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逃婚了 — 第 83 章 該結束了

顧修文并未怎麽拾掇就被帶到了蕭成獻的面前。

他不比宣成是練家子出身, 為了不和他時間相差太多,耽誤了要事, 他這一路根本就沒怎麽歇息,渴了就喝露水餓了就吃點野果子或是随路買些幹糧包子,這樣緊趕慢趕,總算是在蕭成獻大軍還沒有動身的時候趕到了。

“王爺,人到了。”護衛朝蕭成獻拱手說完便退到一旁。

“嗯。”

蕭成獻點了點頭,目光居高臨下地朝來人看去,待看到他的模樣時卻緊緊擰起了眉。

他跟顧修文的年紀相差不大, 從前在京城的時候也是碰過面的, 雖說先前一時沒有記起他的名字,但聽護衛說完之後倒是也憶起了一些從前的事。

這會看着眼前的青年男子, 風塵仆仆、頭發散亂,怎麽看都和記憶中的那抹身影不大相像。

“王爺。”

顧修文有大半個月的時間沒有歇息好了,聲音嘶啞地幾乎已經聽不出他從來的音色了,人也好似随風就要倒,但他一向規矩重,如今縱使身體不适也還是朝人先拱手行禮。

蕭成獻滿意他這番态度,說話的語氣卻還是一貫地倨傲,“你大老遠從京城趕過來, 是為了什麽事?”

“王爺可是想領兵攻打京城?”顧修文詢問。

這話一出, 蕭成獻身邊的其餘人都紛紛皺起了眉, 看着顧修文的目光也帶了一些不善, 更有甚者直接把手放到腰間的佩劍上, 似乎蕭成獻一個命令就動手發落這個青年男子。

反倒是蕭成獻只是輕輕擰了下眉便答道:“是又如何?”

“你父親給我寫信,不就是想讓我提前準備嗎?怎麽……”他目光掃過顧修文,“你是有其他意見?”

“微臣不敢。”

顧修文拱手, “微臣特地從京城過來也是為了想告知殿下,聖上已經動手了,就在父親把信送出來的第二日,父親連帶着追随您的其他官員全都被關押起來,城門也已經封閉起來,平日不管是進城還是出城都已十分困難。”

“微臣僥幸逃脫,特地跑來告知您,也是為了讓您有個萬全準備。”

這卻是蕭成獻不知道的。

他雙眉微沉,薄唇也緊緊抿了起來,其餘将士和部下更是深深擰起了眉。

原本蕭成獻是打算出兵之後再聯合京城中的其餘官員,來個裏應外合,而今他的人都已經被關押起來,縱使有落網之魚,可城門已關,別說出來了,便是想遞信也十分不容易。

蕭成獻身邊一個儒士打扮模樣的人,名喚劉權,既是蕭成獻的家臣也是他的幕僚,雖不會武功卻很有謀略,平時底下人都要稱他一聲“劉先生”,這會他審視着顧修文,詢問,“既然城門大關,顧大人是怎麽逃脫的?”

“按理說如今京城這般緊張,以姬朝宗的能力,應該早就部署好了一切才是。”

想到來前姬朝宗的那番話,顧修文知曉這位劉權雖然無官無職,卻很受蕭成獻的看重,蕭成獻剛愎自用,為人又好大喜功,若不是這位劉權在身邊照看囑托,早不知做錯多少事了。

可以說只要能夠打消劉權的疑慮,那麽也就不必擔心蕭成獻會對他再度起疑。

果然——

在劉權提出這個詢問的時候,顧修文很明顯地感受到屬于蕭成獻的那道目光又變得深邃了許多,似乎是在打量他是不是京城派來的奸細。

顧修文這一路早就想好對策,此時自然也不緊張,仍保持恭敬的姿勢和人說道,“微臣近來留在宮中編纂史書,比外人要早知曉此事,後來便尋了小道出宮離城,得以保全這條性命。”

他說完又朝人彎腰拱手,“王爺,如今京城不知是何模樣,我爹娘妹妹的性命也不知如何,萬請王爺看在我父親對您忠心耿耿的份上,讓微臣跟在您的身邊!”

蕭成獻見他情真意切,雖不至于被他感動,但這麽多部下還在,于情于理,他都得給人一個承諾,“你爹替我做了這麽多事,等我回到京城坐上那個位置自然不會辜負你們一家。”

說完,又問劉權,“劉先生,你可還有其他話要說?”

劉權看了一眼顧修文,眼中審視和探究仍不減,和蕭成獻說起話時卻帶着一些笑意,“顧大人不是有位家臣就在我們營中嗎?如今小顧大人既然來了,怎麽着也該讓他們見上一面才是。”

蕭成獻明白他的意思,和身邊護衛說了一聲。

很快,

宣成便被人帶了過來。

他也是昨日才到,大概是因為水土不服,亦或是緊繃了大半個月的弦還是沒有得以放松,整個人的狀态看起來還是格外地差,他沒有注意到顧修文的到來,而是先被人領到蕭成獻的面前朝人問安。

劉權等宣成行完禮便笑道:“宣先生,顧大人讓你交給我們的信可有其餘人知曉?”

宣成一愣,剛要回答就聽見一陣輕咳聲。

他回頭看去便瞧見顧修文的身影,陡然瞧見他的臉,宣成還有些沒反應過來,顧修文也沒有說話,他只是不停咳嗽着,好似難受到了極致,最終只能屈下膝蓋蹲了下來,手死死撐在地上才不至于讓自己摔倒。

他這幅模樣倒是唬了旁人一跳。

蕭成獻雖對他有所懷疑,但還是立刻讓人去喊了随行的大夫過來。

宣成這會也回過神來了,讷讷一句“少爺”便立刻撲了過去,扶着人的胳膊,擔憂道:“少爺,您怎麽了?”

顧修文搖搖頭,聲音虛弱,“沒事。”又勉強撐着身體和蕭成獻說道:“抱歉,王爺,我……”

“你先別說話。”蕭成獻皺着眉,正好大夫過來,便吩咐人,“給他看看,怎麽回事?”

“是!”

褐衣大夫蹲下身子給顧修文診脈,約莫一會功夫後,他便轉身和蕭成獻說道:“王爺,這位大人沒什麽大事,只是一直沒有休息好,又沒怎麽飲食才會導致身體虛弱,等好好休息一陣再吃些流食就好了。”

蕭成獻揮手,讓人先下去,然後又看向顧修文,“既然顧大人身體不舒服就先下去休息吧。”又囑咐劉權,“劉先生,這兩人就交給你了。”

劉權應聲。

顧修文知道自己還沒取信他們,自然也沒說什麽,謝過蕭成獻便由宣成扶着随人下去。

顧修文帶來的這個消息讓蕭成獻暫時打消了立刻啓程的計劃,而是打算再好好部署下再出發。

他讓劉權等親信随他先回營帳商量此事。

而被宣成扶着回到營帳的顧修文剛剛坐下,宣成就立刻變了臉,低聲問道:“少爺,您怎麽會來這?是不是家裏出事了?”

顧修文朝外頭看了一眼,啞聲道:“父親和其餘大人都已經被姬朝宗抓起來了,我是特意來給寧王送信的。”

說得卻是同先前寧王說得那番話一樣的。

宣成一聽這話,本就難看的臉色更是變得蒼白不已,“怎麽會這樣!”

顧修文也低着眉,雙手緊緊抓着底下的被褥,啞着嗓音說道:“現在也不知道爹爹和母親他們怎麽樣了,只能希望寧王能勝利,那我們一家才有活路。”

……

最大的營帳中。

武謂、文肅已經下去了,此時營帳中僅剩蕭成獻和劉權兩人。

看到外面的人影,劉權出去了一趟,再回來的時候便聽蕭成獻問道:“怎麽樣?”

劉權答道:“同我們剛才說得一樣。”

蕭成獻點頭,又見劉權擰着眉,“先生還有疑慮?”

劉權抿唇:“屬下總覺得他出現的太巧。”

“本王倒是沒覺得有什麽奇怪的,現在顧廷撫出事,他自然只能投靠本王才有活路,說到底,顧家父子一脈相承,做出這樣的事也無甚奇怪……”蕭成獻并未把顧修文放在心上,“先生若對他有所懷疑,本王不重用便是。”

“不過顧廷撫畢竟幫過本王,外頭的人也都知曉,便是先生對此人仍有疑慮也別挂在臉上。”

這卻是對人的警告了。

劉權自然明白,如今這樣的情況,最不能的就是寒了部下的心,他不僅不能苛待顧修文還得把人奉若上賓,這樣外頭的人才會更加忠心地追随寧王。

“是。”

他拱手,“屬下明白。”

雖然蕭成獻說要部署,但其實該部署的也都差不多了,他手上精兵不少,既然決定要殺到京城,也就未再繼續耽擱下去……翌日,他便領着自己的十萬精兵趕赴京城。

顧修文也随大軍一起。

他如今也和其餘人一樣,跟随在寧王左右,但真正密謀的那些事仍舊只有劉權等幾個親信知道。

他卻也不急。

劉權觀察了幾日也沒發現不對勁,對他的疑心也就慢慢減少了,只是照舊沒有讓寧王重用他,一日,大軍到山東附近,見城門大關卻有了争議。

武謂、文肅這類武将是主打,既然他們不肯開城門,那就打到他們開便是!

而以劉權領頭的幕僚卻是主和,寧王起兵本就有違人倫,若再一路砍殺過去,只會激起民憤,雖說蕭成獻不畏人言,但也不能真的一點都不顧忌。

就在兩派争論不休的時候,坐在末處的顧修文卻開了口,“王爺,微臣與劉先生想的一樣。”

他剛一說話,帳中便是一靜,而後不等蕭成獻發話,武謂便沉聲罵道:“這有你什麽事?!別以為王爺厚待你,你就真有資格和我們一起議事了!”

蕭成獻臉一沉,“武謂。”

武謂聽到他的聲音倒是立刻消停了。

蕭成獻看着顧修文,“你繼續。”

“是。”

顧修文朝人拱手後說道:“微臣主和的原因有兩個,一來不管是山東,還是我們之後沿途會路過的其他地方都有我們的親人好友,若讓外頭的将士将自己的武器對準自己的家人好友,只怕他們不戰便已有了退意。”

衆人聽到這一番話倒是也沒了先前那般不耐的模樣,就連武謂這會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二來,山東離京城說近不近說遠卻也不遠,若是我們每到一個地方都要以武力對抗,那不知剩下的兵力和糧食,還足不足以支撐我們殺到京城?”

這也是蕭成獻先前所擔心的。

若一路都打過去,必定會消耗不少兵力糧食,而且長此以往,只怕等他們到京城的時候早就疲憊不堪。

長指輕點桌案,蕭成獻看着顧修文,“那你有什麽主意?”

“微臣以為王爺只需派人同他們說清楚這其中關鍵,論衆位皇子,太子病弱,九皇子年幼,祁王更是一事無成,不似王爺戰功赫赫,威名遠播。他們都是聰明人自然知曉跟随誰更好,王爺再留下書信,等日後登基之後論功封賞。”

這一番話可謂是說到蕭成獻的心坎上去了。

他緊繃了一早上的臉色終于得以緩和,沒有立刻回答顧修文的話,而是問劉權,“劉先生怎麽看?”

劉權低頭拱手,“屬下以為顧大人的法子不錯,可以一試。”

“既如此,此事便交給劉先生了。”蕭成獻說完又看向武謂等人,“你們可還有其他意見?”

“……沒。”

蕭成獻颌首:“那就這樣,都下去吧。”

“是!”

衆人往外退去,顧修文剛要離開就被劉權喊住了,“顧大人。”

顧修文回頭,看見是劉權頗為恭敬地朝人拱了拱手,“劉先生。”

劉權難得朝人和顏悅色,“我不過是個幕僚,顧大人不必如此客氣。”

“先生雖是幕僚,卻也是我的前輩,理應受我一拜。”顧修文仍是很恭敬的模樣。

“哦?”

劉權想了下,“我記得你是今年的新科狀元?”見人點頭,便笑道,“是個不錯的,王爺平日雖嚴厲,對自己的親信卻很是不錯,你父親有功在先,日後等王爺坐上那個位置,你家的好日子還長着。”

顧修文一聽這話,果然眉開眼笑,卻還是朝人拱手,“王爺最信任先生,日後還要請先生多加美言。”

劉權笑笑,未說什麽,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先行離開。

這之後,顧修文雖然還是沒法像劉權等人接近蕭成獻,卻得了劉權的青眼,偶爾劉權做事的時候還會帶着他,就這樣,大半個月後,已經進入十月。

天氣已不似先前那般舒爽,而是帶了一些滲人的冷。

好在大軍已經抵達京城附近。

蕭成獻打算先領一支精兵出發,武謂和其餘大軍殿後,若京城的人不戰而降自然最好,若不肯,等他大軍跟上,自然不怕他們不開門……劉權一向是跟在蕭成獻的左右,這次也是如此。

可他和武謂積怨已久,又知曉這人有戰前酗酒的習慣,臨走前便囑咐顧修文讓人看緊一些。

經了這麽一段時日,劉權對顧修文已徹底沒了懷疑。

顧修文自然應是,還頗為恭敬地喊人“老師”。

劉權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溫聲,“等回到京城,我就讓王爺先放了你的家人。”而後也不再多言,徑直翻身上馬跟着蕭成獻先行離開。

這天夜裏。

大軍駐紮之後,便有人提議喝酒驅寒。

武謂雖然不服任何人,但蕭成獻的話卻是不敢不聽的,先前蕭成獻離開之際特地囑咐過他,讓他注意點……如今他雖然心動,卻還是猶豫更甚。

顧修文便在這個時候上前,“将軍,劉先生走前特地囑咐我要看着将軍,不讓将軍飲酒。”

他語氣恭敬,可說出來的那番話卻立時讓武謂沉了臉。

武謂本就不喜劉權,覺得那人一點本事都沒有,偏王爺就是信他,知曉顧修文如今得劉權看重,還有了師徒情誼,自然對他一樣不喜,剛要發話,他的副将徐叢便沉臉罵道:“你是什麽東西,居然還敢管起我們将軍的事了!”

武謂難看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

偏身邊另一個被他剛剛提攜起來不久的副将明慶卻壓着嗓音勸道:“将軍,我看這位顧大人說的也不錯,我們馬上就要上京了,以後有的是機會喝酒,何必……”

話還沒說完,就被徐叢啐道:“就你最孬,要不是上回你救了将軍,有什麽資格和我們在這平起平坐!”

“将軍,劉權也就算了,現在這麽一個東西也敢管到我們頭上,要以後真進了京,哪還有我們兄弟說話的份?憑什麽我們上戰殺敵,辛苦奔波,還要被這些文人壓在頭上?!”

文臣武将本就積怨已久。

武謂本來還有些猶豫,此時卻也沉了臉,“去,拿酒!今天兄弟們都喝兩大碗,明天随本将一起殺到京城,讓京城的那群孬種看看我們的厲害!”

“好!”

明慶見勸說無功便擰了眉,可徐叢卻不願放過他,仍沉着臉吩咐:“你去給将軍備酒。”

“這……”

其餘官職稍低的部下有些猶豫,見武謂沒有出聲也就收回了提起的腳步,明慶也知道自己先前那番話惹了武謂不喜,倒也沒說什麽,起身去安排了……

明慶并未讓旁人跟随,而是自己一個人去了後邊的營帳。

剛到那邊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餘光朝身後看去,待瞧見顧修文的身影便朝人拱手,“顧大人。”

顧修文忙回禮,“明護衛。”

又壓着嗓音問人,“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明慶笑道:“放心,都準備好了。”他此時一改先前唯唯諾諾的模樣,扯唇嗤道:“一杯酒下肚就能讓他們明天爬不起來,這裏結束後,我就讓人去給大人報信,這裏就有勞顧大人看着了。”

顧修文自然沒有說不好的道理。

這位明慶便是姬朝宗早前派過來的人,原本是想讓人接近寧王打探三年前的事,沒想到後來出了這樣的事,索性便讓人留下和顧修文互相照應。

等到明慶喊人把加了料的酒搬走,顧修文估量了一下時間也準備離開了,剛剛出去卻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動靜。

他心下一緊,手先往袖子裏探,握着一把匕首低聲喝道:“誰!”瞧見從黑夜裏走出來的宣成,他心下稍松,喊人,“宣叔。”又問,“你怎麽在這?”

見宣成臉色不好,也猜到他是知道了。

果然——

宣成下一番話便是,“少爺,你……”

“回去再說。”顧修文開口。

等回到營帳,他倒了兩盞茶,一盞遞給宣成,一盞握在自己手中,喝了一口才和人說,“你猜得沒錯,我的确是假意投誠寧王,為得就是斷了他的後路,讓他沒法攻打京城。”

宣成皺眉,“少爺……”

“宣叔。”

顧修文打斷他的話,“難道你以為等寧王登基之後,我們真的會有好日子過嗎?這樣謀逆犯上,為了一己私利陷害旁人的人,等他上位,不光是我們,只怕就連大周的百姓也沒有什麽好日子過。”

見眼前男人抿緊嘴唇又放緩聲音,“我已經和姬朝宗說了,若事成之後,他會奏請聖上留顧家其餘人一條性命。”

“宣叔,我們不能一錯再錯了。”

當初就是因為他的軟弱和私心,害大伯大哥葬身寧陽,如今豈能再坐視不管?

“那您呢?”宣成聽出他話中意思,不由皺眉。

“我……”

顧修文啞然,卻也只是很短暫的功夫便又笑了,“我,自然等着屬于我的審判。”不等宣成再說,他撫了撫袖子,站了起來,帳中角燈明亮,他就這樣負手站着,又過了一會,他開口,“走吧。”

……

而此時的京城。

九裏巷的民宅中,姬朝宗、顧攸寧還有京景明、傅望月分坐在椅子上,此時早過子時,屋中燭火燃了一晚上已不甚明亮,早前李嬷嬷和半夏準備的糕點夜宵沒動多少,茶也已經涼了。

外頭更夫敲着梆子。

顧攸寧聽到那聲音倒是回過神,她坐了一晚上,手腳都有些發麻,這會想倒一盞茶驅驅寒,手碰到茶壁才發現冰涼一片,“我去讓人換壺茶。”

說着就要起來。

可還沒起身就一個趔趄,姬朝宗忙扶住她的胳膊,“沒事吧?”

傅望月也擔憂地看着她。

顧攸寧搖搖頭,聲音有些沙啞,“……沒事。”

姬朝宗卻不肯再讓她自行出去,只喊人進來換水,等到半夏重新替他們換好熱茶,杜仲便進來了,衆人一瞧見他的身影,神情倒是都變得嚴肅起來。

杜仲也未耽擱,朝姬朝宗拱手道:“大人,成了。”

……

兩刻鐘後。

京景明已經上馬。

顧攸寧替姬朝宗系着披風,抿着紅唇,沒有說話。

知道她心裏在擔心什麽,姬朝宗柔聲安撫道:“別怕,寧王的大軍已經被拿下了,就他手裏那五千精兵翻不起什麽水花……”他說着,擡手覆在她的頭上,很輕柔的力道,“等明天天亮,一切就都該結束了。”

說完看着她擡起的眼簾。

今夜月色分明,她那雙鳳眸在月色的照映下更為清亮,姬朝宗看出她眼中的擔憂,俯身在她額頭映下一吻,“乖,我們走後,你回去睡一覺,等事情結束,我就讓人給你報信。”

又看向傅望月,“這裏就交給你了。”

傅望月颌首,“放心。”

外頭的人都在等着姬朝宗,顧攸寧也沒耽擱他的時間,只是替人系好披風便收回手,啞着聲音囑咐,“小心些,別出事。”

姬朝宗點頭,也沒再多說,轉身往外走去,他翻身上馬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便不複面對顧攸寧時的柔情,而是變得十分嚴肅。

簌簌寒風中,他身上的墨色披風被風輕輕拍打着,而他手握缰繩,看着那沉沉黑夜,冷聲,“走吧。”

“是!”

等到瞧不見他們一行人的身影了,傅望月握住顧攸寧的手,“走吧,我陪你進去等。”

……

天剛剛亮的時候。

蕭成獻就帶着他那五千精兵到了城門下。

姬朝宗和京景明以及兵部尚書鄧毅等人都站在城門上,看着這些老熟人,蕭成獻頗為嚣張地笑道:“本王聽說表哥下了好大一個套就等着本王往裏頭鑽,如今本王按時來了,不知表哥打算怎麽處置我?”

姬朝宗和蕭成獻同年出生,月份卻要比他大。

這會聽人這般言語,姬朝宗的臉色也沒什麽變化,只是低眉看着城牆下的蕭成獻,淡淡說道:“你謀害大臣在前,忤逆犯上在後,蕭成獻,你真準備好接受屬于你的一切了嗎?”

蕭成獻一聽這話就皺了眉,他一向不喜歡姬朝宗……他那麽多兄弟,他都不怕,唯獨對姬朝宗,他每每見到都有幾分不安。

這會握着缰繩的手一緊。

但想到自己如今都領着大軍兵臨城下了,又有什麽好畏懼的?等開了這座城門,姬朝宗又如何,姬家又如何?不還是得對他俯首稱臣,便連他那個父皇都得看他的臉色。“笑話,本王千裏迢迢到這,自然早就準備好了。”

“你們若識相就早些打開這座城門,免得回頭血流成河不好看,等本王日後登基,自會對你們論功行賞。”

剛剛說完卻見城牆上的男人扯唇輕笑。

即使聽不見那一聲笑,可蕭成獻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了他的譏嘲,臉色一僵,他的聲音也冷了下去,“姬朝宗,你別不識好歹。”

不識好歹的姬大人仍笑道:“蕭成獻,你回頭看。”

什麽?

蕭成獻皺了皺眉,劉權倒是比他早先看過去,待看到身後擎僵策馬過來的男人時,他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武……”

馬蹄聲越來越近。

蕭成獻也已經回過頭了,他看到不遠處的一匹烈馬上,明慶高坐馬背,手裏握着武謂的頭顱,那底下還流着鮮血,而身後姬朝宗的聲音如鬼魅,“現在,你準備好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繼續啦!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