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兮月公主的開心沒有持續多久,今日是她查賬簿的日子,她早就發現不對了,趙高記得賬簿乍一看沒有任何瑕疵,可是兮月公主還是發現了,這是一筆虛賬。
雖說兮月公主才是這些産業的掌門人,可是真正着手管理的是趙高。而趙高的野心不止這麽一點點,這是兮月公主很早就發現的事情了。
看着趙高的勢力一天天的壯大,兮月公主隐約覺得事情不會那麽簡單,有更大的陰謀會漸漸浮出水面,兮月公主越想越心煩意亂,她只好叫夢姬備好步辇,她想去城郊的農田裏看看,也只有那裏可以讓她平心靜氣。
又是盛大的排場,兮月公主皺了皺眉頭,揮手命令他們退下,夢姬陪着她走在田間小路上,兮月公主看着小溪邊的蒹葭,不自覺的彎了彎嘴角。
走着走着,她又走到了繡房,她推開門走進去,只有阿梅一個人在裏面,她想跟阿梅說說話,再讨教一下繡法,阿梅看到兮月公主沒了當時的親切,她慌忙跪下行禮,看來阿梅已經知道了她王後的身份,兮月公主頓時沒了欣喜,她輕輕點頭,心裏想的卻是:原來身份真的是不可逾越的鴻溝。
兮月公主失落的走出繡房,風中搖曳的蒹葭歡快的發出沙沙聲,偶爾飄來水裏行草的味道,兮月公主卻怎麽也提不起興趣了。她草草回宮,恐怕以後再也不會來這裏了。
她坐在步辇上,突然覺得腹中一陣絞痛,黏膩的感覺從下身傳來,她突然驚慌,今日她也同樣小心用餐,不可能會中毒。
到了宮殿裏,夢姬看兮月公主臉色慘白,問:“娘娘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兮月公主撩起裙子,上面一片殷紅。夢姬噗呲笑了出來,兮月公主不解的看着她。
夢姬說:“娘娘不要怕,這是每個女人都會經歷的,這叫葵水,是一個女人成熟的标志。”兮月公主懵懵懂懂,夢姬拿來了玉帶為她換上,并教給兮月公主許多葵水期的注意事項。
兮月公主那種微妙的感覺在心上跳躍,久久不能平複。
鹹陽宮,嬴政吩咐夢姬:“王後終于長大了,哈哈!以後她身子虛。要更加小心照顧。”
夢姬恭敬的說:“奴婢一定會照顧好王後娘娘的。”嬴政:“你退下吧。”
夢姬:“喏”
嬴政把玩着虎符,心想:終于長大了,哈哈…之後的日子肯定會更精彩。
兮月公主不知道原來葵水期要被記錄在妃子的名冊上,一大早上趙高便送來了滋補氣血的一大堆補品。還叫嬷嬷來專門講了葵水期的注意事項。
兮月公主知道是夢姬通知他們的,她靜靜瞥了一眼夢姬,夢姬也是身不由己,她默默的投過去抱歉的目光。兮月公主知道這是夢姬的職責所在,也沒有再計較什麽。
宮人們走後,兮月公主感覺全身都不舒服,心情十分煩躁,她吩咐夢姬陪她去王宮花園裏逛逛。櫻花已經開敗,放眼望去滿是綠色,偶爾枝頭上殘留着幹枯的落蕊,微風過處,芳草的清香,飄散了兮月公主心中的郁結之氣。
不知不覺間兮月公主來到了章臺宮,殿外一大群工匠在建造一個十分宏大的臺子,四周放着大鼓。
工匠們看到王後娘娘駕到,便放下手中的工具,跪下來高呼千歲。兮月公主擺擺手,示意他們平身,然後給夢姬使了一個眼色,夢姬心領神會問到:“建這個臺子,有何用處?”為首的工匠說:“聽說近期有一場比賽,所以命我們日夜兼程的建造擂臺。”
夢姬:“是比武嗎?”
工匠:“好像不是……”
兮月公主不想多問,之後便起駕到鹹陽宮給嬴政例行請安。
嬴政處理着枯燥乏味的政務,看到兮月公主到來眼前一亮。
嬴政:“最近事情繁雜,一統天下以後的建築工事,匈奴進犯,長城的工事,靈渠的開鑿,以及徐福的事,都令朕心力交瘁。王後有什麽解決辦法嗎?”
兮月公主挑眉看着他,嬴政又說:“忘了王後年少無知,又怎能知道天下大事。不過有一個事與你息息相關。”
兮月公主寫道:“請大王明示。”
嬴政:“你從小在韓國長大,可曾聽說韓若眠這個人?”
兮月公主大為震驚。嬴政玩味一笑:“看來王後是知道的。”
嬴政:“統一六國以後,我便計劃修建阿房宮和骊山王陵,順便在六國舊都立起我的雕塑,讓天下人為我歌功頌德。”
兮月公主埋頭不理,心想嬴政莫不是瘋了。
嬴政:“所以,我在民間選拔出了二十位傑出的建造師和雕刻師,讓他們在宮裏比試,最終只有十位人才能為我效力,韓若眠也在其中。”
兮月公主忽而擡頭看着嬴政。
嬴政:“當年韓非請我幫他的弟弟韓若眠搜尋天下第一雕刻奇師,我找到了,而韓若眠也憑本事拜入門下,現在正是他報答我的好時機,王後覺得如何。”
兮月公主乖順點點頭。
嬴政:“他明日就到廣成傳舍,王後要親自去看看嗎?”
兮月公主搖搖頭寫道:“不熟。”
嬴政若有所思:“那王後就回去準備吧,十天後欣賞一場巨匠争鋒。
兮月公主行禮退下。
第二天一早,兮月公主讓夢姬瞞着所有人,換成便裝,自己一個人去了廣成傳舍。
這裏人來人往并沒有人注意到兮月公主,她偷偷看了韓若眠的住處,來到門口卻怎麽也不敢敲門,大有近鄉情怯之感。
韓若眠雕刻了一天,起身才發現自己又是一整天滴水未進,打算下樓吃飯,一開門便看到濃妝豔抹到看不清原本容貌的小女人。
兮月公主被韓若眠吓了一跳,她僵硬着把人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沒有回憶裏高大了,但腰上的玉佩還是以前那個,她小時候經常含着睡覺。
韓若眠看着眼前莫名其妙的女人,打算把門關上,兮月公主竟一只腳抵在門口,韓若眠關也不是,開也不是。
兮月公主怕動靜太大,引來人就不好了,她一口咬在韓若眠手上,借機把人推了進去。韓若眠按着手說:姑娘自重,韓某對兒女情長沒有興趣。
兮月公主撲過去緊緊抓着韓若眠的手,一遍又一遍寫着“兮月”二字。韓若眠震驚:“你認識兮月?!”
兮月公主大喜,手舞足蹈的指着自己。
韓若眠:“你是兮月?不可能!我可愛的囡囡怎麽會是你這個樣子,而且怎麽會是個啞巴,太離譜了。”
兮月公主淚如雨下,從袖中拿出紙筆,慢慢寫來。這字跡與當年無異,他的妹妹長大了!韓若眠心痛的抱着她,竟哀嚎出聲。
韓若眠想過幾千幾萬種如果,唯獨怕的就是改變,變得面目全非,他抱着妹妹,好像抱着全世界一樣。興許是動靜太大,太監們推開了門,為首的趙高看到這個場面,登時命人解決了韓若眠。
兮月公主将韓若眠擋在身後,寫道:“誰敢動手,我就砍了他的頭。”
小太監們不敢動手,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趙高。趙高跪下:“王後娘娘是奴才的不是,驚擾了聖駕,但您與陌生男子抱在一處,是萬萬不能的。”
韓若眠看着兮月公主,急促的問:“兮月,他叫你王後?”
兮月公主寫道:“我可以解釋,說來話長。”
韓若眠拉着兮月公主對趙高說:“什麽王後不王後,她是我韓若眠的妹妹韓兮月,你們不能帶走她。”
趙高起身拍拍灰:“既然是王後娘娘的哥哥,那就是舊韓國的王子,可現在天下都是始皇帝陛下的,何來的韓國?你的身份不過是雕刻奇師的徒弟,前來為始皇帝陛下鞍前馬後,怎麽還生出阻止我們不能帶走我秦國王後的勇氣來。
最後韓若眠被押下,兮月公主被太監們強行攙扶起來,送回了寝宮。
不多時,這件事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傳到了嬴政的耳朵裏。鹹陽宮內,嬴政說:“韓若眠是舊韓國貴胄,雖然韓兮月也是,但是兩人相差那麽大的歲數,我以為他們不會認識。”
趙高說:“陛下,不論他們怎麽認識的,當務之急是不能讓韓若眠對王後娘娘有所影響,否則陛下的計劃不就功虧一篑了麽?”嬴政危險的眯起雙眼,韓兮月被他一手造就成這樣,要是在快要成功的時候功虧一篑,那就是得不償失了。
嬴政說:“看來這韓若眠是留不得了。”
是夜,兮月公主披頭散發的坐在銅鏡面前,臉上厚厚的妝卸了,露出一張青澀的臉,透明的仿佛随時會消失一樣。
兮月公主從來沒有認真看過自己,早已習慣濃妝的她,已經不在去審視自己了。
窗戶有略微的響動,她以為只是風吹的,突然她身後出現了一個黑氅客,她還來不及反抗就被捂住嘴巴,抱起來直奔窗外。兮月公主以為是刺客,但奈何不了他。
不久以後,她就被放到了一棵大樹上。黑氅客解開了面巾,原來是韓若眠。兮月公主借着月光,看清了他的模樣。韓若眠說:“這是王宮的偏僻之地,你有什麽話可以告訴我了。”
兮月公主用手指在韓若眠手心裏一直寫,寫韓國覆滅的那些事情。月亮快要落下的時候,他們才結束了沉默的一夜,韓若眠知曉了兮月公主遭遇,他只能無聲的沉默,将憤恨藏到心底。臨走前,他對兮月公主說:“等我帶你離開。”
兮月公主看着韓若眠離開的背影,輕輕拉着他的衣角微微的張了張嘴,那口型分明在說:“哥哥,哥哥。”
回到廣成傳舍的韓若眠也不雕刻了,他這些年不止學了雕刻,也學了武功,現在倒是派上用場了,他現在的心情急需要宣洩,将那股怒火化成汗水,揮灑出來。
一大早嬴政便傳召了劉毓山進殿,大殿內,嬴政:“毓山先生是我大秦的棟梁,怎麽樣,有把握贏嗎?”
劉毓山:“啓禀皇帝陛下,我與韓若眠實力相當,勝負各占一半。”
嬴政玩味的說:“一半?你必須得贏!”
劉毓山:“皇帝陛下這是……”
嬴政:“你必須贏,這是你能在大秦帝國活下去的條件,不過放心,趙高會幫你的。”
兮月公主放棄了安靜生活,每天都會去找韓若眠,雖然是偷偷摸摸,聚少離多,可是她卻第一次覺得自己是活着的,自己是快樂的。
韓若眠仿佛是她的救命稻草一般,救贖她死寂的心,讓她有走下去的希望。閻樂在暗中監視他們,把一切都告訴了趙高。趙高說:“下去吧,繼續看他們的動向,反正不論最後怎樣,韓若眠必須死。”
韓若眠一邊準備着比賽,一邊研究着王宮的布防,他要帶兮月公主離開,無論比賽輸贏,他都要帶兮月公主離開。可是他低估了兮月公主在嬴政心目中的重要性。
甘泉宮內,嬴政看着韓非的畫像說:“非,你當年十分看重的弟弟現在已經是雕刻奇師的高徒了,可惜他卻要來破壞我的計劃。這樣吧…我送他下來陪你,好讓你不再孤單,等到我求得長生不老,我一定會讓你複活,非………”
第二天一早,兮月公主就帶了糕點去廣成傳舍看韓若眠。而趙高也派了閻樂暗中跟随。不多時,天上烏雲密布,雷聲滾滾,這火熱的夏天,卻像小娃娃一般,說變臉就變臉。
夢姬将披風披到兮月公主身上說:“王後娘娘,雖然夏天酷熱,但是一旦下雨還是很冷的,你保重身體最重要。”
兮月公主點點頭,手攥緊了食盒,加快了腳步。夢姬看着兮月公主迫不及待的樣子,心裏終于舒了一口氣,兮月公主總是老氣橫秋的,完全沒有一點少女的模樣,連自己的情緒都完全隐藏起來,讓人心疼。
兮月公主見到了韓若眠,而夢姬負責守門。兮月公主不會說話有個好處,那就是不用擔心隔牆有耳。韓若眠:“兮月,你還是小心一些,現在你是王後。”
兮月公主搖搖頭寫道:“不用擔心,我喜好清淨,一般沒人會發現我不在宮中。若是發現了,我來去自由,可以随便說個地點。”
韓若眠扶額:“若是有心人要查,你是躲不過的,以後你還是不要來了,等我比賽結束,我帶你走。”
兮月公主心裏一陣欣喜,寫道:“好,可是……”
韓若眠說:“可是什麽?你寫下去,我替你分擔。”
兮月公主搖搖頭,寫道:“沒事,無關緊要。”
韓若眠勾唇淡笑,摸摸兮月公主的頭說:“傻丫頭,這裏腐敗罪惡,你必須離開,外面海闊天空,而且張良也在。”
兮月公主吃驚的看着韓若眠,雙眼瞪的,比銅鈴還大,她心心念念的張良還在,就在外面。兮月公主寫道:“哥哥,帶我走吧。”
韓若眠說:“嗯,這件事不能草率,我會想辦法的。還有…你以後不用濃妝豔抹了,不符合你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
兮月公主點點頭,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只有這樣才能掩飾自己的醜惡。她雖然對若眠哥哥講了一些經歷,但是卻對受傷,殺人,陰謀……只字未提。
兮月公主回到宮殿,如往常一樣靜靜坐着,心裏卻雀躍無比。張良就在外面,只要自己踏出宮牆,就像若眠哥哥說的海闊天空。
可是矛盾的就是兮月公主手下的産業,現在正是如日中天,她要是離開,這些都是半途而廢了。可是在兮月公主的權衡下,她覺得張良與自由才是自己最想要的。
況且趙高才是真正的掌權人,自己表面上是幕後主使,其實趙高才是那個去接觸所有産業鏈,比自己還了解,取代自己,輕而易舉。
兮月公主看不清趙高這個人,在宮中長袖善舞,不得罪別人,還得到嬴政的重用。眼光毒辣,将多少人收買,如此可怕的人,目的不單純,可是兮月公主卻猜不透他要做些什麽。
閻樂監視完兮月公主,便去給趙高報信。閻樂:“幹爹,兒子失職了,韓若眠警惕性極高,我不敢貿然靠近,而王後又不會說話,我沒有聽到任何情報。”
趙高說:“那也不能怪你,确切的是,他們見面了是嗎?”
閻樂松了一口氣說:“是的,他們見面了。”
趙高說:“下去吧,只要他們見面了,一切就成定局。你去寫一份密信,給始皇帝陛下。”
閻樂:“是。”趙高輕輕的轉動着杯子,臉上露出陰狠的笑容。
不多時,又垮下了臉,思緒沉入了不見底的寒潭。
趙高的父親是趙國的一個小小的士兵頭領,他的工作就是看守質子。那一年從秦國來了一個質子叫異人,瘦弱不堪,趙頭領看他可憐,經常叫老婆做些飯菜來給異人當下酒菜。
異人十分感謝這位趙頭領,發誓以後要報答他。異人是個有雄才大略的人,他抓住了呂不韋給的機會,娶了趙姬,成為了趙君的座上客,又在呂不韋的幫助下,獲得了回國的機會。
這件事被趙王發現了,他派人來看守質子的地方,想把異人扣留住。趙頭領收到了這個消息,慌忙來通知異人,異人他們提早準備殺出重圍,而趙頭領為了救他們成了刀下亡魂。
之後異人回到秦國,當了秦王,過了幾年才把流離失所的嬴政母子接回家。沒過幾年異人病逝,嬴政接替王位,他遵從異人的遺诏,讓趙頭領的家人輔佐君王。
嬴政心裏是有怨言的,他和母親流離失所的時候,異人在王宮中與美人喝酒談天。當時趙頭領救的不是他們母子,而是異人,從這裏看得出嬴政是不甘心的。
可是他才上位,民心不穩。他把趙頭領的兒子,也就是趙高,賜了一個太監總管的官職,趙高的一生也就從那時起,變得扭曲。
他永遠也無法忘記那場折磨自己的酷刑,那一段暗無天日的日子。身體的疼痛,心理的屈辱,讓他一步步變成了惡魔。閹人,是他一輩子無法洗去的恥辱。他恨嬴政,他恨所有人,所以他要毀掉一切,奪回他失去的。
嬴政收到密信,怒火沖天,他一掌拍到幾案上,仿佛要把幾案拍爛。一旁的宮人撲通跪下,嬴政沉聲說:“退下吧。”像野獸的低鳴,宮人吓的顫抖着退了出去。
嬴政想:“韓兮月已經成了一個他想要看到的模樣,一副即将完成的作品,若是讓人損壞了,那是絕對不容許的。韓若眠膽敢以下犯上,那他就讓他死無全屍。”
兮月公主現在也開始期待着新一天的到來,她昨晚很晚才睡,她為若眠哥哥秀了一個荷包,希望能給他帶來好運。明天就是正式比武了,她希望若眠哥哥勝利,然後帶她離開。
路上她遇到了趙高,趙高對她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兮月公主也不甚在意,末了,趙高對她投來了不明所以的笑容,兮月公主看的毛骨悚然。到了廣成傳舍,一進門兮月公主就發現若眠哥哥的桌子被損毀,她緊張的看着若眠哥哥。韓若眠輕笑道:“沒事,明天就是比塞了,我一時激動砍壞了桌子。”
兮月公主微微感覺到事情沒那麽簡單,但是她又說不出來是哪裏不對。難道是嬴政有所行動,還是趙高從中搗鬼?兮月公主也無心陪若眠哥哥聊天了,她要去調查一下。
看着兮月公主想要離開,韓若眠心裏也松了一口氣說:“兮月,明天為我加油吧!”兮月公主點點頭。
回到了寝宮,兮月公主才發現。她要怎麽調查,去問嬴政,還是趙高?她現在連信任的人都沒有,在不知不覺之間,她才意識到危險的到來。她盲目的看着韓若眠,卻不知道這裏是秦國王宮,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獄!
兮月公主這才發現,夢姬不在宮殿裏。其實從楚夫人那件事開始,兮月公主對夢姬是有防備之心的,她知道一個人背叛過你一次,就很有可能背叛你第二次。不多時夢姬回來了,手上多了幾件為兮月公主準備的夏裝,兮月公主也沒有懷疑什麽,她暗嘆自己多心了。
夢姬看着兮月公主秀荷包的背影,暗暗神傷。從韓若眠出現的那一刻,王後娘娘就不對勁了,整個王宮也暗潮洶湧起來。她能感覺到這種暴風雨前的寧靜中的壓力。
幾個時辰前,趙高叫她去秀衣局取王後娘娘的夏裝,卻被趙高帶到了隐秘的地方。趙高說:“夢姬,你效忠娘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自然知道娘娘這幾天的異動了吧?”夢姬搖搖頭說:“趙公公,奴婢不知道。”
趙高危險的說:“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你只要牢牢的看着王後娘娘就好,若是她有一點點閃失,你就是與整個秦王宮作對。明天比武,不允許王後娘娘出宮門半步。”
夢姬心裏驚慌失措,雖然兮月公主已經成功将她哥哥救出去了,但是她不敢忤逆趙高,她是宮女,他們答應過自己,只要滿三十歲,便放她出宮,現在還有半年,她已經不能開玩笑了。從一個不谙世事,狂放無知的少女,變成現在的半老徐娘,她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耗費了。
兮月公主繡着繡着,就被針紮破了手指,血珠滾落,砸到繡布上,映成點點梅花,兮月公主看着,心中陡然升起不詳的預感,可是她卻說不上來,只覺得是自己多心了。
明日的血雨腥風,即将到來。
韓若眠坐在房頂上,看着已經殘缺的月亮,散漫的喝着酒。今天趙高拜訪,他就知道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承受範圍。
兮月從來沒有告訴過自己,原來嬴政把她留在身邊的理由就是大哥韓非。嬴政已經喪心病狂了,而且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韓若眠知道明天自己必死無疑了,可是兮月,他的妹妹,他對韓國的唯一期許。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但是,在嬴政面前,他無比弱小,如塵土一般輕賤。他已經孑然一身慣了,可是他承受不起兮月被處死的代價,他寧願妹妹茍且,只要能活下去,一切都還有希望。
他回到房間,拿起刻刀,他要為兮月公主留下一樣東西。
夜未央,默無聲。