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逃婚了 — 第 123 章 終章(4)

姬朝宗走後,顧攸寧就過上了兩點一線的日子,每日除了回家就是去安國公府,從前門庭若市的姬家如今卻是一副門可羅雀的模樣,安國公還在诏獄,長公主也還在禁足,姬二爺在朝中備受冷落,至于姬朝宗……離京一月,還未歸來。

再觀朝中,自從太子走後,陛下的身體越發不好就連脾氣也越發糟糕了,但凡有替太子說話者不是被訓斥就是被貶,一切大小事務更是都交給了祁王。

京城裏的人都在說天要變了。

……

顧攸寧走下馬車的時候看了一眼頭頂的天空,灰蒙蒙的,一點太陽的影子都瞧不見,好似自從姬朝宗離開的那天起,這京城就再也沒升起過太陽,整日一副陰沉沉的模樣。

她身上還披着鬥篷。

二月的天,都過了立春,理應是乍暖還寒之際,可如今桃花雖然已經冒了花骨朵,柳條也早就抽了新芽,天卻還是那麽冷,那風打在人的身上就跟冬日裏的冰刀似的,刮得人臉生疼。

門前小厮見她來,忙迎了過來,恭敬喊道:“郡主。”

“嗯。”

顧攸寧收回視線,朝人點頭一笑。

她生得好看,五官明豔,眉眼卻溫柔,那小厮看着她這幅笑顏不免臊得紅了臉,一邊撓頭,一邊請人進去,她來得次數多了,長公主也向底下人發過話,說是“永樂郡主若來,不必通傳”,因此每回來,小厮都是直接請人進去。

起初的時候還要替人引路,如今倒是連路都不用領了。

顧攸寧擡步走了進去,路上碰到的丫鬟、婆子都對她十分恭敬,走出外院,步入月門就看到姬雲狂兄妹,兩人正從姬老夫人的榮壽堂出來,他們如今還在鹿鳴書院上學,前陣子因為家裏出事,老夫人身體又不好就沒去書院,如今老夫人身體逐漸康複了,自然不準他們再留在家中。

看到顧攸寧來,姬雲狂沒掩飾臉上的笑容,仗着身邊沒有外人,直接揚着笑臉喊了一聲“嫂嫂”。

不是第一次聽人這樣喊了,可顧攸寧不免還是有些紅臉,朝兩人點了頭,然後和姬雲狂小聲說道:“七少爺別這樣喊。”

姬雲狂卻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有什麽關系,反正你肯定是要嫁給六哥的。”見她臉紅得厲害,怕她真的羞惱,回頭和六哥說上一聲,他免不了要被六哥揍,又輕咳一聲,給自己辯解起來,“我也沒在外人面前喊,這裏就我們幾個人,沒事的,小嫂嫂。”

顧攸寧面露無奈,卻也沒再說他。

姬雲狂便又笑起來,“嫂嫂今晚留下吃飯嗎?你上次做的炸響鈴好好吃,我今天還想吃。”

顧攸寧笑道:“你若喜歡,我回頭炸一些給你留着。”卻也沒說自己會留下來吃飯的話,她如今雖然出入姬家無人阻攔,但她看得出來,老夫人對她仍舊有成見。

她留在這就是盡自己所能,在姬朝宗不在家的時候,替他照看他們,自然不會惹人生氣,所以每日等到夜裏,姬家人聚在一道用膳的時候,她都會主動提出離開。

姬雲狂似乎也想到了,撓了撓頭,想說幾句寬慰的話,身邊的少女卻已經冷着臉,沉聲道:“還去不去上學了?”

說完也沒搭理兩人,徑直往外走去。

“哎!姬無雙,你等等我啊!”姬雲狂高喊一聲也沒能把人喊住,只好回頭和顧攸寧說道:“嫂嫂別生氣,她就是這麽個臭脾氣,等六哥回來讓他好好收拾她……”邊說邊倒退着往外走,“外邊風大,嫂嫂快進去吧,母親和大伯母都在祖母那。”

顧攸寧還在宣化的時候就清楚自己會面臨什麽狀況了,自然不會生姬無雙的氣。

其實現狀比她想象的已經好很多了,至少除了老夫人和姬無雙,姬家其餘人已經沒再生她的氣,至于老夫人和姬無雙,就算她們不大理會她,但也從來沒在言語上指責過她,更不用說給她難堪了。

她害姬朝宗變成那副樣子,如今這樣,她已經很滿足了,笑着朝姬雲狂點了點頭,溫聲說,“好,你們快去上學吧。”又叮囑道,“好好走路,別摔着。”

“哎!”

少年笑着應了一聲,朝她揮了揮手,然後就快步去追姬無雙了。

目送着兩人離開,顧攸寧這才繼續往榮壽堂走。而門外,姬雲狂終于氣喘籲籲追上了姬無雙,兩人都是騎馬上學,這會姬無雙已經在馬上了,他也連忙翻身上馬,看着身邊還冷着臉的少女奇怪道:“你幹嘛呀?早上嫂嫂沒來的時候,你拉着我故意拖延時間,現在人來了,你又露出這幅模樣。”

姬無雙神色微變,回頭看他。

“幹嘛?我又沒說錯。”姬雲狂打小就沒怕過誰,這會也不怕她生氣,笑嘻嘻湊過去,“我還不知道你?上次嫂嫂在外頭幫了你,你雖然面上沒表示,其實私下一直想感謝她吧。”

邊說,邊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仰着頭,十分了然的說道:“好啦好啦,我明白的,你就是不好意思,不過嫂嫂以後總要嫁進咱們家的,你總不能一直這樣吧,要是六哥回來知道你這樣對嫂嫂,小心他削你。”

“你先擔心擔心你自己吧,蠢貨。”姬無雙毫不留情地拍開他的手,剜了他一眼,然後二話不說直接握着缰繩策馬離開。

“哎,你等等我呀!”姬雲狂在身後氣喊道。

……

榮壽堂。

蕭雅和馮聽荷都已經過來了,看到顧攸寧過來,馮聽荷朝她點了點頭,起身和蕭雅說,“我進去看看母親醒了沒。”

“嗯。”蕭雅點了點頭,等人走後又看向顧攸寧,朝她溫和一笑,“怎麽來這麽早?”她近來消瘦了不少,本來合身的衣裳如今穿在身上顯得有些寬松了,兒子、夫君都不在身邊,縱使是一向威名在外的長公主也不免着急擔憂,這些日子她夜不能寐、茶飯不思,全靠顧攸寧陪着才肯吃用一些。

“昨兒夜裏做了些山楂糕,已經讓人送去廚房了,回頭給您和老夫人開開胃。”顧攸寧擡手去扶她,又問,“老夫人今日身體可好些了?”

“好多了。”

蕭雅笑道:“也全靠你做的那些小菜。”

其實老人家也沒什麽大病,就是憂慮過重又不肯吃飯,如今肯吃飯了,氣血恢複了,自然也就不用一直纏綿病榻了。

顧攸寧笑笑,也不攬這個功,見馮聽荷出來說是“還未醒”,便和蕭雅說道:“那我先陪您去吃早膳?”

蕭雅其實沒什麽胃口,不過看着身邊少女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便舍不得拒絕,只好點頭應了好……三個人便一道去外頭用膳。

等到夜裏。

姬雲狂和姬無雙放學回來,天色已經大晚了。

姬鴻早先派人過來傳話,說是還有公務要處理,得晚些時候才回來,讓他們不必等他。

這會晚膳已經布好,姬家人不算多,一向都是在一道用膳的,顧攸寧陪着蕭雅布完晚膳,見到姬老夫人被姬無雙扶着走出來,怕她看到自己不高興,便像從前似的提出了告辭。

蕭雅皺了皺眉,看了眼端坐在主位上不說話的姬老夫人,剛想勸說,卻聽姬無雙先開了口,“祖母,外面天都黑了,她回家也是一個人,不如今晚就讓她留下來和我們一道吃吧。”

姬無雙平日見到顧攸寧總是冷着一張臉,如今主動幫她說話,不僅蕭雅等人面露驚訝,就連姬老夫人也停下撚動佛珠的手,擡了眼簾看她一眼。

姬無雙被衆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尤其是顧攸寧的目光更是讓她臉頰泛紅。

忍不住用力踩了一腳身邊的姬雲狂,沒好氣的想着,平日嫂嫂長嫂嫂短的,現在倒跟個傻子似的,連句幫腔的話都不會說了。

她這一腳踩得極其用力,姬雲狂痛得當即就站了起來。

呆滞的衆人也終于被他的動靜吸引過去,見姬雲狂龇牙咧嘴的,馮聽荷蹙眉道:“怎麽了?”

要擱在從前,姬雲狂早就和姬無雙打起來了,可今天,他磕磕巴巴說了句“沒事”,然後也和姬老夫人說道:“祖母,你就讓顧姐姐留下吧,現在都這麽晚了,等她回到家再吃上熱飯都不知道什麽時候了。”

他一向是最會撒嬌的,這會直接走過去抱着姬老夫人的胳膊輕晃起來,一副她若是不同意就不松手的模樣。

姬老夫人被他們這麽一弄,本來板着的臉也松泛一些。

“好了好了,晃得我頭都疼了。”沒好氣地拍了下姬雲狂的胳膊,等人笑嘻嘻松開後,也沒看顧攸寧,只和身後的瓊香淡淡發話,“再加雙筷子。”

瓊香笑着應了一聲“是”,顧攸寧卻還是一臉呆怔的模樣,被蕭雅笑拉着坐下才回過神。

看着主位上的姬老夫人,她還是那副不茍言笑的冷淡模樣,暖色燈火并未讓她變得溫和親近一些,可顧攸寧的心裏卻滿滿漲漲的,像是被放了滿滿的一桶水,她的眼眶有點酸,想哭,不是因為難過,而是因為終于得到認可而産生的巨大滿足感。

雖然她一直都和自己說,沒事的,就算她不喜歡自己也不要緊。

可怎麽會不要緊呢?她是姬朝宗的祖母,是從小看着他長大最最疼愛他的祖母,她要是想跟姬朝宗在一起,自然希望能得到他們所有人的認可。

她知道離老夫人真正認可她接受她,可能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可有什麽要緊呢?

時間還長,有變化總是好的。

瓊香笑着遞給她一雙筷子,顧攸寧在蕭雅等人的注視下接過,姬老夫人沒看她,只是等她接過後才開口,“吃飯吧。”

這天夜裏。

顧攸寧第一次用完晚膳才離開。

等她告辭的時候,已經快亥時了,姬雲狂要送她回家,顧攸寧笑着拒絕了,她自己帶着護衛,不必勞煩旁人護送,而且夜黑天涼,他又是騎馬,一來一回難免凍着……笑着和人告別,顧攸寧登上馬車。

可馬車還沒至國公府就被人攔了下來。

“永樂郡主。”馬車外頭傳來一道溫潤的男人嗓音。

這聲音聽着熟悉,顧攸寧掀起車簾往外頭看,瞧見穿着緋色圓領官袍的許安清坐在馬車裏,他身後是暖色燈火,而他眉眼含笑,這會正望着她。

離京一年,京中變化不少,而許家亦或是許安清的變化最是明顯,許安清如今掌管诏獄,還進了內閣,在如今的朝堂算是如日中天。

她還聽說他跟祁王走得很近。

人各有志,顧攸寧也不會以此評判什麽,不過既然他選擇的是祁王,那麽注定他們日後做不成朋友了,想到在寧陽的時候,哥哥還問起過許安清,顧攸寧抿了抿唇,喊人,“許大人。”語調溫和卻生疏。

許安清也不介意,仍笑着問道:“郡主剛從姬家出來?”

顧攸寧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看着人淡淡道:“夜深了,我還要回府,許大人再會。”說着便徑直拉下了車簾,馬車繼續前行,這次許安清并未喊住她。

近侍見馬車遠去,低聲和許安清說道:“主子,夜深了。”

“嗯。”許安清卻依舊握着車簾不曾落下,他看着顧攸寧離開的馬車,閑閑問道:“祁王派出去的人回來了?”

“是。”

近侍答道:“估計這會祁王就應該得到信了。”

許安清笑問:“你信嗎?”

“這……”

近侍面色猶豫,“祁王派出去這麽多人,應該不會無功而返。”

“是嗎?”

許安清擡頭望了一下天,無星無月,一片漆黑,他笑道:“可我卻不信。”他長指卷着車簾,看着小道漆黑幽深,“姬朝宗要是就這樣死了,那就太沒意思了。”

“那您可要告知祁王?”

“嗯?”許安清側眸,“為何?”

近侍一愣,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朝堂裏的人誰不知道主子是祁王的人?就連今晚,他們也是剛從祁王府出來……許安清看着他讷讷的表情又笑了起來,他松開手,車簾落下,而他斜靠着馬車說道:“若祁王還有一點清醒,就應該想方設法去調查清楚。”

“若他好大喜功,一點勝利就沖昏頭腦,這樣的人,我又何必效忠?”

不過想到這陣子那個男人的表現,恐怕他早就被如今的勝利沖昏了頭腦,長指輕叩茶幾,許安清垂眸思索一會,良久才開口,“好了,先回家吧。”

……

祁王府。

蕭成則收到信的時候剛要入睡,聽說派出去的人回來了,他立刻從床上跳了起來,衣服都顧不得穿,随便披了一件外衣就跑了出去。

“殿下。”

站在院子裏的黑衣人看到他出來立馬要向他行禮,卻被蕭成則攔住了。

“怎麽樣?”蕭成則臉上的表情十分急迫。

“屬下等人幸不辱命,在涼州關內誅殺蕭成君等人!”黑衣人把當日蕭成君一行人步入涼州之際,他們利用“山崩”致使蕭成君等人身亡的事說了一通,又道:“後來屬下等人下去查看過,他們都被壓在岩石之下,屬下吩咐其餘兄弟留在涼州靜觀其變,應該用不了多久,京城這邊就能得到消息了。”

“好好好!”

蕭成則連着大喊三聲,激動地在院子裏踱起步。

蕭成君,姬朝宗……這世上對他有威脅的人如今都已經死了,夙願得償,蕭成則再也無法保持從前的冷靜缜密,他臉上的表情十分狂熱,就好似他想要的一切都已經在他面前了。

他這陣子過得是真的快活。

再也不需要掩藏自己的野心,再也無人可以和他抗争,即使朝堂上還有不少人站在蕭成君那邊,可那又如何?如今蕭成君已經死了,至于他那個所謂的九弟,乳臭未幹的小兒,拿什麽與他争!

現在就只剩宮裏那個老頭子了,只要他死了,這個天下就是他的了!

勉強壓抑着心裏的激動,蕭成則回頭看向黑衣人,勉勵道:“這件差事,你們做的很好,等本王登上那個位置,必定不會忘記你們今日的功勞!”又放柔語氣,“今日天色已晚,你奔波一路也累了,先下去好好歇息吧。”

“是!”

黑衣人躬身告退,直到走到外頭,步入黑夜之中,原本面上的恭敬一掃而盡,他看了一眼四周,而後擡手掀起自己臉上的□□,快步朝皇城的方向走去。

而蕭成則等人走後,喊來內侍,吩咐,“明日和顧婉說,老頭子的藥該加重了。”

……

幾刻鐘後,燭火通明的建章宮中。

多日托病不曾上朝的永昌帝蕭弘此時卻神色如常地端坐在椅子上,他手裏握着一盞熱茶,這會正靠着引枕閉目養神,聽到外頭的動靜也未睜眼,直到德言捧着一方玉佩遞上前,輕聲喚道:“陛下,人來了。”

蕭弘這才睜開眼,他垂眸,狹長的鳳眼凝視他手裏的玉佩,這是姬朝宗幼年時他送給他的,世上僅此一塊,他擡手接過,舉手投足滿是久居高位的漫不經心,“讓人進來。”

“是。”

沒一會功夫,德言就領着黑衣人進來了,黑衣人不敢直視蕭弘,走進內殿就屈膝朝人問安,恭聲喊人,“陛下。”

“嗯。”

蕭弘拇指摩挲着玉佩,漆黑的眼眸落在男人身上,“事情如何?”

黑衣人忙答道:“回您的話,太子和大人自從離開京城後就由人僞裝代替他們繼續上路,而他們在這一個月已去各州接管兵馬,不日就能領兵進京。”

蕭弘聞言,眉目微松,臉上的表情卻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我那個好兒子都做了什麽?”

知道他說的是祁王,黑衣人也不敢隐瞞,把一路上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通,最後說到涼州,“祁王打算在涼州向太子等人動手,好在大人早有察覺,如今祁王派出去的那些人都已被秘密解決了。”

“不過——”

想到先前離開時祁王的那番吩咐,以及這陣子京城衆人對陛下的評價,黑衣人不由擔憂道:“卑職看祁王的意思是打算對您繼續下藥,您……”

蕭弘淡淡:“無礙,你先下去吧。”

等黑衣人退下,德言上前跪在男人面前,蕭弘看他一眼,“做什麽?”

“是奴婢識人不清,養了個禍害在身邊。”德言滿面慚愧,要不是陛下最初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只怕現在早就中了祁王的計謀。

“好了,起來吧。”

蕭弘把玉佩放到一旁,見他還是不肯起,皺眉道:“怎麽,還想朕來扶你?”說完也沒再理會他,而是看着月亮窗外的天,“若說識人不清,朕才是最不清的那個。”他語氣平淡,臉上的表情卻突然變得有些落寞。

當初蕭成獻聯合烏恒害死顧廷軒和十萬長勝軍又起兵謀反,如今事情過去才一年,沒想到他另一個好兒子也勾結朝臣要他的性命。

他還真是養了兩個好兒子啊。

最開始察覺到不對勁是姬衡出事的時候,他和姬衡認識多年,不可能不清楚他的性子,莊妃抱着他哭訴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不對勁了,派人私下一查,酒杯、宮人、香料,不是沒問題就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從前從來不曾懷疑過莊妃母子。

即使太子的身體被查出是有人動了手腳,他也沒把懷疑的目光放在他們母子身上,沒想到就是因為自己和太子的信任竟讓這對母子擁有了遮天蔽日的權力,私下勾結朝臣攬獲兵權還把心眼用到了他的身上。

可惜等他發覺的時候,還是太晚了。

朝中起碼有一半的人明裏暗裏支持蕭成則,更不用說蕭成則還背着他還收買了禁軍統領和西北大營的人,兵權皆在蕭成則的手中,他和太子在這座皇城裏猶如困鬥之獸。

所以他只能想出這個法子……

廢太子,關押姬衡斥責蕭雅,讓蕭成則誤以為勝券在握,等姬朝宗出現的時候,他明着貶斥,實則卻把虎符暗中交托于人,好在這孩子一向聰慧,未聽他一言就明白了京中的變化。

蕭弘想到這,淡漠矜貴的臉上才浮現一抹笑容,只是這笑容轉瞬即逝。

沒幾日,京中就收到一則消息,被貶去涼州的廢太子一行人在進入涼州境內遇上山崩,不幸身亡,事情傳到京中的時候,姬老夫人和蕭雅當場就暈了過去。

朝中沸沸揚揚,外頭也有不少人議論。

……

而此時的安國公府,顧攸寧剛從蕭雅房裏出來,站在外頭的姬無雙見她出來立刻迎了過去,擔憂道:“大伯母怎麽樣?”

“……沒事。”

顧攸寧的聲音很啞,吐出來的字輕得幾乎讓人聽不清,“譚大夫說了,長公主只是氣血上頭,休息會就好了。”

知道傳出這樣的事,她也不好受,姬無雙看着眼眶通紅卻還故作堅強的顧攸寧,不由放低了一些嗓音,問道:“你,沒事吧?”

顧攸寧擡頭朝她笑了笑,“沒事。”

姬無雙看着她這樣卻擰了眉,怎麽可能沒事?剛剛外頭來回話的時候,她親眼瞧見顧攸寧的身體晃了幾晃,要不是手撐在桌上,只怕她也得倒下去。

“你……”

她還想說幾句,顧攸寧卻已經開了口,“真沒事。”

“你哥哥走得時候答應過我會平安回來,他從來就沒騙過我,這一次也不會。”顧攸寧的眼眶還紅着,小臉也很是蒼白,可語氣卻很是堅定,她看着姬無雙一字一頓道:“除非他的屍首擡到我的面前,不然,我絕不會相信這只言片語。”

姬無雙其實心裏一直有責怪顧攸寧。

因為顧攸寧的緣故,六哥有一年沒怎麽回家,祖母如今臉上還很少帶笑,從前熱熱鬧鬧的一個家因為她的緣故變得不冷不熱,雖說她上回替顧攸寧說了話,但也不過是還她當初在外頭幫她說話的情分,要讓她像姬雲狂那樣待顧攸寧是不可能的。

即使六哥來日真的娶了她,她也不會真心實意喊她一聲“嫂嫂”。

可今日——

祖母和大伯母先後暈倒,母親急壞了身子,一邊要安撫下人,一邊要照顧祖母,她縱使有心卻也不知道要怎麽做,還是顧攸寧在短暫的倉惶後冷靜下來,請大夫,派人煎藥,又陪着母親管訓下人,一切事務處理得冷靜又周到,也讓家中本來擔憂後怕的一群人重新變得冷靜下來。

此時再看着眼前這個少女。

姬無雙抿了抿紅唇,她想,若是六哥真的平安回來,要娶顧攸寧的話,她……如今是願意喊她一聲嫂嫂的。

“小姐,出事了!”外頭丫鬟白着小臉匆匆忙忙跑了進來。

姬無雙這陣子已經聽了太多的“出事”,可還有什麽事會比六哥的事還要嚴重?沉下臉,轉身訓斥,“慌慌張張像什麽樣子?不知道大伯母需要靜養?”

那丫鬟被她訓斥又白了小臉,但想到外頭的事還是忙回道:“宮裏來人了,說是陛下重病,莊妃娘娘請夫人和小姐進宮為陛下祈福。”

“莊妃?”

說話的是顧攸寧,她擰着眉問丫鬟,“不是皇後?”

丫鬟搖頭,想到外頭的人又小心翼翼看了眼顧攸寧,似是不知道該怎麽張口……姬無雙最見不得底下人這幅鬼祟樣子,又訓斥起來,“鬼鬼祟祟做什麽,有什麽話不能說?”

丫鬟這才小聲道:“來傳話的人,像是,像是從前顧府的大小姐。”

“什麽?”姬無雙一時沒忍住,拔高了聲,等反應過來立刻捂住嘴巴,“怎麽會是她?她,不是死了嗎?”最後一句話,她是看向顧攸寧問的。

顧攸寧也擰了眉,卻沒說話,她垂眸思忖着。

當初傳來顧婉的死訊,她就覺得不可思議,只是那會她急着離開京城也沒去理會,可如今想來……顧婉、祁王、莊妃,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她紅唇緊抿,神色也變得凝重許多。

開口說話的時候,卻是囑咐姬無雙,“你留在這,我出去看看。”

“你要去做什麽?”姬無雙見她提步忙拉住她的胳膊,“倘若外頭的人真是顧婉,她最恨的就是你,你這會出去,她肯定想方設法要對付你。”

雖然不清楚顧婉是怎麽和莊妃扯上關系的,但顯然,如今的姬家不一定能護住顧攸寧。

若顧攸寧真被帶到宮中,落入顧婉的手中,那就真的完了!

顧攸寧看着她擔憂的面容,心下微暖,擡手輕輕拍了下她的手背,嗓音輕柔,“沒事,她動不了我,你在這看着長公主,我去去就回。”她說着就松開姬無雙的手,提步往前。

“顧攸寧!”

姬無雙喊了一聲也沒見她留步,急得跺了跺腳,最後只能讓丫鬟留在這,自己跑到榮壽堂去找母親想辦法。

……

府外。

姬雲狂正攔着顧婉等人不讓他們進。

“你是什麽東西,還敢邁我姬家的門?給我滾出去!”姬雲狂本就不喜歡顧婉,這會見她“死而複生”還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雖然擔心陛下的身體,可看着顧婉這幅樣子,他就不想讓她進來。

誰知道這個狠毒的女人會做什麽?!

現在父親不在家中,大伯和六哥也不在,家裏就他一個男丁,他再如何也要護好祖母他們!

顧婉被姬雲狂一通責罵不僅面不改色,還笑道:“七少爺,我今日奉的是莊妃娘娘的旨意,如今陛下病重,其餘命婦都已進宮,你姬家縱使再威名赫赫,總不能連一個人都不去吧?”

姬雲狂便是再憨也能聽出顧婉的弦外之音,臉色一變,剛想說話就聽身後傳來一道溫和的女聲,“雲狂,好了。”

“嫂嫂?”姬雲狂驚喜回頭,想到外面站的是誰又皺了眉,走過去和顧攸寧小聲道:“嫂嫂你快進去,別讓這個惡毒的女人髒了你的眼!”

“沒事。”

顧攸寧朝他笑了下,而後朝門外看去。

站在門外的女子一身粉色宮女服飾,容貌依舊,只是從前溫婉可人的一個美人,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活不順,眉宇之間有着掩飾不了的陰鸷,尤其看到她出來,那張面色更顯猙獰之色。

倒是讓好好一張美人面也變得可怖起來。

“好久不見。”

顧攸寧朝她颌首,語氣平平。

顧婉看着她這幅雲淡風輕的模樣更是恨得不行,即使再想佯裝淡定也忍不住咬牙切齒,“你倒是一點都不意外。”

“意外什麽?”

顧攸寧挑眉,“意外你沒死?還是意外你如今投靠莊妃?”她說着說着就笑了,一派明媚的模樣,“我若真意外,也不過意外你有朝一日居然會纡尊降貴成為別人的走狗。”

“顧婉。”她目光輕掃顧婉,見她修長白皙的脖子處有一塊紅痕,神色微頓,半晌才看着人,意味不明地說道:“你還真是讓我意外啊。”

看着顧攸寧的眼神,顧婉臉色微變,她不自覺擡手去捂自己的脖子。

不知道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麽,又想到自己這些夜裏承受的罪,顧婉整個人再也沒有辦法維持原先的冷靜,語氣激烈地吩咐人,“你們還杵着做什麽?進去拿人!把他們全都給我帶到宮裏去!”

身後那些人剛有動靜,就聽顧攸寧冷聲斥道:“誰敢!”

顧婉冷笑道:“顧攸寧,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縱使陛下封你做郡主,可你說到底不過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還是……”她目光掃過那塊“安國公府”的門匾,嗤笑道:“你以為如今的姬家還能護得住你?”

“姬朝宗已經死了。”

她的聲音帶着一股肆意和嚣張,像是大仇得報,整個人都變得扭曲極了,“這世上唯一能護着你的人已經死了!”

“顧婉!”姬雲狂氣紅了一張臉,撸着袖子要上前,“你還真以為我不敢打你?”還未上前就被顧攸寧拉住了胳膊。

“嫂嫂!”他委屈回頭。

顧攸寧沒看姬雲狂,而是看着顧婉說道:“想讓我們進宮去拿皇後娘娘的鳳旨。”

“你以為如今還有你說話的地方嗎?”顧婉看着她,冷笑一聲,“給我拿下她,再進去把姬家人全都帶走!”

她一副瘋癫至極的模樣,倒是讓顧攸寧皺了眉,看來顧婉是真的瘋了,她剛想拿出姬朝宗給她的令牌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回頭看去,卻是姬無雙和姬二夫人扶着姬老夫人朝他們走來。

姬老夫人一身紫衣華服,銀發高束,手裏拄着一根先帝禦賜的龍鳳拐杖,她冷着臉,一步步朝他們走來,“誰給你們的膽子,敢跑到我們姬家鬧事?”

“祖母!”姬雲狂連忙跑了過去。

顧攸寧也走過去,目露擔憂,“老夫人,您沒事吧?”

姬老夫人看她一眼,雖未說話,目光卻巡視了一圈,見她無礙,這才看向顧婉,冷着嗓音,“老身承先帝恩典受封一品夫人,府中還有位長公主娘娘,她莊妃不過一個二品妃子,我大周何時淪落到由一個妃子當家做主了?”

看着顧婉面色慘白,更是毫不留情地斥道:“還不滾出去!”

姬老夫人說完也未理會顧婉,擡手握住顧攸寧的手,緊緊握着,察覺到身邊少女驚愕的眼眸也沒回頭,只是冷聲說道:“關門!”

“姬老夫人,你……”

顧婉看着姬雲狂嚣張笑着要關門,看着顧攸寧被衆人護着,就跟瘋了似的要闖上去,可她還未來得及說更多的話就聽到身後長街馬蹄陣陣,好似有千軍萬馬一般,就連地面都開始晃動了。

衆人不由停步回頭看去,便見不遠處有人身披銀甲高坐馬背朝這奔赴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嘤!

爆更了!

明天正文完結!可能會早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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