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逃婚了 — 第 121 章 終章(2)

顧婉怎麽可能不清楚蕭成則說的答應他指的是什麽?可想到那個男人淫邪的眼神,不,那根本連男人都稱不上,她就滿心不願意……她又怎麽可能願意?

她從前還是國公府小姐的時候,自然也是進過宮的,帶着尊貴和榮耀,那些太監、宮女哪個不是對她畢恭畢敬?別說用那樣的眼神看她了,就連直視都不敢。

可自從耗盡心思進了宮呢?

莊妃知道她是用什麽理由威脅祁王把她留下的,雖然忌憚着她死後真會有人把那件事公之于衆,沒有直接了結她,可這對母子從來就沒被人這樣威脅過,又豈會給她好果子吃?

這一年來,她什麽腌臜事沒經歷過?

被訓斥、被辱罵、被罰跪,甚至被人用針紮,她現在身上還有不少針窟窿,還有許多事,什麽大冬天的半夜把水倒在她的被子上,讓她只能裹着衣裳躺在冰冷的床板上,還有故意把豆子灑在地上,讓她摔倒在地,若是那會她手裏拿着幹活的物什正好摔壞,又趁機可以打她一頓。

太多太多的事,多到她都快記不清了。

可就是這樣,她也還是咬牙撐了下來,一路撐到了現在。

母親被抓的那一晚,她睡得迷迷糊糊,隐約聽到翠荷和母親的那番對話,并不清晰,只記得母親說了一句“妙儀一向聰慧,有些事情你就算爛到肚子裏也不要和她說”,然後是一聲無盡的嘆息。

那會她在黑暗中掙紮着,她想沖破黑暗,想抓住母親的手,想讓她不要走……

可她什麽都沒能做到。

等她睜開眼的時候,母親已經被官差帶走了,她想沖出去卻被翠荷哭着拉着從小路離開,她們在那座宅子裏躲了數日,她看到翠荷每日小心翼翼出門,她聽說哥哥和阿昭已經離開了,她還聽說……母親在牢裏過得并不好。

也是。

得罪了顧攸寧和姬朝宗,就算沒有吩咐,他們又怎麽可能讓母親好受?

那可是安國公府和定國公府,誰知道他們會不會什麽時候心血來潮過去查看一番,若看到母親好好待在牢裏,什麽事都沒有,只怕那些獄卒就得惶恐不安了。

所以什麽髒活累活都是母親的,無論做得好不好,一頓鞭子是少不了的。

那些從前辱罵顧廷軒夫婦的人,如今知曉他們的大将軍無罪又開始愧疚起來,可人就是這樣,從來不會記自己的不好,卻把別人的不好放大無數倍。

這個時候得罪顧廷軒夫婦的母親自然成了衆矢之的。

她聽說母親在獄中不僅要被獄卒訓斥鞭罵,就連那些犯人也總是欺負她,而母親呢?她為了他們三個人,怕耽誤他們的婚事,怕連累哥哥的前程,卻連死都不敢。

……

想起這些,顧婉低垂的眼中滿是陰鸷的情緒。

她并不後悔找上蕭成則,也不後悔進宮,即使明知道和這對母子打交道就是與虎謀皮,可她這輩子已然這樣了,支撐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就是看顧攸寧和姬朝宗也和她一樣永墜黑暗之地,萬劫不複。

只不過和老虎做交易,總不能一點都不為自己考慮。

“怎麽?”

蕭成則見她一直低着頭不說話,心下不滿,就連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他的聲音冰冷,目光陰沉,“你不願意?”

當初顧廷撫一事後,姬朝宗或有所察,把老頭子身邊的宮人換洗一通,如今建章宮牢實得就跟銅牆鐵壁似的,老頭子做事又一向小心,除了從小跟着他的德言和德言那個幹兒子就再無人能插手他的衣食。

他如今若想再加重劑量,光靠太醫院的那些廢物自然是不行的,只能從老頭子的身邊着手。

德言是不可能買通的。

至于德言那個幹兒子,以他對顧婉的心思,倒是可以一試。

蕭成則想到這,陰冷的目光散去一些,語氣也變得溫和起來,“顧婉,他待你的心意,就連本王都覺得十分感動,我聽說你前幾次被人訓斥都是他替你解圍的,他私下還給你送來不少藥,再說人家儀表堂堂又是父皇身邊的二把手,你和他在一起,日後誰還敢欺負你?”

他難得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見顧婉眉宇之間似有掙紮,又道:“我知道你心裏最恨的就是姬朝宗和顧攸寧,本王答應你,等本王來日登上大寶,就把這兩人交給你處置……”他笑着,語調溫柔,“無論你想怎麽處置,本王都答應你,如何?”

“……真的?”顧婉似是被說動了,掀起眼簾,露出一雙水盈盈的杏眸。

蕭成則颌首:“自是真的。”

顧婉抿着唇,似是又掙紮了許久,才咬牙應道:“奴婢答應您。”

蕭成則笑了,“本王果然沒看錯你。”

兩人在這說着話,蕭成則身邊的內侍匆匆過來,急禀道:“殿下,建章宮那邊出事了。”

蕭成則挑眉,收手負于身後,“什麽事?”

內侍低着頭,回道:“奴婢也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只知道陛下和姬大人大吵一通,還說姬大人既然與廢太子如此情同手足,明日就親自護送廢太子去涼州,姬大人出來的時候,臉色蒼白,額頭還一直在流血。”

“護送蕭成君去涼州?”

蕭成則蹙眉,但也只是一瞬就笑了,“也好,京城沒了姬朝宗,本王做起事來才能更加痛快。”

而在一旁的顧婉卻輕輕皺起眉,以蕭成則的心性,只怕姬朝宗這一去就別想回來了,她袖下的手指不自覺握緊一些,但想到姬朝宗對她做的那些事,面上又閃過一道狠辣。

這也是他咎由自取!

定國公府。

顧攸寧已經沐浴洗漱過了,這會坐在軟塌上卻還是一副擔憂不已的模樣。

先前杜仲過來傳話,說是姬朝宗已去過诏獄,現在往皇宮去了,她想了又想,還是放心不下,披上外衣和鬥篷就提步往外走,可還沒走到布簾處就聽到外頭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她先前就吩咐過秦束不準人打攪她,這腳步聲自然不可能是下人,只當是姬朝宗來了,她臉上揚起喜意,立馬掀了簾子,目光和外頭的人一撞,神色卻是一怔。

“表……姐?”喃喃兩字,語氣滿是不敢置信,等反應過來,她先把人拉了進來,又看了一眼外頭,這才壓着嗓音問道:“表姐,你怎麽會在這?”

目光掃見她蒼白的臉色,心中倒也猜到是因為什麽緣故了,只是一雙柳眉仍擰着,低聲道:“你知不知道若是讓人知曉你無诏進京……”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傅望月啞着嗓音說,“我知道。”

“可阿寧……”風塵仆仆的女人看着顧攸寧,眼眶通紅,脆弱到了極致,“我沒辦法,我不可能知道他的處境還安安生生留在封地。”

顧攸寧啞然。

将心比心,要是姬朝宗出事,恐怕她也會和表姐一樣。

輕輕嘆了口氣,她把人拉到軟榻上,又給人倒了一盞熱茶,察覺她身子還是一片冰涼,又拿了一條毯子裹在她的身上,這才說道:“我和姬朝宗也是今天才到的京城,他現在進宮去了,具體什麽情況我還不知道。”

話剛說到這,外頭又傳來一陣腳步聲,只是這一次的腳步聲比先前明顯要重一些。

不清楚是誰,顧攸寧看了一眼身邊的傅望月,臉色微變,怕來的不是姬朝宗,讓人瞧見表姐反而不好,剛想拉着人進去先躲下,姬朝宗就已經打了簾子進來了。

他在路上已經把傷勢清理過了,但還是能瞧見一個細小的窟窿,旁邊白玉般的肌膚此時也是一片通紅,隐隐還能瞧見幾縷血絲。

“你……”

顧攸寧何曾見過這樣的姬朝宗,短暫的怔忡後,立刻跑了過去,急道:“怎麽會這樣?誰打你了?”說着,小心翼翼伸出指尖想去觸摸他的傷口,但又怕弄疼他,只能僵硬着胳膊懸在半空,不敢去碰。

姬朝宗看着她這幅模樣,心中後悔自己過來這一趟,只是他明日一大早就得走了,若是不和她說一聲,只怕她得擔心死。

只好柔聲哄道:“好了,別怕,就看着恐怖,其實一點都不疼。”說着還特地拉着她的手摸向自己的傷口,讓她親自驗證一番。

可顧攸寧哪是碰一碰就不擔心了的,心裏也能猜到這是誰的手筆,一時也顧不得那人是九五之尊,紅着眼眶埋怨道:“他怎麽能這樣?”

姬朝宗面上挂着笑,想到待會要說的話,又有些擔心她接受不了。

任她牽着自己的手往裏頭走,瞧見傅望月,神色微頓,倒也沒那麽驚訝,只是朝人點了點頭。

顧攸寧讓姬朝宗坐下,拿了熱水給他重新清洗一番,又給他上了藥,要不是姬朝宗怎麽都不肯,只怕這會都得喊人找來紗布親自給人包紮一番了。

看着她忙前忙後,不是擔心他的傷勢,就是怕他餓着,姬朝宗目光無奈,他擡手拉住她的胳膊,“好了,你先坐下,我有話和你說。”等她坐好,他也顧不得傅望月還在一旁,握着她的手,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屋中燭火通明,暖色燈光流淌在她明豔溫柔的面容上,那雙漆黑純澈的瞳仁裏滿是信任和依賴。

可她越是信任,他就越是猶豫。

“怎麽了?”

顧攸寧看出他的猶豫,主動出聲問道:“陛下還在生氣嗎?”

姬朝宗抿唇,終于還是答了,“太子明日就會出發去涼州。”話剛出口,對面的兩個女人全變了臉色,尤其是傅望月更是當即就站了起來,她提步似要出去,但想到什麽又重新回來坐在椅子上。

顧攸寧擔憂地回看了一眼身邊低着頭的傅望月,輕喚一聲“表姐”。

傅望月擡頭看着她笑笑,“沒事,我來的這一路就想過最壞的結果了……”她說着,釋然一笑,“發配就發配吧,無論前路有多艱辛,我陪着他就是了。”

顧攸寧張口,卻一句話都說不出。

姬朝宗也有些驚訝,目光在傅望月的身上停留片刻又落在顧攸寧的身上,沉默一會後還是開了口,“我得陪着太子一道去。”

話音剛落,面前的少女就豁然回過頭,她精致的臉上滿是驚愕。

傅望月也蹙了眉。

姬朝宗自然不會說他是被罰的,雖然明日京城肯定謠言亂飛,可他怎麽能讓她擔心呢?他笑着,彎着一雙眉眼,平日淡漠到不近人情的鳳目此時看着顧攸寧滿是柔情,“是我主動要求的,你也知道,蕭成君那個人身體糟糕得很,他又一貫是個好說話的脾性,誰知道這一路會不會有人看他好說話就欺負他?”

“我和他兄弟一場,總不能看着他被人欺負也不管吧。”

他說得坦然,甚至于有些玩笑了,可顧攸寧卻一點都沒有因為他的玩笑話而感到輕松,相反,她那顆本就沉着的心更是沉到了底,她不是什麽都不懂的閨閣小姐,相反,這幾年的經歷讓她比許多人還要靈敏,安國公還在诏獄,長公主還在禁足,現在姬朝宗也被趕出京城,姬家怕是……

姬朝宗給傅望月使了個眼色,等人離開後,擡手攬住顧攸寧,輕哄道:“真沒事,姬家從大周還沒建國的時候就在了,不是那麽容易就倒的。”

“這差事也是我自己願意的。”

“你放心,我會多帶些人馬,不會出事的。”

他說了一堆寬慰的話,懷中人卻一個字都沒說,姬朝宗什麽都不怕,就怕她擔心,不由急了起來,剛想扳正她的身子去看她臉上的表情,卻見顧攸寧擡起頭。

她的表情很冷靜,冷靜得讓他驚訝,他還以為他的阿寧肯定又在偷偷哭了。

“你去吧。”顧攸寧開口,一字一句,十分清晰,“我會待在京城等你回來,長公主他們那邊,你也不用擔心,我只要有空就會過去照看他們。”

“阿寧,你……”姬朝宗的臉上有着不可思議,表情也少見地有些怔忡。

顧攸寧看着他這副模樣卻彎了眼眸笑了起來,“怎麽?難不成你以為我會哭着求着不讓你去?”見他雙耳通紅,目光也有閃躲,輕輕笑了起來,“我是舍不得你,也擔心你,可我知道,以你的性子是絕對不可能坐視不管的。”

她的六郎看着對什麽事都漠不關心、不近人情,其實是這世上最最頂天立地的男人。

他出身高貴卻不走封蔭,縱使高中狀元也沒走那條康順大道,而是選擇從頭做起,十六歲的時候,他就受陛下旨意去外公幹,這些年,他明裏暗裏,不知受過多少陰謀迫害。

那些人怕他,卻也恨他。

怕他手段淩厲,恨他讓他們做過的壞事暴露在陽光之下,所以刺殺、毒殺……什麽下作手段都做了。

不是不擔心。

可想到當初兩人夜下聊天時,她曾問過他的話。

那個時候他們剛和好,說起他的眼疾,她忍不住抱着他問道:“後悔嗎?要是當初走翰林這條路,恐怕你就不會受到這些迫害了……”如果走翰林這條路,那他一定是大周最清貴的內閣大臣,就和她的祖父一樣,受人尊敬被人弘揚。

可姬朝宗只是攬着她笑道:“沒什麽後悔不後悔的,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的。”

那個時候,她就知道她的六郎是個君子,真正的君子,她擡手,輕輕環抱住他,在他詫異的目光下,輕聲說,“去吧,做你一切想做的事,不用擔心我。”

作者有話要說:啊

我努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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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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