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獄裏關押的都是一些朱紫高官、宗室皇親,雖說能不能出去不得知,但只要陛下沒有要求動刑,這些犯人在這還是挺自在的,有些甚至還能讓人每日從外頭送來酒菜,甚至有牢房裝扮得跟就跟在家裏似的,什麽屏風、博古架,古琴、檀木桌……不過如今诏獄住得人不算多,姬朝宗一路過去也沒瞧見什麽人。
直到走到一間牢房前,領路的官差停下腳步,替人打開門鎖,然後畢恭畢敬回頭沖姬朝宗說道:“大人,到了。”
縱使再強裝鎮定,可他打心裏畏懼姬朝宗,能聽出明顯的顫聲。
姬朝宗沒有理他,目光徑直看向已經開了鎖的牢房,一盞油燈,豆大燈暈,照不清整間牢房,只能照出一個束着發的白衣男子,他背對他們坐着,手撐着額頭,像是在昏睡,另一只握着書的手已經垂落在桌子邊緣,好似下一刻就會掉落。
身後杜仲領着官差先行退下。
姬朝宗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把胸口的濁氣盡數吐出,這才放輕腳步走了進去,他尋了一件外衣想披在男人身上,可剛剛靠近,就見男人身形微動,醒了過來。
“六郎?”姬衡剛醒來,意識還有些模糊,待看到身邊站着的人時,只當是在做夢,揉着疲憊的眉心,輕笑,“今天怎麽沒有夢到你娘?”
“……父親。”姬朝宗啞聲喊他。
端坐着的男人身形微頓,半晌才循聲看去,“你……”他看着姬朝宗,臉上有大夢初醒的愕然,一息功夫,卻又笑了起來,眉眼溫和,“你回來了。”
在外沉默寡言的安國公,也只有在面對自己的家人時才會顯露這樣溫情的一面。
他放下手中閑書,問人,“家裏一切可好?”
父子倆都不是那種太會表露自己情緒的人,姬朝宗縱使心裏難受,也不會顯露出來,他把手中外衣放回到一旁,答道:“家裏一切都好,只是祖母和母親都放心不下您。”
他說話的時候看了一眼四周,見布置得還算幹淨,心裏郁氣稍散一些,又問人,“父親在這可有人為難?”
“沒。”
姬衡笑道:“陛下雖沒有放我出去,但也沒有叫人為難于我,許家那個孩子得空也會過來看我,陪我下下棋。”
知道他說得是許安清,姬朝宗微微蹙眉,倒也沒有說什麽,只坐到一旁,問他,“當日究竟是怎麽回事?您怎麽會出現在莊妃娘娘的寝宮裏?”
聽他說起舊事,姬衡臉上的笑稍稍淡了一些,聲音也沉了下去,“我那日喝的酒不對,剛喝了幾盞就頭暈眼花,本來是想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可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卻已經在莊妃的寝宮。”
姬朝宗蹙眉,他沒有去問宮人和酒後來有沒有再盤查的蠢問題,既然有人提前設了陷阱,又豈會不處理好這些?只怕那會去找,別說酒了,就連那個宮人也肯定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抿唇低頭,長指輕敲桌子,這是他慣常想事的動作。
高牆之上有一扇小窗,淺淡月色從外頭投射進來。
這份月色讓姬朝宗俊美的臉鋪上一層寒霜,長睫之下的漆黑瞳仁裏情緒更是莫測,須臾,他開口,“莊妃有問題。”
所有的環節裏,宮人、酒都可以借他人之手,唯有一件事無人可替代,那就是莊妃娘娘口口聲聲哭訴的“國公爺抱着我喊姐姐的名字”。
這也是觸怒舅舅讓他下旨把父親關進诏獄最重要的一把火。
可以說,若是沒有莊妃的這一句話,舅舅縱使再生氣也不會連查都不查,更不會把怒火對向母親……
他沒有問莊妃有沒有問題,而是用肯定的話語,确定莊妃有問題,他相信父親,就算父親中藥後腦子再不清醒也不可能去抱別的女人更不會喊別人的名字,他不知道父親和母親當初成親的時候是怎麽樣的,可幾十年的陪伴,他确定他們如今心中屬意之人只有彼此。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姬衡自然也聽明白了,他心下微暖,面上也重添一層暖意,看着姬朝宗說道:“是,她有問題。”
他那日在莊妃宮中醒來時就知道了。
只是天子震怒,莊妃哭訴,衆人打量的目光讓他辯無可辨。
其實也無需向他們辯解什麽,信者自然信,他唯一要解釋的對象不過是他的家人,他的妻子……想到蕭雅,姬衡鎮定的情緒終于有了一絲變化,長指微蜷,他開口,聲音有些啞,“你母親她……可有什麽要你帶給我的?”
姬朝宗拿出母親交托給他的東西,遞給他。
“這……”姬衡瞳孔微縮,他接過玉佩,又解下自己腰間的那塊玉佩放在一起,豆大的燈暈照清他手中兩塊玉佩,很普通的樣式,就連質地也不算好,看着就不值錢。
為官幾十年,他日日系在腰間,有人瞧見他腰間的這塊玉佩時總會疑惑地看上一眼,恐怕是覺得自己是不是眼拙把好玉瞧成劣玉了。
倒也有相熟交好之人悄聲詢問,他也只是笑說“不值錢,但對我而言卻是無價之寶”。
這是當初他們成婚後,一日故地重游路過一家攤販時,蕭雅看上要買的,只因這玉佩背後可以刻字,翻轉玉佩,一塊刻着“姬衡”,一塊刻着“蕭雅”,因這一雙名字,縱使家中好玉堆砌,他亦不換。
“母親說您還欠她一壺浮太白,她讓您出去後好生補償給她。”
擔憂退散,心中似湧上一道陽光,姬衡握着玉佩,垂眸笑嘆,“她這個人啊……”語氣含着無奈,更多的卻是寵溺。
他把玉佩珍藏在懷中,而後看向姬朝宗,神色已掩去溫情柔軟,他說起前話,聲音平淡似閑話家常,眉眼卻有些凜然,“這麽多年,我們怕是都看錯了那對母子。”
姬朝宗知他說的是誰,也抿起薄唇。
這京城誰不知莊妃偏疼太子?莊妃郁幼宜和仙逝的淑慧皇後是一母同胞,淑慧皇後薨後,她便把太子當作自己的親生兒子來疼,可以說,她對太子的那一份疼愛遠超祁王,寒時添衣,病時親看,就連藥也都是先入她的口嘗一番才給太子。
而太子對她也一向恭敬有加,甚至還一直為他們母子籌謀後路。
當初太子身體有恙,便時常規勸祁王讓他多用功些,是想着來日自己大限将至,祁王能成為儲君,可祁王呢?姬朝宗記得他永遠是露出一副散漫不羁的表情,“我才不要,當皇帝有什麽好的?我就想做個閑散王爺得太子哥哥寵愛就好了。”
還真是一匹不露爪牙的狼崽子啊。
“看來太子這次病好,他們都急了。”姬朝宗淡淡開口。
原本可以安心等着太子病逝,再順利接任儲君,哪想到當初顧承瑞那一病,竟讓他們查出太子病體的蹊跷,一年下來,雖不能完全痊愈,但也不必時刻擔心他哪一日就一覺不醒了。
長指握緊,姬朝宗開口,“我進宮一趟。”明日太子就要發配涼州,他不能什麽都不做。
姬衡也沒攔他,只是囑咐一句“小心”。
姬朝宗點頭,起身要走的時候,垂眸看着燈暈下的男子,聲音突然又有些啞,“您……”
姬衡卻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麽,笑道:“宮門快關了,去吧。”
“我會盡快接您出去。”姬朝宗咬牙一句,說完卻再未停留,轉身往外邁步,杜仲和官差就在外頭,看到他出來忙迎了過來。
“大人。”官差恭聲喊他。
姬朝宗看着他說道:“我父親這邊,勞煩你多照顧,若有什麽事便差人來國公府通禀一聲。”
官差聽得這話,神色微怔,似是沒想到這位煞神竟會這樣好說話,等反應過來忙道:“您太客氣了,卑職一定會好生照看,絕不會讓國公爺出事。”
“多謝。”
姬朝宗說一聲,側頭看一眼杜仲。
杜仲意會拿出一袋銀子交給他,那官差剛要拒絕,可主仆兩人已提步離去,走出诏獄的時候,姬朝宗看着暖色燈火下照映出來的一個人影,腳步一頓,但想着宮門就快關了還是沒有停留,繼續往外提步。
宮中。
姬朝宗拿的是公差回來的理由,又有天子親賜腰牌在身,旁人自是不敢攔。
被人領着去天子寝宮的時候,姬朝宗看到祁王蕭成則從裏頭出來,兩人迎面相見,蕭成則楞了一下,很快便笑着迎過去,高興道:“表哥,你回來了!”他還是從前那副模樣,明明已過二十卻還是一派少年意氣,好似長不大一般。
姬朝宗鳳眸淡淡掃過他的面容,神色平平,不露端倪,微低頭,拱手,“王爺。”
“都和表哥說過多少回了,我們之間不用這些虛禮。”蕭成則扶住他的胳膊,語氣不滿,但想到姬家如今的境況是因為什麽,又嘆了口氣,“我知表哥心裏怪我,也怪我母妃,可那日的事,母妃也不知情,你知道她一向膽小,又是個不經事的。”
自言自語幾句,未聽姬朝宗回應,他也不介意,仍道:“你放心,我已經求過父皇了,姑父肯定很快就能出去的!”
姬朝宗淡淡:“多謝王爺。”
又不動聲色收回自己的胳膊,“我還有事向陛下回禀。”
蕭成則“啊”一聲,笑起來,“看我,都耽誤你的正事了,表哥快進去吧。”他說着讓開步子。
兩人要擦肩而過的時候,姬朝宗突然停下步子,他站在高一階的地方,垂眸看着蕭成則,喊他,“王爺。”
“嗯?”
蕭成則回眸,臉上還是一派笑意,“怎麽了?”
姬朝宗點漆鳳目落在他臉上:“我聽說太子明日就要去涼州了。”寒風掃過階梯,男人聲線偏涼,字卻清晰,“王爺和太子兄弟情深,不去看看嗎?”
月色下,蕭成則的笑容僵硬在臉上,好久才扯開一抹笑顏,“自是要去的。”
姬朝宗看他一眼卻未再說話,朝人點了點頭,拾階而上,留一個蕭成則僵站在原地,寒風揚起他的紫衣,風燈搖晃,昏暗光線下,依稀能瞧見他從來是笑顏的臉上此時是一片陰鸷,狠辣陰毒的目光更是一直凝固在姬朝宗的身上,等到男人消失在門後,他這才沉着臉收回目光。
……
兩刻鐘後,莊妃宮中。
郁幼宜本來已經打算睡了,她一向有早睡的習慣,聽宮人說祁王來了,有些訝異,卻也沒說什麽,只道:“知道了,你們都退下吧。”說着又朝鏡中看了一眼,銅鏡中倒映出一張美人面,這張臉溫柔似靜水,和故去的淑慧皇後十分相似。
可她看着這張臉,心中卻滿是厭惡,恨不得用手裏的金簪劃破這張臉才好。
她和郁雲霓雖是一母同胞,幼時長得卻并不相像,無論是相貌還是性子,旁人很容易把她們區分開來,郁雲霓性子恬靜、為人溫和,是真正的名門淑女。
她呢?
她啊,性子跳脫得不行,不像郁雲霓喜歡刺繡讀書,她就喜歡出去玩,她年幼時的記憶是青草,是馬匹,是豔陽,是肆意的風和無盡的笑聲。
那是什麽時候越來越像了呢?
大概是她的那些家人把她送進東宮的時候,就因為郁雲霓生不出孩子,他們又不希望儲君出自別的人家,所以他們就罔顧她的意願把她送進東宮,讓她成為郁雲霓的替代品。
不,
她連替代品都算不上。
那個男人根本就不愛她,她的存在,不過就是替他們孕育一個擁有郁、蕭兩姓血脈的一個孩子。
真是可笑。
她不知道郁雲霓知不知道。
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總歸結局也是一樣的。
可如果只是這樣,她倒是還沒那麽厭惡郁雲霓,畢竟她是她的姐姐,是她從小就最依賴、最喜歡、最信任的阿姐……
郁幼宜抓緊手裏的玉篦,銅鏡中的那張臉,神色猙獰,像從血污裏爬出來的惡煞。
可只是一會,她就收斂起了面上的情緒。
披上外衣,郁幼宜擡步往外走,宮人上了茶水都退下了,殿中只剩蕭成則一人,眼見端坐在椅子上的紫衣男人陰沉着一張臉,她挑眉詢問,“臉色這麽難看,誰給你氣受了?”
她的語氣有些驚訝。
實則是自己這個兒子一向善于僞裝,很少會有這樣外露情緒的時候,更何況還是如今這樣理應意氣風發的時候。
“還能是誰!”蕭成則咬牙切齒。
他就不明白,姬朝宗說到底也不過就是個臣子,哪來這麽大的威風連他都不放在眼裏!以前是,如今也是,只要想到自己在他面前不自覺低人一等的模樣,蕭成則就渾身難受,恨不得現在就直接滅了姬家。
他就不信沒了南陽姬家的頭銜,他姬朝宗還怎麽嚣張!
郁幼宜細細想了想,倒也知道是誰了,她攜衣入座:“姬朝宗回來了?”說着見他一臉不忿,連話都不願說了,又好笑道:“好了,等你坐上那個位置,還不是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她身後的白牆上挂着一幅“大慈大悲觀音像”,周遭茶案上還有佛珠、法華經、檀香等物……宮裏誰不知莊妃娘娘信佛?可早間誠心禮佛的女人此時斜坐在椅子上,沒了平日僞裝的溫柔,夜裏的她像是一條在夜裏伺機而動的美人蛇。
慵懶又危險。
她的聲音淡漠刻薄,表情漫不經心,手裏握着一支金簪,一邊挑着身旁的燈芯,一邊看着那不住跳躍的燭火,淡淡道:“什麽姬朝宗,什麽姬家,他們不都是你腳邊的狗?聽話的時候就給塊骨頭吃,要是不聽話,直接宰了炖湯就是。”
蕭成則聽到這番話,心裏的那口郁氣總算是稍稍散去一些,他朝上座看去,“母妃,老頭子的藥該加重了。”
他等了二十多年,可不想再出現什麽變故。
可郁幼宜聽到這話卻擰了眉,她收回金簪,回頭目視男人,低聲斥道:“他現在這樣正好,誰也不會懷疑,你要是突然加重用量,難保旁人不會起疑。”恐他自作主張,她的聲音微沉,“阿則,聽話。”
蕭成則心中不以為意。
老頭子的身體本就不好,這次又連遭打擊,便是真出事,旁人也只會當他是被姬衡和蕭成君氣着了,何況如今太醫院有他的人,又有什麽好怕的?心中雖然這樣想着,面上倒還是扮作一副乖兒子的模樣,垂眸恭聲,“兒子知道了。”
郁幼宜心裏稍安,只說起後話又擰了眉,“我總覺得你父皇這次做得太絕了,姬衡也就算了,可蕭成君從小是他親自照料長大的,怎麽可能只因為駁斥了他幾回就被褫奪儲君位置還發配涼州?”
“母妃未免太多慮了些。”
蕭成則聽到這話更加不以為意,嗤道:“他首先是一個君王,其次才是一個父親,何況蕭成君一向剛正不阿,有什麽就說什麽,這次更是為了幫姬衡當衆對抗老頭子,他怎麽可能不氣?”
“不過未免夜長夢多,兒子還是早日拔掉這個眼中釘,省得什麽時候他心一軟再生變故。”
自然——
他是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的。
不管是蕭成君,還是蕭弘,都是他棋盤上的棋子,他又怎麽可能讓棋子違反他這個主子的意願?
蕭成君要解決,老頭子那邊也不能放任不管,就母妃那個用量下去,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像蕭成君那樣,活了二十年都還沒熬死,反而還給人查出來,如今身體都快痊愈了。
他可沒這個耐心。
他要的從來都不是儲君那個位置,他要君臨天下,萬國來賀!
郁幼宜抿着紅唇,她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大對勁,但要細說又說不出來,只好囑咐人:“做事的時候小心些,別讓人查出什麽破綻,雖然如今朝中大半人都擁戴你為儲君,可還是得小心為上。”
蕭成則有些不耐煩,他來母妃這就是想洩洩心裏的郁氣,哪想到郁氣未平,反而還被人說教一通,懶得再坐下去,他随口應了一聲就站了起來,“夜深了,母妃早點安歇吧,兒子也該出宮了。”
不等郁幼宜說話,他就率先離開,剛剛轉身,他的臉就立時沉了下去,母妃年紀越大,做事就越發不利落了,以後這些事,他還是自己做主好了。
此時夜已深,風較起先前又大了一些,蕭成則剛要拐出院子離開,一個粉衣宮女卻喊住他,“殿下。”
女子面容姣美,聲音卻十分嘶啞難聽。
蕭成則停步,側頭看她一眼,倒是還有印象,“是你。”想到當初女子攔到他面前的舉動,他倒是起了些興致,“什麽事?”
顧婉輕聲說道:“我聽說姬朝宗回來了。”
“你耳目倒快。”
蕭成則挑眉,大概也想起她和姬朝宗的那段往事,嗤笑,“怎麽,還念念不忘呢?不如我現在把你送到他面前,不過……”他上下掃視人一眼,“姬朝宗已有第一美人在身邊,你這樣的,他怕是看不上。”
從前就看不上,更何況是現在了。
顧婉臉上閃過一抹難堪,卻還是躬着身子,畢恭畢敬道:“殿下誤會了,我恨他都來不及,又怎會還喜歡他?我知道殿下不喜歡姬朝宗,只希望殿下來日登上大寶,允奴親自送他一程!”
看着她面上陡然升起的那抹瘋狂,蕭成則忽然想起一年前她擋在自己馬車前說的那番話。
-“我知道殿下和莊妃娘娘做了什麽。”
-“你不怕死?”
-“我已告知旁人,我若死,這則消息将宣告天下,到那時,您和娘娘的野心再也瞞不住世人,自然,只要殿下答應我一件事,這事就會如流沙一般,消失于天地之間,誰也不會知道。”
-“你想要什麽?”
-“我要親眼看着姬朝宗和顧攸寧死在我的面前!”
那日顧婉眼中的瘋狂好似還在眼前,臉上的那抹玩笑收起,蕭成則垂眸凝視她,半晌,突然開口,輕笑,“也不是不行,不過你得替我做一件事。”
“什麽?”
顧婉擡頭,黑沉的眼睛也在夜裏亮得逼人,“您說!無論是什麽,奴婢都萬死不辭。”
蕭成則笑起來,“瞧你,好好一個姑娘,怎麽總說死不死的話?”他擡起手指,撫過女子的面容,就像撫摸一個親密的愛人,可眼中的目光卻像是在打量一件貨物,“還真是長得不錯。”
男子神情溫柔,顧婉卻覺得被一條毒蛇撫摸,她神色蒼白,身形緊繃,啞聲,“殿下……”
“我聽說父皇宮裏有個太監喜歡你?”蕭成則仍未松手,擡着他的下巴,笑着開口。
顧婉神色一僵,還未說話就聽到男人語氣輕飄,說道:“答應他,我就允你所求。”
作者有話要說:啊
明天見明天見
頭禿碼字中每次收尾都頭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