,平日無辜可憐的小臉也兇巴巴的,龇牙咧嘴,似乎張口就能咬斷來人的手。
可就在看到姬朝宗那張臉時……
所有的兇狠都在一瞬間消失得一幹二淨,它頓時又變成了那副可憐巴巴的模樣,讨好的聲音緊跟着響起,“喵~”
姬大人怎麽可能會被他的模樣欺騙?
就這樣提着它的脖子,妖豔的眉眼含着笑,嗤道:“小東西,我欺負你了?”
“喵。”搖頭。
姬朝宗笑眯眯地繼續問:“我脾氣壞?難伺候?”
福福遲疑了下,然後又果斷搖頭,“喵。”
“啧。”
姬朝宗想到剛才它面對顧攸寧時的那副可憐模樣,估計要是能說話,當場就能編造幾百字控訴他,還是不怎麽爽,他又提着它前後晃了晃,等它都有些暈頭轉向了,這才大發慈悲地把它放到地上,自己也跟着蹲在地上,拿手輕輕戳福福的小腦門,見它又是不甘又是憤憤地看着他,嘴裏嗤道:“也就那丫頭才會信了你這幅可憐模樣。”
正好杜仲過來,看到他們一人一貓,奇怪道:“主子,您這是?”
姬朝宗揚眉,又笑眯眯地捏了一把福福的臉,見它不滿又不敢大聲喊叫的模樣,笑得越發開懷了:“哦,整肅家風。”
???
……
等到扶風把顧攸寧送到家再回來,想起今天的事還是打算去禀報主子一聲,過去的時候就看到福福在地上打滾,活像要不到糖撒潑的樣子,杜仲就站在一旁。
她皺了皺眉,“怎麽回事?”
杜仲看了她一眼,無奈道:“主子停了它每天的小魚幹,現在鬧脾氣呢。”
扶風有些無奈,主子平日看着什麽都會,年紀輕輕就讓他們以及姬家一幹人心服口服,可有時候又……她在心裏斟酌了許多詞,發現還是只有幼稚更為合适。
不過她也沒說什麽,看了一眼福福就收回視線走了進去,等到簾子外,她停下步子,恭聲喊人:“主子。”
等裏頭應了聲,她這才打了簾子走了進去,姬朝宗已經沐浴完了,這會披着頭發靠在窗前,手裏握着一本書,身邊擺着一只用石頭制成的小缸,上面擺着活水、竹片、風鈴。
每當流水經了一個循環,竹片就會全部倒下,輕輕敲擊一下風鈴,等風鈴起來,再經歷新的循環。
這最為自然的聲音,是那些再名貴的樂師都敲彈不出來的。
扶風目不斜視,離人幾步的距離停下,然後和人禀起今早發生的那件事。
姬朝宗倒是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他皺了皺眉,停下翻書的動作,擡頭問人,“那丫頭什麽反應?”
扶風低聲:“顧小姐似乎已經習慣了,沒有反應。”
姬朝宗長指輕叩茶案,倒也怪不得那丫頭如今這麽小心了,他不由想到,若是從前的顧攸寧碰到這樣的事會怎麽做?以她那會的脾氣,只怕早就沖到幕後人的面前,厲聲質問了,哪裏會像如今這樣?
他也不知怎得,突然又心煩起來,“顧廷撫那個不中用的是怎麽教人的。”
扶風很少見他脾氣這麽大的時候,大多時候,主子都是一副了然于胸,對什麽都漫不經心的模樣,像這樣言行帶着戾氣是很少的……她不由低聲詢問:“需不需要屬下去查下?”
室內有短暫的沉默,半晌才聽到姬朝宗的聲音,“不用。”
既然那丫頭不想管,他又何必多管閑事?重新翻看起手裏的書,到底還是留了一句,“這幾日你注意着些,若是沒有別的舉動就罷了。”
扶風輕輕應是,見他未有別的吩咐,這才躬身告退。
而室內——
姬朝宗坐在軟榻上,隔着燈火和月色眺望着院子外頭的蔥蔥綠意,想起她夜裏面對福福時毫不掩飾的笑容,“還真是個……”晚風把最後三個字拖得很輕,“小可憐。”
可憐到只有對貓才能露出這樣純粹的笑容了。
……
“小可憐”顧攸寧倒也沒姬朝宗想象的那麽可憐。
或許是已經習慣了,她是真沒把這些事當一回事,進門的時候看到今日跟蹤她的小厮又偷偷打量了她下,等她離開後便立刻提步往內院去傳話,躲在暗處的顧攸寧瞧見顧婉身邊的小丫鬟和他接了頭,嗤笑着搖了搖頭,回了東院。
就如她猜測的那樣,顧承瑞果然還在等她。
半夏也坐在廊下,手裏握着一串絡子,時不時擡頭看一眼,待瞧見她的身影立刻放下東西迎了過去,“今天怎麽這麽晚?”
“路上有些耽擱了。”
顧攸寧邊走邊問,“小滿還在等我?”
“奴婢和嬷嬷都勸過,但小少爺脾氣倔,非要等您回來才肯用晚飯。”半夏說完又皺了眉,“這活還得多久啊,您這又得畫畫又得修畫,我看要不還是算了。”
顧攸寧現在也不确定還有多久,主要是不确定姬朝宗後續會不會再讓她修另一幅畫,只好答了句:“都答應人家了。”
見她擰了眉又笑道:“好啦,這次結束我好好休息一陣子。”
半夏也知道她的脾性,多勸也沒用,倒不如多給人準備些吃的,別又累瘦了,人家按着年歲長分量,她家姑娘倒好,過了個年反倒是更加瘦了。
陪着顧承瑞吃完晚膳,又去檢查了他的功課,顧攸寧這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半夏和四喜已經把沐浴用的水準備好了,讓四喜去照顧顧承瑞,半夏留了下來,顧攸寧靠在熱氣騰騰的浴桶中,舒服地都打起了哈欠,半夏替她按着肩膀和胳膊,奇怪道:“今天怎麽沒聽您喊累?昨兒夜裏,您不是還說那桌子太高,您畫得不舒服嗎?”
顧攸寧昏昏沉沉的,眼睛都閉起來了,嘴裏倒是還記得回:“他給我換了一張。”
“啊?”半夏倒是沒想到,不過心裏對杜掌櫃的成見也沒這麽大了,“倒是個還不錯的,要不然您這一個月下來,只怕胳膊和腿都得廢了。”
“唔。”
顧攸寧皺了眉,不錯嗎?
好像……
是沒那麽糟糕。
……
西院。
顧婉今日回來的也有些遲,自從長公主登了顧家的門,顧家這陣子收到了不少拜帖和邀貼,她今日就是被一個縣主邀請去參加花宴,說是一起賞花,其實都是為了打聽長公主為何登顧家的門。
可顧婉怎麽可能會同她們說?
現在她和姬朝宗的親事還沒徹底定下來,若是從她嘴裏洩了什麽風聲出去,誰知道姬家的人會怎麽想?這個親事對她至關重要,她可擔不起一絲風險。
昏昏沉沉被侍棋扶着走進屋子。
侍棋見她小臉酡紅,還是忍不住氣道:“那些人真是混賬,明知道您不善喝酒,還灌您這麽多杯。”
“她們不過是因為沒打聽到自己想要的消息,跟我置了氣。”顧婉邊說,邊打了個酒嗝,她似乎是覺得不舒服,又皺了眉,聲音也越來越輕,“等以後就好了,等我嫁進姬家,他們自然不敢再這樣對我。”
到那個時候,誰都得捧着她。
侍棋輕輕嘆了口氣,“那您這陣子還是別出去了,免得她們又折騰您。”
顧婉搖搖頭,卻沒什麽精神說話。
知道她這是累了,侍棋也不再多說,把人扶到床上躺好,一邊吩咐人準備熱水,一邊讓人去煮醒酒湯,餘光瞥見一個小丫鬟,想到離開前的吩咐,她讓人先看着顧婉,自己走了出去。
沒過多久,她又回到裏頭。
接過別人遞來的帕子,親自替顧婉擦拭着額頭,又把她們都打發出去,輕聲同顧婉說道:“姑娘,門房先前來禀過話了。”
事關顧攸寧,
顧婉倒是清醒了不少。
她接過侍棋手裏的帕子壓了壓眼睛,等那股子酸澀退下,這才啞聲問人,“怎麽說?”
侍棋答道:“那人說二小姐的确是去了惟芳齋。”說完,看了眼顧婉的表情,又低聲詢問:“明日還要跟嗎?”
顧婉心裏到底還是不放心顧攸寧的,聞言,沉默了一會,還是說道:“再跟幾日,确定沒問題就不用再跟了。”等人點了頭,她強撐的精神也洩了幹淨,重新躺回到床上,待服用了醒酒湯又洗漱一番也睡過去了。
就如顧攸寧猜測的那樣。
顧婉派人跟了她幾日就沒再有什麽動作了,而她的畫也終于完成一小半了。
這陣子,她每日早出晚歸,運氣倒是不錯,一次都沒撞見姬朝宗,平日到那就是去書房,到點就吃午飯,中午的時候,福福總能躲過別人的視線到吃飯的地方,她就會把自己讓半夏準備好的小魚幹喂給它吃。
就這樣又過去大半個月,也到了三月初。
春暖花開,萬物複蘇,比起初春的時候,如今的天氣是越發暖和了。
顧攸寧如今已經出了孝期,倒也不用像從前似的日日穿一身白,今日她穿着一身翠綠色的交領襦裙,底下裙擺繡着蜻蜓與荷花,看着倒是比平日還要嬌俏許多,一頭烏發用幾塊玉簪花高高挽起,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
這會她正用早間才調好的顏料小心翼翼地上着色,這是最後一步了,她半點都不能分心。
聽到腳步聲,她只當是扶風進來了,一早上沒喝水,她口渴的不行,這會頭也不擡地說道:“給我倒杯水,渴死了。”她這陣子和扶風熟了,說起話的時候不自覺就變得有些軟。
或許顧攸寧自己都沒發覺,她的語調是帶了些她母親葉氏的江南調子,平日冷冰冰說話的時候倒是也不覺得,可但凡放軟語調說話的時候,便會讓人覺得是在撒嬌。
姬朝宗今日休沐,本來是打算來書房找本書,聽到這話倒是停下步子。
看了眼還低着頭上着色的顧攸寧。
他挑了挑眉。
也沒說話,收回要走向書架的步子,他拐了個小彎走到書桌前,伸手探了探茶壺的溫度,倒還熱着,便給了倒了一盞,剛想放到一旁,就聽顧攸寧又開了口,“你喂我下,我騰不出手。”
要不是知道這丫頭是個什麽秉性,姬朝宗差點以為她這是在勾.引他。
心底忍不住輕啧一聲。
不過看着她這幅樣子,兩只袖子用臂繩綁着,露出兩段皓白的胳膊,光潔白皙的額頭以及微微翹起的鼻尖上也全是細細密密的汗,行吧……從來不覺得自己樂善好施的姬大人打算今天做個善事。
他擡手把水杯遞到她的唇邊。
顧攸寧正看着畫,看到遞過來的茶盞也只是笑盈盈地謝了一句,然後就湊過去喝水,等到溫水潤了喉嚨,她這才注意到握着茶盞的那只手。
修長,指骨分明,中指上還有一顆非常細微的痣。
這只手無疑是完美的,甚至是她看過的最好看的手了,可問題是這是一只男人的手!顧攸寧的眼睛一下子就睜大了,她自然知道這是誰的手,可錯愕還是一下子席卷了她的腦子,猛地擡起頭,步子也跟着往後倒退一步,話就跟沒過腦似的往外吐,“你怎麽在這?!”
看着她這幅戒備模樣,姬朝宗一下子就不高興了,他眯起長眸,薄唇緊抿,藏不住的不高興和不爽全在字裏行間洩露出來,“顧攸寧,你是不是忘了這是誰的地方?”
其實早在脫口而出的時候,顧攸寧就已經反應過來了。
這會聽着姬朝宗這一句,就知道這祖宗肯定又生氣了,她心裏也十分無奈,她只有第一天來這的時候見過一次姬朝宗,之後這大半個月近二十多天,她連他的影子都沒見過,現在這人猛地出現在她面前,還給她喂水……她能不吓到嗎?
可跟這位祖宗交談,狡辯是沒用的,認錯才是最好的辦法,她等呼吸平穩後就看着人說道:“抱歉,我以為是扶風。”
又露了個笑,“沒想到會是您,如果早知道是您,我肯定不敢讓您倒水。”
她語句溫軟,是少有的好脾氣了,可姬朝宗聽着這一句一個您,只覺得更加不爽,目光冷冷地看她一眼,把茶盞放回到桌子上,連個字都沒回應她徑直轉身朝書架走去。
顧攸寧看着他離開的身影,稍稍松了口氣,想了想,又問道:“您今日休沐嗎?”
還是沒有回應。
她也不是多好脾氣的人,見他沒回答,索性也懶得再問了。
不過心裏到底是有些不自在。
就像是習慣了一個人獨處,現在卻闖進來一個人,偏偏你還不好打發走……好在她這幾年适應性很強,在短暫的不舒服和不習慣之後,很快就恢複了原本的面貌。
該做什麽還是做什麽。
倒是半點都沒去搭理姬朝宗在幹什麽。
反而是姬朝宗這個主人又有些不高興起來,難得做次好事還被人這麽對待,長指叩着卷面,薄唇抿着,他一向是個不會讓自己不舒服的人,反正每回讓他不舒服的人都被他百倍千倍的回擊過去了。
剛想譏嘲人幾句,就看到顧攸寧站在書桌後握着畫筆,抿着唇上着色,嬌豔的小臉頗為嚴肅。
早晨的陽光傾瀉進大開的軒窗,她整個人就像上蒼的寵兒沐浴在陽光之中,以姬朝宗的角度看過去,除了白的發光的肌膚就只剩那抹豔麗的唇,因為先前沾了水的緣故,現在那抹唇還十分水嫩,好似咬一口都能出水一般。
姬朝宗眼中閃過一抹暗色。
他突然有些明白外頭那些男人為什麽對這位豔冠京城的美人如此念念不忘了。
她的确是有讓人念念不忘的資本。
想到只要修完畫,他們之間的聯系就要徹底斷了,姬朝宗的心裏突然有些煩躁,就連一向翹起的唇角也忍不住往下壓,看着顧攸寧的那雙眼睛也好似藏了兩汪黑色的旋渦。
想要顧攸寧對他而言,其實并不是一件很難的事。
以他的勢力和手段,即使顧攸寧再不喜歡他,可若是他想要,自然有的是法子讓她服軟。暗着,可以直接把人擄來,明着,可以讓顧廷撫把她送過來,她若是不肯,直接拿她弟弟威脅她便是。
他這一生,想要什麽得不到?
除了那至高無上的龍椅,其餘的,只在于他想不想要。
可問題是,有這個必要嗎?他并不認為自己對顧攸寧的喜歡有多少,想要她也不過是見色起意以及男人的某些劣根性和**作祟罷了,那麽僅僅是為了這些,有沒有必要這麽做呢?
他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也沒那麽壞。
何況對顧攸寧,
或許是見證了她的太多面,又或許是不願這人真像折了翅膀的金絲雀被徹底困在籠子裏,他內心還是不希望這麽做的,再說這人要真折了翅膀,變得跟那些婉媚柔承的人一樣,估計對他而言,也就不值得讓他上心了。
顧攸寧放下手裏的東西,擡起頭,剛想轉轉僵硬脖子就發覺姬朝宗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她呆了一呆,不知道這祖宗又想幹什麽,猶豫了一會,還是小聲喊了人一聲,“大人,怎麽了?”
這頗為疑惑的一聲讓姬朝宗回了神,他抿了抿唇,似乎是覺得有些離譜,嗤笑一聲,連句話都沒回就徑直拿了本書往外走。
顧攸寧看着他離開的身影,皺了皺眉,倒也沒說什麽。
現在對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這幅畫。
等上完色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想到很快就能還清姬朝宗的恩情,顧攸寧稍顯疲憊的面容都變得振作了起來,她拍了拍自己的臉,暗暗給自己鼓勵了一聲,然後就繼續低頭忙活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老姬:我要是不做個人,我今天就能把你睡了
寧寧:你要是不做個人,明年你墳頭的草就有福福那麽高了
老姬:……
提早更新啦!
然後明天開始照常晚上六點更新,愛你們。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