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計科揮來的手沒朝着他臉砸下來,但是手裏握着的茶杯砰的一聲從裴紹頭頂摔了下去。
距離近,砸得并不重,但奈何裴紹這些天被費計科打得次數太多了,頭頂現在還有個昨天砸出來的血迦。
被這一砸,血液從頭頂往下滑落,順着額頭滴落到眼睛裏。
裴紹透過鮮血的視線看身後的費計科。
費計科從小就長得美,卻只是比女人漂亮,完全不像女人,因為滿嘴髒話,還喜歡叼着根煙,走路大刀闊斧,嗓門也是,愛喝酒,愛吃肉,愛泡妞,比男人還男人。
現在比男人還男人的費計科從被血液濺紅的視線中看過去,臉色蒼白的不像個男人,尤其是脖頸處漏出的密密麻麻咬痕,虛弱到像是壞了的玩具。
裴紹咧嘴笑了。
臉被扇了一巴掌。
再笑。
臉又被扇了一巴掌。
力氣很大,打得裴紹耳朵嗡嗡作響。
在費計科還想打的時候反手将他摔在地上,俯身按住了他掙紮的腿腳和雙手。
裴紹看了眼指尖夾着的煙頭,距離費計科的臉很近。
頓了頓,丢開了。
按着他嘆氣:“別鬧了。”
費計科眼圈赤紅:“你他媽還想動許葵?!你瘋了!”
裴紹:“我不想動許葵,但青城研究院的人是問天的核心,菲菲,我要青城研究院,必須要。”
裴紹聲音很輕,卻擲地有聲:“問天,必須消失,哪怕在前面擋路的是許葵和餘仲夜亦然,沒人能阻止我。”
“餘仲夜這個人你招惹不起!”
“無所謂。”裴紹說:“肖路被餘仲夜弄死,葛悠然一定會站在我這邊,我有青城研究院就足夠了。”
裴紹看着費計科說:“我能毀了問天就可以了,別的,我全都不在乎。”
費計科看了他許久,從額角的血看到被扇巴掌青紫的臉,真的不想管他找死,但還是沒忍住,“問天是我爸媽留給我唯一的東西,他們走的時候你在,你明明都知道,而且……他們也算是你爸媽啊,你為什麽非要……”
裴紹攥着費計科的手腕的手驀地就緊了,低低的笑了起來。
從低聲笑,到朗聲大笑。
笑到最後一字一句道:“他們只是你的爸媽,從來都不是我的,我的爸媽早在很多年前就死了。”
費計科愣在原地。
裴紹眼神陰鸷仿若地底下鑽出來的魔鬼:“是不是不明白,為什麽我總是和你過不去。”
費計科看着他的眼神出神。
裴紹說:“因為弑父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
十二月底。
許慕七生日當天,許葵被綁了。
許葵手腳被覆,嘴巴被巴了膠帶,眼睜睜的從垃圾車模糊玻璃窗口看着問天的垃圾車在餘仲夜安排人的視線中消失。
眼神別了回來,看向前方戴着鴨舌帽,慢悠悠開垃圾車的肖路。
想嘆氣,但是嘆不出來,只能沉默。
車經過六道隧道,許葵被肖路抱着換了六輛車。
從天明一直到天色暗下來後,車開去了郊區。
肖路彎腰把許葵抱了出來,到大床上把許葵嘴巴上的膠帶輕輕的取掉:“想上廁所嗎?”
許葵搖頭。
“餓嗎?”
許葵還是搖頭。
肖路在她身邊坐下擰開水遞到許葵唇邊。
許葵乖順的長發側到耳邊,就着喝了兩口,動動背到身後的手,示意把她放開。
綁人用的不是繩索,是皮扣,很緊,許葵感覺手腕都要斷了。
肖路:“再等等,等晚上我們登了船就給你解開。”
說着目光下移到許葵的肚子上,像個朋友似的和平的和她聊天:“幾個月了?”
“兩個月。”
“那還好,兩個月不傷身子。”肖路說完,從兜裏掏出煙點燃。
蘊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許葵沉默很久,“你有想過葛悠然和你的孩子嗎?”
肖路掐着煙的手變緊了。
許葵:“葛悠然變了很多,沒那麽好勝,也沒那麽大小姐脾氣,很居家,很賢妻良母,而且很愛你。”
肖路側身打斷:“可我不喜歡她,尤其不喜歡她動辄說出口的,我的葛家、你的爸媽。”
“可她在讨好肖曉啊。”許葵聲音很輕:“她從前和肖曉鬧得很難看,可她為了你,在積極的給她看病,叫她小姑,她在讨好你,你不喜歡的這些點,只要說出來,她都會改。”
許葵說:“肖路,你有妻子有孩子,你确定要為了我,抛棄愛你的妻子和孩子麽?”
肖路一根煙抽盡都沒說話。
許葵:“放我回去,拿青城研究院的股份和餘仲夜交換,我可以讓你和家人去國外,免受牢獄之災。”
肖路:“你不怕嗎?尤其是還懷着孕。”
許葵搖頭:“不怕。”
因為今天是許慕七的生日,她只是來問天過一遍進度表,中午餘仲夜就會帶着許慕七來接她。
這麽算,相當于她只失聯了三個半小時,按照路程和換車軌跡來算,最多再有兩個小時,餘仲夜就要找來了。
費計科還在裴紹手裏,許葵到底還是忌憚裴紹。
想萬無一失的把青城研究院的股份拿到手裏。
前提是肖路不要再作了。
可這句不怕卻刺激了肖路。
肖路看着許葵白淨溫順的臉喃喃:“你不怕是因為仗着我喜歡你嗎?”
許葵沒說話。
肖路眼底閃過濃重的不甘心:“我喜歡你,你為什麽不喜歡我?明明是我先遇到的你。”
“不是。”許葵搖頭:“我八歲那年就遇到餘先生了。”
許葵想了想,接着說:“你對我的不甘心遠比喜歡要多。”
“不是。”
許葵打斷:“是,因為你不甘心我這種會對孩子動手的人為什麽會喜歡餘仲夜,明明那會你的條件比他更優,我們年級更相仿。”
肖路胸膛急速起伏:“我……”
許葵想讓他醒醒,再次打斷:“我對那個孩子動手,是因為他弄濕了餘先生送給我的禮物。”
那些信封,是支撐着許葵度過童年的希望。
如果不是那些信封,許葵早就被譚雲無止境的埋怨給逼到窒息了。
許葵:“說來可能匪夷所思,但我八歲那年就仰慕餘仲夜了,無關他的身份,姓氏,更無關他是做什麽的,如果不是為了每年多收一封他的信,多得到點他的只言片語,我早去就找他了,根本不會給你見到我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