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攸寧眼睜睜地看着姬朝宗一步步朝她走來, 她整個人就像是呆住了一般,腳掌仿佛已經在泥土裏紮了根,怎麽動都動不了, 心裏倒是有無數個疑問——
他什麽時候來的?有沒有聽到她剛才和顧昭說得那番話?
可她所有的疑問和思緒在聽到他吐出的那句話後戛然而止,看着姬朝宗眉梢輕揚、俊美無俦的臉, 顧攸寧的小臉有一瞬地蒼白, 這個男人……他全聽到了。
顧攸寧平日很少後悔什麽,可此時是真的後悔自己先前嘴快, 偏要逗顧昭。
現在好了。
顧昭是走了,卻引來了一匹更兇猛的惡狼。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勉強揚起一抹得體的笑容, 就像從前在澄園面對姬朝宗時一樣, 語氣也十分客氣, 全不見先前面對顧昭時的嚣張樣子,“大人, 我先前就是随口說着玩的,您千萬別往心裏去。”
“哦?”
早猜到會是這樣一個回答,姬朝宗本就沒往心裏去,可看着她這般變臉的功夫就是忍不住想逗逗她,她想看看她這張臉上其餘的表情,而不是這樣假模假樣的畢恭畢敬。他的身量要比顧攸寧高出許多,這會雙手搭在膝上, 身子往前半傾, 那雙慵懶的鳳目定定地看着顧攸寧。
唇角的弧度高高翹着。
氣定神閑且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若是往心裏去了,你待如何?”
說完見她圓眼微睜,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又揚起唇角笑了起來,“哎,顧攸寧,我同顧廷撫要了你如何?”後頭那句話格外輕飄,帶着些勾人的意味,“正好也讓我看看你打算怎麽勾引我。”
顧攸寧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姬朝宗,似乎是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他這番話的真實性,可他姬大人是什麽人?官員心中的鬼剎,最怕的就是案子經到他的手,那些在朝堂歷練多年的人都不是他的對手,更遑論顧攸寧這樣養在閨中的小姐了。
他若是想裝,誰都瞧不出他心裏想什麽。
顧攸寧看了許久都看不出,心裏一時也信了他的所言,這人當初在金臺寺就不懷好意,又想到二叔的為人,倘若姬朝宗開口,只怕他連夜就能把她送到姬朝宗的床上,心下一緊,聲音一時也沒收住,“不行!”
帶着果斷的語氣在院子裏響起。
觑見姬朝宗的臉,想到他的脾性,也怕有人路過瞧見,忍了又忍,勉強用自己最為溫柔的語調同他說道:“大人,我家中有家訓,顧家的女兒絕不為妾。”
說完,她眼眸微動,心裏似乎有了應對的法子,倒也沒那麽緊張了,只是面上還挂着小心的表情,那雙瑞鳳眼偷偷擡起一些,去瞧姬朝宗,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總不至于想娶我為妻吧?”
說完又垂下眼簾,語氣為難,“若是大人不想娶我為妻,請恕我不能答應您,便是我二叔同意,我也絕不會違背祖訓。”
“大人……”
她擡起眼簾,看着姬朝宗,紅唇微抿,看着有些害怕的樣子,“應該不會逼迫小女吧?”
不管顧攸寧面上是什麽樣的表情,可她心裏明白,雖然這個男人性子是惡劣了一些,脾氣也不大好,但以她前陣子同他相處的情形來看,他還真不至于逼迫她。
姬朝宗自然沒想過娶她為妻,且不說顧攸寧如今的身份,便是家裏也不可能同意,他原本也只是逗逗她,想看看她這張小臉還能出現什麽樣的表情,自然,她若是肯,那當然最好。
左右他姬家也不缺她一口飯吃。
不過,
她顯然是不願意的。
心裏還是覺得有些可惜,臉上的笑意倒是收了起來,姬朝宗站直身子,剛要說話,餘光卻瞥見她悄悄松了口氣的模樣,他心裏哪有不明白的?心中覺得好笑,突然不想這樣輕輕松松地放過她,本來要往後退的步子重新朝人靠近,聲音壓得格外輕,“顧攸寧,你在激我?”
“你就篤定我不會娶你,所以故意激我,嗯?”
顧攸寧剛剛才落下的那顆心瞬間又高高提了起來,見他一步步朝她靠近,她也不自覺往後倒退,可她身後只有一棵樹,能躲到哪裏去?脊背已經貼到了樹幹上,見姬朝宗還是那副咄咄逼人的樣子,她突然有些煩了。
這裏本就是女眷換衣服的地方,誰知道會不會來什麽人?
要是讓旁人瞧見她跟姬朝宗在這不清不楚,可真的說不清楚了,自打第一次和姬朝宗見面,她就處于弱勢,後來因為譚大夫的緣故,面對他時也是好言好語,再不高興也都是自己忍着。
可現在,
她突然不想再忍了。
想到先前僅僅因為姬朝宗還沒說完的一句話,她就被那些人冷嘲熱諷,誠然,她并不介意,但她也實在不想走到哪就被人這樣冷言冷語,尤其不想和姬朝宗搭上一些不清不楚的關系。
相比得罪姬朝宗,她更煩被其他女人當作茶餘飯後的閑話,或者看着就想紮幾下的箭靶子,更何況今日她那個二嬸和大姐也都在……她可不想以後的清淨日子全被姬朝宗給毀了。
剛才小心翼翼的表情撤了個幹幹淨淨,她靠在樹幹上,頭頂是豔麗的桃花,而她豔若桃花的一張臉卻冷峭的不行,纖纖素指抵在他的肩膀處阻止他再往前,下巴微擡,美豔的面容曝露在陽光底下,一覽無遺,紅唇抿成一條直線,嘴裏是耐心殆盡的一句話,“姬朝宗,你玩夠了沒有?”
姬朝宗因為她的推阻沒再往前。
看着抵在他肩膀上的手,他挑了挑眉,若此時換作旁人,這只手恐怕早就折了,不過,若是她的話……他掀起眼簾繼續朝顧攸寧看去。
他見過她許多模樣。
惟芳齋時的孤傲冷清,金臺寺的可憐羸弱,澄園逗福福時的機敏靈巧,以及先前在姑姥姥面前撒起嬌時的天真爛漫,還有剛才面對她那個堂妹時的肆意嚣張……而此時,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他從未見過的不耐煩。
似乎是被他逼急了,又仿佛不想同他這樣貓捉老鼠下去了。
少女紅唇輕抿着,明豔奪目的小臉也冷冰冰的,像天山上永遠不化的雪,尤其是那雙眼睛,平日笑得時候格外多情,仿佛能把人吸進去,此時卻因為不耐煩透出一些煩躁的情緒。
這少有的一面倒是讓姬朝宗忍不住揚起長眉。
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此時少有的這副表情反倒顯出她最鮮活的樣子,她今日穿着一身紅,現在豔麗的紅唇輕抿着,那兩只本就吸引人的眼睛也好似藏了兩團火焰,姬朝宗從心底覺得她就該這樣肆意張揚,像剛才逗她堂妹時那樣,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或是像現在這樣,看誰不高興就直接擺臉色,不用去管別人會怎麽想,怎麽做。
全憑她心意。
“不裝了?小騙子。”
姬朝宗突然輕笑一聲,站直身子,沒再朝她那邊湊過去,還頗為紳士地後退一步,見她柳眉緊擰,一臉狐疑地看着他,悠哉道:“早這樣不就好了,既然不喜歡我,何必擺出那副小心惶恐的樣子?”
“看着就……”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她如畫的眉眼,将那抹心動壓于心底,手負在身後,揚起薄唇彎着鳳目,似乎在想怎麽形容比較好,見顧攸寧一直蹙着眉看着他,惡劣又傲慢地笑道:“惹人嫌。”
顧攸寧簡直要被這個混蛋氣死了。
她小心惶恐是因為什麽?還不是想讓這位祖宗別生氣?要是她整日擺那副臭臉給他看,只怕他早就想其他法子來折騰她了……不過說開了也好,省得他真以為她是什麽好欺負的人,時不時過來撩撥幾句。
她可不想陪他玩這種沒意思的游戲。
冷冷瞥他一眼,連最基本的禮貌都不想維持了,顧攸寧現在就想離開,離這個男人越遠越好,她總覺得每次碰到他都沒什麽好事……也沒同他打招呼,剛要轉身回長廊,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阿寧?”
腳下步子猛地一頓。
顧攸寧再次皺起眉,果然,碰到姬朝宗就沒好事。
察覺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以及顧婉未掩驚訝的聲音,“世子,您,您怎麽也在這?”
即使不回頭,顧攸寧都能猜到顧婉是個什麽反應,那張溫婉端莊的小臉肯定是震驚的,素指揉了揉疲憊的眉眼,她轉過身,正好瞧見顧婉呆站在原地,杏眸微睜,目光難以置信地一會看看她,一會看看姬朝宗,一副他們,亦或是她做了什麽對不起她事的模樣。
餘光瞥了一眼姬朝宗,這位祖宗依舊風輕雲淡地站在那,既不看她,也不搭理顧婉。
好像這一切都同他無關。
顧攸寧煩得不行,但這種時候一句話不說也不好,便冷着小臉,沉着嗓音說道:“我正好路過這,碰到姬大人便随口聊了幾句,我還有事,就不打擾大姐和姬大人說話了。”說完,她斂衽一禮,然後也沒等他們的回饋,徑直越過他們朝客房走去。
顧婉看着她離開,目光又重新落在姬朝宗的身上,見他并未把目光落在顧攸寧的身上,稍稍松了口氣。
除了山洞那日,這是她第一次離他那麽近,不是昏迷的他,而是清醒的他,心髒又忍不住撲通撲通跳動起來……想到顧攸寧剛才那番話,又想到剛才他們兩人站在一起時的模樣,她眼眸微閃,握着帕子的手也收緊了一些,臉上倒是沒有表露太多,反而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大人別介意,阿寧就是這樣的性子,沒有惡意。”
這就是母親相中的人?
姬朝宗揚起長眉,目光終于落在了她的身上,果然又是個不安分的……他長指仍負于身後,面上卻恢複成從前那副溫潤君子的模樣。
聞言也只是溫聲問道:“你是?”
顧婉臉上的笑在這一瞬間變得僵硬起來,若不是姬朝宗面上的表情是那樣的溫和,她還以為他這是要故意抹她的面子,怕給他留下不好的印象,她連忙垂下眼睫,朝他問安,用溫柔到卑微的話同他說道:“世子恕罪,是小女疏忽了。”
“小女是顧家長女,單名一個婉字。”
“哦,”姬朝宗點點頭,又頗為客氣地問她,“有事嗎?”
顧婉有一肚子的話要同他說,也想問問他剛才和顧攸寧究竟說了什麽,可她很清楚,像姬朝宗這樣的人,絕對不耐煩別人的管束,尤其如今他們還什麽身份都沒有……因此她仍保持着一個相對适合的距離,柔聲笑道:“我沒事,就是瞧見世子想來同您打個招呼。”
姬朝宗對她這個反應倒還算滿意。
雖然不安分,但還知道分寸……他來這原本只是懶得和那些人說話便想四處逛逛,看到顧攸寧是意外,後來逗她倒是一份樂趣,如今他的樂趣沒了,自然也沒有待下去的意思了。
這會也懶得搭理顧婉,同人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回去了,顧小姐也早些回去吧。”
說完也不等顧婉回應便收回眼簾,離開了這個地方。
顧婉看着他離開的身影,眼中有着藏不住的癡迷,從前她只敢遠遠看着他,哪裏敢奢想別的?便是稍稍靠近一些些,都怕自己玷污了他的眼睛。
可如今……
她很快就能嫁給他了!
從此以後,她就是他的妻子,是他要相伴一生的人。
她能跟他同寝而眠,能跟他同桌而食,他們還會生兒育女。
知道姬朝宗不喜歡她,如果沒有金臺寺那件事,或許這個男人連看都不會看她一眼。
可那又有什麽關系呢?這世上有多少婚姻是從一開始就滿意對方的?大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況,她有足夠的自信,只要讓她嫁給姬朝宗,這個男人日後一定會對她刮目相看的。
而現在——
她要做的就是讓他滿意,思他所思,想他所想,讓他覺得她是一個安分體貼的女人。
小道上已經瞧不見姬朝宗的身影了,而顧婉也終于舍得收回自己的目光,沒了姬朝宗在身邊,她的理智和冷靜也全都回歸了,想到剛才就在這,顧攸寧和他站在一起。
遠遠望過來,兩人恍若一對璧人。
握着帕子的手驟然又收緊,掐得皮肉也泛起了疼,可她卻沒有一絲要松開的意思,紅唇緊繃地抿成一條直線,那雙一貫溫和的眼眸更是湧現出惡毒的光芒。
她決不允許任何人破壞她的親事!
顧攸寧……
她側頭朝客房的方向投去一眼,眼中恨意難掩,不能再讓她留在京城了。
……
顧攸寧出來的時候,顧婉和姬朝宗都已經不見了,心裏稍稍松了口氣,步子繼續朝長廊那邊邁去,雖然顧婉也因為近來常登姬家的大門被衆貴女嫉恨,但她顯然比她會做人多了。
等她回到長廊的時候,顧婉就和京平樂坐在一道,被一衆貴女包圍着。
歡聲笑語的,好不熱鬧。
顧攸寧雖然不喜歡顧婉的為人,但也是打心底佩服她,不管別人怎麽冷嘲熱諷,她總能完美地解決別人的惡意,最後反倒讓那些起初譏嘲她的人變得不好意思起來。
不過也僅僅是佩服罷了。
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學會顧婉的為人處世,頂多就是無視、不理會。
看到她回來,長廊裏的聲音又是一靜,畢竟是在別人家做客,也不好真的撕破臉面,見顧攸寧獨自一人坐在僻靜的角落,衆人也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壽宴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顧攸寧跟着徐氏等人辭別蕭無瑕,許是因為忙碌了一日,老太太這會疲憊的不行,倒還記得握着她的手讓她有空過來玩。
只是一會喊她“善善”,一會又喊她“表姐”。
可見神智又變得糊塗了。
顧攸寧心裏有些難受,也曉得她如今這個年紀,這樣是很正常的,便是什麽時候真的沒了也是喜喪,可她內心終究還是有些舍不得,從前待她好的那些長輩一個個都已經離開人世了,唯一一個還留着的,只怕不日也要沒了。
出門的時候,她忍不住又朝身後看了一眼。
看到老太太和人說話的時候,目光渙散,時不時還會認錯人,長睫微斂,面上也不由閃過一抹悲傷。
“都要走了,還裝呢?”身邊傳來顧筠的聲音,少女挑起長眉,見她看過來也沒一點收斂,仍嗤道:“難不成你還真以為這位太夫人能庇護你不成?醒醒吧,別做夢了。”
顧攸寧原不想搭理她,聽到這話,腳步倒是一頓,“顧筠。”
她喊她。
每次被她喊自己的名字,顧筠就覺得沒什麽好事,這次也是一樣,心裏一緊,偏偏還要嘴硬道:“幹什麽?”
“你說我要是同西院那位提起你今日與我說得那些話,她會怎麽做?”眼見顧筠小臉發白,她神情淡淡,語調也沒什麽起伏,“想必二叔也不會護着你吧。”
“你,”
顧筠似是不敢置信,眼睛瞪得大大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了,“你敢!”
顧攸寧揚起長眉,“你覺得我敢不敢?”餘光瞥見身後又有其他客人出來,她也懶得和顧筠在這折騰,壓着嗓音說了一句,“你要對付顧婉是你的事,別總是扯上我。”
“我懶得參與你們的鬥争,也別來招惹我。”
“要真惹急了我……”她一頓,不帶情緒的鳳目掃過顧筠蒼白的小臉,聲音雖輕卻擲地有聲,“你說我會做出什麽事?”
說完,
她就沒再搭理顧筠,徑直往外走去。
留在後頭的顧筠看着她離開的身影,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本以為這些年顧攸寧被現實打壓地再也站不起來了,這才會旁人說什麽都不反駁,也是因此……顧筠才會想着撺掇顧攸寧讓她跟顧婉去鬥去争。
可此時回想那番話,還有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她突然就有些怕了。
看來是她錯了。
這個女人根本不是站不起來,而是在韬光養晦。
不招惹她倒也沒事,可若真惹急了她,只怕誰都承擔不起那個後果!明明是大好春日,頭頂的陽光也還算暖和,可她卻愣是從這抹暖日下感受到了一抹凜冽的寒冷。
等走到門口,顧攸寧等人都已經上車了。
丫鬟萃玉正在門口等着她,見她姍姍來遲忙迎了過來,“姑娘,您怎麽那麽慢?”又見她小臉發白,神色不大好,急道:“您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顧筠搖搖頭,沒說話,“……走吧。”
上車的時候,她還看了一眼顧攸寧的馬車,怪不得姨娘讓她離顧攸寧遠些,別招惹她。
先前她還不信。
如今,她是信了。
這個女人就跟從前一樣可怕,只是以前她是單刀直入,如今卻更有手段了,也更懂得謀劃了。
……
馬車裏。
顧攸寧許久沒出來參加宴會了,折騰了一天,還是挺累的。這會她就斜靠着馬車,一手撐着額頭輕輕揉着,嘴裏還吩咐道:“回頭到家,你尋個時間先去西院打聽下。”
四喜知道這是要緊事,自然不敢遺忘,忙點了點頭。
等到第二天,顧攸寧剛剛醒來,四喜就把打聽到的消息同她說了一遭,“奴婢去門房和西院打聽過了,這幾天并沒有什麽媒人上門,倒是二夫人給江蘇老家遞了幾封信。”
她一邊把準備好的蜂蜜水遞給顧攸寧,一邊繼續說道:“今早奴婢路過門房的時候還瞧見翠荷拿着信出去,還囑咐門房快些送出去。”
顧攸寧剛醒,這會也沒起來,披着頭發靠坐在床上,聽到這話微微垂下眼睫,江蘇……那麽就是徐氏的老家。
所以徐氏是打算把她嫁到徐家?
若論背景,徐家倒也不差,畢竟當初能跟顧家定親,徐家自然也是有一定實力的。
雖然算不上百年世家,但在江蘇一帶也算得是上好的門第了,徐家不僅從政也通商,徐家如今那位家主便是徐氏一母同胞的兄長,而徐家統共兩個兒子,大兒子從商,兩年前已經娶妻,娶得是書香世家的姑娘。
至于次子徐元達,永昌九年高中二甲十三名,賜了進士出身,若論出身和背景倒也是個不錯的。
如果徐氏想要她嫁進徐家,那麽也只有可能是這個徐元達了。
“姑娘,二夫人難不成是想讓你嫁到江蘇去?”身邊四喜壓着嗓音問她。
顧攸寧抿着唇,沒有立刻出聲,而是沉默了一會才開口,“還不清楚。”
“如果是徐家那位二公子,倒也不差,去年他來家裏的時候,奴婢還看過,是個面容風流的郎君……”四喜嘀咕道,但想到徐氏的為人又不禁皺了眉,“可是二夫人會有這麽好心嗎?”
顧攸寧也是這麽想的,雖然表面上,徐氏肯定不會讓旁人有可以攻擊的弱點和不足之處,可從她的本心而論,她真會給她尋一門夫君又好背景又好的親事?
她怎麽覺得那麽不可能呢?
柳眉微微蹙着,素指也輕點着錦被,半晌,她才開口,“先看看吧,江蘇離京城也不近,再說我的親事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定下來的。”又囑咐人一句,“你回頭也派人去江蘇打聽看看這位徐二公子。”
雖然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但有個充足的準備總是不錯的。
四喜點了頭。
顧攸寧也就沒再提這件事。
……
後頭幾日,
她仍待在屋子裏修畫,也沒去管外頭發生的那些事,倒是也沒人來吵她。
可四喜是個閑不住的,這日吃飯的時候便揚着眉,神神秘秘地和她提了一嘴,“姑娘,您可知道顯國公府那位二公子出事了?”
顧攸寧一愣,她停下吃飯的動作,擡了頭,“許安州?”
“是。”
四喜彎着眼眸笑道:“聽說是昨日吃花酒的時候被人抓了起來,現在就看押在京兆府的衙門裏,說是什麽之前強搶民女逼得人家懸梁自盡,鬧得動靜可大了……顯國公府現在全亂套了,聽說這一大清早,顯國公就跑到京兆府,也不知道究竟會怎麽處置。”
顧攸寧倒是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
不過許安州做出這樣的事,她是一點都不意外,那人就是個混賬,從前就愛往她跟前跑,每次看着她的眼神都下流至極,就算現在想起,她都忍不住惡心想吐。
“希望能嚴懲吧。”
也省得這樣的混賬再去糟蹋其他的姑娘。
不過心裏總歸是有些奇怪的,許安州做這樣的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從前也沒見別人動他,如今是招惹了誰才扯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老姬:好難,剛解決一個觊觎我老婆的畜生,又來一個不知道什麽東西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