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為亂世謀 — 第 5 章 若眠已醒

蔡姬:“若眠別擔心,多少苦都挨過來了,一定沒事的。”說完往門外走去。

韓若眠焦急道:“母後,你要去哪裏?”

蔡姬回頭說:“你照顧好丫頭,我去找王後,她一定會有辦法的!”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韓若眠看着蔡姬消失在雨幕裏,只得轉頭照顧丫頭。

蔡姬借助着侍衛的幫助逃出冷宮,跌跌撞撞的跑到攬月殿,顧不得身上的狼狽大喊:“王後娘娘救命啊!救救我的丫頭啊!”

在她喊了許久後宮門才幽幽得打開,蔡姬對着開門的宮人一邊喊一邊掏出自己積蓄遞上前:“求求你們了,幫忙告訴王後娘娘蔡姬求見,救人如救火,改日定當重謝。”

宮人冷漠得說:“夫人請回吧,大王下過命令,打擾王後娘娘休養者,格殺論!”

蔡姬:“王後娘娘怎麽了?”

年輕點的宮人管不住嘴,插話道:“王後娘娘剛懷上身孕,就聽說了大公子的事哀急攻心病倒了,你們這些人遇事就找王後娘娘,真是喂不飽的白眼狼!”

蔡姬眼淚婆娑:“求求你們讓我進去看看王後娘娘,救救我的孩子!”

宮人冷漠得看着她,王後娘娘的痛苦,這些人一點都不懂,還有臉來。

蔡姬實在沒辦法,只得大喊大叫,韓王安在遠處看到蔡姬大吵大鬧登時怒火中燒。

韓王安憤怒的說:“你來做什麽!晦氣之人!王後身子虛弱,你快滾,免得帶來不祥之氣!”

蔡姬嘶啞着聲音說:“大王我馬上就滾,但是請你救救我的女兒啊,她快不行了!”

韓王安冷笑着說:“哦?那個野種還沒死啊,還想要我救她?癡人說夢!”

蔡姬跪在地上忍受着韓王安的冷言冷語,但是為了救丫頭她就算死也值得了。她不停的磕頭希望可以感動韓王安,但是韓王安完全不為所動。

蔡姬的聲嘶力竭的說:“大王快救救我的女兒啊,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願意!”  韓王安不屑道:“你的命?連我養的狗都不如,你要是再不滾,我就斬了你。”

蔡姬說:“大王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兒…一日夫妻百日恩,大王你不能這麽無情啊!”

韓王安憤怒的說:“來人,蔡姬出言不遜,拖下去仗邢二十,不準她踏出冷宮一步!”

侍從們應聲而上七手八腳的把蔡姬拖了下去,奈何蔡姬力氣十分大,她兩手抓在青石地板上,即使是雨聲再大也可以清晰的聽到指甲刮過地板的呲呲聲。

蔡姬像發瘋般的大叫:“韓王安!她是我們的女兒啊!你聽信讒言把我打入冷宮,我都無所謂,可現在你的孩子生病了,你難道要袖手旁觀嗎?”

韓王安:“這野種怎麽可能是我的孩子!”

蔡姬:“你無情無義!你不得好死!”

韓王安說:“還不快把這個瘋女人拖走,斬立決!”侍從不敢怠慢,他們把蔡姬就這樣被拖了下去,在亂葬崗劊子手手起刀落,她像雜草一般,斷送了生命。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韓若眠看着丫頭痛苦的臉說:“丫頭!你不準有事!”丫頭說:“哥哥,母後為什麽沒有來……我想睡覺了……”

韓若眠抱起小娃娃焦急的說:“丫頭,不準睡!你不能睡!你等着我叫人來救你!”

丫頭說:“哥哥,你不要走,我……不睡了,哥哥別走,我要玩木娃娃。”

韓若眠痛苦的說:“丫頭,你要什麽樣的木娃娃,哥哥給你做……”

丫頭:“想要母親、哥哥和我的木娃娃。”

韓若眠面如死灰的看着虛弱的小娃娃,他顫抖着嘴唇說:“嗯,我給你做。”說完給丫頭裹好被子,顫抖着手雕刻,刻刀劃破手指也毫無知覺。

丫頭:“哥哥,我好想睡呀。”

韓若眠說:“丫頭不可以睡,再等等。”

這一夜很煎熬,但過得很快,韓若眠不顧鮮血直流的手一直雕刻着,直到太陽升起,他才罷手。陽光穿過窗棂,揮灑到他的臉上,他才發現已經是第二天了。

他懷中的小娃娃詭異的安靜,氣息已經很微弱,韓若眠實在不能等了,抱起丫頭就往外走,侍衛攔住了他,他就和侍衛打了起來,奈何雙拳難敵四腳,他被制住了,掙紮間,丫頭早就失去了呼吸。韓若眠大叫:“不!!丫頭,你醒過來呀!哥哥還沒來得及好好看你長大,還沒。。還沒。。嗚啊啊啊!。”韓若眠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侍衛們放開了他,紛紛別過臉不願看。韓若眠涕泗橫流,心髒像被撕裂一般,呼吸都被遏制在肺裏,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待他醒來時已經是一天後的事了,身旁照顧他的是那個為蔡姬接生的婆子魚姑。

魚姑說:“若眠公子……你節哀吧。”

韓若眠掀起被子說:“什麽節哀!母後和……丫頭呢?”

魚姑為難的說:“公子……你先冷靜……昨夜王後娘娘聽到蔡夫人和小公主的事又病倒了,娘娘身邊的掌事宮女已經替夫人和小公主處理了後事。”

韓若眠急紅了眼說:“怎麽會這樣,你一定是說謊對不對?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

魚姑被吓了一跳,最後嘆了口氣說:“公子,蔡夫人她救女心切頂撞了大王被處死了,小公主她……昨天就沒了氣息。”

韓若眠說:“怎麽可能!母後和丫頭不會有事的!”

婆子說:“公子……”

韓若眠從床上跳起說:“這不可能!我不相信!”他瘋了似的要沖出冷宮,卻被侍衛打得動彈不得,最後拖着斷了腿被魚姑拉回去了。

韓若眠痛恨那個君王,同時也痛恨弱小的自己,他仿佛被釘在恥辱柱上,心痛的感覺大于身體的疼痛,活像被放在火上炙烤,将煎熬二字展現得淋漓盡致,可惜,無人在乎,這宮裏,有人飛黃騰達,有人身首異處,痛苦,再正常不過。

從那以後韓若眠日日消沉,魚姑也樂得輕松自在,傷養好後,韓王安命人把兩人攆去公子府,任由他們在廢棄的宅子裏自生自滅。

韓若眠想過一死了之,可是他還不能死,他還有很多事要做,他要為母親洗刷冤屈,為妹妹讨回公道,他還要等,等着大哥拖人問過的消息,做到他對大哥承諾過的事情,讓他們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他知道大哥到了秦國後,深受嬴政的賞識。況且嬴政從十三歲即位以來,繼承了秦國先王的遺志,勵精圖治,崇尚法學,重用法家的人。大哥在韓國不受韓王安的認可,來到秦國以後他一直為嬴政分憂。大哥每次回來都誇嬴政好,所以這其中一定有不為人知的內幕,否則,兩人關系如此之好,嬴政又怎麽會加害大哥,倘若嬴政真的痛下殺手,那麽他就要為大哥報仇!

後來,韓若眠在公子府養精蓄銳,用院子裏的枯木雕刻成母親的樣子,守護着丫頭的小小墳冢,在那段灰暗的日子裏,半截枯木和小小的土包成為他的歸宿,是他靈魂的寄托。再後來,兮月公主的出現讓他得到了救贖,他以為這樣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續下去,殊不知,韓王安又掀起風波,再一次奪走對他重要之人。

兮月公主被帶走後,韓若眠在雕塑和妹妹的墳冢旁枯坐了一夜,最終決定回信給大哥拜托的人,自己半月之後會與他彙合,安排打點一切以後,他借着張丞相的名義,于黯淡無光的夜裏,偷偷去看了兮月公主。

小奶團蜷縮在奢華的錦被裏,可臉上全是做噩夢一樣痛苦的神色,嚴厲的管教嬷嬷們,戰戰兢兢奴仆們,不懷好意的哥哥姐姐們,都讓她感到害怕。

韓若眠從小在宮裏長大,他明白兮月公主經歷的,正是每個在這宮裏長大的人都要經歷的,他心疼的要落下淚來,可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所幸張丞相保證過會好好照顧兮月公主,他也能安下心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天快要亮時,韓若眠才依依不舍離去。

晨光熹微,新的一天開始了,兮月公主在管教嬷嬷的催促聲中驚醒,被迫穿着厚重的華服學習禮儀,宮裏的孩子從會走路就要學禮儀,而兮月公主這樣大才學禮儀的貴族着實少見,再加上冊封大典的日子迫在眉睫,所以嬷嬷們越發嚴厲。不過兮月公主天資聰穎,學習下來也沒有多大難度,嬷嬷們便溫和了許多。

每日丞相府都會派管事來詢問情況,兮月公主看着相府的管事總是問:“若眠哥哥什麽時候來接我呀?我想回家了。”

管事緊張的直擦汗,嘴裏念叨着:“快了,快了。”

兮月公主甜甜一笑:“那應該是快了”

可是一月過去,兮月公主學會了大部分禮儀,也跟上了其他公子公主的學習進度,可就是等不到韓若眠來接她的消息。

這天她照例站在門口等丞相府的管事來詢問情況,等來的卻是身穿玄黑铠甲,一臉殺氣的姬無夜。兮月公主打心裏害怕這人,不由得後退幾步。

姬無夜:“這便是兮月公主嗎?與王後娘娘真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今日我來是想告訴公主,還有三天就是冊封大典,大王有令,這三天公主就不用去書孰了,只需要準備好大典要說的話即可。說完,姬無夜的仆從便遞上了大典要說的話稿。兮月公主瑟縮着接下話稿,不知如何是好。

姬無夜:“公主認得字麽?”

兮月公主點點頭。

姬無夜:“那就好,這些話需要公主一字不漏的在冊封大典上說出來,倘若說得不好,或者說漏了,您便會死,明白嗎?”

兮月公主顯然沒有死亡的概念,姬無夜便命人取來弓箭,只聽“嗖”的一聲,樹上的小鳥被射了個對穿。

姬無夜拿起串着鳥的箭對兮月公主說:“我尊敬的公主殿下,這便是死亡,是鮮血淋漓的,是殘忍的,您現在明白了嗎?”

兮月公主恐懼得搖搖頭,姬無夜嘆了口氣,就着這支箭搭在弓上,抵住了兮月公主的額頭,箭尖的血帶着尚存的一絲溫度,吓得兮月公主跌坐在地上。

姬無夜蹲下湊近兮月公主并溫柔的擦拭掉她額頭的血跡說:“公主放心,只要您按着教給您的話說了,您是不會有危險的,明白嗎?”

兮月公主木讷的點點頭,這接二連三的恐吓和威脅,讓兮月公主戰戰兢兢,如臨深淵。

張丞相派去的管事在宮門口被攔了下來,只得回丞相府複命,張丞相知道一定是姬無夜派人阻攔,當即準備車馬去王宮,張良聽說兮月公主有危險,也跟着一起進了宮。

兮月公主誰也不見,把自己蒙在被子裏,企圖對抗一點點恐懼,可是姬無夜的臉,被射死的鳥以及箭尖的血讓她十分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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