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朝宗聽到這話, 腳下步子一頓,須臾,才點了點頭, 嗓音很淡,“知道了。”
晚風掀起他的衣袍, 烏衣上用金邊制成的纏枝蓮紋在月光和燈火的照映下似乎閃爍着流光溢彩, 沒讓扶風和杜仲跟着,他獨自一人朝書房走去。
外院離書房的距離并不算遠, 沒多久,他就走到了。
不似往日他回來時滿屋漆黑的模樣, 今日的書房燈火通明, 就連門扉也大開着, 說不出是什麽心情, 姬朝宗沒有立刻進去,而是在外頭站了半晌, 這才提了步子進去。
門窗大開的屋子裏除了風聲之外,并沒有其他的聲音。
那個等他回來的人或許是因為夜深,又或許是因為這陣子太過疲累正趴在桌子那邊睡着,三月的晚風還是有些冷的,這會不着邊際地打進屋子裏,睡着的人似乎是覺得有些冷,雙臂又抱得更緊了一些, 半偏的臉頰露出微微蹙起的眉毛, 嬌嫩的紅唇也輕輕抿着。
姬朝宗皺了皺眉。
沒去把人喊醒,而是先把那幾扇窗子關了起來。
呼嘯的晚風全被阻隔在外面,剛才還有些寒冷的屋子陡然間就變得暖和了起來,而趴在桌子上酣睡着的顧攸寧似乎是覺得身上的那抹寒冷褪去許多, 原本緊抱着胳膊的手也開始稍稍放松了一些,就連先前緊擰的柳眉也變得舒展了許多。
姬朝宗就站在窗子邊,低眼看她。
他站的這個地方離顧攸寧并不遠,一只手臂的距離,走兩步就能到,居高臨下的角度倒是正好讓他可以一覽她的睡顏。
比起清醒時總是緊繃着的小臉,此時的她眉目要顯得柔和許多。
暖色的燭火在她白玉般的臉上逶迤開一道豔麗的光芒,白日向下壓着的唇角微微翹着,就連眉目也彎彎挂着。
鵝蛋小臉還沒他的巴掌大。
皮膚雪白,鼻子很翹,嘴唇不厚不薄,是那種不沾口脂也正好的顏色,可姬朝宗最喜歡的還是她的眼睛,外勾內翹的瑞鳳眼,眼睛黑白分明,好似藏着兩顆星星在她的眼睛裏,清醒時的孤傲、困惑時的天真,都一樣吸引人。
“唔。”
趴在桌子上的女子似乎是要醒來了,她鴉羽般的長睫一顫一顫,緊跟着……姬朝宗最喜歡的那雙眼睛也跟着慢慢睜了開來。
許是因為剛剛醒來的緣故,她還有些不大清醒,眼睛一眨一眨的,神色也有些呆怔,直到眼中映入了姬朝宗的身影,她在短暫的怔楞後,立刻就變得清醒起來。
忙站起身,看着人喊道:“大人。”
語氣和神态又恢複成平日的模樣,倒也不是那種不近人的清冷孤傲,而是帶着恰到好處的距離,不親也不近。
姬朝宗眼中閃過一抹可惜,似乎是在可惜先前她那樣柔軟的模樣太過短暫,可他面上卻一點痕跡都不顯,仍是從前那副矜傲的模樣,聞言也只是沒什麽情緒的回應,“做什麽?”
“您的畫已經修完了。”
顧攸寧邊說,邊把桌子上的畫遞給他。
她今天一直待在府裏等他,也是為了把這件事同他說。
姬朝宗早就猜到了,接過畫也沒看,就握在手裏,然後擡眼看着她,“知道了,回去吧。”
對于這個反應,顧攸寧倒是沒猜到,她以為姬朝宗特意損壞一副畫給她,應該格外重視才對,而且……他這個意思,是結束了還是沒結束啊?
“那……”
“顧攸寧。”
兩個人同時開口,顧攸寧一呆,很自然的選擇了閉嘴,也沒說話,就仰着頭看着他,等着他發話。
姬朝宗卻沒有立刻往下說,他目光定定地看着燭火下的顧攸寧,翠綠色的交領襦裙把她脖子顯得十分修長,烏發雪膚、豔色紅唇,活色生香,無處不奪目,而此時她正一無所知地望着他,帶着困惑,倒是讓她平添了幾分乖巧。
還真是,
有些舍不得啊。
姬朝宗握着畫卷的手一緊。
可也只是短暫的一瞬間,姬朝宗便在心底發出一聲嗤笑,原本緊握着畫卷的手松了些力道,看着人時的那張臉還是那樣的矜傲,似乎永遠目無下塵,“你欠我的,已經還清了。”
顧攸寧一怔,不過很快,她就反應過來了。
雖然有些詫異他的說辭與她猜想的不一樣,可還是讓她松了口氣,面上不禁揚起一抹笑,是那種輕松自在的笑容,像是了卻了一樁大事,同人說起話來也不似往日那般冷清,而是帶了些綿軟的調子,“那我先回去了。”
未聽姬朝宗開口,她也不介意。
雖然沒相處幾日,但他的脾氣,她也算是摸得差不多了,朝人斂衽一禮後就往外頭走。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她不知想到什麽停下步子,轉過身看着站在屋子裏那個長身鶴立的男人,輕輕喊了一聲,“大人。”
男人循聲看去,看着顧攸寧并未說話。
“還是那句話,我很感謝您,或許對您而言,這只是随手之舉,但對我而言……”停了下,顧攸寧又笑了起來,這是她第一次在姬朝宗面前,露出這樣不加掩飾的真誠笑容。
她就站在門邊,仰着頭,身後是漆黑夜色,而她迎着光,看着姬朝宗,眉目柔和,又說了一聲,“這次真的多謝您。”
說完又朝人斂衽一禮,這才轉身往外走去。
姬朝宗看着她腳步輕快的離開,看着她翠綠色的嬌俏身影很快就被籠罩進了黑夜裏,而他仍站在原地,暖色燭光拉長了他修長的身影,燃了一晚上的燭火發出噼裏啪啦的跳動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發出很輕的一聲嗤笑。
低頭看着手裏的畫卷,而後握着它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杜仲和福福就在廊下,小蠢貓顯然還不知道它的野主人已經離開了,正攤着肚皮躺在墊子上,大爺似的讓杜仲給它順着毛,看到姬朝宗過來,這才稍稍收斂了一些,湊到人跟前乖乖巧巧地喵了一聲。
“主子。”
杜仲和姬朝宗打了個招呼,看到他手裏的畫卷,詢問,“顧小姐走了?”
“嗯。”
姬朝宗談性不佳,也沒搭理福福,也沒理會杜仲,徑直往屋子裏走去,直到走到門口的時候才留下一句,“明日讓扶風回去。”
“啊?”
杜仲一愣,還想再說,可男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前,他撓了撓頭又去看福福,壓着嗓音說道:“你爹看起來,心情不太好啊。”
“喵。”
……
并不知道這些事情的顧攸寧已經被扶風送到了顧府附近的小道上,相處快一個月,她對扶風的感官還是很好的,想到以後就見不到了,內心倒還真是有些不舍。
不過她這些年已經習慣了離別,縱使不舍也還是笑着,站在馬車旁看着扶風,眉目彎彎地同人說道:“知道你以後也不方便出來,我就不說那些場面話了,不過要是有機會的話,記得來找我,我請你吃飯。”
扶風看着面前這個眉目含笑的女子,紅唇輕抿,點了點頭。
“那我先走了。”顧攸寧笑着和她打了聲招呼,想到第一次見到姬朝宗時的情形,猶豫了下還是說道:“姬朝宗得罪那麽多人,估計你們這些身邊人也不容易,你……記得保護好自己。”
“……好。”
扶風啞聲,“夜深了,您先回去吧。”
顧攸寧點點頭,又笑着抱了她下,這才轉身朝顧府走去,而扶風目送着她走進顧府,這才趕着馬車離開,回到澄園,她猶豫了下,還是去了姬朝宗的屋子。
“主子。”
她站在簾外,輕聲喊人。
等到裏頭應了一聲,她這才打了簾子進去,姬朝宗如往日那般靠在引枕上翻着書,身邊不知世事的福福還在不亦樂乎地玩着球,扶風目不斜視,低着頭同人禀道:“顧小姐已經回去了。”
“嗯。”
姬朝宗又翻了一頁書,神色淡淡,并不在意。
許是察覺到扶風有話要說,他停下翻書的動作,掀起眼簾,“還有事?”
“主子,您……”扶風手握成拳,掙紮後還是擡起頭,開了口,“您真的就這樣放顧小姐離開了嗎?顧家那個環境,顧小姐只怕過得并不容易,您……”
話還沒說完就被姬朝宗打斷了,“你幾歲進的姬家?”
扶風一愣,讷讷道:“六歲。”
姬朝宗看着她,語氣淡淡地說道:“那也十多年了,你可知道你剛才這番話若是讓旁人聽到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
“屬下……”
扶風張口,半晌還是跪了下去,埋着頭,低聲,“屬下知錯了。”
見她臉色發白,姬朝宗神色不改,仍靠坐在軟榻上,修長的手指輕輕叩着手中的書,也不去說指責人的話,而是看着她問道:“你以前從不管這些,是什麽讓你變了?”
屋內靜默了一陣,而後才響起扶風的聲音,“顧小姐她,和我從前見過的人不一樣。”
“她……”
“好似天生就有讓人去親近的本事。”
……
一刻鐘後,姬朝宗坐在軟榻上,看着窗外的那彎明月,想起先前扶風說得那番話,忍不住嗤笑一聲,長指折一枝臨窗的桃枝,腦中又回想起扶風走前說得最後一句話,“主子,您喜歡她嗎?”
喜歡嗎?
倒也不至于。
不過不舍倒是有的。
也想過用卑劣的手段把人留下,不過還是那句話,沒這個必要。
他姬朝宗要什麽女人沒有?何必要一個心思不在他身上的女人,“嗤。”随手把手中新折的桃枝抛到窗子外頭,事不關己地繼續翻看起手中的書。
回到家後的顧攸寧就像了卻了一樁大事,洗漱完就早早睡了。
可顯然,
今日有人是睡不着了。
夜色已深,可西院顧婉的屋子卻還是燈火通明,侍棋打了簾子進來,看到顧婉還在看那幅畫,不由出聲勸道:“姑娘,都快子時了,您該歇息了。”
顧婉頭也不回地說道:“你先去吧,我再看看。”
說完便繼續審視起桌子上的這幅畫,這是她今日從長公主那邊拿來的,這陣子,她也去了幾趟姬家,和長公主的關系也是越發好了,就連姬家那位老夫人也誇贊她乖巧懂事。
可還不夠。
她要的不僅僅是這些誇贊,而是真正的認可。
她知道長公主和安國公的感情一直要好,也知道這是長公主的心頭愛,若是能把這幅安國公送給長公主的畫修繕得完好如初,那長公主心裏肯定會感激她,那麽……她跟那人的親事自然也能早些定下來。
可她已經看了半日了,卻還是無從下手。
心中有畏懼,就連下筆都難,何況她當初雖然和顧攸寧一起跟着祖父學畫畫,可祖父性子冷淡,為人也嚴苛,她內心畏懼祖父的脾性,學起畫來也不像做女紅那麽盡心。
她怕要是修得不好,不僅得不到長公主的認可,還會惹她生氣。
這樣一想,
她就更加不敢動手了。
侍棋自幼跟着她,自然也看出了她的顧慮,不由低聲勸道:“您若是不放心,不如請旁人動手。”
“這怎麽能行?”
顧婉一聽這話就擰着眉拒了,“若是讓長公主知曉,我這段日子的辛苦豈不都白費了?”
侍棋原本也只是一勸,見她不同意,自然不敢再多說,可顧婉卻好似被人點通了一般,她沉默了一會,突然出聲,“外頭的人不行,咱們家裏的人,不就行了?”
“您是說……”
“顧攸寧。”
顧婉抿着唇,縱使她不願,也不得不承認,在畫畫這方便,她的确不如顧攸寧……祖父教得那些,她只學了三成,可顧攸寧卻是學了有七八成,尤其這些年她靠這個吃飯,自然又精進了不少。
“這……”
侍棋擔憂道:“二小姐能肯嗎?”
“為了錢,她連姬家這門親事都能放棄,讓她修個畫又能多難?”顧婉這話說得極為譏嘲,半晌,她細指輕叩桌子,又看了眼桌子上的那幅畫,許久才又說道:“你明早随我去一趟東院。”
“是。”
……
翌日。
顧婉給徐氏請完安就去了東院。
過去的時候,半夏和四喜正在廊下做女紅,李嬷嬷陪着顧承瑞在屋子裏看書,不見顧攸寧的蹤影。
兩個丫鬟見到顧婉過來都有些驚訝,他們東院冷清了這麽久,平日連個管事嬷嬷都不肯踏足,更別說這位尊貴的大小姐了,不過驚訝歸驚訝,該請的安還是得請的。
“大小姐。”
顧婉在外頭一向是溫柔好脾氣的,就連在下人面前也從來不發火,這會等她們請完安便柔聲說道:“我來找二妹,她人呢?”
顧攸寧了卻了一樁大事,昨兒夜裏就和半夏說了,今日要睡到自然醒。
因此,
今日家裏誰都沒去喊她,由她睡到舒服了再醒來。
這會聽到這話,半夏便恭聲答道:“真是不巧,咱們姑娘這幾日累着了,如今還睡着……”她說完似乎是有些猶豫和為難,“大小姐有什麽事嗎?您要是有要事,奴婢就去通傳一聲。”
她都說得這麽清楚了,
顧婉倘若真要讓她去喊,長久以來的好姐姐面具也就維持不住了。
再說她今日是來請顧攸寧幫忙的,自然不好惹人不高興,她笑笑,“不是什麽大事,我等二妹醒來就是。”
半夏便也沒說什麽,笑着請人去裏頭等着,轉進隔壁耳房要去給人準備茶水,剛打開擺在外頭的茶盒要給人泡茶就被四喜拉了一把,“怎麽了?”
她停下動作看她。
“你給她上什麽好茶?”
四喜抿着唇,臉上滿是不高興,她可還沒忘記那日金臺寺發生的事。什麽端莊大度的大小姐?她就不信那日她真暈過去了!這麽大度這麽賢惠,為什麽不和別人說實話?
呸!
不過就是想進姬家門,還說得這麽冠冕堂皇!
也就欺負姑娘現在沒人幫襯!
越想越生氣,她氣呼呼地直接從箱子裏翻出一盒前幾個月過年,西院送過來的陳茶,“他們西院是怎麽對我們的,還給她好茶,她配嗎?既然是他們送過來的東西,現在就拿這個還給他們!”
半夏聽到這話,目光無奈地看她一眼,倒是也沒阻止,她雖然沒四喜那麽生氣,但對外頭那位大小姐也實在提不起喜歡,再說這位大小姐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過來還不知道要做什麽呢。
想到這,
她眼眸微暗,替人準備瓜果的時候也都是挑那些不好的。
又過了一會,她端起托盤,囑咐四喜,“你掂量着時間,差不多了就去和姑娘說一聲。”等人點了頭,這才往外走去,面上挂着恭敬的笑給人上了茶。
侍棋看到那些果子就皺了眉。
顧婉自然也看到了,紅唇微抿卻沒說,仍是眉目溫和地笑着謝了人一聲,接過茶盞剛喝了一口,可那茶水苦澀的讓一向吃慣好東西的她差點就忍不住吐了出來。
侍棋見她這般忙去看那盞茶,當即就沉了臉,訓斥起人,“半夏,你這是什麽意思?你居然敢拿陳茶來招待大小姐!”
“啊?”
半夏似乎才發現,忙賠起禮,“實在不好意思,大小姐,奴婢也沒注意,您知道的,咱們姑娘一向是不喜歡喝茶的,這茶還是過年那會,夫人遣人送過來的,我只當是好茶,想着您來便拿出來招待您,哪想到……”
她臉上是萬分的小心,說起話來也是小心翼翼的,“這,要不奴婢再去給您換一盞?”
說完自己又否決了,“可咱們這也沒別的茶,您若是不介意,奴婢便給您倒一盞溫水,您看可好?”
“你!”
侍棋還想再說,卻被顧婉拉住了胳膊。
人說得這麽明白,東西是母親派人送過來的,好壞自然得由他們自己擔着,生氣發火,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找沒臉?她把手中的茶盞放到一旁,握着帕子擦了擦嘴角,這才和人溫聲說道:“怕是哪個不懂事的下人拿錯了,回頭我去和他們說一聲。”
半夏還是那副誠惶誠恐的樣子,聞言道起謝,“多謝大小姐。”
又問,“那您還要換茶嗎?”
哪有拿溫水招待的?縱使顧婉再好的脾氣,此時臉上也忍不住一暗,但也就一個氣息的光景便又笑道:“不用了,我也不渴。”她眉眼溫和,似乎一點都沒把先前的事放在心上,還同人說道:“你去忙吧,我在這坐着等會便是。”
“估計二妹也快起床了。”
半夏便也不再說什麽,只給人告了禮就先退下了,等她走後,侍棋就再也忍不住了,擰着眉斥道:“東院如今是越發沒規矩了,我就不信她真不知道。”
“知道又如何?”
顧婉神色淡淡,“東西到底還是咱們給的,便是要說理也是沒得說的。”說起這個又擰了眉,“不過這事也該和母親說一聲,免得日後姬家來人,讓他們聽了什麽風聲不高興。”
對她而言——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和姬朝宗的親事了,她可不能讓這些東西影響她的親事!
……
顧攸寧知道顧婉過來是半個時辰後的事了,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睡過一場好覺了,醒來的時候,眉眼和嘴角都是柔和的,剛喊了一聲,外頭就有人進來了,是四喜。
四喜臉上挂着燦爛的笑,看到她醒來就眼睛燦亮地說道:“姑娘,您醒了。”
顧攸寧看着她這幅模樣,挑了挑眉,“撿着什麽好東西了?這麽高興。”
“姑娘!”
四喜撅了噘嘴,可想到在外頭枯等了半個時辰的顧婉,還是忍不住翹起嘴角,一邊服侍顧攸寧穿衣,一邊抿嘴笑道:“大小姐在外頭等您呢。”
“她來做什麽?”顧攸寧皺了眉。
“誰知道?”四喜撇撇嘴,“反正坐了半個時辰了,态度好的不行,還拿着一幅畫,怕是來求您做什麽事。”
說到“半個時辰”的時候,她內心還是有些擔心的,生怕姑娘不高興。
可顧攸寧卻沒說什麽。
她只是挑了挑眉,顧婉有什麽需要求她幫忙的?不過她也懶得猜,反正待會就能知道,一邊擦幹淨臉,一邊吩咐人,“先把早飯送過來,我餓了。”
四喜一聽這話,立刻就明白過來姑娘心裏也不喜歡那位大小姐,剛才的惶恐消了個一幹二淨,脆生生地應了聲,然後就轉身往外頭去忙活。
顧攸寧看着她離開的身影,笑了笑,自己坐到銅鏡前,也沒怎麽打扮,只是随意拿了根簪子把頭發挽了起來,等吃了早飯,這才不慌不忙地朝外頭走。
作者有話要說:顧婉——
一個在作死道路上越走越遠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