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葵有點僵硬，但看譚雲面色毫無變化，心裏突然放松了點。
餘仲夜端着碗出來：“刷牙洗臉吃飯。”
許葵回去刷牙洗臉。
四人坐四方桌子，一邊一個剛剛好。
許葵看了眼譚雲的臉色，低頭吃飯。
一頓飯的功夫，發現許慕七……在裝。
裝單純。
說話三觀很正，奶呼呼的，帶着一種被教養很好的規矩和禮貌。
最後說：“這些都是我媽媽教我的，我媽媽讓我長大了和她一樣做科研，造福社會，絕對不能違法亂紀，外婆，什麽叫做違法亂紀。”
許葵被粥嗆到了，咳個不停。
餘仲夜伸長手給她拍了拍，凝眉：“慢點。”
說着抽紙給她擦嘴，娴熟的拎起茶喂到嘴邊讓她往下順氣。
許葵好多了，就着他的手喝茶，順下去後習慣性的仰頭沖他笑。
笑完察覺到對面譚雲的目光，垂頭接着吃飯。
許慕七掃了眼接着說：“媽媽你真是的，爸爸不喂你吃飯，你就不會吃飯了。”
許慕七和譚雲告狀：“外婆，我媽媽在家裏吃飯，都是我爸爸喂的，因為她滿腦子只有造福社會，總是喜歡發呆，我爸爸說他不看着吃飯，媽媽會把飯吃進鼻孔裏。”
場面瞬間一靜。
許葵腦袋恨不得埋進碗裏，臉慢吞吞的紅透了。
餘仲夜莞爾，但還是皺眉踢了許慕七一腳，示意他戲過了。
許慕七仔細查閱譚雲的臉色，感覺沒過。
這位看着有點不好相處的外婆，看着沒多高興，但是也沒不高興。
餘仲夜沒說什麽了，剝雞蛋。
許慕七一個半蛋黃一個蛋白。
許葵半個蛋黃，兩個蛋白。
許葵硬着頭皮吃完，拉着許慕七回房間，“你別和外婆說些有的沒的。”
許慕七無辜：“不是我先說的，是她先問我的。”
“她問你什麽了？”
“問我爸爸家裏還有什麽親人，我都照實說了。”
許葵：“你怎麽說的？”
“一個小姑姑，十四歲，和媽媽關系很好，但是和爸爸關系不好，一個幹媽，和媽媽關系很好，和爸爸關系一般般，哦，老爹，是媽媽的哥哥，和爸爸關系一般，還有林爺爺，開車接送爸爸媽媽回家，對我很慈祥，喜歡摸我的腦袋。”
許葵不明白譚雲問這個做什麽。
“她怎麽說的？”
“沒說什麽了，對了，我告訴她，爸爸給你建造了一個巨大的研究院，讓你在裏面上班，做自己想做的事。”
許葵哦了一聲，起身悄悄的看外面。
餘仲夜在刷碗。
譚雲在看書，卻像是沒看。
許葵最後出去了，去廚房小聲和餘仲夜說悄悄話：“我媽和你說什麽了嗎？”
“沒有。”餘仲夜很悠閑，“這個油煙機該換了，噪音太大。”
許葵：“什麽都沒說嗎？”
餘仲夜：“恩。”
許葵看餘仲夜雲淡風輕的模樣，有些想發脾氣，“餘先生！”
餘仲夜輕笑一聲，擦幹手揉揉許葵的腦袋：“別怕，我不走，她也不會和我難聽話。”
許葵：“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
許葵放心了點，習慣性的拉着餘仲夜的手出去，到外面掃見譚雲松開了手。
餘仲夜有點心疼，最後還是沒說什麽。
中午餘仲夜做飯，許葵想進去幫忙，被餘仲夜推了出來。
許慕七小聲和譚雲說話，“媽媽做飯好難吃，下的面超級鹹，而且笨笨的，剝了蒜後會揉眼睛。”
譚雲：“然後呢？”
“然後媽媽再也不做飯了，每天爸爸接她下班，她就和我一起玩，早上爸爸叫她起床，再送她去上班。”
譚雲恩了一聲。
許慕七：“你為什麽不和我媽媽說話啊。”
譚雲掀書的手微頓。
許慕七說：“我媽媽很怕你，昨晚回來還哭了，我爸爸哄了很久才把媽媽哄好。”
許慕七說：“外婆，你為什麽不和我媽媽說話。”
下午譚雲把許葵叫進了房間。
許葵原地站着攪着手，低頭像是做錯事的孩子。
譚雲眼睛往下，看向她五指間明顯的鑽石戒指，最後啓唇：“病好了嗎？”
許葵：“好了。”
“你倆辦婚禮了嗎？”
婚禮……
許葵撓撓頭：“沒呢，忘了。”
“他想辦嗎？”
許葵直視她，抿唇：“媽。”
說完後眼圈紅了，看了眼緊閉的房門，慢吞吞的在譚雲面前跪下，壓低聲音說：“我們在這過了年就走，你有什麽不高興的你對我說，別和餘先生說難聽話行嗎？”
譚雲低頭看她許久，最後揮手讓她出去。
許葵沒動：“你說我姐臨終前給我留話了，能告訴我……”
許葵深呼吸：“是什麽嗎？還有，你到底是什麽時候知道我在國外生了個孩子。”
許葵想讓譚雲把想說的都說出來，這樣，也許就不會在情緒不穩定的時候突然對許慕七和餘仲夜說難聽話。
譚雲：“等你們走的時候再說吧。”
許葵：“媽。”
“下午陪我去看看老楊他們，你和我兩個人，單獨。”
許葵點頭說了好。
說是兩個人，但是餘仲夜不願意。
皺眉語氣沉：“地難走，輪椅重，我推着過去。”
許葵：“不用。”
餘仲夜啧了一聲：“聽話。”
許葵看向譚雲，譚雲沒說什麽。
下午許慕七自己在家，餘仲夜推着譚雲出門。
不用指路，自己推着她在前面走。
許葵在後面發呆，餘仲夜側臉：“拉着我。”
許葵小跑要走近。
餘仲夜颦眉：“別跑。”
說着停下在原地等着。
許葵追上，手挽了餘仲夜的手臂，低頭對上譚雲的眼睛，把手松開了。
去年的清淤泥結束，路沒那麽難走。
餘仲夜在地的那邊把輪椅給了許葵。
許葵推着譚雲過去。
蹲下把墓前的雜草清幹淨。
譚雲：“我死後，把我和他們葬在一起。”
許葵低頭清雜草的動作微頓。
最後什麽都沒說。
晚點的時候推譚雲回去，出了地線，被餘仲夜接手了。
餘仲夜輕聲問：“冷不冷？”
許葵出來被餘仲夜裹了一圈圍巾，不冷。
搖搖頭。
餘仲夜：“走這麽遠，腳疼嗎？”
許葵：“有一點點。”
“回去我給你接水泡腳。”
許葵點頭：“好。”
餘仲夜把許葵的手放在臂彎，推着譚雲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