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婳這才把信拆開,這字跡幹淨整潔,字字令人看得舒服。
信上寫着:江小姐,這是治傷良藥,贈與小姐,望小姐早日康複。
只是一句簡單的話,卻透出一股關切暖心來,想起那日,她提燈夜行,遇見他,卻沒想到,他會像朋友一般關心她,以這樣一種形式,也符合他的性格。
突然,從門外傳入一陣嘤嘤啼哭的聲音,雖細小,卻是從江婳門前而過,想不聽見也難。
她剛想喚若兒,若兒就進來了,一臉匆忙,“小姐,樂雙小姐不知怎麽哭着回來了?”
“什麽?”江婳吃驚的看着她,“她有說什麽嗎?”
若兒搖搖頭,“沒有。”
就在這時,周群突然闖了進來,就站在若兒旁邊,右臉上似塗了什麽般,有些醜。
江婳和若兒同時睜大眼睛,除了驚訝還有驚吓。
“出去——”周群朝着若兒大吼,若兒驚顫一抖,有些擔心的看着江婳,直到江婳對她點了一個頭,她才走了出去,輕輕關上門,不敢離開的守在門前。
房間內一片寂靜。
江婳收起信和藥瓶,看着周群,問道:“太子是不是走錯房間了?”
她清晰的看見他的雙手正攥着拳頭,堅定的說:“我确定是這裏,是找你。”
“那……請問太子有何事?”她盡量保持着鎮定,順便把被子往身上緊了緊,茫然的看着他,不知所謂。
“為何坐在周堇的馬背上,為何扭傷了腿?”他問道。
江婳沒有回答,因為她覺得今日已經當着太保的面說過了這個問題,正奇怪他為什麽會問起的時候,太子突然走了過來。
他邊走邊說:“若是那天,我沒有送樂雙回宮,沒有和樂雙打情罵俏,裝出一幅恩愛的模樣來,而是将這些全部給你,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了,也許,今天你也就不會坐在他的馬背上,被他抱着下馬。”
“太子,你在說什麽?”江婳已完全被他的話給震懵了,還有,他右臉之上那抹東西,分明是被人用拳頭打過後所留下的淤青,這下她就更不懂了。
“我喜歡你。”千言萬語終于彙成一句話,周群一字一頓的說着。
“那樂雙怎麽辦?”此時,江婳的腦中只有這個問題,猛然想到,剛才樂雙哭着跑回來的事情,難道就是因為這樣,她不會真的誤會了吧!
周群說:“太後喜歡她,我不想讓太後失望,若是她真有心,我可以收了她。”
“你收了她?”她的腦中仿佛被一道電光擊中,不可思議的說着,“她對你全心付出,就只是這麽一句廉價話給打發了,道貌岸然的僞君子。”
“是,無論你怎麽說也罷,我喜歡你。”
“可我不喜歡你。”江婳與他對視,坦然的說着,看着他臉上的淤青,覺得一點都不冤枉,要是她是樂雙,也會這麽做的。
聽到這個回應後,他依然不甘不棄的說什麽來日方長,日久生情,然後快步離開了房間,走了。
若兒在門外,将這些全部聽在耳中,亦是震驚。
“小姐,太子他?”若兒見江婳站起就上前去扶着,從旁撿了件披風給江婳披上。
江婳嘆了一口氣,“世事難料,只願樂雙妹妹不生我氣才好,走,去妹妹那兒。”
“嗯,小姐小心。”若兒穩當的扶着她,往樂雙房間走去。
剛到樂雙房門前,就聽見一陣令人心酸的哭聲。
“江小姐,求求你勸勸小姐吧,也不知怎的,哭個不停。”憐兒剛從房中走出,滿臉無奈。
江婳小聲說:“你們在門外守着,我進去就好。”
“小姐有事就喊若兒一聲。”若兒擔心的說着。
江婳點點頭,跨步走了進去,掀開珠簾,只見一個瘦弱的身子趴在梳妝臺上委屈的哭着。
“妹妹,”江婳上前走了兩步。
聽見身後之人的聲音,樂雙便停住了哭聲,慢慢擡起頭,銅鏡之中兩張憔悴的臉龐,其中一張淚眼朦胧,她沒有回頭,一字不語的看着鏡中的江婳,氣氛有些尴尬。
江婳說:“太子他的話別當真,那都是騙你的。”
樂雙一抹淚珠,哽咽道:“姐姐,不是的,他說她喜歡的人是你,和我,只是逢場作戲罷了了。”聲音略帶嘶啞。
“可我不喜歡他,更不喜歡你和他在一起。”江婳撫上她的肩,說着。
“姐姐你說,我該怎麽辦?”
“離開他,不再想他。”
“可我喜歡他。”
“那你情願與他做小?”
“不情願。”
“這就對了,聽姐姐的,既然他拿你當玩偶,騙得你團團轉,就無需再對他用心,也不配你對他用心。”江婳語重心長的說着。
樂雙一時間還難以接受,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轉身抱住江婳的腰,憂傷未減。
江婳輕撫她的頭,最起碼還有一處是痛快的,于是開口說道:“妹妹那一拳打在太子臉上可真解氣。”
“姐姐見過太子?”樂雙問道。
“他剛剛來過,又走了。”
自樂雙臉上拂過一絲失落,“那不是我打的,而是小王爺打的。”
“什麽?”江婳吃驚道,千想萬想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之後,樂雙給她講述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原本,樂雙是想跟着侍衛回宮的,可她發現今天周群有些不對勁,無論是從神情還是什麽地方看,于是就偷偷跟上了他,竟發現他在跟蹤周堇。
到了一處偏僻之地,周群上前對周堇就是一拳,周堇反應過來及時躲過了襲擊,轉身錯愕問為什麽,誰知周群什麽都沒說撲上去就一通糾纏,兩人就這麽糾打了起來。
最後還是周堇一拳打在了周群臉上,這才停止了糾纏。
周群在周堇面前表露心事,說他喜歡江婳,和樂雙只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讓周堇離她遠點。
話到這裏,躲在暗處偷聽的樂雙當即就落下淚水,沒有勇氣再聽下去,這就哭着跑了回來。
江婳愣住了,原來,是如此。
由于樂雙剛受到打擊,江婳害怕她再傷心,于是就在她房中陪着她睡了一夜。
不得不說,周海的藥水還真是良藥,才一個晚上,江婳身上的傷就好了,第二天,又能活蹦亂跳的,于是一早就去禦書房了。
也許是來得早的原因吧,此時禦書房中就只有周海一人,于是他們相視一笑。
“不礙事吧?”周海問道。
江婳搖搖頭,“不礙事,昨日去了為何急着走,倒顯得主人沒有禮貌了。”
周海笑着說:“我以為,你不喜歡別人去,因為那晚,我說送你,你卻拒絕了。”
江婳輕輕點頭,“那日,是晚上,不一樣,既然每天都會見面,也就用不上書信,多謝二皇子關心。”
“沒事就好。”周海随意翻了翻幾頁書,沒有擡頭看她,卻說:“如此甚好。”
一整天下來,周堇和周群的臉上都帶着傷,太傅只知道他們打架,唠唠叨叨了好一會兒才開始教學,江婳分別看向二人,心中若有所思。
下課堂後,江婳跟在周堇身後追了好一會兒才追上他。
“等等。”終于在他之前攔下了他,鼓起勇氣問他,“你們為什麽打架?”
“因為閑着無聊。”周堇有些不耐煩的說着。
盡管他話不多說,面不改色,但一想起他和周群在一起打架,就覺得那一定挺好玩,她還是想問,“是不是因為某個女子?”
“不是。”他昂着頭,淡淡說着,“我還有事,請讓開。”
“說。”依舊淡然。
得到他的同意後,江婳就開始苦思冥想,終于,脫口而出,“如果,現在有一個女人告訴你,她喜歡你,你會怎麽回應她?”
如果說他是一塊堅冰,那麽她就要比太陽還要火熱,勢必要融化這塊堅冰,是周群的勇敢,令她也有了勇氣,在他面前隐晦的表明心跡,即使答案不是自己所要的,也可以全身而退。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他的,也許是當他在雨中舞劍時,也許是當他生病時,也許是當他救下她并同騎一馬時,也許是當他為她打架時,又或許是現在。
那種微妙的好感,漸漸升溫,直到現在,她才意識到,心中那份無可替代的感覺,是那樣的美妙。
“我會告訴她,我一點都不喜歡她。”
“無論她是誰?”
“對。”輕描淡寫,仿似無關痛癢的話,說完後他就毫不留戀的從她身邊走過,只留下江婳一人呆立在原地。
風輕輕吹,将她的所有情緒帶走,就像他剛才的那句話一般,淡淡的,沒有一絲感情。
可春天不就是如此,有美好有失意,就像一幅畫一般,她的畫作才剛剛開始,這僅僅是生活的一部分而已,如此,便可全身而退,畢竟很多東西無法勉強。
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後,她的生活并不會因此而改變,而是和從前一樣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